周科长坐在办公桌后，神情严肃。
对面，站着两位中年妇女，一位是黄玲，一位是宋莹。
“今叫你们俩来，是有重要事情要宣布。”
周科长开口，声音低沉。
黄玲和宋莹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眼中看到一丝不安。
“厂里要改革。”
周科长一字一顿。
“什么改革？”
宋莹性子急，忍不住问。
“精简人员，优化结构。”
周科长解释。
“具体怎么做？”
黄玲问，眉头微蹙。
“一部分老职工要提前退休，让年轻人顶上去，同时也要去外面吸纳人才。”
周科长回答，语气沉重。
“这……”
黄玲和宋莹都愣住。
这个消息来得太突然，让她们措手不及。
“车间要合并，所有部门都要进行调整，没有办法的事情。”
周科长补充。
黄玲深吸一口气，问：
“那我呢？我会被安排到哪里？”
“你进生产科，担任科长。”
周科长回答。
黄玲一怔，这个安排倒是出乎她意料。
“宋莹，你担任组长，负责带新人。”
周科长看向宋莹。
宋莹点点头，没有话。
“还有一个消息，对你们来可能不太好接受。”
周科长犹豫一下，还是开口。
“从这一届开始，厂里不再接收技校毕业生，包括职工子弟。”
“什么？！”
宋莹惊呼，声音尖锐。
黄玲也脸色大变。
这个消息，对她们来，无异于晴霹雳。
“为什么啊？这不公平！”
宋莹情绪激动，声音颤抖。
“这是厂里决定，我们也没办法。”
周科长无奈。
“那些孩子怎么办？他们辛辛苦苦学技术，不就是为了进厂工作吗？”
宋莹眼眶泛红，声音哽咽。
“我知道你们心里不好受，但这是大势所趋，我们必须服从。”
周科长叹气道。
“厂里之所以让你们俩担任这些职位，就是因为你们俩孩子都不在纺织系统里，相对会做到公平，不然老职工肯定会闹。”
周科长解释道。
黄玲沉默不语，脸色阴沉。
“那些孩子多好啊，他们还想着转正前到上海玩几，现在全泡汤了！”
宋莹大叫道。
“宋莹，你冷静点。”
黄玲劝慰，声音低沉。
“我怎么冷静？这让多少家庭伤心发愁啊！”
宋莹情绪失控，大声喊剑
“我知道你难过，但我们必须面对现实。”
黄玲握住宋莹手，用力握紧。
“现实？现实就是我们这些老职工，辛辛苦苦一辈子，到头来连孩子前途都保不住！”
宋莹哭喊，声音嘶哑。
“宋莹，你别这样，我们再想想办法。”
黄玲心疼地看着宋莹，眼眶也湿润。
“还能有什么办法？厂里决定，我们能改变什么？”
宋莹绝望地摇头。
“不管怎么样，我们都要为那些孩子争取一下，不能让他们就这样放弃希望。”
黄玲语气坚定。
“怎么争取？我们人微言轻，谁会听我们？”
宋莹苦笑，笑容中充满苦涩。
敏蜷缩着身体，双眼红肿，泪水像断线珠子般滑落脸颊。
“为什么？这到底是为什么？”
敏声音嘶哑，带着浓浓哭腔，像一只受伤兽，发出绝望哀鸣。
“妈！你当初为什么要逼我上技校？”
敏猛地转过身，冲着站在门口张阿妹大声质问，声音尖锐刺耳，像一把把利箭射向张阿妹。
张阿妹身体一颤，脸色瞬间变得苍白。
她嘴唇翕动，想些什么，却发现喉咙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一个字也不出来。
“你知不知道，我本来可以上大学，可以有一个更好未来！”
敏情绪激动，眼泪流得更凶。
“可是现在呢？我什么都没有，我未来全被你毁掉！”
“敏，你别这样，妈也是为你好……”
张阿妹终于开口，声音颤抖，带着一丝哀求。
“为我好？你这是为我好吗？”
敏冷笑，笑容中充满苦涩和怨恨。
“你就是自私，你就是怕我考上大学，以后不管你！”
“不是，我没迎…”
张阿妹慌忙摇头，眼泪也跟着流下来。
“你就是！你就是！”
敏大声喊叫，像一只发狂兽，完全失去理智。
这时，吴珊珊推门进来，看到眼前这一幕，她愣住了。
“敏，你怎么能这样跟妈话？”
吴珊珊走过去，轻轻拍拍敏肩膀，试图安慰她。
“你走开！你有什么资格管我？”
敏一把推开吴珊珊，眼中充满敌意。
“我是你姐，我怎么不能管你？”
吴珊珊皱起眉头，语气中带着一丝责备。
“姐？你算哪门子姐？”
敏冷笑，眼神中充满不屑。
“你现在毕业，还分配工作，当然站着话不腰疼！”
“我……”
吴珊珊被怼得哑口无言。
她知道敏现在心情不好，但她没想到敏会把怨气撒到自己身上。
“你知不知道，我这几年过得有多辛苦？我每拼命学习，就是为了能进厂工作，能有一个稳定未来。”
敏越越激动，声音也越来越大。
“可是现在呢？我什么都没有，我未来一片黑暗！”
她指着吴珊珊，大声质问：
“你现在当然开心，你毕业分配工作，成为一名光荣人民教师，你当然体会不到我痛苦！”
吴珊珊沉默，她知道自己现在什么都没用。
敏需要是发泄，而不是安慰。
“妈，你看看你干好事！”
敏转过头，再次将矛头指向张阿妹。
“你当初非要让我上技校，现在好，我连工作都没有，你满意？”
张阿妹低着头，泪水不停地流。
她觉得自己像一个罪人，一个毁掉女儿前途罪人。
“我怎么这么命苦啊！我到底做错什么？”
张阿妹突然捂着脸，嚎啕大哭起来。
她声音悲怆，充满绝望，像杜鹃啼血，让人听得心碎。
吴珊珊看着眼前这一幕，心里像被什么东西狠狠地揪住，疼得厉害。
她知道，这个家已经支离破碎，再也回不到从前。
“军，我们走。”
吴珊珊拉起站在一旁不知所措弟弟军，转身走出房间。
她不想再看到这令人窒息一幕，她需要透透气。
两人来到楼下卖铺，夏日傍晚，暑气还未完全消散。
知了在树上不知疲倦地叫着，给这闷热气更添几分烦躁。
卖铺门口摆着一个冰柜，里面放着各种口味冰棍和雪糕。
“军，你想吃什么？姐请你。”
吴珊珊指着冰柜，对军。
军抬起头，看着吴珊珊，眼神中带着一丝怯意。
他指指冰柜里一支草莓味雪糕，声：
“姐，我想吃那个。”
“好，姐给你买。”
吴珊珊从冰柜里拿出雪糕，递给军。
军接过雪糕，心翼翼地撕开包装纸，轻轻地咬一口。
冰凉甜腻口感瞬间在口腔中蔓延开来，带来一丝清凉和慰藉。
“姐，你也吃。”
军把雪糕递到吴珊珊嘴边。
吴珊珊摇摇头，
“姐不吃，你自己吃吧。”
她看着军，心中涌起一股复杂情绪。
这个家，唯一让她感到温暖，就是这个懂事弟弟。
“姐，你是不是不开心？”
军仰起脸，看着吴珊珊，眼神中充满关牵
“没有，姐没有不开心。”
吴珊珊勉强挤出一丝笑容。
“可是，你眼睛红红。”
军指着吴珊珊眼睛，认真地。
吴珊珊一怔，她没想到军会注意到这些细节。
“姐是……是为敏姐难过。”
吴珊珊轻轻叹口气。
“敏姐为什么难过？”
军眨眨眼睛，一脸疑惑。
“因为……因为她没有工作。”
吴珊珊不知道该如何跟一个孩子解释这些复杂事情。
“那敏姐以后怎么办？”
军继续问。
“姐也不知道。”
吴珊珊摇摇头，眼神中充满迷茫。
两人就这样静静地站在卖铺门口，谁也没有话。
晚风吹过，带来一丝凉意。
吴珊珊抬头望向空，夜幕降临，几颗星星在闪烁。
“军，你以后想做什么？”
吴珊珊突然问。
“我想当科学家！”
军毫不犹豫地回答，眼神中闪烁着光芒。
“科学家好啊，可以发明很多东西，造福人类。”
吴珊珊笑着，眼中充满鼓励。
“嗯！我要发明一种机器，可以让所有人都开心，没有烦恼！”
军用力地点点头，脸上露出灿烂笑容。
吴珊珊看着军，心中涌起一股暖流。
也许，这个家还有希望，只要有梦想，就有希望。
“走，我们回家。”
吴珊珊拉起军手，向家走去。
阮老师站在讲台上，身形清瘦，镜片后的目光锐利而深邃。
“同学们，今我要一件事情，一件与我们每个人都息息相关的事情。”
“云阳，一个历史悠久的地方，那里有许多珍贵的古建筑，是我们国家的瑰宝。”
阮老师顿一下，目光扫过每一位学生。
“但是，现在，云阳要进行城市建设，那些古建筑，面临被拆除的命运。”
教室里一片哗然，学生们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作为建筑系的学生，我们有责任，也有义务，去保护这些古建筑。”
阮老师声音提高。
“我想问问大家，有没有人愿意去云阳，尽我们所能，去保护那些即将消失的历史？”
沉默，短暂的沉默。
徐乐缓缓举起手，目光坚定。
紧接着，庄图南也举起手，脸上带着一丝兴奋。
李佳犹豫一下，也跟着举起手。
“好，很好！”
阮老师脸上露出一丝欣慰的笑容。
下课后，庄图南迫不及待地拨通家里的电话。
电话那头，传来母亲黄玲熟悉的声音。
“图南啊，有什么事吗？”
“妈，我们学校组织去云阳采风，需要自行车，你们能不能给我送过来？”
庄图南语气中带着一丝期盼。
“自行车？你爸夜校要考试，我又要照顾筱婷，实在抽不出时间啊。”
黄玲声音中充满无奈。
“这样啊……”
庄图南有些失望。
接着，他打电话给林栋哲。
“送自行车？没问题，包在我身上！”
林栋哲一口答应，声音中带着一丝兴奋。
挂断电话，他脸上笑容更盛。
“图南哥！”
林栋哲挥手招呼。
庄图南看到林栋哲，脸上露出惊喜的笑容。
“栋哲，你真来啦！”
他跑过去，语气中充满感激。
“当然啦，答应你的事情，我怎么会食言呢？”
林栋哲笑着回答，目光却不自觉地瞟向一旁的徐乐。
徐乐站在那里，静静地看着他们，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对了，图南哥，我钱叔叔听你们要去云阳，让我提醒你们一下。”
林栋哲突然想起什么，对庄图南道。
“什么事？”
庄图南好奇地问。
“云阳那边比较偏远，治安不太好，你们千万不要单独行动，尤其是晚上。”
林栋哲语气严肃。
“钱叔叔还真是细心，谢谢你，栋哲。”
庄图南感激地道。
“没事，应该的。”
林栋哲笑了笑，眼神中闪过一丝得意。
“你们什么时候出发？”
“立即出发。”
庄图南回答。
长途汽车在颠簸的乡间公路上行驶。
窗外，景色不断变换，从繁华的城市，到荒凉的田野。
车厢里，弥漫着各种气味，汗味、烟味、食物的味道，混杂在一起，让人有些窒息。
突然，汽车停下来。
几个彪形大汉拦在路中间，手里拿着棍棒，凶神恶煞。
“干什么的？下车！”
一个大汉粗声粗气地喊道。
“我们是去云阳的学生，去采风的。”
庄图南壮着胆子回答。
“采风？采什么风？我看你们是来偷东西的吧！”
另一个大汉冷笑着。
“我们真是学生，不信你们看我们的学生证。”
李佳拿出学生证，递给大汉。
大汉接过学生证，看也不看，直接扔在地上。
“少废话，要想过去，每人交两毛钱过路费！”
“两毛钱？这也太贵了吧！”
车厢里有人抱怨。
“嫌贵？嫌贵就别走！”
大汉恶狠狠地瞪过去。
“我们给，我们给。”
庄图南连忙掏出钱，递给大汉。
其他人也纷纷掏钱，息事宁人。
收完钱，大汉们才让开道路。
汽车继续前校
车厢里，气氛压抑。
“这些人真是太可恶了，光化日之下，竟然拦路抢劫！”
李佳愤愤不平。
“没办法，这里是他们的地盘，我们惹不起。”
庄图南叹口气。
“以后出门，还是要多加心。”
徐乐淡淡地。
“我出去上个厕所。”
李佳突然道。
“我陪你去吧。”
徐乐站起身。
“不用了，我自己去就校”
李佳摆摆手，走出房间。
徐乐看着李佳的背影，眼神中闪过一丝担忧。
他犹豫一下，还是跟出去。
李佳走进厕所，徐乐站在外面等候。
突然，他听到厕所里传来一声惊剑
“救命啊！”
徐乐心中一惊，连忙冲进去。
只见一个流里流气的男人正拉扯着李佳，想要非礼她。
“住手！”
徐乐大喝一声，冲过去一拳打在男人脸上。
男人猝不及防，被打倒在地。
“你是什么人？敢管老子的闲事！”
男人捂着脸，恶狠狠地瞪着徐乐。
“我是她朋友，你再敢动她一下，我就不客气了！”
徐乐冷冷地。
“好子，你有种！”
男人爬起来，撂下一句狠话，灰溜溜地跑掉。
“李佳，你没事吧？”
徐乐扶起李佳，关切地问。
“我没事，谢谢你，徐乐。”
李佳惊魂未定，脸色苍白。
“没事就好，我们回去吧。”
徐乐扶着李佳，回到旅馆。
“发生什么事了？”
庄图南看到李佳脸色不好，连忙问。
“刚才遇到一个流氓，幸好徐乐及时赶到，不然我就……”
李佳把刚才的事情一遍。
“真是太危险了，以后我们一定要心。”
庄图南心有余悸地。
“嗯，我会保护你们的。”
徐乐语气坚定。
“谢谢你，徐乐。”
庄图南感激地看着徐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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