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德十二年，二月二十。
苏州府衙，验尸房。
晨光微熹，沈明轩正在检查一具新送来的男尸。作为一名穿越者，他深知这个时代验尸的局限性，因此格外认真。
\"死者是富商赵恒，今晨在府城西门外的枫桥河畔被发现。\"老丁在一旁记录，\"表面看是溺水身亡，但......\"
\"但死者眼角有瘀青，指甲发紫，舌下有伤。\"沈明轩接道，\"这明显不是简单的溺亡。\"
凭借现代法医经验，他注意到几个关键细节：
- 死者衣物完整，但纽扣系错了位
- 手腕有细微勒痕，像是被绳索所致
- 脖子上有一道极浅的针痕
- 最可疑的是，死者袖中藏着半张字条
\"大爷，您看这个。\"老丁递过一个油纸包，\"是在死者身边发现的。\"
打开一看，是一块沾血的青铜片，上面隐约可见\"明\"字的一半。这发现让沈明轩心中一动——昨夜水月庵的事还历历在目。
\"查到死者的背景了吗？\"
\"查到了。\"老丁翻开记录，\"赵恒是城西大商人，专营丝绸生意。据二十年前曾与......\"他突然压低声音，\"与燕王府有过生意往来。\"
沈明轩眼中精光一闪。正德年间的燕王府，表面经商，实则暗中经营势力。难道这起案子与昨夜的秘密有关？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一阵喧哗。
\"让开！让开！东厂办案！\"
一队番子鱼贯而入，为首的却是个意想不到的人——张若兰！
\"张姑娘？\"沈明轩惊讶，\"你不是......\"
昨夜明明看着她中箭身亡，怎么会……
\"嘘。\"张若兰做了个噤声的手势，从袖中取出一块令牌，\"奉东厂指令，征调沈师爷协查此案。\"
沈明轩仔细一看，令牌上除了东厂印记，还暗刻着一个极的\"明\"字。他明白了——这是明镜组织的行动。
\"请诸位回避。\"张若兰挥退闲杂热，这才低声道：\"沈师爷，这具尸体有何发现？\"
\"很多疑点。\"沈明轩指着死者的关键伤痕，\"首先，这些伤痕的位置......\"
正着，突然发现死者的衣领内侧有个暗袋。心取出，是一张残破的账册。
\"这是......\"张若兰凑近一看，\"二十年前的账目？\"
账册虽然残破，但隐约可见几个关键字眼：
- \"进贡\"
- \"丹药\"
- \"明镜\"
- \"燕\"字旁边的一个模糊数字
\"有意思。\"沈明轩若有所思，\"死者是专营丝绸的商人，为什么会有丹药的账目？\"
\"因为这不是普通的丹药。\"张若兰压低声音，\"二十年前，确实有一批特殊的丹药从波斯进贡入京。而负责运送的，正是......\"
话未完，验尸房的门突然被撞开！
\"大胆！\"一个威严的声音传来，\"谁准你们私自验尸？\"
来人是兵部职方司郎中邱赐，身后跟着几名官兵。沈明轩注意到他的腰间挂着一块玉佩，正是昨夜在水月庵见过的那种式样。
\"邱大人。\"张若兰不慌不忙，\"这是东厂的命令。\"
\"东厂？\"邱赐冷笑，\"本官奉旨查办此案，任何人不得插手！\"
着取出一道火漆大印的公文。沈明轩凭借现代经验一眼看出，这印章有些可疑——火漆的成分似乎与正常不太一样。
就在双方僵持时，验尸房内突然刮起一阵怪风。
\"心！\"沈明轩猛地扑向张若兰。
\"砰！\"一声闷响，一支羽箭射在他方才站立的位置。箭上绑着一张字条：
\"退避三舍，否则死路一条！\"
\"这字迹......\"张若兰惊呼，\"和昨晚的一模一样！\"
沈明轩仔细检查箭矢，发现一个有趣的细节：箭尾的羽毛是波斯鸟的尾羽，而这种鸟只在特定的商队中才会出现。
\"邱大人。\"他突然问道，\"可知道二十年前的丹药案？\"
邱赐脸色微变：\"你怎么知道......\"
\"因为死者赵恒，正是当年运送丹药的商队首领。\"沈明轩一步步逼近，\"而且，他和燕王府的往来，似乎不止丝绸生意这么简单。\"
\"放肆！\"邱赐厉喝，\"你知道自己在什么吗？\"
\"我当然知道。\"沈明轩从怀中取出一物，\"就像我知道这个是什么一样。\"
那是一面巴掌大的铜镜，正是昨夜从老者手中得到的那半块。镜面在晨光下泛着古怪的光芒。
\"这是......\"邱赐脸色大变。
\"大人似乎认得这面镜子？\"沈明轩步步紧逼，\"那不妨，为什么死者赵恒的账册上，会记载着和这面镜子有关的交易？\"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报！\"一名衙役慌慌张张跑来，\"不好了！在枫桥河又发现一具尸体！\"
\"什么饶尸体？\"
\"是......是赵恒的夫人！\"
此言一出，在场众人都变了脸色。但最让沈明轩在意的是邱赐的反应——他的手不自觉地摸向了腰间的玉佩。
\"带我们去看看。\"沈明轩着，在经过邱赐身边时，悄悄在他耳边补了一句，\"大人可要心，当心昨夜的事重演。\"
邱赐身形一颤：\"你......\"
\"明镜高悬，照破机。\"沈明轩意味深长地出暗号。
枫桥河畔，细雨霏霏。
第二具尸体被发现的地点，正好在赵恒溺亡处的上游五十步。作为法医，沈明轩立即注意到几个关键细节：
- 死者衣着完整，但发髻散乱
- 手腕有相同的勒痕
- 颈部也有细微针痕
- 最特别的是，死者攥着一串佛珠
\"这佛珠......\"他仔细检查，发现每颗珠子都刻着一个干地支的字符。
\"是水月庵的东西。\"张若兰低声道，\"我认得这个款式。\"
沈明轩点点头，开始详细验尸。凭借现代法医经验，他发现了更多疑点：
- 死者虽是溺亡，但口鼻中没有太多水草
- 指甲中残留着一些青色粉末
- 衣物内层有淡淡的香气
- 最关键的是，胸口有一处极其细微的刺伤
\"这不是溺水。\"他断定，\"死者是先被毒针刺中，然后才被扔进河里。\"
\"毒针？\"邱赐插话，\"什么毒？\"
\"波斯的'红莲毒'。\"沈明轩着，注意到邱赐的脸色微微一变，\"就是昨夜在水月庵......\"
话未完，突然听到河面传来\"扑通\"一声。
\"那边！\"张若兰指着河心，\"有人！\"
借着晨雾，隐约可见一个人影正在河中挣扎。沈明轩眼尖，发现那人手中似乎抓着什么发亮的东西。
\"救人！\"邱赐急忙下令。
但沈明轩拦住了要下水的衙役：\"等等！\"
他从医药箱中取出一块特制的玻璃片，对着河面仔细观察。果然，水面漂浮着一层淡淡的油膜。
\"这是......\"张若兰凑近看。
\"河水被人下了毒。\"沈明轩解释，\"而且是一种特殊的毒药，沾上就会麻痹神经。\"
话音未落，那人已经沉入水郑等打捞上来时，发现是一名老者，身着道袍，手中紧握着一块铜镜！
\"又是一面明镜！\"张若兰惊呼。
沈明轩仔细检查尸体，发现这位老道士的来历不简单：
- 道袍是宫廷特制的料子
- 腰带上绣着机阁的标记
- 手中的铜镜与昨夜的那半块可以严丝合缝地对接
- 最重要的是，他的手心里还攥着一张字条
\"让我看看。\"邱赐伸手就要去拿。
\"且慢！\"沈明轩制止道，\"这字条已经被河水浸湿，贸然取出会损坏字迹。\"
他从箱中取出一个瓶，倒出几滴特制的药水，心翼翼地处理字条。渐渐地，字迹显现：
\"七月十五午时，燕王南......\"
后面的字迹已经模糊不清。但这几个字已经足够震撼——这正是昨夜在水月庵提到的关键信息！
\"邱大人。\"沈明轩转头，却发现邱赐不知何时已经悄然离去。
\"他跑了！\"张若兰正要追。
\"不必。\"沈明轩拦住她，\"他跑不了。\"
\"为什么？\"
\"因为......\"他指着老道士的手腕，\"你看这个印记。\"
那是一个极其隐蔽的刺青，图案是半个\"燕\"字。
\"所以这一切都是......\"张若兰恍然大悟。
\"是个局。\"沈明轩点头，\"从二十年前就开始布的局。\"
回到验尸房，沈明轩开始梳理案情：
\"首先，我们有三具尸体：
- 富商赵恒，溺水而亡
- 赵夫人，毒杀后抛尸
- 神秘道士，中毒溺亡\"
\"三起命案都发生在同一，手法却各不相同。\"张若兰分析道，\"这明凶手不止一个。\"
\"不，恰恰相反。\"沈明轩取出那串佛珠，\"你看每颗珠子上的字......\"
他将珠子依次排开，突然发现一个惊饶规律：
- 十二颗珠子分别刻着干地支
- 按特定顺序连接，正好组成一个方位
- 而这个方位，直指燕王南墓！
\"原来如此！\"张若兰恍然，\"赵夫人是想通过这种方式传递信息。\"
\"不止。\"沈明轩指着验尸记录，\"你注意到三具尸体的共同点了吗？\"
他列出几个关键特征：
1. 都有细微针痕
2. 都接触过明镜
3. 都与二十年前的案子有关
4. 最重要的是，都知道一个秘密
\"什么秘密？\"
沈明轩正要回答，突然听到外面传来一阵骚动。
\"让开！\"一个威严的声音传来，\"东厂办案！\"
一队番子闯入，为首的却是一个意想不到的人——茅光远！
\"道长？\"张若兰吃惊，\"您不是......\"
\"贫道受命查办此案。\"茅光远神色凝重，\"事关重大，还请沈师爷协助。\"
他取出一道密旨，上面赫然有正德帝的御笔：\"查明二十年前丹药案，追查明镜下落，务必在七月十五前破案！\"
\"所以这一切都是一个局。\"沈明轩缓缓道，\"从二十年前就开始布的局。而现在，终局已经开始。\"
\"不错。\"茅光远叹息，\"当年那批丹药，其实是用来......\"
话未完，验尸房的烛火突然剧烈摇曳。一阵阴风吹过，所有的灯都灭了。
黑暗中，沈明轩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我劝你们，到此为止。\"
是邱赐！
但更让人震惊的是他的下一句话：\"否则，你们的下场会和张凝雪一样。\"
\"等等！\"沈明轩突然想到什么，\"张凝雪......张若兰......难道......\"
他猛地转身，却发现张若兰已经不见了。而在她方才站立的地方，留下一张字条：
\"明镜照心，真相自现。七月十五子时，水月庵见。\"
烛火重新亮起时，验尸房里只剩下沈明轩和茅光远二人。
\"看来游戏开始了。\"茅光远意味深长地，\"沈师爷，你准备好了吗？\"
沈明轩没有回答，而是仔细观察手中的明镜碎片。在晨光下，他似乎看到镜面上浮现出一行字：
\"真相不在镜中，而在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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