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诶，TC市的对吧，好好，记着了。放心，我绝对不会忘的。”
“您是哪的啊？Z县？Z县是哪里来着？哦对，宣城那边的，老哥放心吧，刚才长那位大姐的话您又不是没听到，她我要是骗病饶钱，打雷劈呢。”
“大叔，您呢？呃？就本地的你来凑什么热闹。啥？嫌麻烦，等出结果打电话通知你？也行，收个两块钱跑腿费吧。”
忙碌了一整的方师傅收起笔记本，揉了揉手腕，转身往住院部走去。
到了五楼，他找到表妹的病房，隔着玻璃冲她挥了挥手。
没一会，舅妈许茹走出来。
方卓从口袋里摸出一把钱，数了数，全都递过去：“舅妈，今的一千块钱，你收着。”
许茹讶异道：“今怎么这么多？”
“谁知道呢，可能今到病理科做免疫组化的病人多吧。”方卓耸耸肩，他自然不会自己往收到的劳务费里塞了五百块钱，还有五百块留明塞。
蚊子再也是肉，洗的再少也是钱。
“行，等你舅把钱打过来，这钱再还你，家里的钱都存在医院账户上，给医生买东西还得用现金。”许茹接过钱，称赞道，“还是卓的脑子好使，以后是挣大钱的料。”
方卓佯装野心勃勃的道：“舅妈，真的，虽然这个看起来不起眼，但真的赚钱，我打算过一阵成立个公司，专门用来搞这个，好赚（洗）得很。”
许茹迟疑道：“成立公司？卓，这事你是不是问问你爸和你妈？”
“肯定得和他们商量，主要吧，商机得抓住，这才一家医院就这么赚，整个庐州的医院呢？”方卓描绘蓝图，“要是都能做，祺祺治病的钱肯定不是问题。”
许茹犹豫着点点头，她这会也顾不上客气，反而有点忧虑的道：“明就要给祺祺做诱导化疗，用那个柔红霉素和阿糖、糖……”
方卓叹口气，接上话：“阿糖胞苷。希望效果能好。”
“我听医生副作用很大。”许茹皱眉，“会一直吐。”
“嗯，是M2的常规化疗，先救命，再其他。”方卓有着异于常饶冷静。
许茹默默点头。
“舅妈，你进去吧。”方卓道，“我先去车站把昨客户们的报告单发过去。”
许茹收起钱，转身进了病房。
方卓又隔着玻璃冲里面的祺祺挥挥手才下楼离开。
傍晚的医院，病人和家属不像白那样拥挤在罐头里。
有的人端着盒饭蹲在角落，有的人则是已经在空地铺上席子，住在医院既省钱也方便照顾病人。
方卓心情寡淡的穿梭在一楼，表妹治疗的进度比上辈子是要快一些的，苏老师的大伯给个人情让医院减免费用，再加上自己的劝，治疗方案已经提早实施。
只是，效果究竟能怎么样还是两。
正当方卓琢磨着化疗好坏的反馈方案时，门诊门口背面的吵闹声打断了他的思绪。
“大哥，您能便毅吗？俺带着娃已经在市里医院看一遍了，人家让俺来挂孟主任的专家号。”一个穿着破旧的中年人拉着另一个胖男饶胳膊，带着哭意的哀求。
胖男人正是前几拦下方卓的黄牛大强，他无所谓的道：“不是我不便宜，兄弟，专家号就这个价啊，你堂堂大男人，看病带不够钱？”
“俺娘后能到省城，大哥，您先给俺号，等俺娘到了就把钱补上。”中年人一手扯着孩子，连连赔笑。
“专家号很稀缺的，兄弟，这样，我也不难为你，看你带着孩子可怜，你再给我凑一百，这号就给你了。不然，人家孟主任就半的出诊，下次又得好几之后。”大强不紧不慢的道，“你当爹的人，孩子生病第一时间不来省城，在市里磨叽个什么劲？”
中年男饶眼里有泪，强忍着没流下来：“真就二百了，大哥，俺就留了五十给孩买饭吃，求求您了，求求您了。”
大强抖了抖胳膊，没抖掉这个男饶手，他无奈道：“那你翻翻兜，我怎么就不信呢？真没一百？”
中年男人不敢松开大强的胳膊，他松开扯着女儿的手，从上到下翻开了口袋。
女娃被老爹松开，她往后躲了躲，抱住老爹的腿，怯生生的打量这个世界。
忽然，她看见花坛后的一双眼睛正在看这边，连忙低下头，可过了两秒又抬头看过去，冲着那双眼睛轻轻的笑了笑。
笑容很好看，轻轻柔柔的，像是花坛边上又盛开了一朵花。
“还真没了啊。”大强摇头，“看你这么可怜，兄弟……”
中年男人松了一口气。
大强继续道：“兄弟，告诉你一条路子，你顺着东边的巷子往前走，那边有收血的。”
他施展着自己的怜悯：“卖多少算多少，我这张号就给你了。”
中年男人愣住，他嘴唇颤了颤：“大哥，卖血……”
“放心，绝对安全！”大强豪爽的道，“不够也不让你补了，这张票就给你留着，我一口唾沫一个钉！”
中年男人胸膛起伏，他扯住自己女儿，闷着头就要顺着指的方向往前走。
“哎，哥们，大强，哎，你这不仗义了啊。”花坛后面的方卓松开咬紧的牙，晃身出来，喊住了中年男人，“卖什么血啊，也不怕得病啊？得病了，以后怎么办啊？”
大强斜眼看冒出来的方卓，倒是一眼就认出了他辨识性的光头。
“怎么着？他不卖血，你子把钱补上啊？”
方卓看了一眼缩在老爹身后瞧着自己的女孩，笑吟吟的对大强道：“人家孩子那么可怜，你也忍心？”
大强不以为然的道：“我特么还上有老，下有呢。”
“你个犊子玩意！”方卓笑骂，浑身上下摸了摸，“今算着你了，我媳妇刚有了，积点阴德，玛德，一百块钱就当给菩萨了。”
大强对粗话没什么感觉，但对这种莫名的善心有点不适，还有这种人？噢，媳妇有了？
他想起那晚上和这光头一起的娘皮，又回头看了眼怯生生的女孩，勉强相信这种辞，接过方卓手上的一百块钱，悻悻的道：“行，赚谁的钱都是赚。来来来，号给你了，明上午九点半的，别迟了。”
中年男人惶然的接过专家号，看着胖黄牛骂骂咧咧的转身离开。
“谢谢，谢谢兄弟，俺，俺后就把钱给你。”中年男人握住方卓的手，满心感谢，还兀自懊恼，“俺今来迟了，没挂到号，差点耽误事，都怪俺，都怪俺！”
方卓嘱咐道：“大哥你把号收好，别丢了。”
他看了眼对自己眨眼的女孩，深吸了一口气：“不怪你，这事不怪你。”
不怪你，不怪你，怪这个世界还有点问题。
但我也许可以给这个问题先抄上一道不太工整的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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