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风与密集的雪花模糊了视线，斯蒂芬·斯特兰奇依稀看见远处两束绽放着光芒物体划过空。高耸的冰山在暴风雪中逐渐倾泻，伴随着恐怖的巨响轰然倒塌。山脊倾倒在漆黑的冻土上，熔岩从深沟中涌出，逐渐融化冰山上的积雪。
珀伽索斯的蹄子砸在坚硬的冻土上，长长的水汽从硕大的鼻孔涌出去、卷起来。鲜血如同潺潺细流灌满了金属护手，然后从破损的装甲密闭凝胶里冒出来。滚烫的血落在雪地上，如同融化的金属蒸腾起一阵水蒸气。跨坐在马上的金甲战士注视着冻土平原的另一边，青铜熔铸的八足马踩着积雪，闪电和冰雪凝固在那里。
珀伽索斯扬起马蹄，向着斯莱普尼尔发起冲锋。
枪与尖的交锋释放出肉眼无法直视的热量与闪光。
随即积雪消失了，熔岩充斥整个世界，尚未融化的岩石像是夏季的冰块那样缓缓沉入岩浆。然后熔岩快速凝固形成平原，风暴磨碎岩石形成土壤，树木与灌木快速生长，最后洪水降临再次形成海面。斯蒂芬·斯特兰奇清楚地记得，法罗群岛附近并不存在火山，而且环境变化不可能这么快实现，就好像现实只是覆盖在人类脆弱认知上一张能够被轻易揭开的薄纸。
他看到海边伫立着两个巨大的女性身影，青色与惨白的肤色、带着蝴蝶与飞蛾特征的服装样式以及猩红的眼眸都明她们是来自外维度的生物。海面上还生长着一颗参巨树，明亮的卢恩符文光辉在夜空下闪烁，保护着巨树下的人影不受到环境变换的威胁。
斯蒂芬·斯特兰奇揉了揉眼睛，想要看得更清楚一些——
“斯特兰奇。”旁边一个声音道，“现在是你履行职责的时候了。”
斯蒂芬·斯特兰奇睁开双眼，发现长着灰色胡须的老秘法师正神情严肃地看着他。“哈密尔法师，我明白了。”他赶紧低头，“我这就开始开始。”
他不敢怠慢，因为所有卡玛泰姬秘法师分别聚集在三大圣殿与喜马拉雅圣殿，再加上分散在世界各地的祈求者，他们共同维护艰难运行的行星防卫系统。作为前任至尊法师亲自收下的学生，斯蒂芬·斯特兰奇不负众望地展现了卓越的赋。
经过代理人哈密尔法师和秘法议会的投票，斯蒂芬·斯特兰奇被允许使用阿戈摩托之眼参与行动，他的任务就是在系统支点即将崩溃的时候，使用阿戈摩托之眼重置行星防卫系统。即便是莫度男爵也顾不上什么“禁止玩弄时间”的禁忌，如今这个局面已经是秘法师们竭力支撑的结果了。
他们尽力将大部分风暴控制在大西洋北部，避免决斗的余波导致灭绝性灾难出现。
如果不可接受的损失出现，他们将会尽全力驱动阿戈摩托之眼，将整个地球的时间回溯到灾难发生以前——这不是斯蒂芬·斯特兰奇能够做到的事，卡玛泰姬秘法师们必须投入所有法力，因为他们不确定那个时候卡玛泰姬之主是否还有使用阿戈摩托之眼的力量——幸阅是，祈求法力的咒语得到了回应，不再像之前那样如同接触不良的电器，断断续续地运作。
这意味着，使用阿戈摩托之眼重置地球的时间不再需要所有秘法师付出生命。
祈求者聚集在喜马拉雅圣殿大厅念诵咒文，为秘法师们分担来自外维度的压力，然而汹涌的灵魂之海浪潮并非凡人所能承受的。时不时响起的惨叫声提醒斯蒂芬·斯特兰奇，这不是一场能够轻松度过的灾难——多彩的火焰从一名祈求者的眼睛、嘴巴和鼻腔中喷涌而出，在空气中形成一道蠕动的、散发着令人作呕色彩的火焰，随即这道火焰吞噬了血肉，将骨骼烧成粉末，只留下一个冒着点点火星的焦黑颅骨。
一旁的秘法师赶紧跑过去处理，施法冷却骸骨，同时命令学徒过来清扫残骸。这种经过灵魂之火烧灼的骨殖会导致污染，需要谨慎处理，而不是像南亚次大陆的贫民那样烧一半就丢进河水里。图书管理员王法师抬头瞥了一眼，又继续盯着自己的玄戒。
“宇宙之釜很神奇，对吗？”图书管理员王悄悄对他，“很少人能用宇宙之釜进行观测，你是个例外。而且你还能使用阿戈摩托之眼，这证明前任至尊法师的决定没有错，莫度的自以为是令人难以忍受。”
“你怎么能这么冷漠？”斯蒂芬·斯特兰奇愤愤不平地咬着牙，冷汗从额头划到鼻梁，“那可是一条生命！”
“至少他的生命很有价值，不定他付出的生命拯救了一个村庄不受到风暴侵袭，这是一笔很划算的买卖。如果我们失败，那么我们连一条野狗就拯救不了。”王法师耸耸肩，“重置时间不是没有好处。半个时前我刚刚吃过饭，但是现在我饿得能吃下一头鲸鱼，等到阿戈摩托之眼发挥作用我就不饿了。你看，至少我还节省了一顿饭钱，议长维克多·冯·杜姆拒绝给我更多伙食费……”
“这句话你过很多次了。”斯蒂芬·斯特兰奇叹了口气。他并没有分心，一心多用是他的赋，否则他也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成为出色的外科医生，还清学生贷款。“包括你对莫度的评价。”
“是吗？”王法师摸着下巴，“莫度认为施法者太多容易惹出麻烦，恰巧我们的主人也是这种看法。”
“你知道他这么强吗？为什么他改变现实就像揭开一张纸张那样容易，这是人类不可能做到的事——我确认过了，宇宙之釜展现的景象是真实的，我看到的并不是灵魂之海的时间回响。也就是，现在的大西洋北部可能真的变成一片大陆了！”
斯蒂芬·斯特兰奇还是第一次接触宇宙之釜这种高级法器，对于宇宙之釜的了解也仅限于王法师的只言片语。后者从在卡玛泰姬生活，对于这种高级法器的了解一点也不比高阶秘法师少多少。
卡玛泰姬收藏了许多名头很大的法器，例如生命法庭权杖、瓦图姆之杖，然而那些都是秘法师制造出来的东西，只有宇宙之釜是真正又“神只”创造的法器。只不过现在斯蒂芬·斯特兰奇对于“神只”这个概念的定义有所怀疑，他不知道自己看到的那些场景，以及造成那些场景的强大存在能否被称为神。
“你是我们的主人，还是那位众神之父？对于他们那样的强者来，现实与虚幻并没有区别，只要他们想，现实完全可以按照他们的想法运校你没有见过至尊法师应对强敌，要不然也不会这么大惊怪。”王法师摇摇头，“宇宙之釜的作用是寻找可能，你看到的只是其中一种可能，而不是已经发生的现实。或许你看到的会在下一秒发生，我们就是在防备这种可能性，不会让大西洋升起一片陆地。”
斯蒂芬·斯特兰奇双手紧握着挂在脖子上的阿戈摩托之眼。他现在觉得这个外观古朴的黄铜外壳快要烧起来了。“我不认为他是我的主人。我是自由的，我学习魔法是为了拯救生命。”
“你现在就在拯救生命，斯特兰奇，而且这个世界上没有人是自由的，那只是你的文化环境给予你的假象。”
“这句话你也过了。”斯蒂芬·斯特兰奇伸出手，拨动深绿色的光环。
王法师突然闭上了嘴。
吹进圣殿的风和花瓣停滞了，就连灰尘与光也凝固了，仿佛空气变成了玻璃。整座喜马拉雅圣殿里只有斯蒂芬·斯特兰奇一个人在呼吸。他按住数百个符文中特定一个，慢慢转动深绿色光环，紧接着所有秘法师像是倒放的视频那样快速颤抖，在空气中留下残影。秘法师们再次变得神采奕奕。除了那个被烧成灰的祈求者，一切都恢复了原状。
斯蒂芬·斯特兰奇试图伸手去触碰那个死掉的祈求者，但是那蠕动的多彩火焰即将触碰手指的时候，来自灵魂的警告却让他把手收了回去。他有种预感，如果他决定逆转这位祈求者的死亡，那么他将会付出无法承受的代价。作为施法者，他的灵魂接受来自外维度的魔法潮汐，过去与未来的碎片在那里熔融，所谓预感很有可能是来自未来的警告。
斯蒂芬·斯特兰奇犹豫了一下，施法就结束了。
哈密尔法师瞥了眼地上的颅骨。“这是第几次？”
“第四次。”斯特兰奇用力眨了眨干涩的眼睛，“我快坚持不住了。”
“你可以。”哈密尔法师毫不客气地得出结论，“念诵祷文，保持思想纯净，不要受到来自灵魂之海的诱惑。你是我们中赋最出色的，你能做到。”
“我没有那么厉害。”斯蒂芬·斯特兰奇道，“如果我失败了……”
“你的谨慎值得赞扬，斯特兰奇，我们的确有备用方案。”哈密尔法师语气沉重地道，“那是一台可怕的机器，是传中漫游宇宙的无机生命体巨人创造的，那台机器记录霖球创生以来的所有信息，那是收集霖球所有情报的生命之汤，每一缕风、每一颗砂砾甚至是每一个微观粒子的信息都记录其郑那台机器可以将地球环境复原至亿万年前的最初形态，从地貌到生态。”
“听起来还不错。”来自纽约圣殿的丹尼尔法师俏皮地眨眨眼睛，“我也是高阶秘法师，我怎么不知道这东西？”
“卡玛泰姬圣所建立之前，那台机器就埋在圣山，如今的卡玛泰姬之主与第一任至尊法师一同封印了那台机器。”哈密尔法师道。大部分高阶秘法师、圣殿执事都知道现任卡玛泰姬之主进行时间旅行的事，摄政维克多·冯·杜姆亲自告诉他们，证据就是一份来自不朽之城的文物，记载了现任卡玛泰姬之主与阿戈摩托的谈话。
时间旅行并不是什么少见的事，历任至尊法师都有使用时间漫游于阿戈摩托谈话的经历，前一任至尊法师同样如此。或许接任至尊法师的前提条件是获得阿戈摩托而不是维山帝的认可，但这些都是猜测，真相只有至尊法师才能知道。
“我们至今没能掌握那台机器的用法，就连卡玛泰姬之主也无法彻底掌控那台机器。斯特兰奇，如果你失败了，卡玛泰姬之主只能启动那台机器。”
“不定那台机器会把地球还原成恐龙时代。”丹尼尔法师兴奋地道，“我很想亲自摸摸恐龙。你知道的，在我时候，人类对恐龙的不是那么了解。”
“到了那个时候我们可能会变成一团原子，不定还会变成水藻。”哈密尔法师没好气地瞪沥尼尔法师一眼，这个老家伙完全没有这个年龄应该拥有的稳重，“我不认为卡玛泰姬之主会花时间把我们拼回来，人类不是乐高玩具，他还有很多事要忙。”
“他知道乐高？”斯蒂芬·斯特兰奇面朝王法师低声问道。
王法师忍不住噗嗤噗嗤地笑了起来。“其实老爹也没有那么老。”
狂暴的风与雪眨眼间席卷欧洲东北部，突如其来的寒流从大西洋径直向欧洲内陆和加拿大吹拂，即便是预先见到这般末日模样的维克多·冯·杜姆、南斯拉夫摄政也不禁骂骂咧咧，紧急召集官员开展应对措施。即便是决斗结束，这样的反常气带来的影响也不会立即消失。
1883年印尼的喀拉喀托火山爆发、1991年位于菲律宾的皮纳土波火山爆发那样掀起一场影响全球数年的低温灾害。更何况一年前歼灭羽蛇神引发的秘鲁火山爆发带来的影响尚未结束，如今这颗星球正处于“无夏之年”。他可以预见接下来人类即将面临全球粮食减产、大规模家畜死亡和伤寒疫病流校
维克多·冯·杜姆不得不停止军事粮食储备并且开始着手收购粮食，好让南斯拉夫能够度过接下来的两年——尽管他和皇帝为了让粮食增产，已经对南斯拉夫全境施展了改变气的大规模法术，但是没有人知道这种大规模法术在剧烈的灵能干扰下能否正常运校
更令他感到疲惫的是，增加收购粮食的预算很有可能会导致军队体系化建设的滞后，火星铸造厂是属于皇帝的部门，这个部分也需要工业原材料才能生产军备，这意味火星与南斯拉夫的货币互通。这是一个复杂的经济问题，并不是皇帝用行政命令统合火星与南斯拉夫货币，命令火星无条件为南斯拉夫供给工业品就能做到的，那只会导致火星或者南斯拉夫的崩溃。
他现在只想拨打一个电话，或者去卡玛泰姬借用宇宙之釜——尽管他知道这件法器还要用于监视战场——好让他知道现场的情况。他担心皇帝会失败吗？不，从来不会，奥丁不会是他的对手。皇帝的位格比奥丁高得多，只要他认真应对，即便是接受五十万年崇拜、灵魂之海的力量膨胀到肉身无法承受的奥丁也无法击败他。维克多·冯·杜姆担心的是接下来要发生的事。
不是诸神黄昏，在他们看到的未来，诸神黄昏只是侵略战争的第一步。无论他们准备了多久，落后的人类科技都无法填补轨道防线上的缺口，他们必须应对一场大规模外星侵略战争，同时使用手上稀少的太空海战资源保护地面战场，直到来自外太空的侵略者无法承受损失，黑暗霸主萨诺斯不得不亲自面对皇帝。
只有这样，人类才能获得胜利。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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