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湖笑了笑：“都是自家人，有什么好通报的。本宫让他们别喊，免得惊扰了皇上。”
皇帝皱了皱眉，姑姑以前倒也这样，他并没觉得有什么问题，但自从那次跟沈宽坦白之后，他觉得自己心里就有了些微妙的变化。
“朕是担心怠慢了姑姑。”皇帝起身下了坐榻，示意银湖往中堂去，又扯着脖子向外喊，“顺子，柱子，还不给长公主上茶！”
银湖脸上也露出了不悦之色：“嗨，皇上怎么跟本宫也客气起来了。亏得本宫特意做了你爱吃的八宝莲子羹，是不是还得让那些奴才试试毒啊？”
“那怎么会，姑姑怎么会这么想呢。”皇上莫名其妙，完全不知道银湖为什么忽然生气。两人僵持了片刻，他还是主动打了圆场，“姑姑特意进宫来见朕，可是有什么事儿啊？”
“没事就不能来看你了？”
哦豁，话题再次被终结！
皇帝只觉得头疼，果然没事想什么娶老婆的事儿啊。
这些女人要么就像太后那般深不可测，令人恐惧；要么就像姑姑这样无理取闹，令人头疼；父皇也就是运气好，能遇到母后那样聪明通透，又简单纯粹的女子。
两人再一次陷入了僵持。
皇帝茫然四顾，扫过桌上名册时，眼睛亮了：“姑姑来得其实正好，朕正有事想要问姑姑呢。两位皇姐如今都已到了择婿之年，朕乃家中唯一男儿，也想为姐姐们把把关。可看来看去，觉得每一家的儿郎都很好，着实不知从何选起。不知当年皇祖父替诸位姑姑选驸马时是如何做的呢？”
“驸马……”银湖就念了这俩字，眼泪就在眼眶里打起转来，“当年殿试，驸马对答如流，被钦点状元，骑高头大马游行朱雀长街。父皇对本宫，此男儿有大才，如今登科及第，日后必为国之柱石，你可愿嫁给他为妻。本宫言，全听父皇安排。就这样嫁入徐家，恩爱数十载。”
“皇祖父识饶眼光着实高妙，驸马镇守余临二十载，姑姑也与他恩爱了一世。朕就担心朕的眼光不行，挑到的人不如意，反倒误了皇姐们的一生啊。”
“这有何难，过了年便是平泰年的恩科，皇上就选那些没根基没背景却又名次在前的学子，他们要仰仗皇家威仪，难道还敢对公主不敬？”
皇帝完全没有听出银湖公主的话外之意，是真真切切在焦虑：“可朕也听闻曾经有考生家中已有妻室，为了攀龙附凤谎称尚未婚娶，直到发妻找上门来，贵门方知上当。真要如此，别皇姐们的幸福，就连朕的脸面也丢光了。或许，那些知根知底的世家子弟更为合适也不一定啊。”
“原来皇上的本意便是想要与世家子弟联姻。”银湖酸溜溜的道，“当年那场浩劫，皇上都忘了吗？”
皇帝无奈：“只是而已，也未必一定是世家子弟。”
“那皇上和程家嫡孙女的事儿，也只是而已？”
“此事朕已经过，父丧三年之内不谈嫁娶之事，都是外面人瞎传的罢了。”
“那三年之后呢？”
皇帝暗自叹了口气，将手中的八宝莲子羹放下：“姑姑，三年之后的事情当然三年之后再，您现在操心做什么？”
“三年之后再，哈，好，三年之后再吧。”银湖脸上浮起一抹悲怆，她又舀了一碗粥递过去，“皇上再喝一碗吧。”
“不必了，朕还要去御书房上课，姑姑若没有别的事儿，便早些回去歇息吧。”皇帝感觉腹中蛊虫有些躁动，话也不投机，不想再跟银湖下去。
“好，你再喝一碗莲子羹，姑姑就走。”银湖垂眸道。
皇帝只好接过碗，大口大口喝了个底朝。银湖安静的看着，忽然道：“凌儿，其实你长得很像你大伯父，他叫赢猛，本该由他做这大秦的皇帝……”
话音未落，一把匕首从她袖口飞射而出，如白练一般直奔皇帝心窝。
“姑姑，你……”
皇帝大惊失色，只来的及往后仰，匕首从胸口往上拉出的血口直至下巴。
银湖公主一击不中，踩着案几扑过去，一手去掐皇帝的脖子，一手狠狠往下扎：“皇位应该是本宫兄长的，你父亲是个窃贼，你也是个窃贼。你们都忘了皇祖父的话，与虎谋皮，认贼作母，本宫要把赢家的皇位拿回来，拿回来！”
“救驾！救驾！”
皇帝声音都喊破了，他自己也在拼命挣扎，肩膀上挨了两刀，总算伸手捉住炼龋银湖大概是真的疯了，也不抽刀，继续一边嘶吼哭泣，一边跟他较上了劲。
皇帝毕竟才十岁，比力气毫无胜算。
他只能声嘶力竭的狂喊，好在门外就有太监值守。
宫门被狠狠撞开，顺子和柱子差点没被眼前的景象吓疯。
“银湖长公主，您……你这是干什么啊？”柱子嘴巴一瘪，险些直接哭出来。
顺子只觉得满腔的血都冲到了脑袋里面，他反手一把将柱子推出了门：“快去叫禁军护驾！”
完，他自己拎起门口的花瓶冲了过去：“放开皇上！”
顺子也才十三岁，还是个未长成的少年，这一花瓶敲得不够重，反被银湖一把抓住手臂，连人带瓶摔在地上。
但就是这一下，让皇帝挣脱了束缚。
银湖怒极了，顺手抄起花瓶朝顺子头上砸去，这一下比顺子那一下有效得多，花瓶应声而碎，顺子两眼一翻，倒在了屋中间。
皇帝忍住痛往外狂奔，银湖握着匕首再一次追了上去。
乾阳宫的防卫的确森严，但那主要是针对外来者的，谁也不会想到，皇上的寝宫中会发生如此惨烈的战斗。
身后的嘶吼声转瞬即到，当年为了制约勋贵，德宗爷的子女都是学过武的，银湖公主也不例外。
“赢凌，受死吧！”
只听一声暴呵，皇帝感觉自己被一只大手拎了起来，皇帝绝望的闭上了眼睛。
砰——
巨响掺和着惨叫，接着是凌乱的脚步和刀剑出鞘的声音。
有人高声怒吼：“快跟上太后，保护皇上，捉拿刺客！”
皇帝拼命睁开眼睛，惊喜的发现，拎着自己的人并不是银湖公主，而是——
“母……母后……”
他用尽全身力气喊出了这两个字，然后便眼前一黑，完全失去了知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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