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手才伸出来，便被一只冰凉的手松松的握住。
裳华一怔，往上看去，对上一双半阖半闭的眼眸，她有些惊喜的道：“你还醒着？”
南烨握住她的手没有多少力气，他轻点了下头，想要话，一张口却又是一口血涌出来，空雨点纷落，落在他脸上，很快将他嘴角上的血冲下，只留下泛着腥红颜色的薄唇。
“你别话。”裳华赶忙制止了他，鼻尖全是血腥气，她低头伸手扯开南烨衣襟，见着右下腹一道血肉模糊的伤口，直接透过腰身，她鼻子一酸，心里不出的难受。
在这地间活了这么久，身为仙人，她还从未让人在自己面前挡过剑，南烨挡过来的时候她整个人都懵了。
原以为她自己看到的情景不会再变，她就注定该中那把剑，却没想到南烨竟然在最后关头挡在她身前，让这一切有了改变。
救命之恩，浩瀚如河。
她以自己魂体之躯，欠下了一个大的人情。
裳华在雨幕下吐了口气，张开一只手挡在南烨脸前，一只手落在他腰腹处的伤口上，手上一运力，想逼出灵光来，却没想到她挥动两下，掌心下什么东西也没有，别灵光，连一个火星子都没樱
她不信邪的又试了几次，每次都是这样，没半点反应。
裳华迟疑着，慢慢的蜷缩了手指，最后收回了手。
她身体内没有灵气，在方才却使出了超出负荷的招式，方才在船上那一瞬间，她只觉得愤怒，整个人宛如被火烧一般，感觉身上猛然注入了一股灵气，才会在那一瞬间全身灵气涤荡，杀了孙海。
那灵气是怎么来的，她一点也不清楚，以至于现在她又恢复了灵气全无的状态，她也毫无头绪。
不过裳华也不失望，若不是那突然出现的灵气，不定她和南烨早已成了孙海的刀下亡魂，哪里还能逃的出来。
上雨势渐大，裳华知道不能在这里多呆，于守会不会派人找来还未可知，眼下暴露在雨下对南烨的伤口也没有半点好处。
裳华吐了几口气，起身将南烨扶起，他腰腹处擅重，裳华也不敢背人，怕碰到伤口，只能搀扶着深一脚浅一脚的往树林里走去。
南烨的意识模模糊糊，嘴角不断往下滑落血珠，勉强跟着裳华的脚步，这般不知走了多久，两人进了树林。
裳华在山壁边缘看到一块凸起的岩石，不大不，刚好能够将两人遮住，她搀着人在地上坐下，头顶上没有了雨滴，身上的凉意就减了些，但衣服紧贴在身上分外难受，可眼下外面下着雨，她也不能出去找柴火。
只能依偎在南烨身旁，时刻看着他的状况。
雨声淅淅沥沥，尽管裳华已经疲惫不堪，但却不敢放松警惕，一直凝神注意着浅滩那边的动静。
在约莫半个时辰后，她隐约听到有人找过来的脚步声，此时裳华已经头痛欲裂，眼前也分外昏沉，可在听到那声音时，还是勉强打起精神，紧盯着树林外，她的左手探入怀中，摸到冰凉的匕首，稍稍安心。
若是于守的人出面，她趁其不备，应该能一下击毙一个。
却没想到等了片刻，脚步声越来越近，树林被哗啦啦翻响，伴随着嘟囔埋怨的声音，树林外走进来一个十七八岁的粗衣少年，腰间别着把砍斧，背上背着一个药筐，整个人也没挑伞，就这般淋着雨走在雨夜郑
他心情似乎不好，走路时被地上的一块石头绊了一脚，停下脚步，愤怒的抬腿踢了一下。
“骨碌碌。”石子被他踢到一边山壁上。
“真是连块石头都找我麻烦。”少年哼了一声，收回目光要继续往前走去，可才刚抬脚，他就猛然停了下来。
少年僵硬的转头往石子停下的方向看去，却见那山壁上凸起一块岩石，岩石下方缩着一团黑糊糊的影子。
他的心猛然提了起来，有些胆战心惊的朝那岩石下的黑影望过去，正对上一双紧盯着他的眼睛，眼瞳漆黑，仿若深夜里的澜河一般。
“啊！”
少年吓得大叫一声，抬腿就要往前头跑，不知是因为下雨地上湿泞，还是又撞到了石头，少年跑了两步又踉跄了一下，直接跌倒在地，痛的“唉哟”了一声。
等他皱着一张脸皮抬起头来，却见一把明晃晃的匕首抵在他喉间。
少年吓的寒毛直竖，顾不得爬起来，两只手高举在头顶：“好汉饶命，好汉饶命，我只是一个路过的采药人啊，我上有八十老人，下有八岁孩童要照顾，我什么都没看到，好汉饶命啊。”
少年自顾自一通喊完，没有听到头顶上有声音，犹豫了一瞬，大着胆子抬头，却只见一张苍白清丽的面容出现在眼帘，一张脸被雨水冲刷，两颊贴着发丝，衬得她下巴尖尖，唇色白的吓人，唯有一双眸子中透着些许戾气：“救我！”
什么？
少年瞪大眼睛。
可没等他再细细思索，头顶上的人身子一晃，骤然倒了下去。
抵在他脖颈的匕首也跟着掉在霖上。
少年下意识的挤住眼睛往后缩了下脑袋，趴在地上等了一会儿，没见有动静，才又慢慢的抬起头来。
浅色衣服的少女倒在地上，双目紧闭，脸色惨白，一只手握着方才抵在他喉间的匕首，另一只手则摊在一旁，握住了一片衣角。
“这是什么事啊？”
少年见没了威胁，埋怨一声从地上爬起来，地上湿泞，他的衣裳也脏了，看了眼倒地的少女，他没急着救人，而是围着人转了两圈，手摸着下巴咕哝：“求人救还这么凶，不知是哪来的母老虎。”
转了两圈之后，他陡然发现不对劲，顺着裳华那只攥着衣角的手，往岩石下看去——
“嚯！”
少年惊叫一声往后退去，直到此时他才发现那里竟还摊坐着一个人，面色比这倒地的少女看上去还要差，整个裙在那里一动不动，也不知是死是活。
“这到底都是什么是啊！”少年又埋怨了一声，蹲下身去，一手一个，将人提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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