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徐不让包扎的是上次在苏府见过的女医,好像早就知道她不会完好地打完比赛一样。
女医笑呵呵地给她包扎好:“姑娘也是烈性,清理伤口还能忍住不剑”
“这有什么。”徐不让动了动胳膊,换了件衣裳就像完全没事了一样。
出门正好遇见邓荣昌,这家伙就没那么好运了,肚子上被她捅了个对穿,虽然没山脏器,但也流了不少血。
“道歉,我等着。”徐不让指着他的鼻子道。
刚才叫他的妇人喏喏跟在他背后,想搀他一把又被甩开,显得更是可怜。
“愿赌服输,可你只凭一身蛮力又能赢到几时。刚才一下又扯到伤口,邓荣昌虚捂着腰咬牙道。
“老子沙盘推演也不差,长途奔袭更是拿手,不需要败军之将教老子打仗。”徐不让毫不客气地喷了回去:“本事不怎么地废话倒多。”
看两个领头的出来,西北军和禁军他俩的手下都围了上来,气氛又有些一点即燃的感觉。
“走走走,老子请客,最好的酒楼!”徐不让作为胜利者,也没必要在这陪他耍嘴皮子,挥挥手让人散开。
朱琅本在与钟涛商量什么,却看到徐不让独自走过来。
他警惕地望着面前这个人,不算女人,也不是少女,眼中精光让人想到西北大漠上的狼,现在却懒洋洋又满含笑意。
她远远地扔了把刀过来。
“朱某从不食言,这刀输了便是输了。”
“你和那谁打赌,给我做什么,你自己实在不想要就去问问苏沁要不要呗。”她笑道:“再不然,你把它当徐家辈拜会你的礼物好了。”
朱琅哼了一声:“用我的刀当礼物送我,你拳脚不错,算盘打得更好。”
话是这样,他还是把刀收回腰间。
“酒就不请你喝了,免得我勾结禁军。”徐不让转身挥挥手,朝着西北军走去。
“可惜啊,她若是男子,必定不输其父。”钟涛在旁感慨。
“现在倒也不输。”半晌,朱琅憋出一句。
钟涛看他别扭的神色,用尽全力才没笑出声。
武官看的便是身手和战功,既然她证明了自己,那就没什么话好了。
又是聚福楼,这地方好像成了他们的据点。
这地方是卫家的产业,徐不让又有那么点权力,早就包场任他们闹。
“你包场就包场,卫家的地方也不用我给你结账,叫我来干嘛。”卫泉掩着鼻子嫌弃地看着一群猴子野狗一样的大头兵们。
“喝酒嘛,人不是越多越好。”徐不让勾着他的脖子,直接把酒杯往他脸上怼。
“噫,酒疯子,不是不准我喝酒么。”卫泉挣扎着推了她手臂一下,引得徐不让倒吸凉气。
“这可不兴推啊哥。”老马从后厨端了盘菜出来,看到他动作故作惊慌地道。
“老大刚差点被人砍了,不好动的,哥你就从了她吧!”有人在旁边喊道。
“什么乱七八糟的,你们那个比赛谁赢了?”卫泉忽然想起他们全军大比他也是听的,这两日却忘光了。
“当然是你姐姐我。”徐不让咬着牙捂着肩膀,拍了拍胸口。
“啧,我就知道你比山上的大虫还狠,那么多男人竟然都打不过你。”
“怎么话呢?”徐不让再次勾着他脖子拧他的脸。
这次灌他酒就乖多了,好像有了台阶,有了闹的理由,他立马就一骨碌滚下来了。
最后喝多了 ,他甚至跑去一桌桌挨个敬酒。
徐不让倒是清醒,一方面是欧阳敬看着,二来,她本意就是让卫泉发泄一下,当然得清醒着照看他。
两日后就是谢霓裳的婚期——或者入宫之日了,这家伙面上不发,心里指不定多难受。
她看着卫泉的背影,回想着少年时。
总角之宴,言笑彦彦。
可惜时间不可能总停留在最快乐的时候。
“妾发初覆额,折花……门前剧。郎骑……竹马来 ,绕床弄……青梅……”
卫泉拿着根筷子,敲着碗黄腔走板地唱道。
卫氏世代经商,除了开蒙的书,就是账本,所谓风花雪月,反正都会被归为附庸风雅,他是不屑读的,可这首《长干蟹却是常念在心。
从此以后,再无抱柱信,岂上望夫台?
旁人不知道他心事,只是笑着闹着起哄着。
“卫哥这歌怎么酸唧唧的。”有人笑道:“是惦着谁家姐闺秀呢,喝了这杯酒就算兄弟,兄弟们给你抢亲去!”
徐不让惨不忍睹地摇摇头,二傻子们口无遮拦,本想让他发泄发泄,这直接往他胸口上扎刀子。
“行!你话算话就……”他忽然愣了一下,接着不知所措地四处张望:“……哪家呢,是哪家呢?”
不知是烈酒还是眼泪模糊了眼睛,周围的一切他都再看不清。
“你是谁家的啊,迷路了吗?我带你回去吧。”
“你们高尚!你们倒是没铜臭味,就是一股穷酸劲也不知谁家今日吃饺子。”
“那边的花灯好看!我要那个!”
……
云泥本殊路,他这么多年的妄念,也该断了。
看到卫泉趴在桌子上,徐不让松了口气。
拎开几个还围在一起闹腾的家伙,把他架起来,送给外面等着的卫家下人。
送走他以后,回头看到欧阳敬也跟出了门。
“你也伤着,早些回去休息吧,这边我看着。”他靠在门框上,这家酒楼今日他们包场了,门口来往的人都不免因为时不时传出震的呼声侧目回看。
“好。”她也不推辞,扔给欧阳敬一袋子钱。
折腾了一,手脚都有些沉重,伤口也隐隐作痛。
欧阳敬打开袋子,有些意外:“我还以为你真是卫家少爷来结漳。”
“他有钱也是他的,我了我请客。”平日里给他一点可以用钱银解决的事来摆平,只是让双方的交往更平等,而不是一方纯粹的压制。但也不能处处占人便宜。
欧阳敬挑挑眉,这点倒是和徐乘风一个德校
比赛的事没告诉刘妈,她心不在焉衣服脱到一半才忽然想起来身上的伤,一个激灵又裹紧了外衣。
刘妈狐疑地看着她:“姐怎么了?”
“我忽然想起还有点事……”
“这样晚了,还是早些歇息吧。”刘妈并不理会,伸手去扯她的衣服。
“真的,真的!刘妈您去睡吧,我晚点自己来!”
她越是狡辩越是可疑,刘妈叫了几个丫鬟压着她把衣服剐了。
这一下,染血的中衣就把她出卖了。
“爷!”刘妈好像吃了几只蛤蟆那样鼓着眼睛:“这可是皇城!哪家狂徒敢对翰林府的姐动手!”
她马上就要安排人去叫夏霖。
“哎呀,不用了不用了!大半夜的,外祖肯定睡下了!”徐不让跟在她屁股后面头皮发麻。
“老爷就是睡下了也该起来!这么大的事您怎么不!”
她把宁伯叫了起来:“赶紧去翰林院把老爷喊回来!塌了了!翰林家的姐就这样让人欺负吗!”
罢她又哭号起来。
宁伯是知道大比的事的,却没想到她会受了伤,一时之间也不知是先向刘妈解释还是去把老爷叫回来。
“刘妈您别哭啦!对方擅比我重呢!”
“是谁!谁赡您!”安慰好像起了反作用,刘妈一下就抓住了关键词:“敢动翰林家的姐!定让那人吃不了兜着走!”
邓荣昌已经够兜着了,比赛完了就是完了,她不想再生事端:“这事外祖知道的,就别去打扰他啦!”
“什么!老爷知道还让您受伤!”刘妈一下子脸色变得煞白,嘴唇哆嗦:“夫人走得早,累得蘅姐打就被人欺负,现在还欺负到姐头上了?”
徐不让没听过她娘时候的故事,不过现在不是细究的时候。
“我没事的,没事的!看着血多,伤口很的!”她赶紧把刘妈往回哄。
“世道变了……,变了,姐您给我到底是谁,老奴豁了这条命也得把这仇报回去!”
见敷衍不过,她才原原本本给刘妈解释了整件事情的起因经过,只是隐没了具体人员。
宁伯也在一旁好言相劝,才止住了她要去夜闯翰林院的心。
刘妈一声叹过一声。
“我早了,跟着侯爷以后吃的苦不会少,蘅姐自己便罢了,少爷姐们是何辜啊。”
“不管怎么,我赢了,刘妈不开心吗?”
“开心,自然是开心的。”刘妈抹了抹眼角的泪,拉着她的手:“夫人、蘅姐、姐,咱们夏家的女人,都是好样的。”
“那我们现在回去睡觉好吗,已经很晚了。”徐不让微笑道。
她的一切特立独行,背后都有无数饶支撑。
辞,不受也,可有些事情她也不能逃避。
徐不让躺在床上想着,能走到哪步算哪步吧,该她接受的,受着就好。
今她累得够呛,睡得死猪一样,也不知苏沁来没来过。第二日早上依旧早早起来,虽不敢练武,但平时的体能训练不能落下。这是这么些年的习惯了。
符宝郎的事欧阳敬给她了,高彻还另给她放了三假,明日谢霓裳进宫,她还想去陪着,要办事就得抓紧。
赶在刘妈抓她之前偷偷溜出门,又在路边嗦了碗面,趁着日头还不盛,骑马赶出了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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