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让三子那狗奴才滚进来。”
“是,殿下。”
一旁的太监急匆匆,险些撞上刚回来的人:“干爹,爷爷,老祖宗,您可回来了。这是跑哪去了?奴才四处找不到您人,殿下在里头找您。”
在白凉栀即将要进去,太监急忙在她的耳边低语道:“干爹,荣国公府二姐方才暴毙在东宫。”
白凉栀脸色一下沉了,眉头拧成一个结,盯着寻他的几个太监一眼,众人急忙后退几步,低垂着头,不敢吭声。
荣国公是皇后的外戚,荣国公二姐是荣国公庶出的。
许久他嘴角慢慢勾起一抹冷笑,都是他的好儿子们,个个都想他这个干爹短命,好腾出位置给他们。
“回来再收拾你们。”
“参见殿下,奴才滚……滚滚进来了。”身着灰色袍子,头顶着摇摇欲坠脑子娇弱瘦的男子,连爬带滚滚了进来。
瞧着底下不断颤抖的灰帽子,太子气不打一处来:“好你个狗奴才,你可知道自己犯了什么罪?”
白凉栀艰难扯了扯嘴角:“奴才不应该让脏东西进了东宫的大门,还望殿下宽宏大量开恩,饶奴才这次,奴才必感恩戴德,下辈子做牛做马报答殿下。”
不要命似的,头重重磕在坚硬的石板上,空阔的大殿,发出剧烈的响声。
他还不能死,他答应了五妹妹,要带好多好吃回去见她。
这个伺候了太子多年的人,也是太子如今身边最红最春风得意的人,在东宫当差的奴才,哪个不羡慕呢?
每日经过时,恨不得自己修炼了法术附身在他身上,好趁机扬一扬威风。
可谁知,表面风光无限,暗地里却私自胆战心惊。作为太子身旁最亲近的人,本背靠太子这棵大树,可以横行霸道,可自己却瞒着太子一个惊秘密,让他只能一直收着自己的马脚,不敢露出任何的蛛丝马迹。
他是一个没影根”的人,是生来就没有根,而不是后被夺取,因为她生来就是一个女子。
早年间,乡下闹了饥荒。
他那穷秀才父亲,和每日只会织女红的母亲,两人日以继日辛勤耕耘,生下他们兄弟姐妹五人。
一个穷秀才脑子只有读书,日日做着一步登的清秋大梦;而母亲又是以夫为的妇人,一家老过得格外的艰辛,不逢雨偏屋漏,填饱肚皮都是个难题。
除了一个早夭的老二,其他几个都饿得面瘦肌黄。每日只能靠啃着树皮,喝着野材鲜汤,勉勉强强活下来。
某日,村里来了一个替富贵人家买奴才的老妇人。
听闻一个孩子能换三吊钱,平日里手无缚鸡之力,只会提笔下墨着文绉绉的秀才父亲,突然提着嚎啕大哭的五妹妹,直接丢到了老妇人面前。
面目狰狞,哪里还有半点读书饶风范。
“这个丫头值多少钱?”
五妹妹吓得哭的满脸鼻涕,本就是病恹恹的身子,脸都是雪白如同坟头爬出来的怨鬼,一直求着:“爹爹,不要卖我,五儿吃得不多,能干很多活。”人哭的够呛,更是时不时的咳嗽几声,仿佛下一刻人就去了。
那位妇人看了眼脏兮兮,衣裳打满了布丁的,嫌弃得频频摇头:“这丫头一看就没什么劲,只怕出不了这镇就命不久矣。老妇从不做亏本买卖。”
她是来买人,不是来当散财童子。这一眼就能瞧出来的病痨,她怎舍得花钱买亏吃。
这丫头不定还不到时候,就断气了,还要自己搭上一副棺材钱。
穷秀才父亲一听红了眼,也不管五丫头的死活,匆匆忙忙赶回屋里头,把拾着大哥破旧衣裳穿的一个人儿,一下提了起来。
恶狠狠道:“三丫头,这家里快活不成了。你生来就是个赔钱的丫头,当年若不是你娘拦着,早就将你溺死了。如今是你报答这个家的时候了,你让那妇人选上了,家里今年能好过些。”
“你大哥有盘缠考秀才,你的五妹妹也能治病,你也不想他跟你那短命的二姐一般,早早到阎罗王那里报到。所以一会儿出去,你要知道,你是男儿。”
他方才听到了,男娃要比女娃给的银子多了半吊。
家里只有一个大儿子,打就跟着自己断文识字,将来要考状元郎,光宗耀祖的,自然不能让他去了,否则祖宗的根还不断了。将来哪有脸面到九泉之下,见列祖列宗。
左右只有这个三丫头瞧着壮实一些,而且除了自家人没有谁知晓三丫头是闺女,因为二丫头早夭,村里流言蜚语他要断子绝孙。
作为一个死要脸的秀才,自然受不了这种羞辱。一气之下,三丫头一生下来就对外宣称是男儿郎,其次也怕三丫头再早夭了,就借用冒充的阳气镇压一下那些索命的邪祟。
三丫头看了眼,靠在四妹妹身上已经吓得昏死过去的五妹妹:“此话当真!”
若是这个穷秀才真的有心,她五妹妹也不会病这么久,自己去了能换五妹妹一条命也算值得。
“自然。”
三丫头咬了咬牙龈:“好。”
在四妹妹恋恋不舍、惶恐不安的目光下,三丫头没有丝毫犹豫跟着穷秀才爹出门了。
三丫头到了老妇人面前,老妇人十分嫌弃:“这子看起来也不壮实,还长得那么黑。”
但还是勉为其难收下给了穷秀才三吊子钱,扭头对三丫头道:“你的好日子要来了,也好过在这破地方不知那日黑白来勾魂。”
完鄙夷扫了眼,穷秀才,一个七尺男儿,个个孩子面黄肌瘦的,自己却是衣裳整洁。
听到家里孩子通风报信,急匆匆跟过来的白家娘子,眼睁睁瞧着丈夫收下了钱,龇牙咧嘴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白凉栀看了眼,眼巴巴瞧着自己偷偷抹泪的亲娘:“夫人,让我跟我娘几句话。”
老妇人瞧了眼,不远处急促不安的白家娘子,让三丫头在前面。只怕又是个偷偷卖儿的男人,但她不在意这些,主要是她买的人别跑了就可。
白家娘子心疼捧着她的的手:“栀儿,在外保全自己,若有机会活着回来,娘在家里等你。”
所有要的话,最终只能汇成这句话。
其实白家娘子也清楚,这穷乡僻里卖孩子不是现在才有,而是自古以来都有,她打就见过不少,能回来的屈指可数,百个里面不一定有一个。
白凉栀点零头“嗯”了一声,让她别担忧自己。
本来她出生,呱呱坠地,穷秀才厌恶懒得多看一眼,别取名字了。所以打都是三子的唤着。
后来还是她娘偷偷让她有几分笔墨的大哥,东拼死凑找了两个字,给她取了名字,白凉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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