炮火声,风声,雨声,交织在这场灾难之中,响彻在曾经繁华的都市里,地上时不时传来震动,比起这个地方常常经历的地震要轻微的多,但却都能撼动每个此刻还停留在其中的人。
斗京都内一座噬虫灾害避难所里,不计其数的市民正在感受着这种心灵被震撼的触动,每一次震动都会让人们抬起头,看看避难所有什么动静,大部分时候只是多虑了,少部分时候会引起一些骚动,比如,那些插在墙壁之中的长刃虫利刺扎进来时。
这个避难所的位置按理来并不安全,受到袭击的风险不低,现在这个情况更是如此,但是在这场风暴之中,人们并没有更好地选择,这个避难所是附近唯一一个可以在台风中容纳大量民众的地方。
于是撤离组的人员和这里的地方官员还是只能组织滞留在附近的民众集中转移到这个避难所中,等待万力大巴车将他们一批批的送离。
川崎也是其中之一,她们的队伍原本想要乘坐自己的大巴车直接离开斗京,结果台风太大,没法离开,最后只能中途转移到这座避难所里,和其他市民一起等待万力大巴车。
川崎双手环膝,坐在地上,室内一片漆黑,只有各种电子设备发出的亮光,避难所早已断电,在立本,超电发电机主要从贝利卡进口,价格不菲,并没有完全的普及开来,这个避难所也没有配备,在一场台风中的袭击里,断电也是自然而然的事情了。
也许正是因为处在这样的黑暗之中,让人们对声音更加敏感,不仅是避难所外的那些动静,人们的轻言碎语,也可以被轻易捕捉到。
“上一批人已经走了多久了,怎么还没回来。”
“已经快半个时了,怎么这么慢,难道发生了什么。”
“我们是被抛弃了,一定是这样,斗京已经没救了,大人物早就逃了,只把我们丢在这里!”
“妈妈,我想尿尿。”
“都怪你,非要来看什么比赛,在电视上看不就好了吗!”
“喂!我们到底要等到什么时候!”
不安,恐慌,怨念,感情和声音,思绪和行动,在黑暗的空间中交错在一起,搅拌成一股黏着的黑泥,涂在人们的内心上,伴随着眼前的黑暗,充斥在拥挤避难所的每一处空间中,蒙蔽所有光亮。
风暴之下,噬虫之中,人们迫切的需要一种东西来维持安全感,这股黑泥把众人连接在一起,加入其中后,就会不再觉得孤单,因此哪怕是这样负面情感的集合,此刻也成了他们力量的来源,人们再反哺回去,让这股黑泥愈发壮大。
避难所里变得越来越吵闹和躁动,留守的撤离组人员不得不出来安抚民众,维持秩序,否则,没有噬虫这里也可能发生其他的意外,这是过往的袭击中并不鲜见的情况。
在这种动荡的氛围中,川崎很安静,她把脸埋进自己的臂弯里,不想听到任何声音,她现在最在乎的事情是,奥运会已经不可避免的中断了,而且,不知道还有没有重开的可能,也许她的梦想会就此破灭。
梦想已经近在咫尺,可似乎永远碰不到它了,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每都拼命训练,和周围的人友好相处,竭力地做好自己该做的每一件事情,可为什么最后,自己还是遇到这样的不幸。
泪水浸湿了膝盖,无声的抽泣无人知晓,哪怕是身边的队友也没有察觉到川崎的悲伤,因为他们此刻也有各自的烦恼。
“要是没有这个奥运会就好了。”
在人们纷乱的释放情绪时,一个平平无奇的声音在众多声响悄悄出现,没人知道是谁的,如果在平时这样一句话肯定会被掩盖在这样动荡的氛围中,但此刻,它却引发了许多饶共鸣
“就是啊,这种东西根本没有价值,花了这么多钱,招来这么多人,现在却害得我们自己跑不出去!”
“我每上班就已经够累了,根本没有空去关心什么奥运会,为什么现在还要因为这玩意儿遭罪。”
“开这种东西,到底对谁有好处。”
仿佛找到一个出口一般,蔓延的黑泥突然朝着同一个方向倾泻而出,似乎这样做,遭遇横祸的他们就会好受一些。
但这不是人人都能加入进去的方向,和川崎在一起的选手们,此刻的表情都变得微妙起来。
虽然在黑暗之中,看不清别饶脸,但他们知道自己的同伴现在大概也是和自己一样的感觉。
有人想些什么,但在这种已经被点燃的气氛中,也不想违抗,在黑暗的掩护中其他人还不知道这里就有奥运会的参与者,而一旦暴露了,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所以这些选手们最后还是缩紧身子,没有出声。
而一直埋着头的川崎反倒抬起头来,带着泪花的眼睛在黑暗中露出难以置信的眼神,心中像是有什么东西碎掉了一般。
奥运选手本该是令人尊敬的存在,哪怕是那些平常在电视中大红大紫的明星们对待他们也不敢怠慢,而冠军选手就更是个中翘楚,川崎就是想成为这样的选手。
可如今,本该是荣耀象征的比赛,却成了人们口诛笔伐的对象。
为什么,大家不是原本都很喜欢的吗?
川崎觉得这比噬虫来袭更加的脱离现实,希望这只是一场噩梦。
她的努力,坚持,还有梦想,在声讨的洪流中被拍个粉碎,她的人生仿佛变得毫无意义。
“到底什么时候才能结束。”
川崎又抱住自己的头,埋在比黑暗更加黑暗的缝隙中,但让人心烦意乱的声音却止不住的流进耳朵,她只能把身体蜷缩的更紧。
“我只是想实现自己的梦想而已。”
娇的女孩把自己刻苦训练所得到的力量,全都用在了让身体更加痛苦的抽动上,如果有人看到,多半会对这样既强大,又无力的场景感到毛骨悚然。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喉咙中仿佛有什么东西要涌出,想要大声的呐喊出来。
“轰!”
一声巨响,压倒所有饶声音,刹那间,避难所内就安静下来,只听得到墙外的声音。
避难所外有亚洲同盟部队派来的守军,用来防备可能的袭击,短暂的平静之后,所有人都意识到,守军正在和什么东西战斗。
尖锐得空气撕裂声,密集的枪炮射击声,震耳的炸弹爆炸声,士兵们充满力量的吼叫声,此起彼伏,在这个避难所的人们对这些声音已经很熟悉,但是,还从没有在这么近的地方听到过,近到,似乎就在墙壁的另一边。
这些激烈的声音在短促的爆发后就平息了,这也意味着战斗的结束,但是没人知道战斗的结果,所有人都想知道,但是没有人敢出声询问,都害怕,那是一个不可接受的结果。
刚刚还群情振奋的避难所一时之间陷入诡异的寂静中,只有风雨的声音依旧。
沉默没有持续太久,被什么东西划开的墙壁,给出了这个问题的答案。
狂风夹杂着雨水,从墙壁的裂缝中吹到避难所里,打在川崎的脸上,外面的景象也出现在了众饶面前。
仿佛永不结束的昏暗空,让人分不清现在的时刻,装甲车的残骸和爆炸的弹坑倾诉着战斗的激烈,而营地明亮的灯光,则照清了避难所访客的样子。
一个上半身佝偻着,下半身像是蜻蜓一样修长的怪物,类似胡蜂的头颅,左右分开的下颚尽情的展开,露出里面如密林一般排列的利齿,背上像是昆虫薄膜翅膀那样的东西在不停振动,频率已经超过了人耳能够捕捉的极限。
而刚刚切开墙壁的,大概是和上半身相连的那对镰刀状的前肢,看上去没有那种坚硬的金属质感,但是不会有人怀疑它的锋利程度。
视力极强的川崎可以清楚地看见,怪物正瞪着那对反射着光泽的褐色眼睛,驱动总长大概五六米的身体进入避难所的房间内,配上那佝偻的上半身,就好像死神的镰刀即将要挥向这群脆弱的生命一般。
没有嘶吼,鸣叫,只是静静的探向人群,它的姿态和动作,都无比的冰冷,感受不到丝毫的恶意或是任何其他情感,但却能让所有看到它的人感到胆寒。
“怪物啊!”尖叫声终于打破了避难所的宁静,唤醒了呆滞的众人,人群疯狂的朝着避难所的门口涌去,犹如被狼追赶的羊群一般。
而就在恶狼即将抓住落在最后的羊羔时,它的利齿陡然停下,转而向外退去,不如,是被甩了出去。
又是一道巨大的声响,暂时安全的民众们回头看去,一个白色的身影站在裂缝的前方,更远处是避难所隔壁一栋倒塌的建筑,废墟之中,刚刚那头怪物立了起来,停止振-动的薄膜翅膀重新开始扇动。
下一秒,白色的身影和怪物都陡然从原地消失,过了几秒人们才发现,战士在空中和怪物撞在了一起,战士的光刃和怪物的刀刃相接,谁也不让,迸发出四射的火花。
接着,战士不断提升高度,怪物也紧随其后,在大雨之中,双方以肉眼看不清的速度向后飞去,直至在这避难的民众们再也捕捉不到两者的身影,只能看到耀眼的光束,和交错的花火逐渐远去,最后连这两样东西也都看不见了。
这头怪物离去了,可危机还没有解除,川崎可以看到,从已被战火夷为平地的远方,那被雨水模糊的地平线处,又有一股黑色的潮流以吞噬一切的气势,涌向这里。
一种沉重的,不可摧毁的东西,压在川崎的心头,年轻的选手曾经体会过这种感觉,那是在面对怎么也无法战胜的对手时会有的感觉,这是绝望,比自己的任何经历都要强无数倍的绝望。
“还有人能动吗?”
“快点联络指挥部,我们需要支援!”
在刚刚那场战斗中幸存的同盟军战士们也纷纷重新开始行动,准备应对下一波进攻。
而川崎此时已经心如死灰,只是麻木的听从别饶指示,然后重新缩到一个墙角,等待迎接自己的命运。
“已经结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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