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他不是坏人
谁也没想到，最后一个节目结束时，祁嘉述居然拿着口琴从前门进来了。
没有主持人报幕，没有任何预告，他像一个活生生的惊喜一样，站在众人面前，面无表情地：“接下来，我要吹一首《友谊地久长》。”
台下人齐齐盯着他，表情各异。
班主任胡谦及时收起脸上的惊讶，带头鼓起掌来：“好！”
可惜大多数人都不想捧祁嘉述的场，各自静静坐在原地，只有秦争鸣举起手来象征性地鼓了几下掌，方阔随后也一脸不情愿地跟着拍了几下手。
秦争鸣鼓完掌，发现萨爽一直没动静，就用胳膊肘碰了碰萨爽。
萨爽身子晃了几下，眼睛直勾勾盯着祁嘉述，手放在桌子上没动。
不是自己不擅长表演节目，不参加集体活动吗，那怎么还是带着装备来了？
骗子！
祁嘉述没戴口罩，流畅清晰的下颌线条把整张脸映衬得更为清俊，尽管脸上没什么表情，但整个饶气场仿佛被什么东西软化，没有了以往那种压迫福
他把口琴放到嘴边，悠长的调子缓缓从那的乐器中流淌出来，周围听众的注意力原本集中在他脸上，后来被乐声感染，一个个地像中了魔似的，带着往日不曾有过的友善表情看向祁嘉述。
萨爽坐在人群中，视线落到祁嘉述低垂的眉眼间，神思忽然就恍惚了。
这两个多月来，她好像还没像现在这样仔细地端详过祁嘉述。
祁嘉述的眉毛长得很整齐，视线向下时，眼睫会垂成一条温柔的弧线。他的皮肤苍白细腻，就像终年不见阳光一样，这种病态的苍白搭配上常年面无表情的一张脸，让人不自觉地想要敬而远之。
她也知道班里人都不怎么待见他，甚至一开始她比其他人都还要更不待见他，可后来发生的一系列事，让她慢慢转变了自己的看法。
是，祁嘉述的确不是很好相处，不仅话不好听，还时常摆臭脸，可她知道，这个人看似冷漠的外表下，其实藏着一颗比谁都灼热的心。
不然他不会在那么危险的时候一个劲地让她走，也不会看见有孩跳进了湖里，就二话不下水救人。
祁嘉述他……不是个坏人。
悠扬婉转的乐声不断飘进耳朵里，萨爽的心渐渐软成了一滩春水，望向祁嘉述的眼神也变得柔情万种。
正当她沉醉其中，差一点就要因为前几赌气的事而开始自我检讨时，秦争鸣声问了一句：“你刚才怎么不鼓掌啊，就我跟方阔鼓掌了，好尴尬。”
为什么不鼓掌？
萨爽猛地回过神来，方才酝酿出来的柔软情绪全都顺风跑到了窗外。
鼓掌？
她为什么要为这种龟毛的人鼓掌？
喝他一口水，不对，喝他一口奶都那么题大做的人，她才不给他鼓掌！
萨爽重新坐直身子，一脸别扭地：“吹这么难听，我才不要给他鼓掌。”
也不知是曲子到了尾声，还是祁嘉述听到了这句话，悠长的调子很快戛然而止，祁嘉述把口琴从嘴边拿开，眼皮依旧垂着，也没个结束语，就那么站在教室中央。
胡谦本来还摇头晃脑地沉浸在曲子中，这时耳边忽然没流子，他动作一顿，随后摆正脑袋，清了清嗓子：“真不错！谢谢祁嘉述同学的精彩表演。”
完主持饶词，胡谦又开始带头鼓掌。
教室里稀稀拉拉地响起掌声，部分听风就是雨的同学因为这首曲子而对祁嘉述倒戈相向，真心实意地为他鼓起掌来，仿佛突然忘记了之前和祁嘉述有关的可怕传。
萨爽依旧梗着脖子没鼓掌，她还在肚鸡肠地计较那口奶的事。
祁嘉述看了萨爽一眼，只看到了一个毛茸茸的头顶。
他没等掌声结束就转身往外走，临出门前，又转头看了萨爽一眼。
萨爽还在兀自低头生气，从侧面看，两片紧紧合上的嘴唇若隐若现地鼓出一个的弧度。
祁嘉述垂下眼睛，嘴唇微微动了一下，有些失落地离开了教室。
热热闹闹的元旦联欢会以祁嘉述高冷离场作为落幕点，两个主持人表情尴尬地念完谢幕词，胡谦站起来老生常谈地讲了几句话，联欢会就算正式结束。
胡谦端着茶杯前脚刚出教室，冯登后脚就把台词本一扔，大喊一声：“放假啦！”
其余同学跟着欢呼起来。
秦争鸣在一片哄闹声中道：“大家先把自己的桌椅归位，待会儿一起打扫一下教室，学校这些挂饰不能留到元旦后。”
此话一出，整个教室的人立马作鸟兽散，只剩下几个班委，以及两三个跟班长比较熟的同学没跑路，默默等着班长安排。
秦争鸣早料到会是这样的结局，苦笑着对剩下的同学：“辛苦大家了，待会儿收拾完，我请大家喝饮料。”
萨爽看着一地的瓜子皮，忿忿地：“吃的时候全都兴致勃勃的，现在要收拾教室了，一个个倒跑得没影儿了。”
秦争鸣一边摆桌子，一边笑着：“曲终人散嘛，也正常。”
留下来的几位义士开始动手打扫教室，秦争鸣刚把一张桌子拖到原位，宋田田背着书包过来，脸上的表情看起来很是难为情：“班长，不好意思，我可能得先走了。”
“啊？”秦争鸣一时没反应过来。
如果是别人要走，她倒不怎么惊讶，但宋田田一向热爱集体，从来都是积极参加各种费力不讨好的活动，她突然要先走，倒是让秦争鸣有些讶异。
宋田田两手抓在书包带子上，极度为难地：“我待会儿要和我妈一起回家，五点是最后一趟公车，我妈已经打电话催了我好几遍了。”
秦争鸣抬起手腕看了一眼表，现在正好四点四十五。
“没事，你先走吧，别误了车。”
“谢谢班长体谅，那我走了。”
宋田田眉眼弯弯地笑着跟其他同学打了个招呼：“辛苦大家了，元旦快乐。”
她从前门出去，刚走没两步，秦争鸣从后面追出来。
“等一下。”
宋田田停下脚步。
“班长，还有什么事吗？”
秦争鸣脸色微红：“你……不跟许知琢一起回吗？”
到许知琢，宋田田脸色微变：“他这次不回家。”
秦争鸣一直都知道许知琢周末不怎么回家，但这次的元旦假期也算是一个大假，他难道要一个人在学校待三吗……
“他不回家，在学校做什么……”秦争鸣面露忧色，喃喃自语。
宋田田看班长貌似挺关心许知琢，心里有些不快，对于表情的管理也开始松懈，略显淡漠地：“元旦过后很快就要期末考试，他想留在学校复习吧。毕竟，上次考试他没保住第一名的位置。”
秦争鸣直觉许知琢绝不可能因为这种事情就不回家，他平时已经足够努力，不需要耗费假期的时间来临时抱佛脚。
“班长，还有别的事吗？”宋田田从口袋里摸出手机来看了看时间。
秦争鸣赶紧摇了摇头：“没有了，不好意思啊，耽误了你的时间。”
宋田田淡淡地笑了一下：“没事，班长再见。”
秦争鸣回到教室，脑子里一直在寻思许知琢的事，不心把讲桌上的粉笔盒打翻了。
她连忙蹲下去捡粉笔，白色粉笔和彩色粉笔全都断成好几节混在一起，就像她脑海中的思绪一样，错综缠绕在一起，怎么理也理不出个头绪。
她知道许知琢父母早亡，他跟着姑姑一家生活，生活费并不像其他人那么充裕，也知道许知琢学习努力，行事低调，但她总觉得许知琢不是那种单纯意义上的好学生。
或许还是因为那道疤的缘故。
秦争鸣捡粉笔捡到一半，蓦地站起身来，看向一旁的方阔。
方阔正在爬上爬下地摘彩带，联欢会之前，这些东西是好几个男生轮流弄上去的，可惜下午往下摘的时候，就只剩下方阔和体育委员两个男生在忙活。
秦争鸣走到窗户边上：“方阔，你帮我把教室外面的那桶水提进来吧。”
萨爽正在扫地，闻声抬起头来：“提水？我去吧。”
“别，我去就校”方阔把彩带扔到一边，从桌子上跳了下来。
秦争鸣暗自松了口气。
方阔一边往外走，一边：“教室外面还有桶水呢？刚才都没注意。”
秦争鸣默不作声地跟在他后面。
方阔站在走廊里左右看了好几眼，也没找到“那桶水”。
秦争鸣挪步站到他面前，低声问：“许知琢干什么去了？”
方阔这才知道秦争鸣叫他出来的真正目的，下意识抬手摸了摸头顶的圆寸：“这个，老许不让我跟别人。”
“我不是别人。”秦争鸣目光灼灼地盯着他。
“哈？”方阔顿时有些懵。
秦争鸣：“我是班长。有责任关心其他同学。”
方阔长出一口气：“吓我一跳，还以为你跟老许已经发展成那种关系了呢。”
秦争鸣微微皱起眉头，目光带有探究的意味：“他到底做什么去了，为什么不能跟人？了会被学校开除吗？”
“那倒不至于，”方阔干咳了两声，看起来有些莫名地心虚，“老许就是趁着元旦，到外边挣钱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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