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进乾清宫,便看了杵在书架旁的人。
徐契心思复杂,她不知道面对他是什么情福
淮信束着发,宝剑在怀中,有点梅花印,他如今看了已换了身衣裳,尚是黑色。
淮信见她没开口,便先了,“公主觉得如何?”
她扯着嘴笑笑笑,“待三日后便将那宝给你。”
淮信点头,见她对此事没兴趣,便准备悻然归去,他想着自己可是忙完活就想告诉他事情经过如何稀奇,哪料她如此神态。
徐契低着头背着他,淮信对她如何也没兴趣,只是擦肩而过,他倏然回首,活见一个泪人。
他顿时有些手无足措。
“殿下,你…不必如此。”
徐契摇摇头,见他走向她面前,仍又转了身子背着他。
“大凉公主,你…你如何…”
见她又转身,他又站在她面前,弯腰去看她如何。
只见一个紫缕衣玉罗钗的女子,外面的狐毛斗篷还未卸,就拿它捂着脸。他知晓她在憋什么,只能听出些许细微的声音。
“殿下,别站着了,想哭就坐到榻上哭。”
“你我盟友,有何见不得的?”
淮信咬着牙扶着她入了榻。
“淮信…”
他怔的抬头,看着徐契婆娑的泪眼,清澈的闪着光,他一下有些异样的感觉。
“我明明大仇已报,却未有痛快,我明知她是兄长挚爱,皇兄他…对我多好…我为母妃报了仇,可皇兄呢,我要怎么还完…”
“殿下…公主,尽管你不与我怎样,我一人也必夺其命。”
“怪我,我不该与你签了那份契。”
徐契头摇的更紧了,“你走吧。你要的是沧海遗珠吧,在我曾经殿宇主殿书簏上的匣子里。”
淮信笑笑,“到殿下手中了?”
“是皇兄为她所求,可知晓母妃死时,他便将此物给了我,我从未用过,因为那不是我的。”
“殿下好生幼稚。”
徐契定了定情绪,“淮信,错在于我,今后你走,若江湖再见,勿识。”
“规矩怎会忘?”
“多谢了,大凉公主。”
徐契抬眼看着他,他黑衣穿的劲挺,丹凤眼微眯,脸颊抬起,是副笑颜。
他会有无穷尽的任务,她也有无穷尽的琐事。
可能人各有命。
尽管她还是上面的。
“山高水长,望自珍重,勿忧过多,有些事情定下,便变不了了。”
“是我糊涂了,多谢。”
窗外的月埋上层阴翳。
“陛下,就是此信了。”
徐暀看完,仍面无表情,只是退走了亲卫,只身一人在她的尸身旁环抱双腿。
他命人将他的桃花红挖了出来,一见那坛子,帝王就再也绷不住了。
宦人将酒窑给他便下了去,他也看到鳞王闪烁的泪。
他只是抱着那罐,昂起脖子闭眼低喃,久居的闷气,与收了不知多时的苦情,此刻一泻千里。
两行泪像再也流不完,他还看着酒坛。
那是他年少与她所埋。
他,“待我娶你,这合欢酒便是这儿桃花红了。”
她,“好啊,不枉殿下从周国征战回来,这酒着实好呢。”
他,“我们先埋上三坛吧,待我娶你后,若我哪日与你生硬了,便就独自喝这酒,想着应该就不气了。”
她,“好啊阿暀,你还想生我气?”
徐暀如今笑笑,却想到了那封粘好的信,独自落寞。
风萧萧雨潇潇,暮暮复朝朝。
桃花映了春红,太匆匆,无奈朝来寒雨晚来风。
萋萋芳草,东风不识面,几番唏嘘,几番寥落。
他又映着月光抬手看了看那信,回忆起弹指间似水流年的匆匆过往…
女初长成,尚妙龄二八。
那是他弱冠之时,她便看到她在那儿偷看莲花,当时很是可爱,却有些温婉。
还是一双桃花眼,看他都让他步子停三分。
他可能从此刻便爱上了她,可她总拒人千里之外,入寒冰之冷。
一日醉酒,他听到她念了一个名字,唤锦徊。他问这是何人,她是一个走失的弟弟。
他还追着她做了许多,尽管已是一国太子。
他还记得上元佳节,他随徐契出去赏灯,便见她一人在湖旁发呆,他安置好妹妹,便向她走来,她好像偷偷哭了。
自此,她对他有所转变。
那年二十二岁,太子徐暀求娶知府嫡女姜婉,被下面传成了佳话。
她本不愿与他如何亲近,他发现她每周总会有一两日心烦,便专抽时间陪她,久而久之,她对他也好了起来。
他高兴极了,齐卫也高兴极了,太子妃与太子,如鸳鸯般。
他二十四岁,要登基了,前几个月,母妃,要他休了她。
她却不缘由。
徐暀哪回信,便当作床头话给她听,他觉得她似乎身子僵了,他当时还以为她怕母妃不喜欢她所致。
后来不知怎的,本是三个人知道的事情人尽皆知,母妃本就强势,她咬定了让她离开。
他的日子一日不比一日。
一夜,他看到她在床边噙泪,他顿时心碎,她与他商量对策,她,想给母妃一剂药,喝了能让她昏迷数日,却无大害,醒来便对外是病糊涂所,也能抵住悠悠众口。
徐暀哪会同意,可走来走去只有这个法子,他纵已让太医院检查药剂,确实如此功效,他才允她。
那是一雨,他端着茶给母妃,也是他登基的三前。
一日后,便是母妃的死讯。
他愣住了,怎么也不可相信。
太医,是那茶与母妃体内一病所冲,故而离去。
徐暀蹙眉,他不知道谁对谁错。
她,她不知道母妃有何病。
他气,徐契也气,徐契一口咬定是她毒害母妃,他知道这是误会,他知道她不晓得内情,是乱所致,可母妃已死,也着实是她的药所去。
百姓传,是当今陛下害了端皇贵妃。
登基后,他只封了她一个妃位。
母妃死后,她有一段时间是反常的,可自封她为妃,便恢复了如初的冷漠呆滞。
如今,一切都有了头绪。
知府嫡女,一日出游见了异国三皇子,是传野心勃勃,不沾阳春水的雀帏。
雀帏,字锦徊。
她那时与他相遇,相知,她爱唤他雀锦徊。
他对她很好,会每年上元节带她赏花灯,每夜与她谈地,一年,尚书夫人欺负她,雀帏便暗里杀了那位夫人。
她以为,雀帏是她的宿命。
那时,他对她仍穷追不舍。
雀帏知晓,并无醋意,竟让她,嫁给他。
他,他有一番鸿鹄志,让她先委身于他,待霸业谈笑之时,便会去接她。
自此,她似乎每见不到雀帏,于是那年上元节,一人落寞,而可怜的帝,还以为这是场遇,于是每年上元节,都大举宴席。
她嫁给他,似乎感觉到了快乐,却仍对雀帏思念过甚。
二人常常通信,一日,雀帏闻言她坠马竟悄悄来到了皇宫,那时的他还在忙于登基之时,于是她二人难舍难分。
被端皇太妃瞧见了。
待事情发展如此,雀帏便叫她暗中杀了她,却并无告诉她做法。
锦徊,她若不杀他的母妃,他便让她永远困在深宫之郑
她杀了,她以为雀帏会接她回他的国家,可雀帏又让她在新帝面前争宠,让她夺一张皇宫地图。
她笑了,她自然不会如此愚钝,从此便与他断了联系。
可因她杀害端皇贵妃,她本以为自己会死,这位新帝并没这样做,他只是将她封了妃,还觉得她很委屈。
她很想待他好,可他却从不进这荣莲宫了。
她知晓,这位皇帝很喜爱上元节。
她知晓,这宫殿里满是莲花。
她知晓,宫中他默默的保护。
可那又怎样?二人之间,已没了结果。
她错了,一步错,步步错。
她于雀帏,是个棋子,可能也是个下错的棋子。
她也知道,三月后娶三公主的质子,便是雀帏。
自从知晓锦徊来聊那一刻,她便知道,她离死不远了。
她太了解雀帏了。
她也知道,长公主的那个侍卫,便是她的黄泉使者,是雀帏的人。
那,上元节,她去主殿收拾东西,那个侍卫便来了,她很从容。而那个侍卫将她藏了多年的信拿出来后,她便发疯了。
边笑边哭。
最后,将信撕碎,自刎于主殿。
宁愿自戕,也不愿让锦徊的手上,沾她的血。
徐暀看着那些信,写的是她多厌倦与他假惺惺的日子,多想她的那位郎君。
自狂为帝三余年,政清民和无人许。
不知为夫五余年,心人已为梁上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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