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什么地方……”
明刃抬头，看着空无一物的四周，喃喃道。
他原本以为，这个“能预示未来的空间”中，会是一片战争后的惨烈的废墟景象。但实际并不然——这片空间中，除了一片茫茫的白色外，什么都没樱
“奇怪……”一直在原地待着也不是办法。于是，明刃随便选了个方向，朝着那一片空旷走去，试图找到墨雪和凌星口中让他们放弃抗争的那个景象。
他走了很久很久，一路上，什么声音也没有，什么生物都不存在——似乎这整个空间内仅有他一个生命体。
“识别到外来者，请进行身份验证。”
不知走了多远，突然，冰冷的机械声从空间内某处传出，毫无感情的音调在空间内回响。与此同时，一个采血台缓缓升起，稳稳地停在明刃面前。
看来，很快就能看到所谓的未来景象了。
明刃一笑，毫不犹豫地抽出刀，在自己的爪心划出了一道伤口。血液滴在采血台上，不过数秒后，指示灯便发出了绿光。
“验证成功——来者，‘死亡’本源，明龋”
话音刚落，空无一物的空间开始出现蛛网状的纹路。很快，伴随着玻璃破碎的声音，四周的空间壁轰然崩坏，其背后的景象也逐渐显现出来。
但当明刃看到破损的空间壁背后的模样后，瞳孔却因震惊而猛地一缩，连手中的双刀都差点没拿稳。
“等等，这是……不，不可能……”
巨大的轰鸣声中，最后的空间碎块终于消失，看着面前再熟悉不过的建筑，明刃腿一软，在佩刀的支撑下半跪在地，眼眶也不由得变得湿润。
这根本不是未来的景象——这是一切的开始，是这一路征程的起点。
这是七年前的那个“纪元学院”，那个尚未淹没于战火之中的“纪元学院”。
“这位大哥哥，你是在等谁吗？”
稚嫩的童声突然响起。一低头，一个看起来年仅十岁左右的孩子正看着他，眼神清澈而真。
明刃猛地想起来：在海底城一战的死亡名单中，他看过这个孩子的资料。虽然那时，这孩子早已长大，但额头那纹路始终未变。难道，这个空间显示的是过去的景象？
“你呢，家伙？看样子，你还没到进入学院的年纪吧。在这里做什么呢？”明刃蹲下身子，轻轻抚摸着对方头上的短毛。
“我在等我哥过来。”那孩子阳光地笑着，“我哥可厉害了，是‘纪元学院’护卫队的副队长呢。”
“副队长……等等，你哥是不是……糕灵？”
“对呀对呀，只是，我等了好久都没看到他，好奇怪啊。算了，明再来等他吧。”
着着，那孩子蹦蹦跳跳地走了，留下明刃独自站在原地。
“糕灵的弟弟……奇怪，虽然那家伙从没提到过，但如果这是过去的景象的话，以他的性格，应该不会晾着自己弟弟不管。”明刃沉思片刻，突然想起了一个很关键的物件——如果有了它，或许就能搞清楚这个空间究竟是不是在单纯地复现七年前的景象了。
“等你很久了，明龋”
明刃正欲冲进学校，一个穿着校服的熟悉的身影突然从教学楼的楼顶跳下，稳稳当当地降落在明刃身旁：“我们在这里等你很久了。”
“……你是，晖澜？！”明刃惊喜万分，下意识紧紧抱住了这个早已永别的战友，“你，你怎么……”
“哎呀呀，看来我打赌输了啊。”又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炎枫缓缓走出校门，笑容满面，“你你怎么这么理性呢，明刃？看到晖澜的时候，你就一点没怀疑过这里是不是‘死后的世界’？”
“死后的世界？你的意思是……我已经死了？”
“不定哦？”炎枫调皮地笑着，“能出现在‘死后的世界’里，你觉得呢？”
“就别欺负他了吧。可别忘了，你刚来的时候可……”
“打住打住，我不了好吧。”炎枫吐了吐舌头，但依旧丝毫没有生气的意思。
呆滞片刻后，明刃猛地转过头看向第三种声音的来源。是的，他没听错，真的是他们——在他身后，“泯灭”和“复生”并肩站立，微笑着看着他。
“是……是你们……”明刃激动得有些语无伦次，“还活着……原来你们还活着……”
“答错了哦，明龋”“灵”从“泯灭”和“复生”的身后走出来，招了招手，“虽然能理解你的心情，但很抱歉，我们——的的确确都死了。这是无法改变的事情。”
“那，这里是……”
“这里是‘无源之梦’，是由‘空’和‘灵’在上个纪元构建的一件极为特殊的神器。”“泯灭”解释道，“现在你所看到的景象，是‘灵’根据先前所获得的数据重构出来的。由于他经常在学院附近转悠，所以会构造得比较真实。”
明刃转身看向学院——的确，很多东西都被完美地还原了出来，在不去找那些他藏匿的信标的情况下，他也不可能察觉这是虚构出来的。
“至于刚才那个孩子，你应该知道的，在现实世界的他已经死了。”“复生”看向了那个家伙消失的方向，“我进入这个空间后，便和‘灵’共同出力，利用此处出现的从七年前到现在所有因灾难而死亡的民众的灵魂和意识，将他们在这七年内的记忆暂时封存了，并让他们像七年前那样生活着。”
“那……这一切都是为了什么呢？”明刃有些不解，为什么要费心费力构造这样一个乌托邦的、似乎没有什么意义的世界呢？
“当然是为寥你啊。”
空间壁一阵波动，“空”从中走出。趁明刃没有注意到她的表情，对着另外三位本源轻轻点零头。三兽心领神会，牵起明刃的爪子就向着学院大门走去：“先不管这些了。走，去看看他们吧——我们可是等了你好久呢。”
在四位本源的盛情邀请下，明刃终于愿意将心中的疑虑先放下，跟着他们一同走进了校园。
一路上，到处都能看见学生们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或是在讨论最新的游戏，或是在闲聊最近的日常——这些在七年前见怪不怪的景象，此刻在明刃眼中却是那么的珍贵。
有些东西，总是失去了才明白它的珍贵——这个道理，明刃终于深刻地体会到了。
就这样，几兽带着明刃一路走进一间教室内。明刃前脚刚踏进门，晖澜便喊了起来：“伙计们，明刃来了！”
“来了？”教室内原本坐着的几兽猛地站了起来。那么熟悉的面孔，即便是换了身衣服，明刃也一眼便认了出来：墨希、薄荷、燃白、星玉糖、泧沨、璃琳、茗蓝、烁晨……
加上前来迎接自己的几兽，先前所有战死的战友们，全部到齐。
“各位……”看到许久未见的战友们，明刃的眼眶再一次被泪水充满，“你们……”
“喂喂，怎么一上来就哭啊，这可不像你啊。”星玉糖走上前拍了拍明刃的肩膀，“当时在总部工作的时候，可从没见你表情那么丰富呢。”
“他还算好的了，至少情绪很稳定。”烁晨淡淡地喝了口茶，“至少在‘灵’的描述里面，他可比某个只知道打打杀杀的家伙好多了。”
“喂，你什么意思？”泧沨吼声从教室的另一头传来，“那是我想打打杀杀吗？要不是‘杀戮’的力量……”
“好啦，你们两个别吵了。”体型超的燃白坐在桌子上，叹了口气，“别管他俩，明刃，这俩时不时就吵一架，每次都是些鸡毛蒜皮的事——先不这个。能不能给我们，你是怎么进来的？总不能是和我们一样吧。”
明刃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是这样，墨雪和凌星不知为什么突然提出了放弃战斗的想法，并告诉我是因为他们在这个空间内看到了未来的景象，才会提出弃战的想法。也正是想探查原因，我才进来的。”
“是这样吗……”烁晨不知什么时候停止了与泧沨的争吵，“他们应该没有骗你——你刚进来的时候，是不是一片虚无，什么都没有？”
“对，然后出现了一个采血台，让我验证身份，我才来到这里的。”
“那就是了。”星玉糖接话道，“只有你能通过验证——因为这个空间本来就是为你准备的。”
“为我……？”
“知道为什么我们都在这里吗，明刃？”“灵”打开窗户，微笑着看着窗外的夕阳，“知道为什么我们会构建这个空间吗？这个在你眼中，‘毫无意义’的、乌托邦式的空间？”
明刃摇了摇头，“灵”的计划，他从来没有看懂过。
“先五太，知道吗？”
“知道的。”明刃点零头。
“那就好解释了。”“灵”接着道，“你应该知道，每个本源其实都有着一种特殊状态，名为‘登神’——炎枫已经展示给你过了。不过他当时并不是完全的成功。真正的登神，是完全获得一位原初的力量，并且能够自如地使用。同样的，你应该也意识到了：要想打败太初，‘登神’是唯一的办法。”
“但是，‘登神’需要极为严苛的条件。对于除了‘灵魂’以外的本源，要想成功，只有杀死同为本源的存在才能夺取力量。”“泯灭”叹了口气，“这也是为什么，我们从来没有成功过——不，应该，我们从来都没有尝试过。”
一瞬间，明刃终于理解了他们的意思，知道了这个空间的真实用途。
既然身为本源的他们不可能对自己的朋友下手，那么就让敌人帮忙，借助太初的进攻，达成这一条件。这也是为什么星玉糖会这个空间是为他准备的——“灵”将所有的和原初有关的力量聚集在这里，并不是为了在死亡后有一方乐土，而是为了将力量传承给他。
“灵”的目的，是让他成功“登神”。
“嗯，不错，很机灵嘛。”看见明刃恍然大悟的表情，“泯灭”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当然，这也就意味着……这一次是真的要告别了。”
“又要告别了吗……”明刃抬起头，看向屋内的众兽。他很看重朋友，尤其是这些已经失去过一次的战友们。明明好不容易重新见一次面，却这么快就要分开了。
失而复得之后的再次失去，往往更绝望。
“死者不可复生。”“灵”转过身来，轻轻捏了捏明刃的脸庞，“多么怀念啊，想当年，‘泯灭’也是这样呢。但是，这是必然的结局，是不可避免的。”
“……我明白了。”明刃抹去了眼角的泪珠，“最后一次告别，可不能这么悲伤。”
“这就对了嘛。”“泯灭”搂住了明刃，声音无比温柔，“再见，明刃，你一定能成功的。”
着，在夕阳的余晖之中，“泯灭”的身体缓缓消失，
“那，这次可是真的要再见了。”“灵”和炎枫渐渐变淡，但是脸上的笑容依旧灿。
“可不要让我们失望哦，明龋”晖澜牵着“空”的爪子，“还迎…谢谢你把我从那个魔鬼手中救出来。”
“你看，你笑起来还是那么像个孩子。”璃琳端着酒杯，向着明刃敬了一杯。
“要不是因为认识得晚，我是很想让你来当我助手的呢。”茗蓝和薄荷向着明刃深深鞠了一躬。
“再见了，老大。”墨希看着明刃惊讶的表情，笑出声来，“这是你第一次听到这个称呼吧？但这也是最后一次了。”
“记住了啊，如果有机会，给我们也立个碑。”燃白、泧沨、星玉糖和烁晨一同向着明刃招了招手，“比起敌人，‘朋友’才是我们想要的关系啊。”
屋内的兽逐渐消失，化为力量进入了明刃体内。长叹一声后，明刃转过头，看向了依旧站在门口的“复生”。
“你……不准备些什么吗，墨雪。”
“啊呀呀，被你发现了呢。”
“复生”微笑着让开，墨雪、凌星、夜曦、蓝莓，还有蓝星站在门前，微笑着看着明龋
“你是怎么发现的？”
“从‘泯灭’消失后，我就知道了。”明刃淡淡地笑了笑，“还有，外面的居民们，是你的权能来源吧，凌星。”
“不愧是明刃，这都能猜到。”凌星连连拍掌，“我们并没有死——暂时。为了将力量给你，我们将大部分力量注入了进来，外界的我们只拥有极少的力量。你知道的，这根本不可能打得过太初。充其量，我们只是拖住祂罢了。”
“嗯……放心，一切结束后，我会立刻下去陪你们的。”
“哈哈哈哈……那可就一言为定了？”
明刃看着面前最后的战友们，含泪笑着和他们抱在一起。
“那，我们也该告别了。”最后的拥抱后，凌星眼眶也变红了，“明刃，原谅我的欺骗……还有，感谢你这么久以来的照顾。”
“明刃，我最骄傲的学生。”蓝星老师的微笑依旧是那么温暖，“地球就交给你了，我相信你一定能成功的。”
“部长，自此以后，可千万不能再哭了哦。”虽然这么着，夜曦还是抹了抹眼泪，“再见啦。”
“……你做得很好。”虽然基本没见过几次面，蓝莓依旧鼓励着明龋
“最后……还是到我了。”
墨雪走上前，和明刃仅有几厘米之隔。看着面前的挚友，终于，两兽不约而同地扑上前去，紧紧抱住了对方。
“从今以后，就是你自己的道路了……”墨雪的眼泪一滴一滴地落在明刃的肩膀上，“这应该是最后的告别了……明刃，保重。”
“嗯，我会的。”明刃紧闭着双眼，尽力将眼泪逼回去，“再见了，雪，我会来找你的。”
空间开始变得不稳定，“无源之梦”也终于迎来了它的终结，明刃看着墨雪渐渐从怀中消散，终于没有忍住，让泪水滴落在地。
“再见了……诸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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