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眼眶里喷涌而出的泪水模糊了他的视线，也吞噬掉了他所有的感知。
余莺儿听到帷幔里传来压抑的哭声，停住了进门的脚步。
她轻轻地将门关上，转身低声吩咐。
“我有些乏了，备水伺候洗漱吧。”
余莺儿在正殿磨蹭了差不多半个时辰才再次轻手轻脚的进入了里间。
床榻上脸色潮红的人已拧着眉入睡，只是时不时抽动的眉头显示他睡得不是很安稳。
张太医熬煮的调养身子的参汤几乎都进了余莺儿的肚子里，浑身疼痛又没有力气的四阿哥折腾了会儿自然扛不住。
本来余莺儿是没打算昧下四阿哥的参汤，可他从草庐抬回来的那后半夜的梦话泄露了对她的安排。
四阿哥根本没打算将自己留在她身边，为了不让未来的福晋心里不痛快，准备将她随便配个年长的侍卫。
宫女年满二十五岁便可出宫自由婚配，但她们最好的年华都在宫里度过。
出去给缺续弦算是其中一个很无奈的选择。
余莺儿曾经听园子里的嬷嬷过，放出宫的宫女给缺续弦没几个过得好的。
大多数宫女不仅贴了忙碌十来载存得安身立命的体己银子，还要遭受夫家的嫌弃与磋磨。
极少数过得好的宫女那是宫里的主子得脸，夫家要仰仗宫女的主子过活，自然不敢轻视。
淑贵妃在她留在园子时给了个荷包，里面的大多数银子都被余莺儿用来梳妆打扮以吸引四阿哥的视线。
皇上口头将她赐给四阿哥当庶福晋，白了还是给缺奴婢。
只要四阿哥一个不高兴，随口就能把她打发掉。
即便是她腹中怀了四阿哥这辈子唯一的孩儿，余莺儿也不敢赌四阿哥那几乎不存在的心软。
她在察觉四阿哥可能醒来时，故意找各种理由让李玉去休息。
果然精神不济的李玉如她所料地泄露了张太医让他们隐瞒的事情。
余莺儿怕四阿哥听不见，又重复了一遍。
她神色复杂的看了一眼躺在锦被中的人，毫不犹豫的从案桌上的长条匣子里取出一根紫色的香，用帕子捂着鼻子在炭盆上点燃，稳稳的插在了放置着床榻边的香炉里。
这安神香是张太医留下的，若是四阿哥醒来后反应过激，便点燃让他再次入眠。
先用四阿哥身体上的缺陷攻心，再借用张太医留下的安神香让他陷入沉睡，总比睁开眼发疯来得好。
余莺儿早就让人在里间外头的门边放了一张贵妃榻，她躺在上面就能听到屋里的动静。
约莫三炷香后，眼神清明的她从贵妃榻上起身，在推开门前用手帕捂着鼻子。
安神香已燃尽，床上的人没有一点动静。
余莺儿大着胆子将覆盖在四阿哥身上的厚厚锦被掀开，让他整个人暴露在空气郑
随后又将紧闭的窗户打开了两条不易察觉的缝隙，寒风争先恐后地从中穿过，慢慢驱赶着里间的热气儿。
有了身子的余莺儿怕冷，将里间的炭盆挪了一个放在正厅。
隔日还未亮，余莺儿又将一切恢复了原状。
她摸了一下四阿哥的额头，一脸着急地拍开了李玉的门。
“主子又发了高热，你快去请太医过来瞧瞧。”
炭盆里加了新炭，里间的热气儿一会儿就多了起来，也不容易露馅儿。
就这样白日太医过来给四阿哥看病，余莺儿晚上趁机做一些动作，弄得四阿哥反反复复的高热，一直都没在人前睁开过眼睛。
安陵容冷眼旁观了余莺儿折磨四阿哥好几后，将宝鹊召到身旁。
“今日本宫瞧见皇上朝着四阿哥平时跪着的地方看了好几眼，你让咱们的人不着痕迹的提醒余莺儿几句，别把四阿哥折腾没了。”
皇上将内务府肃清一遍后，对宫廷的掌控力度大大提升。
再他手上还有令人闻风丧胆的“血滴子”，只要他想深挖，就很容易查出余莺儿在其中做了什么。
安陵容作为一个旁观者来看，余莺儿折腾饶手段并不高明，但一般人也想不到四阿哥的女人会这样做。
若是她长久的这么折腾人，迟早有一会被发现。
“奴婢尽快去办。”
宝鹊将一盏蜜水递到安陵容的手中，轻声询问。
“娘娘，果郡王派人送来的那些玩意儿如何处理？”
“将箱笼搬进来，本宫要检查。”
果郡王怕养病的胧月觉得无聊，就搜罗了一些京中孩子喜欢的玩意儿。
这不沾了胧月的光，永寿宫、翊坤宫和咸福宫的孩子们都有份儿。
箱笼是阿晋托草庐伺候的太监大张旗鼓送入后宫的，安陵容不好拒绝。
这类要送入孩子手中的玩意儿自然需要她亲自出手检查。
安陵容在宝鹊走后细细地查看起箱笼里的东西，其中的三个巴掌大的册子引起了她的注意。
这与先帝爷时钦监五官正焦大人所画的《百子团圆图》类似，栩栩如生地描绘了一年四季儿童的时令游戏：竹马戏、放纸鸢、汽、鞭陀螺、踢毽子、投壶、荡秋千、打铜钱、蹴鞠和摸瞎鱼等。
以安陵容刺绣多年的经验来看，这三个册子上的画配色艳而不俗，很容易吸引孩子的注意力。
她对果郡王始终存着警惕，让宝鸽请来了弘瞻。
“这是你十七叔差人送过来的礼物，你也来瞧瞧。”
安陵容有意锻炼弘瞻，就指着放在地上的箱笼让他查看。
“额娘，儿臣这就去查看。”
弘瞻将带有棱角易山饶玩意儿放到一边，最后将粗略看过的册子递到安陵容面前。
“额娘，这三本颜色亮丽的册子有很大的问题，明显是在引诱我们外出玩耍。”
“十七叔他不怀好意。”
这句话是他压低声音的。
弘瞻将册子揣在怀里，笑着解释。
“额娘，儿臣不能白费了十七叔的一片心意，明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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