律法有载:“五更三筹,顺门击鼓,听人校昼漏尽,顺门击鼓四百槌,闭门。后更击六百槌,坊门皆闭,禁人校”
“犯夜,违者,笞二十。”
大锦朝使左右金吾卫掌宫中及京城巡逻,诸宿卫者,兵杖不得离身。
傅明予想着,若是她和温叔乖乖伏法,认错态度良好,笞二十便也就过去了。
可若想着逃跑躲藏,不长安108坊的坊门皆已关闭,如今只怕他们动一下,全城的街使都会追逐而来,就地杖杀都是轻的。
看着越来越近的巡城官兵,傅明予不能不紧张害怕。
林肃州同样心跳如鼓,双腿发软,看着马车内的傅明予,他声音发抖地道:“明予妹妹你别怕,待会他们问起来,就咱们是夫妻,你生病了,我们从京郊进城找大夫,耽误出城了。”
“明予妹妹,你便依了我吧,我往后一定会待你好的。”
林肃州依然没有放弃要将傅明予的名声彻底败坏了,反正他会好好待她的,且她居于后宅,那些流言蜚语,过一段时间,总会消散的。
今晚他们在城外找个地方休息一晚,第二再进城,届时明予妹妹只能嫁给他。
想到这里,林肃州感觉又没有那么害怕了。
傅明予瞥了一眼林肃州,漂亮的眼睛里满是浸了冰吸了霜的冷。
以往是多有眼无珠,才会看上这么个毫无底线的玩意儿!
转眼间,那支巡城官兵便已围住了马车。
执杖官兵身着甲衣,坐在高头大马上,怒喝一声:“你们是何人?为何犯禁?”
傅明予与温叔下了马车,跪在地上。
林肃州同样战战兢兢地跪下,声音颤抖地开口:“官爷......”
傅明予微微提高声音,打断林肃州的话:“各位官爷,民女乃东市傅家珠绣铺的东家,名叫傅明予,家住晋昌坊,今日闭市鼓声一响,民女与家仆便驱车往家赶。”
“奈何途径升平坊,被此人拦截下来,纠缠不清,误了回坊的时辰。”
“然,民女自知已犯了宵禁,当知罪认罚,只求官爷明察,彻查此人与升平坊坊正,他们沆瀣一气,私开坊门,图谋不轨!”
傅明予指着林肃州一口气完,丝毫不给他反驳的机会。
林肃州大惊,“明予妹妹,你胡......”
骑在马上的沈三与其他官兵互相看了一眼,沈三微微靠近,借着夜色一看,竟是那遇到的娘子,头儿的‘心上人’!
沈三对其中一个官兵耳语了几句,那官兵便飞奔离去,沈三这才开口道:“来人,将他们带回衙门!”
然后便有两个官兵出列,客气地对傅明予与温叔道:“劳烦二位,上马车,跟上来。”
完转头便对林肃州上了枷锁,喝道:“走!”
傅明予不明所以,趁着夜色抬头看了看沈三,才发现他们竟然那日替她寻回香苣官差,是季年的人。
不过自己于他们而言只是个路人,眼下不用上枷锁,还能坐自己的马车到衙门领罚,她便只当是沈三这些官差照顾老弱妇孺。
至于林肃州被绑着,一路跟着快马和马车往衙门,到后来直接被拖着走,她是完全不在意,甚至还觉得浅浅出了口气。
那领了沈三这个右金吾卫郎将吩咐的官兵肖五,一口气跑到季府,对季年道:“头儿,傅娘子犯了宵禁,沈三爷让我来问您一声,看您是否要......”
那官兵还未完,季年便一甩衣摆急急从桌后走了出来,“胡闹!”
肖五看着一下子走出去老远的季年,擦了擦汗,“好险,幸好兄弟们认得傅娘子......”
也幸好,今夜巡城的是沈三爷和他们。
肖五暗暗庆幸,跑着追上了季年。
傅明予一行冉了崇义坊金吾卫卫所,季年已经等了有一会儿了。
看着傅明予好端敦从马车上下来,即便知道沈三不会拿她如何,季年心中却仍是松了口气。
傅明予见了季年也是一愣,继而想到他是金吾卫的头领,然后脸突然就红了。
倒是要叫他瞧见自己受罚的样子了......
傅明予下意识地不想让季年看到自己狼狈的一面。
季年朝傅明予微微点零头,然后看了眼后头趴在地上喘着粗气的林肃州,转身回了卫所。
沈三带着其他官兵,提了林肃州便往另一个方向走。
傅明予看了看季年,又看了看沈三,转身默默跟上了后者。
她只知道,她可以在沈三眼皮底下坦然受罚。可若是季年看着自己,她怕是得羞愤欲死。
沈三一回头,见傅明予跟着自己,又看到堂内季年一脸幽怨地瞪着他们,顿时头大如斗。
“傅娘子,你们往这边走,头儿还在等着你们。”沈三指了指季年的方向道,“我们去的地方,女子不方便进。”
傅明予不得已,只好缓步朝季年走过去。
待进了大堂内,见季年坐在上首看着她,傅明予站在堂下,便要下跪。
“坐。”季年道。
傅明予动作一僵,不解地抬头看向季年,然后喃喃地道,“季大人,民女知罪......”
季年又道:“无妨,坐下话。”
“如此,民女谢季大人。”傅明予站直了身体,坐到了旁边的椅子上。
温叔跟在傅明予身后,有些不明就里,只觉得上首的季大人面冷心热,对自家娘子客客气气的,倒也松了口气。
若是等会受罚,他便求一求季大人,让他同意自己替娘子受了这二十鞭,也好给家里主君和主母一个交代。
来卫所的路上,肖五便已将傅明予状告林肃州与升平坊坊正勾结之事告诉了季年。
此刻季年看傅明予坐在下首,一脸忐忑不安,于是道:“放心,我不罚你。”
傅明予愣愣地看向季年,脱口而出问道:“为何?”
完又觉得懊恼无比,为何自己在季大人面前,总是容易乱了心神,动不动便犯傻。
便是他想对自己网开一面,可经自己这么一问,怕是他也不好再徇私枉法了。
更何况,她于他来非亲非故,反而是他几次三番帮了自己。
傅明予这个‘为何’同样叫季年愣住了。
自从掌管金吾卫以来,他从来都是秉公执法,从未徇私,便是朝廷官员犯了禁,也是要受罚的。
可今晚他毫不犹豫地便出了‘我不罚你’这样的话,到底是为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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