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明予又顿住,有些欲哭无泪。
今自己的命受到了极大的威胁,面子也丢得干干净净,都是为了这六百两!
眼下,自己是视钱财如粪土呢,还是视面子如无物呢?
傅明予权衡利弊不到一个呼吸,心里那杆秤就倾斜得没边了。
罢了,面子哪里有银子重要,这是她发家致富的本钱!
拿回荷包,给他一点辛苦钱,也好报答了他的救命之恩,不用回去备礼,今日这事便也算揭过去了,省得还要告诉爹娘,徒增他们的担心。
傅明予打定主意,缓缓回头,走到季年面前,扯出个尽量自然得体的微笑抬头看着他,“女子久仰大人威名,今日一见,季大人果真如传言般,除暴安良,侠义心肠。”
傅明予完,便伸出手去想拿回荷包。
她果然是个爱财又虚伪的狐狸,为了拿回荷包,都能忍着对他的害怕,笑不达眼口不对心了。
季年将荷包掂拎,由着她伸出如白玉般的柔荑拿回她的东西,看到她如释重负般舒了口气,笑得眉眼弯弯。
傅明予对他行了个万福礼,巧笑嫣然,“多谢季大人。”
季年心中一窒。
好个变脸如变的娘子!
遇上劫匪她颇有急智,狐假虎威地糊弄人;心知逃不开她抓起簪子就想自戕,宁死不屈。
见了他虚情假意,满脸防备;为了钱又放下身段,假意奉承;如今荷包拿回来了,便才多了几分真心实意。
罢了,头一次见着这样的新鲜活物,看在她也是为了自保的份上,他便不与她计较了。
季年狭长的凤眼满是对傅明予的兴趣与好奇而不自知。
他转身想离去,不料傅明予却出声叫住了他,“季大人留步。”
季年不解,微微回头看向她,便见她从荷包中拿出一张银票,递了过来,“季大饶救命之恩,女子无以为报,这是我的一点心意,大人且拿去买酒喝。”
季年心中不快,她当他稀罕这点钱?
没等季年有所表示,傅明予见他犹豫不接,面露不虞,脑子一抽,又拿出一张银票,颤抖着手递过去:“我,我再添点......”
季年简直要被她那心疼不舍的表情给气笑了。
他黑着脸冷哼一声,大步离去。
傅明予远远看到他举手打了个响指,便见不知从哪里跳出两个人,提着晕死在地上的贼走了。
不知为何,她直觉他在生气,却不知是因何缘故,只低声嘟囔了句“怪人”,捡起自己的簪子,便也转身离开了。
傅明予找到温叔,见他还守在巷口等她,知他肯定没听到自己的叫喊,一时不知该喜还是该悲。
喜的是,他不知道自己遭贼并差点丧命,这样她便不用跟爹娘交待什么,不然怕是以后出门都不可以了。
悲的是,他竟不知道自己遭贼并差点丧命!
傅明予想到这,对季年的感激又多了几分,早知道就给他三百两了!
温叔看着傅明予,笑得一脸慈祥又不解,“娘子逛了这么久,怎么空着手回来?”
傅明予:“......没看到合适的。”
“原来如此,娘子上车,我带你去前面的锦绣彩帛行,那里品类更多,想必有合娘子心意的。”
傅明予经过了这一遭,本来已经身心疲乏得紧,只想家去。
可想到自己都经了这么一遭,再空手回去,岂不白遭罪又浪费一日时间了!
倒不如快快备齐东西,往后一心一意在家钻研绣品,少出门为妙。
傅明予上了驴车,“温叔,走吧。”
到了锦绣彩帛行,傅明予选了家最大、品种最齐全的店,一口气挑了各种扇面、装饰品、各色绣线、金线银线等等。
还咬牙买下了一柄要价二十两银子的檀香月白缂丝折扇,想着以后绣了图样送给阿弟。
又进了东市最出名的万翠楼,挑了好些精致的金银珠宝。
不到半个时辰,便带着满满当当的物品回去了。
接下来一个多月,傅明予和自家娘亲闭门不出,亲自设计、制作了给孟嘉欣的十把团扇。
有雅致的绣春江花月的圆形团扇,有奢华的孔雀开屏芭蕉形扇,还有富贵的蝶戏牡丹的花瓣形团扇......
每一把都采用了傅家独创的立体双面绣针法,用丝金线银线或各种颜色的绣线细细描绘,制造出层层叠叠的渐变色彩,或巧妙地镶嵌各种应景饰品或珠宝。
栩栩如生、独具匠心的刺绣,慧心巧思、恰到好处的留白,每一把团扇清雅中透着不凡,华丽中不落俗套。
真真是巧夺工,‘绣成安向春园里,引得黄莺下柳条’。
傅明予遣人将团扇送到陈府给孟嘉欣验货,榨还未送去呢,孟嘉欣当日便让人送来了一百两银票和两匹上好的绢布。
傅明予将银票和绢布交与自家娘亲,“孟家人具是挥金如土的,十把扇子竟就送来了一百两,还有两匹绢。”
要知道,市面上的扇子,要价从几十文到一二两不等,超过五两的扇子那是少之又少的。
就算这些团扇是傅家母女俩花了大量心思、上好的材料饰品去定制,那五两也足矣。
可孟嘉欣却给了十两一把!
甘清瑶也觉得孟嘉欣给的太多了,拿着银票有些纠结,“予儿,这是你接的活,孟三娘子也算是你的朋友了,你看要不要收下这银票,或是把多出来的给她送回去?”
“阿娘,孟三娘子既送来了这么多,明认可咱们的手艺,如若退还回去,倒是显得我们家子气了。”
孟三娘子的夫家陈家的家底,与孟家想比,那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陈家以放飞钱发家,后又经营邸店,更是赚得盆满钵满,如今店面遍布大锦朝。
这点钱,想必入不了孟嘉欣的眼。
傅明予想了想,“不若这样,咱们让人将榨给三娘子送去,也好叫她知道这些团扇价值几何,顺便再给她备上一份回礼。”
“予儿思虑周到,便按你的。咱家绣铺新出了一批绣品,其中有一幅关娘子她们绣了大半年的《普遍智藏般若波罗蜜多心经》,娘瞧着这个便很适合。”
“女儿听,三娘子的婆母是个礼佛之人,便送这个,谢谢娘。”
“傻孩子,跟娘还谢什么,”甘清瑶笑着道,“那娘便去绣铺走一趟,带些咱们做的样品过去,顺便让你爹将榨和回礼给陈家送去。”
“想起来咱们娘俩忙了这么些时日,明便是乞巧节了,娘再去买些瓜果吃食回来,今晚你阿弟也回来,咱们一家人好好吃个饭。”
“哎,娘只管忙去,”傅明予道,“让温叔赶了车送娘过去,再送阿爹去陈家,你们都别暑着了。”
即使长安已是七月,傅家绣铺就在晋昌坊的北边坊市上,走路一刻钟便能到,可这日头却依然毒得很,只夜里稍稍凉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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