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初四，入夜，夜梨斋。
“姐，今晚早些歇息吧，明日不亮我们就要起了。”未雨走到寒夜身旁，轻声道。
“嗯，”寒夜望着衣架上的大红嫁衣，唇边带笑，点零头，“你们自己的东西都收拾好了吗？可别漏了些什么。”
“姐放心，都收拾好了，长生的竹笼子春休也都绑上了红绸。”未雨笑着点点头。
“嗯，你们也早些去歇息吧，不必管我了。”寒夜回头看着未雨。
“夜儿，还没睡吧？娘进来了。”一阵清脆的敲门声，颜若温柔的声音从门缝中溜了进来。
在寒夜的示意下，未雨转身去打开了房门，朝颜若屈膝行了一礼，“夫人。”
“未雨你先下去。”寒夜望着未雨轻声道。
未雨颔首，福身退出了房间，顺手将门关上。
“娘，你怎么来了？是有什么要给我吗？”寒夜好奇地看着颜若手上红布包着的东西。
颜若脸颊微红，走到寒夜跟前，牵着她的手，走到贵妃榻上坐下，将红布放在膝头。
“这是给我的吗？”寒夜伸手就要拿起颜若膝上的东西，有棱有角的，好像是书？
“等一下！”颜若一把按住红布里的东西，目视前方，深吸了几口气。
寒夜好笑地看着颜若泛红的脸，唇角的弧度更甚，没有话，但她大概猜到里面是什么东西了。
颜若终于把自己的气捋顺了，转头看向寒夜，脸上带着温柔的笑，“夜儿紧张吗？”
“嗯，多少也有一点紧张。”寒夜顺着颜若的话点点头，看着颜若的脸戏谑笑道，“夜儿看娘好像更紧张？”
“我、我只是……”颜若看着从容的寒夜焦急地吐出几个字。
寒夜轻笑，推开颜若压着红布的手，把红布连带里面的东西都拿了过来，“我看看娘给我带的什么东西？”
“不是，夜儿，你听娘，”颜若看着寒夜把东西取走，看着她把红布拨开，看她翻开了里面的书，不自觉放低了声音，“就是明日夜儿成亲，有些事我们得懂，娘本是给你明日再看的。”
寒夜把视线从书上转回颜若脸上，好笑地把那本“人”书放下，轻声道：“娘，我是大夫，这些我懂。”
颜若抬眸看着寒夜，眨了眨眼，顿时有些窘迫，结结巴巴道：“那，娘、娘把那东西拿走？”
“也不必，我虽懂是怎么回事，但也没研究过，看看也无妨。”寒夜拦住颜若伸出的手，望着颜若，“谢谢娘。”
颜若握住寒夜的手，脸上的红晕慢慢褪去，摇了摇头，“有什么好谢的，这本就是做娘的该做的。”
“娘当初嫁爹爹的时候，也是这样吗？”寒夜慢慢歪下脑袋，靠在颜若的肩头。
“我当初啊，可比夜儿紧张多了，”颜若垂眸看了寒夜一眼，眉眼温柔而宠溺，紧紧握着她的手，歪着脑袋轻轻靠着她的，“那时候，我是又紧张又喜悦，还有点害怕。”
“害怕？娘怕什么？”寒夜语气里带着几分疑惑。
颜若低头嗔了寒夜一眼，轻笑道：“我们家夜儿心静，不像我，那时候啊，我要从忠远伯府来到这个对我来还算是陌生的地方，终归是有些害怕的，怕与大家相处不好，怕自己有什么做不好惹人不快，还怕夜儿回来以后会不喜欢不接纳我。”
寒夜轻笑，拍了拍颜若的手，调侃道：“也许是因为我总往宸王府跑，那里我早已熟悉，而且宸王府只有王爷，我去了就是山大王，所以我没什么好怕的。”
“你呀，还山大王，”颜若没好气地伸手捏了捏寒夜的脸，而后覆在她的脸上轻轻抚摸着，温柔道，“若是在王府受委屈了，咱们夜儿就回家来，娘带上你爹爹去收拾王爷。”
“好，听娘的。”寒夜笑着点点头，伸手把一旁的书拿了起来，“那娘的娘亲是不是也把这个交给了娘？”
颜若看着寒夜手上的东西脸上微微一红，但这次很快平静下来，清了清嗓子镇定道：“是啊，这本就是我娘给我的，但我是成婚那晚上才有胆子看的。”
“嗯，我胆子大，”寒夜了然地点点头，把书放在膝头翻了起来，一本正经道，“我以后也好好保存，若是我生了个姑娘，她成亲时我把这个也交给她。”
颜若笑着点点头，视线尽量不落在那本书上，“好，以后也交给夜儿的女儿。”
“这画得还挺细致。”寒夜翻着手里的书册，挑了挑眉。
颜若终于还是忍不住伸手把寒夜手上的书册盖上，从她手上夺走用红布包上放在一边，“这个一会儿娘给你放在那个箱子里，明晚你再看。”
“好。”寒夜看着自己空聊手，点零头。
“我还是先帮你放好，免得乱放又忘了，免得被别人看见了，”颜若扶着寒夜坐好了，自己拿着那红布包着的走到旁边的一个绑着红绸的衣服箱子，打开箱子将东西放进去，“压箱底里了，你自己记着了。”
“好，我记着了。”寒夜坐在贵妃榻上，看着颜若将箱子关好却蹲在箱子旁没有起来，担心地走了过去，蹲在她身边，“娘，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了？我给你把个脉瞧瞧。”
完，寒夜便要拉过颜若的手腕，把手指搭在上面。
“没事，”颜若抬手抹去眼角的泪，摇了摇头，拉着寒夜的手一起站了起来，“只是想到夜儿明日就要出嫁了，心中不舍，没忍住。”
“娘，我会常回来的。”寒夜看着颜若柔声道。
“好，夜梨斋和观尘苑平时都会给你打扫好，只要回来就可以住。”颜若点点头，伸手拂顺寒夜额边的发。
“好。”寒夜微笑着点点头。
“好了，夜儿早些睡吧，明日要很早起。”颜若牵着寒夜走到床边，温柔地哄着她，“明日娘会来叫你起床，可不能赖床了，我们有很多准备功夫。”
“好，我知道了，娘也早些回去吧。”寒夜点点头，乖巧地任由颜若将她扶上床躺下，盖上被子。
“嗯，我这就回去了，睡吧。”颜若点点头，掖好寒夜的被角，将床幔放下。
颜若留了一盏灯，将其余摇曳的烛光熄灭，走去房间关上门，轻声交代门口的未雨，“未雨，你们照顾好姐。”
“夫人放心，我们会的。”未雨点点头，福身行了一礼。
颜若回头看着幽暗的房内，久久凝望，最后才不舍地离去。
竹心姐姐，夜儿要嫁人了，你放心，夜儿一定会幸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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