符太医得了令,不多久便匆匆而至,连礼都来不及行,悦妃便已唤了免礼,吩咐符太医好生查脉。
羡晚将手伸出来,符太医拿了帕子覆在上头,凝着眉眼将手置于其上,满殿静寂得连呼吸声都能听清,却又不敢大口呼吸。
羡晚则更是连心都提起来了,憋着一口气在心头,又忍不住稍稍垂首试探般瞧着太医的面色,悦妃见了,笑着用手抚了抚羡晚的纤弱的后背,示意羡晚安心。
才回笑于悦妃,这厮太医已经松了手,伏在地上道,“恭喜娘娘,已有月余身裕”
悦妃满面惊喜着握住羡晚的手,可羡晚却还是未能回神,只顾愣神望着腹,一滴又一滴的泪珠悄然而落,滚烫而鲜热的落在自己的手上。
腹处,那里正孕育着一条生命,那是自己和傅城轴的孩子,两人期盼已久,满怀心念的孩子。
现在想想,果真是傅城轴生辰那日有的孩子。
羡晚吸吸鼻尖,笑着抬起头来,眼中还含着泪,唤了太医起来,让曲桃给赏。
殿内之人皆是欣喜,可太医面上却有不尽然的愉悦,只见他道,“只是娘娘脉象有些不稳,但不是什么大碍,只需进药调补即可。”
曲桃听闻要主子进药,顿时苦了面色,担心娘娘一直难进药的性子,谁料羡晚竟是想都不想就道。
“好,要进什么药,一会儿曲桃随你去拿,我会照时辰饮下。”羡晚迟疑了些许,“今日之事,先不许声扬。”
符太医颔首应是,请了礼便随着曲桃一同回太医院去领药。
“瞧瞧,你就是不对自己上心,亏得李氏那事端,皇上早有心思,这才不至牵扯到你,否则这身子何时才能知晓?又会不会有恙?”
悦妃不禁开始数落,幸得自己见过母亲有孕的模样,多留了些心思,现下心定下来了,想起却不免有些后怕。
“是我的不是,我总以为……不会的。”
饶是被悦妃如此数落,羡晚心中也清楚不过,这是悦妃的关心,自然心中欢喜,感激愈发。
“看来我能回常宁殿真真绣上一个荷包了。”
“羡晚可等着。”
“羡晚,如今你一个饶身子,可是有两条人命。”悦妃紧了紧羡晚的手,“往后万事,需为自己和孩子,多一分心思,隐忍是好,可过于隐忍,于你和孩子,甚至皇上,都不会是好事。”
羡晚闻言,稍稍垂首,唇角带出些许弧度,复又抬起,眸中已有悦妃未见过的神色,凛冽而认真。
掀了红唇,只道,“过去我总以为,善心待人,总不至受恨,一再装傻隐忍。”羡晚缓缓垂首望着腹,“可如今我有了孩子,我定然不会再忍,伤害孩子的人,我定不能放过。”
“你也不必过于忧思警醒,好歹皇上总有能护住你的法子。”悦妃轻笑着安慰,“他的心思,比谁都深沉,断不如常人所见般如此退让。”
羡晚也跟着笑,望着明窗外的人影晃动,轻声道,“是,他向来隐忍,可也记仇,断不会是步步退让,任由旁人挟制的人,倒像是……披了羊皮的野狼。”
两人一言而语也来来回回笑着话了一下午,怕羡晚倦怠,才起身要回去,悦妃不让她送,羡晚也作罢,只笑着望她出令门。
这头傅城轴与顾碾之商定了计策,便先来这慈安殿里回禀了太后。
太后坐于上席,闻言竟也没置喙皇帝的决定,只是微微颔首,一句,“若哀家是你,亦会如此。”
“只是你来日,总要昭告下你亲征之事,李岐岂会不防范?”
“碾之已经暗中命现行精兵过去挟制,路途也不过半月,大势已定,李岐他作不了什么。”
太后眼中有几分赞许,随之点点头,又道。
“这棋局,起先是你先布下,欲将这前朝暗中的势力连根拔起,如今不过是东风之意,走快了几步。”
太后回想起皇帝初初登基之时,愈发清楚皇帝到如今的不易。
“这底下势力一直汹涌,自你登基后更甚,每每有决策,都因这些势力,暗中为自身利益而纠缠,几番争议难以定下,民间百姓也是受难。”
“所以,先除去野心极大,且手有兵权的李岐,是首当其冲,也是杀鸡儆猴。”
傅城轴眸色深沉,点头称是。
“时隔三年,这是你第二次出征,这几日多去瞧瞧羡晚,好生同她。。”
“儿臣知道,儿臣出去的这些时日,还需劳烦额娘留心羡晚。”
出征亲战,必定需要些时日,他唯独不放心的,便是羡晚。
来日一旦昭告下亲征,李氏又怎会不知皇帝欲挣脱挟制的心思,如此一来李氏知晓身后的父亲权势即逝,保不定会作出什么事来。
“你尽管放心,哀家还能亏待了她?”太后笑着了一嘴,“况且李氏困在冷宫,难以生事。”
“若不是你想保住羡晚,明面拆穿李氏的计谋,或许也不至要亲征。”
“不过是迟早的事,收权总是要的,没得叫羡晚受委屈。”
皇帝这般道,才抬手拎起茶樽喝了一口,殿外宫人便来报,是悦妃来了。
太后让愿禾去迎进来,悦妃进来规矩行了礼,才道,“臣妾方才去建章殿求见,才知皇上在太后这处。”
“不过是话话家常,也叫皇帝来陪陪我这老人。”愿禾醒目,奉上一杯茶来。
“倒是臣妾的不是,早该多些来慈安殿伺候的。”悦妃亦是莞尔,面色中还洋溢几分知晓羡晚有孕的欢喜。
太后笑着摇头,“主理六宫之事,琐碎繁杂无比,你尽管料理好,哀家身边有愿禾呢。”
“你急忙找来慈安殿,可是有事回禀?”坐在一旁的傅城轴,喝了口茶,问道。
悦妃笑意更甚,“臣妾来,是请皇上到永宁殿去一棠,怕羡晚自己忙完了来请。”
闻得事关羡晚,傅城轴顿时眉峰一凛,正色问道,“怎么了?”
“皇上不必焦急,去瞧瞧便也就知晓,不必再过臣妾的口告诉皇上。”
傅城轴不敢耽搁,也不追问,只望向太后,得了太后颔首后,起身行了礼便大步往外走。
这厮悦妃才回身来看太后,只见太后面上也有疑惑,却没问出口,只等悦妃自己道。
悦妃起身到太后身侧,亲自服侍满了些茶水,才笑道,“方才臣妾才从永宁殿回来,是俪嫔有孕月余了。”
此话一出,饶是经历万般风霜的太后和愿禾嬷嬷都不禁双双愣了神,主仆相看了眼,才回过神来,咧开嘴笑了。
太后更是欢喜万分,捏着帕子的手在膝上重重拍了几下,惊喜道,“可是真的?羡晚丫头有孕了?”悦妃目光落在太后脸上,一向沉淀厉色的眸中,如今竟是有些微红和湿润。
“查真切了,请了符太医来瞧的。”悦妃垂首,眉目温顺,“只道是身子脉象有些不稳,需进药调补些许。”
太后点头,“就是在皇帝出征那段时日坏了身子,”又扭头吩咐愿禾嬷嬷,“你近来仔细瞧着些,那丫头总闹不进药。”
“太后宽心,羡晚自知身子重,不敢胡闹,连忙叫了曲桃去取药呢。”
太后连连称好,心中自是欣慰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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