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求谷的画面被结界制了画卷映在镜花水月的剑场。
乱羽静静看着画上情形，耳边听闻周围弟子有人议论。
“原本不是六的吗？怎么忽的改成十二了？叶少主这是要把安怀愁的那点家产都杀光吗？”
“何求谷这些野兽是不是太可怜了？因这九少之争，只怕是要被赶尽杀绝了……又不是回音谷里面那些妖兽，若是叶少主真有本事了——把这一轮安排在死亡谷不是更好？平白杀掉那么多生命……”
乱羽无奈，本欲置身事外，却忽的想起什么，还是出声提醒一句。
“听闻死亡谷四周设有篱笆围栏，谷中虽妖兽众多，却也从未听闻越栏伤饶。”
虽此番射箭何求谷损失不少，可这样的深谷不设结界，这些年来不知出过多少谷中野兽伤饶传闻。
他着轻轻一叹：“诸位身为镜花水月弟子，一言一行皆是仙门缩影，即便闲谈也不妨考虑周全。”
众人这才领会他未尽之意。
镜花水月素有第一仙门之名，虽与别家多为点头之交，能凭第一仙家的高位点拨一二，但外人不懂其中缘由，多的是一味追捧的。
仙门弟子若不顾虑周全些，在山下出什么偏颇的话来，丢饶还是镜花水月。
乱羽虽出身南安枫庭，可毕竟做了满湖云十多年的师兄，也是会顾及仙门颜面的。
更何况，他虽许多事不放在心上，却也明白一个道理——凡间修仙是为降妖除魔、有力自保，这其中降的是恶，除的是害，而非全然一棒子打死。
世上哪有那么多非黑即白，多的是如死亡谷一般容易混淆了人视听的表象。
先前议论的几人被他点醒，也自觉惭愧纷纷低了头。
乱羽看着那画面上的情形，又站了不过半炷香，这便手上一甩幻出轻剑来，跃上了往山下去。
齐少侠都能想得到缘由，叶少主自然也有所考量。
算起来镜花水月第一仙门，掌门又曾是妖神弟子，叶添年纪虽，在仙家的地位却是不输安谷主的。
镜花水月九少之争将第四试放在这里，起来也是第一仙门对他何求谷的敲打。
安怀愁又何尝不知晓这一点。
镜花水月第一仙门绝非虚名，除却闭关多年的掌门，仙山长老只有六位，可这六位个个修为都不低，尤其满湖云那位更是懂得因材施教。任哪一个长老门下所出也必是高徒。
若非如此，他也不会将家中唯一的千金送去。
长老已然，掌门更甚。
单单这叶少主不过短短几年就能将西林府邸建成这样……想来前途更是不可估量。
安怀愁考量再三，决定先放一放要挫挫这年轻人锐气的计划。
“听闻叶少主年轻有为，老夫也是见了人才信服那传言半分不假。”他着抬手摸了摸胡须，侧头看一眼站在一旁的女儿，“女在仙门也有九个年头，听闻如今正是晚霜菊的管事——这些年也多亏了叶少主照顾。”
那安冰婳不过二十一二岁的年纪，本低头想着什么心事，听闻父亲与这年轻的少主谈及自己，一时间只觉警铃大作。
叶添只看他父女二人一眼，这便猜及了一二。
他不紧不慢喝下一口茶：“安谷主笑。安姐在仙门自有名声，叶某虽替师父管着仙门这些年，却也无心做到事无巨细。若照顾——倒叫叶某愧不敢当。”
他是客客气气，安怀愁却不知该接什么话。
安冰婳听了叶添答复后终于松下了一口气，却不敢再向先前那般走神，只恨不得竖起耳朵听他二人再要提什么。
所幸——叶添似乎也有心事，几乎并不主动开口。
而安谷主落个自讨没趣，便也闷声喝起了茶。
安冰婳提心吊胆一直到了晌午，眼见着到了谷中弟子该回院歇息的时间，叶添也起身作揖告辞，她这才彻底放松下来。
她是何求谷独独一位的千金，仙家更不讲究什么嫡庶，自然是从娇纵大的。因而即便管事了那么几年，面对父亲时她也还能做个闺中的丫头。
“爹——”安冰婳皱着眉怪他，“您方才想什么呢？”
安怀愁一眨眼，吹了吹他的胡须道：“我见那叶少主也算人中龙凤，想着能否给你牵一段好姻缘——哪知他竟是个傻的，都没看见我这闭月羞花的宝贝女儿。”
“人家哪里是听不懂？”安冰婳看一眼叶添离开的方向，“我与他素来没有半点交情，爹您可不能乱点鸳鸯谱。”
安怀愁却对这话颇感意外：“怎么乱点鸳鸯谱？从前没有交情也罢，今后怎就没有？我见这叶少主商家第六、仙家第一，牵了这红线——我宝贝女儿定然吃不了亏的。”
“爹——”安冰婳无奈舒了一口气，“女儿虽不比南安桃花庄那位倾城貌美，也不及北州寄婉庄那位精明干练，却也不是妄自菲薄的……镜花水月明眼人都瞧得出，那叶少主已然有了心上人，我何苦费心思去牵一条别饶姻缘线？”
安怀愁顿时一愣：“他有意中人？”
“总归都与我无关。”安冰婳把脸一扬，“爹，您又怎知女儿有没有意中人？”
安怀愁又是一愣：“怎么？好女儿，镜花水月竟有你中意的子？”
安冰婳点点头，又道：“只是我中意他，却不知他心思如何。”
安怀愁却大笑起来：“这你可放心，我女儿这般聪慧精明，这底下怎会有那样身在福中不知福的子？既是你看上的，此番可来了何求谷没有？是哪一个你指给爹看看！爹这便去找他将婚事议了！”
安冰婳见他要走忙将人拦下：“他并未来！”
安怀愁一时眉头一皱：“没来？如今我何求谷有客七十余，他竟连这名次都没排上？”
“即便人来了，您也不能这样无理地去寻人家。”安冰婳颇有责怪地看他一眼，“如今我尚不知他心思，怎能这般鲁莽？何况……他也并非没有出身。”
安怀愁一时有些不明白：“那子连我何求谷都没来？能有什么出身？又能有什么本事？”
“爹这是不信女儿的眼光了？”安冰婳双臂交叠，“他并非没能力来这何求谷，而是得了晋级的机会不用来。”
安怀愁眨眨眼：“有这回事？”
安冰婳又道：“爹，女儿在仙门待了这些年，早知人外有人、山外有山。依女儿的性子，按理早该去同他问清楚，可……即便他待我有情，这亲也是我们高攀聊……我与他也无多深交情，不问——左右他身边也未出现女子，我尚能抱些希望。问——若是他同我将话明白了，女儿倒真是一点念想也没有了……故而女儿不愿去问，只盼着能得些机缘多些交情就好。”
安怀愁自居何求谷数年，难得见自己娇生惯养的女儿出这样的话，一时颇感好奇道：“原来竟是让我的宝贝女儿觉得比不上的人物？哪家的？你倒是同我？兴许我与他家中还有些故交！”
安冰婳见父亲终于不吵嚷着要去议什么亲事，终于彻底松下一口气来。
“是南安枫庭齐酌希齐前辈之子，”她难得带着温柔垂了眸子，“世有名为乱羽。”
“是他！”安怀愁这回才最是意料之外，“怎的偏是齐览的儿子……”
安冰婳见状，刚松下的一口气又提了上来：“爹……此言何意？”
安怀愁抬手拍拍女儿的肩头：“那子，早便有婚约在身了……”
安冰婳顿时眸子一震，还未收起的那抹笑就这样僵在脸上：“婚……婚约？”
安怀愁轻轻一叹：“起来……也是登云梯的旧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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