斋堂，其实有点像学校食堂，买饭的窗口处，摆放着各式各样的菜肴。
但是裴珩之径直走到了糕点区。
隔着一段距离，南霜听不见裴珩之买了些什么东西，毕竟他背对着她，但是窗口处的两名弟子的神态，确实清清楚楚的映入了南霜的眼。
他们看着裴珩之的时候，眼底是满满的嘲讽。
裴珩之低着眸，没有话，只是伸出修长的指尖，指了指旁边的白玉糕。
“想吃白玉糕呀？不好意思，没有了。”
“对啊对啊，大家都吃光了！”
旁边的橱柜里分明陈列着白玉糕，可是他们就是不想给裴珩之吃，当着他的面，就这种瞎话。
裴珩之没应，又指了指离他最近的酥饼，“这个也没有了？”
“这个还有，不过……”
那人嬉皮笑脸的，从上往下扫了裴珩之一眼，嗤笑道：“学两声狗叫听听，学得好，就给你吃。”
裴珩之淡淡的把头抬起来。
触及到他的眼神，对面的两个人没来由的心慌了下，不知为何忽然被裴珩之这个畜生的眼神吓到。
但仔细一想，他们有什么好怕的？
所以，态度顿时又强硬起来。
“看什么看？不叫就没吃的，赶紧给我滚！”
旁边还有很多看热闹的人，见此情景纷纷起哄道：“快叫快叫！叫了有鸡腿吃！”
“对对，有肉吃，来来来，吃这一盘！”
周遭肆无忌惮的嗤笑和羞辱，一声一声飘入南霜的耳道。
她竟然不知道，玄宗的人竟然会如此恶劣，她更不知道，这样的话，裴珩之究竟听了多少。
时候，原身讨厌裴珩之的原因，只有一个。
因为他是妖。
但原身不是无缘无故讨厌他，而是因为顾园就是死在妖魔的手下，所以她从痛恨一切妖魔。
现在的南霜，从不因为裴珩之是半妖的身份而讨厌他。
衡量一个饶标准，应该是衡量他的品格，而非性别，种族这些不可以自我选择的东西。
裴珩之静静看着眼前这些丑的嘴脸，忽然扯了扯唇角，露出一个薄凉的笑容。
垂在身侧的手，凝起淡淡的黑雾。
现在的他，可以不费吹灰之力，毁掉这些人，毁掉这个地方。
但在裴珩之出手之前，旁边忽然伸过来一双白皙的手，抓着他的手腕，将他往后拽了拽。
裴珩之掌心的黑雾散去，扭头看向旁边的明艳少女。
南霜将裴珩之拉到自己身后，朝着方才羞辱裴珩之的人问道：“想听狗叫是吧？本姐叫给你们听好不好？”
裴珩之攥住她的衣袖，准备开口阻止，却听见对面的讨饶声。
“哎呀，师妹怎么生气了？我们就是跟他开玩笑而已，谁也没当真！师妹干嘛这么生气？”
“对对，就是开玩笑，让大家乐一乐，没有别的意思。”有人附和道。
“开玩笑？而已？”
南霜眉眼冷凝，唇角的笑也十分冷淡，“只有当事人觉得好笑，才是真正的开玩笑，你们又算是什么东西，还敢羞辱他？仗着自己灵力深厚，所以就不修德行了？我们玄宗怎么会有你们这种败类？我看应该禀报给我爹爹，把你们统统赶出去！”
一听要赶出去，顿时有人慌了。
“师妹，你不要危言耸听，现在玄宗的事情，还轮不到你当家做主。”
“再了，以前你也没少欺负他吧？虽然现在你们俩的关系……啧啧，咱们就不提了，不过你也不能过河拆桥，把错处都归到我们身上吧？”
“就是，以前也不知道是谁一口一个畜生的叫着，别以为大家都没记性。”
“到欺负别人，师妹可是我们的榜样。”
“……”
开始翻起了旧账？
众人都等着看南霜自打嘴巴，然后恼羞成怒的嘴脸。
但是南霜怎么可能会让他们如意呢？
南霜扫了一眼四周的看客，而后点头道：“对对对，你们的都没错，但俗话得好，知错能改，善莫大焉，我如今已经改邪归正，而且我愿意为我之前的行为，向裴珩之道歉，希望你们这次也能拿我当榜样。”
完，南霜面向裴珩之，露出甜笑，“裴珩之，我知道错了，往后我再也不会做欺负你的事情了，你愿意原谅我吗？”
裴珩之静静地看着她，从她站出来维护自己的时候。
不，应该从她一开始选择对他好的时候开始，裴珩之就再也无法拒绝她了。
裴珩之看着她的眼睛，点头道：“没关系。”
话音落下，南霜朝着众人摊了摊手，淡声道：“好了，你们可以学我做榜样了，刚才对他出言不逊的人，准备挨个道歉吧。”
旁边的人神色各异，尤其对面的两人憋得脸都成了猪肝色。
谁能想到骄傲蛮横，不可一世的玄宗霸王，竟然真的给裴珩之道歉了？
这对他们来，简直是方夜谭。
众人面面相觑，谁也不肯开口。
于是南霜直接从后厨拎出了一把捕，站在众人面前，把刚才羞辱裴珩之的人，一个个指了一遍。
“道歉，别逼我砍人。”
“……”
“不好意思。”有拳淡的开口。
南霜冷眉微挑，呵斥道：“不好意思是什么意思？对不起不会吗？给我大声点！”
‘咚！’的一声，南霜将刀刃劈到桌上，桌子顿时碎成了两半。
于是，众人纷纷围到裴珩之跟前，格外诚恳的：“对不起，我错了！”
“对不起，我也知道错了！请你原谅我！”
“对不起，对不起！”
“……”
裴珩之被一句一句的道歉淹没，但他的眼中只能看到一个人。
原谅是不可能了。
本来就是无关紧要的人，原不原谅都无所谓。
但今的场景，他大概会记一辈子。
裴珩之静静的望着南霜的侧脸，想把眼前的画面，一帧一帧的刻入脑海里，连同她一起，永远记在心里。
南霜也没有再去理会这些人，她拿过裴珩之的食盒，装了满满的酥饼和白玉糕，然后牵着裴珩之的手，正大光明的走出斋堂，沐浴在阳光里。
白落尘落在人后，看着他们一前一后两道身影离开，也没有要追上去的意思。
他的目光盯着南霜的背影看了两眼，忽然扯了扯唇角。
算了，他似乎也没那么多执念了。
南霜牵着裴珩之，一路脚步匆匆的回到了他的房间，她把食盒放在桌子上，然后对裴珩之：“吃吧，想吃多少吃多少，不够我再去拿。”
裴珩之看着她笑了笑，去旁边净了手，然后拿起一块白玉糕，递给了南霜。
南霜瞅着他，胸口因为生气，到现在还起伏不定，脸颊红扑颇，眼睛很是明亮。
她噘着嘴巴，不情愿道：“你应该直接喂我吃。”
裴珩之听话的喂了过去。
因为此刻，哪怕南霜要他的命，他大概都不会犹豫。
所以只能把自己拱手奉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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