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琛的指尖刚触到卧室门把手,就察觉到不对劲 —— 门缝里漏出的光线比往常昏暗,床头柜的台灯只开了最一档,像团奄奄一息的萤火。他推开门时,合页发出细碎的吱呀声,惊得床上的人影猛地颤抖,却又很快陷入更深的蜷曲。
“妍?” 他的声音里带着连自己都未察觉的颤意。白梦妍蜷缩在床尾,膝盖几乎抵住胸口,身上盖着的羊绒毯滑到腰际,露出里面皱巴巴的浅蓝睡衣 —— 那是女儿最喜欢的款式,领口处还绣着熊图案,此刻却被攥得变了形。
床头的加湿器喷出细雾,在昏暗的光里凝成白色的茧。林琛这才注意到妻子的脸色:毫无血色的苍白里透着青灰,眼周浮肿得厉害,睫毛上挂着可疑的湿润,像是刚哭过又强行憋住。她的右手死死攥着床单,指节泛出青白,指甲几乎掐进掌心。
“妍,你怎么了?” 林琛快步上前,皮鞋蹭过地板上散落的玩具。白梦妍像是被惊醒的困兽,猛地抬头,目光却没有焦距,直勾勾盯着他身后的衣柜,仿佛那里藏着什么怪物。她的嘴唇开合数次,却发不出声音,喉咙里只溢出破碎的气音,像台老旧的风箱在艰难运转。
床头柜上的手机屏幕突然亮起,锁屏壁纸是全家的合照。白梦妍忽然剧烈颤抖,像是终于认出眼前人,伸手抓住林琛的手腕。她的掌心冰凉,指尖的温度如同刚从冰水里捞出,指甲在他腕间留下淡淡的月牙形压痕。
\"琛哥哥,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时悦......\"破碎的音节从喉间溢出,白梦妍终于挤出嘶哑的声音,却在唤出女儿名字时被哽咽绞碎了尾音。她颤抖着仰起脸,潮湿的瞳孔里翻涌着惊涛骇浪,林琛被那样的目光刺得心脏痉挛,猛地将人扣进怀里:\"悦悦在隔壁病房,楠守着。医生......\"喉结滚动着吞咽苦涩,\"心理创伤需要时间愈合。\"
滚烫的泪珠接连砸在肩窝,林琛看着怀中去薄的脊背剧烈起伏,白梦妍突然发狠地挣扎起来:\"我要见孩子!让我看看我的悦悦......\"嘶哑的尾音化作凄厉的悲鸣,却被林琛铁箍般的双臂禁锢在怀中,温热的鼻息扫过耳廓:\"妍,孩子在休息。你这样子会吓到她......\"
话音未落,林琛颈侧肌肉骤然绷紧。白梦妍发狠咬住他的肩胛,犬齿刺透衬衫陷入皮肉,血腥气在唇齿间漫开,却只换来更用力的拥抱——仿佛要将两具战栗的躯体熔铸成抵御伤痛的金钟罩。
白梦妍瘫软地靠在林琛怀里,指尖深深陷进他警服的肩章,金属棱角硌得她掌心生疼,却不及心底万分之一的痛:\"林琛,我 24 谁就跟了你,\" 她的声音沙哑得像砂纸磨过喉咙,温热的泪水浸透林琛胸前的布料,洇湿了那枚冰凉的警徽,\"你知道吗我从来没埋怨过你因为工作而顾不上家。\"
窗外的雨不知何时变得更急了,雨点击打玻璃的声音混着她压抑的抽泣,在寂静的房间里格外刺耳。她的指甲无意识地抠着林琛后背的布料,仿佛想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但为什么生活却总是在快要起色的时候给我们痛击呢?\" 她突然剧烈颤抖起来,想起三年前那个医院里,医生宣布流产消息的瞬间,整个世界都坍塌了。\"我们已经失去邻一个孩子,现在连悦悦都遭受到报复,\" 她的声音突然拔高,带着哭腔的嘶吼让林琛的心脏猛地收缩,\"到底老爷还要我们承受多大的痛苦,才肯放过我.....\"
林琛紧紧搂住她不停颤抖的身体,能清晰感受到她后背凸起的脊椎,像嶙峋的山脊。他喉间发紧,鼻腔泛起酸涩,却强忍着不让泪水落下。警服袖口蹭过她凌乱的发丝,沾染上浓重的茉莉花香水味,那是她今特意喷的,原本是为了接女儿放学时能给她一个香香的拥抱。
\"我已经给孩子请了最好的心理医生,\" 林琛的声音低沉而坚定,手掌一下又一下抚过她颤抖的后背,试图抚平她的恐惧与绝望,\"相信我用不着多久悦悦就又会和以前一样活蹦乱跳的出现在你面前。\" 他这话时,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在皮肤上留下月牙形的红痕 —— 只有这样,才能让他暂时忽略内心翻涌的恐惧与自责。
\"我不要你的保证,\" 白梦妍突然爆发,猛地推开他,发丝凌乱地散在脸上,遮住她布满血丝的眼睛,\"我只要女儿能好......\" 她的哭喊带着破釜沉舟的绝望,身体因过度激动而剧烈摇晃。林琛伸手想去扶住她,却被她用力拍开,手腕上顿时留下五道红痕。
十分钟后,白梦妍终于耗尽了所有力气,瘫软地倒在林琛怀里,像一只被抽走骨头的蝴蝶。她的睫毛上还挂着未干的泪珠,嘴唇因过度呼吸而泛着青白,脖颈处的青筋微微凸起又缓缓平复。林琛心翼翼地将她放平在床上,扯过毛毯轻轻盖住她单薄的身体,指尖触到她冰凉的脚踝时,心如刀绞。
床头台灯昏黄的光晕里,白梦妍的脸庞显得格外苍白脆弱,眼下青黑一片,嘴角还残留着干涸的泪痕。林琛蹲下身,手指轻轻拂过她凌乱的发丝,动作比对待证物还要轻柔。\"妍,\" 他的声音带着难以察觉的哽咽,\"我想了一下你还是把龙腾集团的工作给辞掉,\" 他顿了顿,喉结艰难地滚动,\"带着悦悦回南风生活一段时间,等我把手头的案子了解了,我就回去......\" 窗外的雨仍在下着,一滴雨珠顺着玻璃滑落,在台灯的光晕里划出一道晶莹的轨迹,如同他此刻无法言的苦涩与牵挂。
“琛哥哥.....”白梦妍用尽最后一丝力气,用手揪住林琛的衣领,带着一丝怨恨问道:“你让我带悦悦回去,那咱们跟离婚了又有什么分别......”
“离婚”二字一出口,林琛仿佛被雷击了一般呆立在原地当场石化......
此刻,大洋彼岸c国。
消毒水的气味像无形的手,扼住女饶喉咙。她的睫毛在眼睑下颤动,仿佛历经漫长寒冬的蝴蝶,终于在黎明前的黑暗中张开翅膀。监护仪规律的 “滴答” 声从遥远的地方传来,混着中央空调的嗡鸣,织成一张细密的网,将她从混沌中缓缓捞起。
首先感受到的是额头的紧绷感,像被无数根细针同时扎进皮肤。女人想抬手触碰,却发现手臂上插着输液管,透明的软管里流动着淡青色的液体,在晨光中泛着冷光。她转动眼球,白色的花板上有几处水渍,形状像极了故乡的云。右侧墙壁挂着台老式电视机,屏幕漆黑如深潭,倒映着她缠着纱布的脸 —— 那是张陌生的脸,轮廓比记忆中尖锐,下颌线像被重新切割过的玉石。
“您醒了?” 护士的声音从门口传来,橡胶鞋底在地面发出沙沙的响。女人转头,看见穿着薄荷绿制服的女人走近,胸前的工作牌写着 “Amanda”,笑容标准得像是用尺子量过,“手术很成功,再过三就可以拆线了。”
女人想话,却发现喉咙干得冒烟,声带像被砂纸磨过。窗外传来海鸥的鸣叫,女人这才注意到百叶窗并未完全闭合,缝隙间漏进的阳光在床单上投下竖条纹,像极了监狱的铁窗。
她想起手术前那个戴口罩的男人,操着带东南亚口音的英语,用镊子夹着她的旧照片:“姐,新的人生从今开始。”
护士调整输液速度时,女人瞥见自己手腕内侧的新纹身:一只衔着橄榄枝的鹰,爪子攥着半朵玫瑰。这是昨晚麻醉前,那个男人用纹身机刻在她皮肤上的,油墨混着血水渗进真皮层,疼得她浑身冷汗,却比不过心底的麻木。
“需要叫医生来吗?” Amanda 的声音打断思绪。女人摇摇头,目光落在床头柜上的镜子 —— 那是她要求的,此刻镜面朝上,映着花板的水渍和自己缠着纱布的额头。她伸出食指,在镜面上轻轻呵气,雾气中浮现出一个模糊的轮廓,像具正在重生的木乃伊。
海鸥的叫声突然尖锐起来,女人转头望向窗外,c 国的空蓝得刺目,几栋摩大楼的玻璃幕墙反射着阳光,晃得人睁不开眼。她想起东海市的梅雨季,空气里永远弥漫着潮湿的味道,林琛的警服总是带着洗衣液的清香,这些回忆突然变得遥远,如同前世的梦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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