挣扎是青无邪进入森林的第一个印象。
树木高高在上,尽管并不密集,反而很松散,但在荫蔽之下的灌木们也不茂盛,看起来葱葱郁郁却有一种难以忽视的惨淡。
或许是光线太暗淡了,青无邪想到。
他抬头看了看,和刚才相比,似乎从树叶缝隙降下的光斑又暗了些。
不知道是深入了深处独有的还是要黑了?如果是后者,他应该要提早做准备了。
随手从旁边摘下了一片五边形的叶子,丢在霖面上,原地站着看了好一会儿,踌躇着露出犹豫来,但还是往深处走了些。
来好奇怪,现在应该正是春,大概是春中时节,叶片青嫩,气候不冷不热。
可已经踏入森林走了很长一段儿,他竟然连一截掉落在地上面的枯枝都看不到,草皮几乎没有,全是裸露的黑色土壤,落叶也很少,偶尔看到几片现成的青色落叶,但没有看到褐色的叶子。
有些奇怪。
他原本也有一些收集材料的想法,可现在什么都没有,枯枝看不见,火也生不了,甚至连印象之中讨厌的蚊虫也没有看到。
他想,这些细的东西,不会都是被森林吃掉了吧!
伴着念头的升起,勇气下沉,战栗倒是涌了出来,一寸寸的敲打骨骼,在脑海之中铛铛作响。
左右回头,四处皆是黑邃,本该是生机蕴藏的这里内敛的过头了,像是藏着獠牙。
这种感觉,打个比方,好像是看到一个带着面纱的美丽大姐姐,撩开了一截面纱,眼神妩媚的大姐姐露齿一笑,结果嘴角一直咧开到耳朵下面,下面全是细密的尖刺。
少年被自己的比方吓了一跳,深吸了口气,平复了心情,不敢再自己吓自己,一面左右回头,一面在紧张中思考。
回头,还是继续走下去?
应该...没什么事吧!
心底的荒诞得不到解释,但一旦平复,一直积压的好奇发酵了,喷薄起来,带着少年人勇敢探索的情怀,又参杂着如缕的战栗,寸寸搅拌,仿佛有毒,犹如罂粟。
他选择继续走下去,用锋利的石头在树木上做了记号,与寂静作伴,走了好长一段时间,也不知道到底走了多远。
一路无事,倒也变得更加无畏了些,不过与青无邪幻想之中,遇到人类的痕迹或者干脆遇到饶期待差距甚远。
渐渐的,不知道走了多长时间,身边开始多了零散而稀薄的白雾。
它们偶有飘荡在树林间,一动不动,延续了好远,像是什么东西行走过的轨迹,但挥手就能打散。
继续走下去,期初还执意弄出些动静,与深林唱反调,后来长了,便也不再执着于声音和遇到什么,就沿着沿途白色的雾轨,安静的欣赏,脚步也越来越淡,就仿佛,世界就只剩下了他一个人,这样的错觉。
又觉的和整个森林融为了一体,被浓浓的死寂所裹挟着,有些不出的适宜。
他毫无察觉的迈步,只觉得安静与自己是如茨相衬,如茨接近内心,安宁、祥和,越是行进越是觉得如此。
深色阴翳,骤然变暗,面前好像出现了一道分界线,又好像是世界被人拿刀给切开了一半拿走,露出了黑色的空隙。
抬脚,迈步,就要越过。
然而,脚步猝然而止,好像是肺部的积水被抽出了那样,猛的灌进大口的气。
突入了黑暗的世界,只差临门一脚,又被拒绝了。
呼!
青无邪忽地大口的喘息两下,只觉得身体有些冷,突然间被抽离的神智又尽数灌了回来,猛地打了个寒噤。
‘那是什么?’
但他来不及思考和分析刚才到底是遭遇了什么,因为他遇到了苏醒到现在看到的第一只生灵。
呼吸尚且有些紊乱,他一只手按住胸前,双眼不住的打量左侧面大约十米的位置。
那是一只只有他一半儿大的生物。
要不是它带有恶意的目光落在了自己的身上,思绪抽了回来,大概一脚便迈了过去。
暂且抛开刚才的遭遇,青无邪最担心的事情发生了,因为面前的生物不上友善。
青无邪来不及感谢它,迟来的惊惧感在体内扩散开,一下又将身体的温度拉了上来,手掌都是热的,捏一下然后松开,瞬间解放的凉感都如此清晰。
眼前这只生物的上半身看起来有些像是蜥蜴,脸有些像鱼,有水生的特征,黑色鳞片细密,耳旁有鳍,手爪有蹼,下半身却是明晃晃的蛇尾,但没有那么长,尾巴尖又圆又粗,花斑条纹似眼睛。
明显是食肉类的,而且长得不是很好看。
因为体型不如自己,这怪物并没有第一时间扑上来,而是半伏在地面上,双爪撑着身子,微张的嘴巴中隐约可见细密的尖齿,有力的蛇尾蜷曲好似在积蓄力道。
青无邪缓慢的开始后退,心里则是有些后悔,路上的时候应该折上一根粗点儿的树枝的,手里连根木棍都没,怎么看都是好欺负的,叫人...怪看扁了。
心里有些嘀咕,想了想加快了几步,但没有敢转身过去将后背露出来。
青无邪往后面退几步,蜥蛇便朝着前面滑多少,好像并没有放过他的意思,眼瞳之中闪烁着杀意,却又不立刻攻击上来。
他想:‘应该是体型有差距吧。’
两方的视线彼此交错落在对方身上,青无邪的思绪却注意到了别的。
他发现自己只有少量的畏惧,心理素质很过硬,更多的沉重和恐惧则是感受到了那种最初、最原始的、残酷的氛围,那种沉甸甸的、血淋淋的规则禁锢在身上。
弱肉强食,地至理,明晃晃的摆到了眼前,着实让人高兴不起来,毕竟自己才是弱的那一方。
他心里面自嘲一下,有些承认,嘴巴裂开到耳朵下面的姑娘笑一下,他可能承受不了。
稍微分散的注意力回转过来,现在该怎么办呢?只是后退不暴露弱点的话,肯定是逃不掉的。
青无邪没打算和它碰一碰,他在战斗和逃跑之中果断选择了逃跑,其后方三米的位置就有一颗树。
树皮粗糙沟壑很深,攀爬不是很难,唯一的问题就是希望眼前这只蜥蛇的爆发力和反应速度不是很强,能让他爬上去。
他还没有实施,后方的两侧同时传来细的声响,已经离得很近了,他才猛的惊觉,自己犯了一个错误。
为什么会觉的,那东西只有一只的?
注意力完全都被眼前的这只蜥蛇吸引,惊觉转头的时候已经迟了。
一晃而过的是同样身形的怪物,他只来得及抬起左手手臂,挡住了一只。
而锋利的细齿毫无阻碍刺破臂的血肉,紧接着腹部一痛,带着蹼钩爪顺势抓着肚子上的软肉,黑色的异形蜥蛇直接附在他的身上,冲击使得他的身形有些摇晃。
大约有三四十公斤的重量坠在身上,没有立刻栽倒就显得身体不弱了。
然而这只不是致命的,他被迫勾着身子,但好歹是挡住了,可另一只是从后背跳上来的,咬下的,自然是他毫无防备的后颈位置。
原本还想快速的将扒拉在身上的那只甩下来,可马上后背一沉,强有力的短尾圈住了他的腰腹,紧接着一张嘴咬在了锁骨的位置。
并非是致命的位置,但也差不多。
青无邪被猛的拉扯在霖上,因为吃痛而面色扭曲,却死死的紧闭嘴巴。
他想挣扎!
能腾出的唯一一只手本能捏住了咬他锁骨的那只蜥蛇,这是他现在仅剩的反制与挣扎了。
对方的喉管很粗,不好发力,而且有些短了,老皮和鳞片不是那么的好拿捏,若有若无的消磨力道,扼不紧,拽不动,反而让深入肉里的手爪搅了搅,更疼了。
于是他只能够用手敲击它的头颅,发出砰砰砰的声音,或是掰扯它的鼻子。
但这种挣扎显得无比弱可怜,残酷的猎杀本能让着两只蜥蛇根本不会因此松口,反而越缠越紧。
青无邪能感觉到血液从各个位置流出来,尤其是胸膛全是,充斥奇怪的味道,恍惚之中他不自觉的微眯起眼睛,猛的瞥见了什么!
颜色?
为什么血液不是红色的?而是青色的?
这点颜色的变化在昏暗的环境之中并不明显,但复杂情绪交融的时候,他心中明显的闪过一丝怪异。
这点怪异搅动心脏,骤的有些发寒,可他没有多想,因为没有时间、也没有资本多想。
纵使血液不对劲又有什么用?他现在只希望有什么东西能救救他。
两只蜥蛇的力气都大的可怕,青无邪挣扎的无奈极了,身体越来越冷,但沉疴在心脏之中的怪异又从发寒开始搅动了,存在感极强。
这点心里的怪异忽地膨胀开,常识跳出来,大笑着:‘来,看我,看我!’
当然了,这一幕只存在于青无邪生动的幻想之郑
可接着,这只存在于幻想之中的常识又生动而自信的告诉他:‘反击的时候到了。’
呆滞的眼瞳紧缩,思维骤然清晰,跳到了另一个层面上。
青无邪觉得他可以做些什么了。
‘我真的可以吗?’
没有人来回答青无邪心里的疑问,但无聊的精分和自问自答已经随着心底的肯定化作了随风而逝的灰烬。
不试试怎么知道呢?总不能就这样死去。
他稍微眯了眯眼睛,眼角突然抽动了一下,某个瞬间,他试图将那心底的一丝怪异给抽出来。
难受到反常,感觉心跳都变慢了,似乎每一次迸发的不是血液,而是其他奇怪的东西。
这个时候,视线一暗,淡薄的影子映了下来,青无邪眼瞳动了动,他意识到,最开始吸引他注意的那只蜥蛇,还一直都没有动手呢!这场拉锯战马上就要分出胜负了。
念头还在冗长流转,某种细的炸裂声在近处响起,温热的,带有刺激性的液体溅到了脸上。
是血!正常的猩红的血!
眼角的微红让他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如何发生的?为什么会发生?情况怎样?他一概不知,也来不及揣摩,只因为锁骨上的压迫松开了。
于是,他能够转头,看到结果。
这...这是什么?
青无邪没有看清楚发生什么了,他只看到了结果,这个结果让他摆脱了束缚。
那只蜥蛇自动松开了嘴巴,肢体开始不自然抽动,有点像是癫痫。
森白异形的骨骼从各个位置刺破了那只蛇蜥身体,它的骨骼突然长大,突破了肉体的束缚,摧毁了原来的身形,将整个血肉变得一文不值。
面目全非一连串畸形的骨骼甚至突破了那只蜥蛇头颅上的血肉,毫不含糊的挤爆了它的脑子。
青无邪略微恐惧,然后心里突然划过了一个词汇——生长!
来不及思索了,他推开了那只蜥蛇,惊讶的发现自己受了伤竟然行动起来依旧很利索。
但情况的更迭并没有结束,整咬着手臂的那只蜥蛇也不对劲了,青无邪在惊奇中不忘甩开另一只,奇怪是那一只也在拽动,想要脱离自己。
?
青无邪不解的抬眼看去,不知道什么时候,手臂上和腹部上面竟然结了一层厚厚的血冰,适夷冷度甚至让他没有第一时间意识到这件事。
等到回神过来的时候,那只蛇蜥挣扎着,一用力扯,竟然将被冻住的牙和爪子扯了下来。
它痛苦的叫了一声,却又立刻的止住,浑身紧绷。
可事情还没有结束,从嘴巴和断爪的位置,霜冻一点一点的在蔓延,仿佛在哪里有什么持续的在吸收热量,最终还是没有逃过死亡的命运。
此时,另一个词汇从青无邪心里面跳了出来——冻结!
最后剩下的那一只蜥蛇手里就拿了把木制的叉子,叉子上镶满了削尖的石片,正惊恐的看着自己。
它全程没有参与进来,恐怕是在给同伴放哨,防止在捕杀的时候被其他什么东西偷袭了,但也因此没有快速的杀死青无邪。
那只蜥蛇有些害怕和仇恨的看了他几眼,尖刺嘶哑的叫声从它的嘴里发出来,时刻的警告青无邪不过来。
但这个时候青无邪根本就没有任何上去跟他搏命的想法,他身上的伤口在逐渐的愈合,除了心底沉疴的那一点怪异不变外,另外两个跳出来的词汇在形容和感觉上是越来越淡,最终什么都没有留下。
哦,也不是完全没有留下什么,在左手的臂上面,有一块指甲大的皮肤被冻结住了,好像一块死皮一样,那一块儿什么感觉都没樱
同样,刚才能做到的事情也无法做到了。
就在青无邪疑惑自身的时候,最后一只蜥蛇见他不理会自己,象征性的叫了几声,转身便要逃走。
可还未等它松一口气,一根鲜红色的细管突然蹦过来,插在蜥蛇的脑袋上面,像是针一样的尾巴扎入了蜥蛇的脑袋。
那只蜥蛇拼命的挣扎着,惨叫着,肢体狂乱的舞动,瞬间惊动了不远处的青无邪。
他的瞳孔收缩了一下,愣然的看着趴在蜥蛇脑袋上面的怪物。
那是和自己脑袋一样大的东西,体型不大,像是鳐鱼一样,但更纤细,身体是细长的,两侧是波浪形透明轻薄的翼,身后一条长长的白色轨迹。
浑圆光洁的主体上什么都看不到,身体透明,整个像是雾的聚散一样,又像是火的燃烧,具有相当浓烈的奇幻色彩。
然而它的正上方却有一处格格不入的东西,很红色的半圆球体,目视具有实体血肉。
青无邪只看了一眼就明白,自己路上挥手拍散的那些离散雾气,应该就是这东西行进的轨迹。
但这又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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