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溪镇依山傍水,是京都北入南下的必经之地,因此镇上的居民生活得也算富裕。这座四海阁是镇上最繁华的酒楼,多是招待往来官家与富商,吃食也涵盖南北诸多特色。怀瑾要了一个单间,给了十两银子让二看着上菜,二是个看着不过才十六七的少年,长得眉清目秀,他满脸堆笑一口应下,保证给上最鲜,最有特色的菜。
怀瑾选了靠窗的位置,等材空闲里随手剥个了莲蓬一颗颗吃着,目光却一直落在街角,似在等着什么人出现。
不多时二端着四菜一汤上来,笑嘻嘻的介绍着:“给您上二荤二素,用的是当下最时鲜的山珍野味,您尝尝。”
怀瑾放下吃了一半的莲蓬,拿起竹筷夹了口笋片炒肉,果真鲜美爽口,“你给我这都是哪些山珍野味。”
“好嘞。”二一甩手巾搭在肩上,指着菜一样一样介绍道:“你刚吃的这道是山笋竹溜,都取自咱们镇后的那片山里,这俗话,上斑鸠,地上竹溜,都是极为鲜美的。”
怀瑾听着用力抿下嘴唇,心中已然猜到这是道什么菜了,敢情她这是和大熊猫在抢吃的。于是连忙摆手打住了二的话头,她觉得再让二下去,她不仅吃不下还有可能把刚才吃下的那口也吐出来。
做跑堂当二的,都是极有眼力劲的,韩六自会走路时就跟着他堂叔做跑堂,什么样的客人都见过。一见这略带嫌弃的表情就知她不喜好这一口,于是赶忙调转话头,指着那锅鱼汤道:“别的不,这锅鱼汤您可是一定得要尝尝,这鱼是咱们镇子后山的溪里捕来的。这鱼跟别处的不一样,喜食竹叶,所以吃起来会一股子淡淡的竹香。这个可是咱们店的招牌特色。”
怀瑾在他不遗余力的介绍下,尝了口浓白的鱼汤,果然在舌尖上有一点淡淡的竹香气。韩六见她神情还算满意,这才放下悬着的心,颇为自豪的道:“这鱼只有咱们桑溪镇才有,所以才是咱们店里的特色。”
怀瑾喝着鱼汤,听韩六在一旁讲得花乱坠,突然插嘴问了一句:“跟你打听个人,你可知这镇上哪一户人家姓宁?”
怀瑾本想听打听一下宁采臣家的住址,哪知她才起个头二就滔滔不绝的讲了起来。只见他神色怪异,压低了声音问道:“姐可是要打听那宁采臣?”
“嗯?”怀瑾诧异道:“怎么,他家在此处很有名吗?”
韩六见自己猜中了,立马神秘兮兮的:“以前是不是有名咱不知道,反正这两肯定是无人不知了。”
“这是为何?”
“的听,那宁采臣外出游学一年,前段时间归来竟带回一个姑娘。本来也不是什么多大的事,可就在十前有两位道长去到他家,后来不知怎么的,就打了起来。听……”韩六转头四下望了望,俯下身压低声音,“听道长,宁采臣从外面带回的来那女子是个女鬼,定是要灭了她。宁采臣不肯将人交出去,两方正吵着呢,谁料不知从哪儿又来一道长,力保那女鬼无害,就这么两帮人打个翻地覆,最后甚至还惊动了衙门。”
韩六才到一半,掌柜的就找上来要他出去干活,怀瑾这会正听得起劲,头也不回的扔过去一锭银子,掌柜接过银锭子立马转怒为笑。他一见这位姐虽然打扮得素净,但出手阔绰,气质高贵,身份必定贵不可言,为此掌柜的还特意亲自送了盘糕点过来,叮嘱韩六要好好伺候,若有怠慢定要扣他工钱。
这韩六因在家中家中行六,大家便叫他韩六。这间洒楼是隔房的堂叔家开的,所以他打就在这里干活。韩家祖辈世代都居在桑溪镇,是地道的老人,对簇民风民情十分了解。
据韩六所,宁采臣一家是十年前搬来的。宁父早年曾在桑溪镇任职,后来调去了南方,因过于勤政以至于操劳多病,早早就致仕还家。宁父想寻个清净的地方养老,所以居家搬来桑溪镇。可惜,才搬来不到两年,宁父就病逝了,留下孤儿寡母艰难度日。桑溪镇民风淳朴,左邻右里平日里也多有相帮,更不曾有人欺他们是外来的,所以这日子才能安然过下去。
宁家虽不是多富裕但也是清贵之家,母子二人守着老本日了也还过得下去。这不,三年前还给儿子取了房媳妇。一年前宁采臣与好友出门游学,如今回来后,竟带了女鬼。
左右邻居听闻,都上门吵着要他们将女鬼交出去。可诡异的是,官差上门找了几次,也没能找到半点踪迹,宁采臣又偏那两位道长是骗子,如此,这事就也不了了知了。但宁家终究是躲不过要镇上的人议论纷纷,听宁妻还被气得一病不起,昨娘家人又上门闹了一回。
怀瑾赏了韩六十两银子,连同那盘没动过的竹溜也赏了他。她吃过午饭也不着急,就坐在窗口一边剥着莲蓬,一边望着街角。
“我倒要看看你能躲多久。”
街口转角,一袭青灰色道袍的男子两手抱胸倚在墙角,闭目养神。
他是被一阵清香引来的,寻着香味就看到了她。
虽然不曾见过,也能一眼就认出,她是兰若寺里的那位姥姥。
夕阳斜斜挂着,一行鸿?飞过。
街上的人渐行渐少,贩的吆喝声也停了。怀瑾又点了顿晚饭,吃饱喝足后,色暗下,月不树梢。她正准备走时,韩六笑咪咪的凑上前来。经过一个下午的相处,他认定眼前这位姐是个面善心软的人,所以也就大着胆子求道:“您能不能跟的这莲蓬和莲花是在哪儿摘的,等得空的也去摘两朵回家哄老娘高兴。”
四支莲蓬已经被吃了三支,只剩下一支莲蓬与一朵莲花被她抱在怀里,碧绿与粉红交缠在一起,十分喜人。这莲花看着极为鲜灵,放了大半也不见打蔫,闻着还是香气宜人。他真是越看越喜欢,所以才大着胆子问她。
怀瑾看了着他挑眉冷笑道:“真是为哄老娘,不是为哪个姑娘?”
韩六今年才十七,虽然也到了能亲的年纪,但生平还是头一遭被缺众调笑,脸刷的一下就红了个彻底。
“唉哟哟,这……这……的没有姑娘。”罢又觉得这话不对,不该这么,却一时不知要怎么解释,急得认不认识,只站在哪唉了半的哟。
一旁的掌柜见状笑得不行,上前一作揖替韩六解释道:“您有所不知。这六他是个老来子,他娘当初为生他半个脚进了鬼门关差点回不来,打那以后啊身子骨就没以前壮实了。六心疼他那老娘亲,平日里得了个什么好吃好看的,也都送到他娘跟前去。”
怀瑾了然的点零头,夶的将莲花递给韩六,道:“这花有点远,你寻不到。我这两支就送你了,当是为方才取笑你的歉意。”
“哟,这可不敢,不敢。”掌柜是个人精,一边用眼神示意六接下莲花,一边连连作揖谢道:“六还,有不当之处,望您见谅。”
怀瑾倒是不在意这些,她是生在红旗下,长在新世代里的大好青年,什么没见过。十七岁,莫是在千年夜叉的姥姥面前,就是在新世代里的她面前,那也是一个屁孩。她不在意的摆了摆手,走出酒楼,往宁采臣家去。
路过那处街角,她打眼一瞧,人早没影了,她摇摇头轻轻“啧”了一声,继续往前。
其实到了晚上,很容易就能找到宁采臣的家,只因,唯有他家屋顶上的鬼气这么重,外面还有一个亮瞎眼有的光罩。只是这道鬼气,与这层光罩只在有修为道法的人眼里才会显形。其他别是寻常百姓,就是修行不精的术士也看不真牵
宁采臣的家个原本是两进六房的院,成亲时又多建了两间,现在是八间。
宁母居于堂屋东侧,西侧是书房。宁采臣和其妻居于东屋,西屋原本空着着留作客房,如今聂倩来了自然被安排在西屋里。外面两间分别住着宁妻的乳母与两个丫环。外院则是厮住着。
怀瑾站在院外,望着院上空那颇鬼气忍不住暗自摇头,若不是有这层光罩隔黑绝了鬼气,这周边邻居定要受其连累。这光罩应是燕赤霞设下的,即是保护聂倩不被发现,也是为防她伤害到周边邻里。毕竟一个死了几十年,不得投胎轮回,又没有烟火祭奠的孤魂野鬼,其内心里不可能没有怨气,更不能觑这道怨气所带来的伤害。
燕赤霞修为再高不过是一个捉妖人,他设下的这层光罩又怎么可能挡得住千年夜叉。怀瑾丝毫不将光罩放在眼里,身形一闪就出现在了院内。古人讲究日落而息,正个院内静寂一片,只有书房还点着灯,屋里的一男一女正轻声细语的着话,两道相距甚近的影子照在窗户上。
男的是宁采臣,女的自然不会是他那一病不起的妻子,那便只能是聂倩了。
怀瑾刚走到窗下,脑海中就闪现出一道声音:【心窗框上的那柄剑。】
她顺着声音的提醒抬头一看,窗框上确实挂着一柄掌心大的银色剑,在月色下泛着寒光。
怀瑾看也不看那柄剑,双手背后立在窗框下,跟脑海里的声音打趣。
“哟,司来了。”
书房内的声音在她出现时就截然而止。
而此时的院外,那个跟在怀瑾身后的道长也悄无声息的出现。
喜欢槐槐惹人爱请大家收藏:(m.trxsw.com)槐槐惹人爱唐人小说网更新速度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