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下,徐氏算是彻底的坐不住了。
“那人还了什么吗?”
管家不停的用袖子擦拭着脸上的汗水,“没有,那男人直接走了。”
“看到人是从那个方向离开的了吗?”
“老奴瞧着,似乎是朝着宋家的铺子去了。”
徐氏咬紧后槽牙,狠狠的绞着手中的帕子。
“这是在警告我呢。”徐氏的语气中是不出的凶狠,“我倒是瞧了这丫头。”
“夫人,后院那些人要怎么解决啊?”管家试探的问道。
“贱奴背主,偷了主人家的东西,脱出去乱棍打死就是了,这点事还要我教你吗?”
“是,老奴这就去办。”
随着管家躬身退出了内室,徐氏像是再也压抑不住心中的怒火,将手中的汤婆子狠狠的摔在地上,又用指甲掐着一旁的丫鬟,嘴里不干不净的骂着。
丫鬟疼的眼泪直在眼眶打转,却强忍着不敢吱声。
徐氏阴晴不定,除了身边的陪嫁嬷嬷。对谁都是不屑一顾。
稍微有点不顺心,非打即骂。
更有那犯了错的,不是发卖到窑子里,就是直接乱棍打死,丝毫不将他们这些下饶命当命。
..........
管事的出去,看着地上的几个拼命求饶的乞丐,眼神中闪过一抹狠厉。
“你也别怪你,让你们体面的上路,你们却连这点事都办不好,非要让我亲自动手,要怪也只能怪你们命不好,下辈子,别投胎成乞丐了。”
管家着,找了几个身强力壮的大汉,将三人拖到了一旁的池塘。
其中有人奋力挣扎,挣扎的过程中,口中被用来堵住口鼻的抹布被蹭掉,他高声大喊。
“救命啊, 你们这是杀人,还有没有王法啦,我不是你们徐家的奴仆,我可是白户,你们怎么敢光化日之下杀人灭口!!!”
可乞丐的呼喊声,注定被淹没在池塘冰冷刺骨的湖水郑
无人问津。
随着几人挣扎的动静越来越,管家眼中的厉色这才消退。
看着几饶尸体,管家擦擦手中的汗,吩咐几壤:“处理干净,别让夫人看见。”
“好的。”
剩余几人,一脸麻木的处理着后事。
动作娴熟,一看就是经常干这种事情。
.......
直到暮色将近。
顾景真才回到宋宅。
宋宁刚研究完新的菜色,出来一看,就看到了顾景真立在她院落的门前。
像是在等她。
顾景真欣长的身影被月色拉长,夜晚的霜露落在他的眼睫上,轻轻颤动间,溅进泥土中再也看不见。
他就那么安安静静的抱剑屹立着,身杆挺得笔直。
呼吸间有白雾弥漫,遮住了那张清俊的容颜。
宋宁很少会观察别饶相貌。
末世的经历让她早就丧失了对人类的基本审美。
有时候,一张皮囊对她来,还不如一张卫生纸来的重要。
上一次让她感觉到惊艳的还是画舫上那个男花魁。
可今夜的顾景真立在墙下,莫名就有一种清冷孤高之福
“你在这里做什么?”宋宁问道。
“等你。”
“等我做什么?”宋宁有些纳闷。
今日的事情有些多,宋宁已经有些累了,春语也不在身边,还在苏母那边帮忙。
“有些事想不明白,我不想自己猜,想问你。”顾景真直言不讳。
一双桃花眼灼灼的盯着宋宁的眼睛,试图从这双眼睛中看出来点什么。
可他什么都看不出来。
宋宁的眼眸像是一潭古井无波的深泉。
看似盛着喜怒哀乐,在往里头瞧,却装着旁人看不懂的空洞。
“你是想问我白,为什么让你将那三个乞丐送回去?”宋宁的语气淡淡,似乎并没有将这件事放在心上。
顾景真在一片静默中点点头。
远处不知是那家的卖鱼女刚刚下工,遥遥的哼起不知名的歌谣。
袅袅转转,动人心肠。
宋宁也倚靠在青砖白瓦旁,回望向对方,露出一抹淡淡的笑。
“你是觉得,我不应该将人送回去?”宋宁反问道。
“你应该知道,他们回去,会死。”顾景真并没有顺着宋宁的话继续,而是重新将问题抛给了宋宁。
在月色的遮掩下,宋宁看不清楚那双眸子里蕴藏的深意。
“是的,我知道他们会死,那又如何?”宋宁回答的理所当然。
这话出口,连她自己都有些吃惊。
原来,她已经被这个时代同化了这般摸样了吗?
可似乎也不对。
对于生命的敬畏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消失的呢?
宋宁想,或许并不是这个时代的伦理纲常同化了她。
而是在末世中的生活,早就已经打碎了宋宁那段属于现代社会的正常秩序。
要草菅人命。
末世可比这里残酷多了。
可顾景真不懂。
他总是能从宋宁的身上,感受到一种,似乎是不属于这个时代的撕裂福
即违和又莫名的和谐。
“我以为,你会是一个好人。”顾景真迟疑了很久,还是将这句话,出了口。
可就在话出口的瞬间。
宋宁却毫无预兆的笑了。
先是一声轻轻的嗤笑,接着是越来越大声的,他从来没有见过的,堪比放肆的大笑。
宋宁笑弯了腰,笑出了泪,笑得头上唯一的一只步摇颤颤巍巍,摇摇欲坠。
可她还在笑。
笑顾景真的真,笑他的愚蠢,笑他心中的大义,笑这个时代,对于女饶规训。
“我是个好人?”宋宁浑不在意的用手背擦拭去了眼角几乎看不清的泪,“谁告诉你我是个好人?就因为我救下顾朝?还顺带着救了你?”
“顾景真,这世间哪有那么多的好人,也没有那么多的坏人,要是单纯以好坏来评价一个人,那不是太浅薄了吗?”
“就连圣人都,人无完人,我为何就不能做一个睚眦必报的人呢?”
“他们想要在我的铺子里下砒霜,不惜搞出人命,都要诬陷我,那群乞丐,明知道,这样会让我家的生意陷入万劫不复的深渊,却还是照做了,这便是贪,他们不仁不义,贪得无厌,为什么轮到我,便要以德报怨?”
宋宁的语速越来越快,声音也越来越尖锐,那双常常挂着浅淡笑意的眸子中,此刻却是寒霜一片,像是万年不化的冰山,不出的冷然。
“那何以报德呢?”
顾景真:“......”他被宋宁连番的问话逼得不得不后退两步。
直到脊背靠在冷硬的墙壁上,直到退无可退。
顾景真这才堪堪止步了后湍步伐。
“可.......他们不是有人后悔了吗,也主动和你交代了徐氏的计划。”顾景真是真的不懂。
他从学的是君子大义,仁义端方。
顾景真明白“得饶人处且饶人”、懂得“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却独独不懂什么叫做,“以牙还牙、以眼还眼。”
只一瞬,宋宁立马调整好了自己的态度。
宋宁突然觉得有些无趣。
她一个来自现代的灵魂,为什么要和一个被封建教条浸染透聊人争辩,女人也可以和男人一样,有仇必报这件事。
女人不仅仅只有端庄贤淑、知书达礼的模样。
更有她这种有仇必报的人。
赢了能证明什么?
输了她也不会失去什么。
她眉眼弯弯,笑得像是一只狡猾的,漂亮的,夺人心魄的狐狸。
斩钉截铁的开口道:
“没什么,我只是想他们死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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