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暮舟可不知道他嘴里的好孩子在入世城赚来一个“贱人”名号,他的第二次闭关,用了整整一个年头,刚刚出来。
没有钟离沁盯着,刘暮舟才不爱刮胡子。故而才两年多,他已经是满脸胡须,都能抓一把了。
这次出门,虞丘采儿坐在门前,腮帮子泛红,也换了一身装束,都不知道打哪儿弄来的裤子,刚刚过膝盖。原本穿的短褂更短了,肚脐都在外面露着。
见刘暮舟满脸胡须,虞丘采儿忍不住一乐:“蹲个二十三年再出去,你恐怕会变野人吧?”
刘暮舟坐在门口藤椅上,一边点烟一边道:“难啊!”
刘暮舟转了转头,只见潭水里侧瀑布之下,多了个做工粗糙的水车。靠虞丘采儿那边,也多了一棵桃树,树上挂着个钻满孔的陶碗。而水车引去的水,是灌入陶碗中的。
刘暮舟啧啧称奇:“还有这本事呢?但这个用来干嘛的?浇花儿啊?”
虞丘采儿竟然从身边取出一只陶碗来,喝了一口。刘暮舟一闻就知道是酒,于是好奇问道:“自己酿的?”
虞丘采儿微微一笑,这才道:“那个是洗澡的,总泡在这池子里,不舒服。至于酒嘛,的确是自己酿的,酿酒法子跟器具是托湖里那家伙弄来的。”
刘暮舟吐出一口烟,问道:“这次呢,给你什么好东西了?”
虞丘采儿眨了眨眼,“真想知道?”
刘暮舟笑道:“我无所谓。”
结果虞丘采儿就随手掏出一把鱼鳔。
刘暮舟简直无言以对,心湖里那混账玩意儿哪儿懂这么多事情的?
虞丘采儿又喝了一口酒,脸上笑意根本压不住。
“他也是好心,别多想。这次呢,修为进境如何?打算多久之后再闭关?”
刘暮舟缓缓起身,脱了鞋子卷起裤脚就往瀑布那边走去。
“速度比我想象得快一些,元婴了。不过最想弄明白的事情,还是没弄明白。仔细想来,若要达到我想象中的修为,恐怕至少要到九境才校接下来没有闭关的必要了,打熬体魄,争取五气朝元。”
话时,刘暮舟已经走到那个水车一侧了。
“这玩意儿太粗糙,给你重做一个吧,闲着也是闲着。不过水流太了,我先去上面弄个蓄水池,搞个闸门,需要的时候放水就是。”
虞丘采儿没起来,转头看了看潭水去处,轻声道:“这里太了,能不能稍微扩大一些,最好是弄一个露台,潭水从露台之下流出。可以在露台上摆桌子,泡茶什么的。马上就是正月十五了,我想坐在露台赏月。”
刘暮舟也没回头,只是点头道:“好啊,我去找那王八犊子要点儿工具去。”
要工具,转身就走。
虞丘采儿一脸诧异,“你这次怎么这么好话?”
没等刘暮舟话呢,虞丘采儿单手托腮,嘿嘿一笑:“是不是动摇了?”
刘暮舟转头看了一眼她脚边堆的酒坛子,没好气道:“你还是少喝点儿酒吧,毕竟是我害你困在这里的,现在有闲,师弟帮师姐,经地义。”
就要走下山坡了,虞丘采儿又喊了一声:“师弟。”
刘暮舟转过头,只见虞丘采儿甩出一道红绳挂着的朱砂牌,接过一看,才瞧见什么刻着龙。
刘暮舟一脸疑惑:“什么东西?”
虞丘采儿又抿了一口酒,“这个是我自己的,几年前地摊儿买的。今年不是你三十六岁本命年么?算师姐送你的。”
刘暮舟一乐,“我自个儿都忘了。”
走到湖边,刘暮舟越想越来气,干脆随手斩了一剑,湖水立刻一分为二。
人未至,声先到。
“元婴三变了呀?怎么不给我见识见识你的元婴是何模样?对了,当初那个人,有三魂两婴。也就是,算上他的本体,他可以变成三个人。”
刘暮舟又砍了一剑,湖水激荡!
“我比他多,我仨元婴。”
紫衣青年哈哈大笑:“这个我是真不信,吧,找我什么事?”
刘暮舟瞧见紫衣青年,翻手拔出那柄古剑,二话不就斩出一道混沌气。
“你他娘够下作的,给人鱼鳔?懂得还真多!”
出剑只是出气而已,并不能山那道身影。
紫气果然很快又凝聚出一位青年人,他笑得合不拢嘴,“我只是对女人不感兴趣,不是不知道男女之事。行了,找我啥事儿?”
刘暮舟没好气道:“给老子整一套木匠的家伙什。”
紫衣点零头,一挥手而已,湖畔就多了许多玩意儿。
刘暮舟有些诧异:“你这是老早就备好的?”
紫气却道:“虽然看不到你布设的阵法之内是什么模样,但我瞧见了虞丘姑娘砍树。能由观大逐步分析的人,不只是你。”
刘暮舟挥手将那些东西装入袖中,而后笑呵呵问道:“你既然这么好话,帮我往外面带句话成不?”
青年微微一愣,而后气笑道:“你不要得寸进尺啊!你在这里安心待着,需要什么我能帮就会帮你的。哪怕你不喜欢虞丘姑娘这种成熟大方的,想要几个十四五的丫头,我也给你找得来。不过来了就出不去了,仅此而已。”
刘暮舟又甩了一剑,很快青年又重新成形。
“刘暮舟,想知道入世城那边,现在都死了谁吗?”
刘暮舟微微一皱眉,声音也没有方才那种玩笑感觉,而是变得冷漠:“不想知道。”
青年却冷笑道:“你若想知道,我还未必告诉你。你不想知道,我非要。”
几息之后,青年平平淡淡开口:“两个月前,无支祁跟朱灵儿入了九境,夜里偷袭入世城,虽然被无明击退,但你插下的三枚钉子,还是死了些人。我想想,你认识的人里……死了个曹远山,还迎…”
刘暮舟猛地转身,双手各持一剑,根本没理会湖水,只带着浓厚杀意,我那个青年奔去。
但青年没法儿登陆,刘暮舟也没法儿下湖。
虽然几剑斩开湖水,但尚未前行一丈,就被一股子排斥巨力拍飞,重重撞上山石,一时之间碎石乱飞。
虞丘采儿听到了动静,连忙过来死死抓住刘暮舟的胳膊,“你别冲动!”
湖上青年笑意越浓,“还不止,有个叫张粟的,认识不?死了。还有燕家三兄弟、一个叫珞珞的医女。哦,还有,钟离凤台你认识不?若这些都是你寻常朋友,那接下来的这个,你要还能忍,我服你。怎么呢,成亲快三年了,那位姑娘就是不愿意与其同房。她想得简单,想让夫君在入世城立功,给你们截教争气嘛!给你刘教主多长脸。又有谁能想得到,她为了结拜义弟的面子,都没给红尘剑宗留个后啊!”
刘暮舟双目阴沉,一身混沌剑气控制不住地在周身肆虐。
细密剑气落在虞丘采儿身上,跟刀子划一样。
眼看刘暮舟被怒气淹没,实在是没法子了,虞丘采儿猛地将刘暮舟拦腰抱住。
“你在这里做不了什么!他的,未必是真的!”
话时,她运转自身寒气,试图以寒气压住刘暮舟的怒火。
而此时,紫气青年笑了笑,叹道:“看吧,人总有自己在乎的事,你也不例外。”
就是这一句话,刘暮舟忽然怒气全消,竟是笑了起来。
“差点儿着了你的道,你着急了是吧?这才第三年,就这般耐不住了?”
紫衣青年又是一叹:“你还真是铁石心肠,行吧,下次我挑一个,将其脑袋给你带来,看看你是不是还能稳如泰山!”
湖面归于平静,刘暮舟深吸了一口气,但心中还是止不住呢喃:“假的,都是假的。”
直到感受到一丝暖流,刘暮舟这才想起虞丘采儿。
低头一看,女子衣裳早被自己的剑气划成布条了,后背血淋淋的伤口,鲜血直往外溢,流到刘暮舟手背时,血水发烫。
刘暮舟没敢抬手,沉默许久后,呢喃道:“抱歉。”
虞丘采儿没松手,却道:“那就再让我抱一会儿。”
足足过去一刻,刘暮舟无奈道:“差不多行了,要被她知道,非打死我不可。”
虞丘采儿哦了一声,明知道自己衣裳都撕烂了,哪儿哪儿都遮不住,还故意后退两步,背着手问道:“就算没她好看,起码有些地方比她强吧?”
刘暮舟直接转头,甩了一粒丹药塞进虞丘采儿嘴里,而后自顾自道:“这得弄点儿石头将边上补一补才能建露台,我还没仔细看过,不知道山里有没有竹子。”
虞丘采儿往前走了几步,“有,上次你躲的地方,边上有个山谷,里面都是竹子。”
刘暮舟点头道:“那就麻烦师姐去砍竹子吧。”
此后几日,刘暮舟一直在鼓捣露台,很快就搭建起个挑空露台,溪水并未从露台下方流走,而是沿着一排竹子而过,最后像屋檐落水一般淌出。
桌子椅子自个儿带了,随便一摆就成。
很快就是正月十五,虞丘采儿在月色之下喝酒赏月,刘暮舟则手持刨刀在削木板。
冷不丁的,虞丘采儿转过身,问道:“我碰见你的时候,钟离沁应该忘记你了,对吗?”
刘暮舟闻言,手中一顿。沉默几息后才点头:“其实没忘,但我一直以为她忘了。”
虞丘采儿嗯了一声,又问:“那你为什么还那么坚持?我也不差的,为什么没变心?与其赌一个不记得你的结局,还不如换一个人吧?”
刘暮舟一乐,“师姐,不是这么算的。底下,男人总比狗要多吧?你为什么偏偏要在我这里吊死?”
虞丘采儿笑道:“现在算起来,又是个十二年前了。我在南峡镇与她决裂,自废修为掉进渡龙峡水中,你把我捞起来抱回去的。”
刘暮舟笑道:“早知道让你多泡一会儿,再找人去捞你。”
也许是喝了酒,虞丘采儿话变多了些。
“那你晓得苏丫头的心思不?”
刘暮舟只觉得头大,“过分了,别逼我骂人啊!”
虞丘采儿点头道:“好。”
可几息之后,她突然道:“明日开始,你我每日抽几个时辰对练吧,也算消磨光阴。刘大教主也别留手,我好歹也是七转金丹了。”
刘暮舟总算转头看了一眼,“这才对嘛!你这一比我第一次出武灵福地还废,这么下去,能混几个十年?我出去时,至少都得是九境才校”
事实上,虞丘采儿很矛盾。
她很享受前几日抱住刘暮舟时的那种暧昧感觉,却又怕太过分了,刘暮舟会再次闭关,又是一年半载。
她又想很干脆很莽撞的,来个弓压霸王。可又想到刘暮舟是那种对感情十分纯粹的人,于是想借光阴,来一场日久生情。
可是呀,她也怕刘暮舟真就铁石心肠到极点,别十几年几十年,百八十年都未必动心。
故而,有时候出来的话、做出的选择,根本就是突然想到就出来了,哪儿有一点儿旁的心思在里面?
故而很多话出口时就后悔了,比方刚刚提出的练剑。
她又哪里知道,无论她做什么,刘暮舟都不会有任何反应。
从一开始刘暮舟就在思考退路,起初姚玄参比的那个手势,刘暮舟根本没当回事。因为一个人,时机一到,脱身不难。可现在多了个虞丘采儿,恐怕真要待满姚玄参的那个时间了。
十四年!
直到上次紫衣青年不知出于什么目的,点了刘暮舟一下,故而现在刘暮舟不太着急了。
衍化山水,将炼气士修为与武道修为融为一体,这才是他现在最想做到的事情。
前几日紫衣所言,当然是为了坏刘暮舟道心而瞎编的,那四头大妖没那么快到九境。可刘暮舟还是会忍不住担心,万一……万一呢?
眼瞎耳聋的,什么都不知道,长十个脑袋都无计可施啊!
湖里那家伙看似好话,但刘暮舟能肯定,他肚子里绝对憋着什么坏水儿呢!
他也抬头看了一眼月亮,也不知道她在干什么?
…………
第七百七十二,钟离沁仔仔细细检查了自己的身体,按照她的修为,若按怀胎十年算,此时算起来就是不到三月。若有身孕,此时就该看得出了。
只可惜,她的愿望落空了。
她坐在窗前,微微一叹。
正此时,门外有个女子喊道:“沁姑娘,我是胖丫儿,我带你去个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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