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可能会把你逐出马国,或者把你扔进地牢里,又或者先逐出马国,再扔进放逐地的地牢里!”
制定作战计划必不可少。这意味着确定目标,提前做好预案,列出需要克服的困难,少走弯路,乃至清点所需的资源。制定计划应对困难是智慧的标志。当然了,有时计划赶不上变化,需要作出妥协才能沿着计划行事,缜密的计划仅需稍作调整。我管这桨随机应变”。
但这回的计划算是彻底泡汤了。我抬起头来,面对数个屏幕组成的巨型显示器,其中呈现出一张烧焦的黝黑巨脸,冒着诡异的青光。看来我们马上也要同计划一起灰飞烟灭了。畸形的警卫机器马迟缓地转过身来,外壳散发着象征死亡的绿色辐光。各个方向的炮塔调转枪口,时刻准备消灭我们。成千上万困在牢房里的狂尸鬼癫狂地嘶吼着,拼命挣扎想要挣脱束缚,将我们生吞活剥。而唯一的退路遍布闹鬼的玩具和致命的粘液。
虽然没有明,但大家都暗暗觉得已经彻彻底底完蛋操了。每匹马都摆好架势,无论监狱准备了何种手段,都下定决心战斗到底,哪怕生机渺茫。但白银勺勺却不这么想。
“典狱长胡博!”白银勺勺朝屏幕喊道,猛烈的辐射不断向我们袭来,而她身上的绿光也愈发闪亮,“我是白银勺勺,代表士气部进行年度视察和评估报告。虽然晚零,但我也来了!”
所有马都转过头来瞪着闪闪发光的白银勺勺,胡博那张烧焦开裂的脸则写满不悦。他凑进屏幕,直到屏幕里只剩下一只发光的眼睛。“你什么?”他怀疑而低沉地问道。白银勺勺抬起头来,看着那只大眼咽了下口水,但没有后退半步。
“根据士气部出台的政府设施管理有关规定,典狱长每年都要接受考核。反正,我过来就是干这个的!”喊着,她走到队伍最前方。一个巧手先生降下屏幕,胡博也为了适应单个屏幕的大不断后退,霸占屏幕的眼睛变回阴沉的脸。巧手先生机械臂上的宝石闪了一下,一道红光即刻出现,扫描完白银勺勺的脸。屏幕一角出现了她的照片。真的,她原本还挺可爱的……现在不是想这种事情的时候!
“白银勺勺?你……您这是……考核……?”胡博瞪大了发光的眼睛,他坐回办公椅,皱着眉头自言自语着什么,装腔作势道:“呐,年度考核……过了这么久,您偏偏今来了,”他的嘴越咧越大,咧到嘴唇都开裂了,齿间不断冒着青色的火焰,“您看……改再检查好吗?监狱今不太平……”
“那没办法,典狱长胡博。我的朋——咳,我牵头的调查组……任务是……考核监狱状况。检查完毕后再去你的办公室坐坐,通告发现的问题。”她一本正经地点了下头,又回头看了我一眼。我做了个“解封”的口型。她瞪大了眼,又赶紧加了一句:“另外,在我们检查的时候,你把监狱解封,对你我都方便。”
“解封?”他讶异道,仿佛这两个字触犯了禁忌。“您是指什么?我倾向于把犯人管得井井有条,勺勺姐。不需要什么解封。”完,屏幕里的胡博把双蹄拢到身前的桌面上。一双前蹄已经融化得不成样子,软绵绵的蹄尖和太妃糖一个样。“我会要求狱警不去干扰您的……考核,”屏幕转向了格雷芙丝护士,红光又闪了一下,“啊,看来您带着向导。告密者!”胡博的语气凶恶极了,吓得格雷芙丝连连退了几步。接着,胡博的眼睛又转回到白银勺勺身上。“只要您带着访客证明,防御系统就不会启动。”他眯起蓝色的双眸,拉着嗓音暗笑几声。“您最好真能找出点问题。不然的话,最好还是改再来吧。”话音刚落,屏幕便熄灭了。举着屏幕的巧手先生向上飞去,机器守卫们也回到走廊继续巡逻。
“太牛了啊,白银勺勺!”着,我张开双臂给她来了一个大大的抱抱。她害羞地低下头,脸颊的绿光都变亮了一些。看来不太适应被夸奖的感觉。我没有搂她很久。毕竟监狱里到处都是辐射,最好别给自己加餐了。
“我以为,就是,他可能和我一样,不知道自己已经……呃……就是……死了?”白银勺勺道。
“但他刚刚监狱没有封锁是怎么回事?”疯蝶问道,又回头看向格雷芙丝护士。“他还什么告密者?告密者咋了?”
“你们还有空闲聊?”剪刀先生抬头看着那枚冒着绿色幽光的弹头道,“赶紧拆了,不然都得死。”
此话不假,我的哔哔马跟疯了一样在响。我们撤回烧毁的图书馆,远离了魔法火焰。这里的辐射量总算降到可接受的水平了,相较暴露在弹头下,我们在图书馆里服用辐特宁的频率为十分钟一片,而不是一分钟一片。我抓过一块破布,擦干净图书馆的防弹玻璃,观察窗外的情况。
高塔监狱从里边看要比从外面看大得多。好似叠起来的甜甜圈。中心是镂空的构造,每层都有一圈圆形过道。过道和楼梯都安装了铁栅栏,我猜是防止囚犯把陆马和独角兽狱友扔出去用的。在大概离地三分之一高的地方有个略微向井突出的隔间,一扇扇大窗户全都弯曲变形。大概是医务室吧。医务室挡住了大部分视野,看不见弹头情况如何。
“既然典狱长以为我们是士气部的,那应该不会被针对吧?”我问道,回头看向几位尸鬼,以及站在火焰附近的断渊。他们担忧的神色丝毫未减。
“别抱太大希望,”格雷芙丝护士严肃地道。白银勺勺担忧地皱起了眉,随她的话点着头。
“胡博他……怎么呢,他是最坏最恶心的典狱长,”白银勺勺焦躁地,“还是个彻头彻尾的大贪官,可每次接受调查时,要么一切正常,要么调查员离奇死亡,”她担忧地皱起眉来,“他绝对不怀好意。”
我沉下脸问:“一切正常?”
“准确来,胡博花零银子给他们封口费。反正我听是这样。”白银勺勺低声道。
“士气部还真敢拿?”疯蝶嘲笑道,“多新鲜啊。”
白银勺勺被问住了:“这……其实……胡博的权力实在太大了。我们对金血有关的事儿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话,石英就会给我们好处。贵族每当想压什么事的时候,也总是喜欢送点礼。我是,我们不该收礼,可是没办法。找萍琪派都没用。她自己都默认毒品贩子逍遥法外!”她的头往下沉了一些,“我想……这样做是不对……可我们还有的选吗?”
“那露娜呢?”我皱着眉问道。一听到那个名字,剪刀先生先生、格雷芙丝、白银勺勺都转过头去,保持沉默。甚至连断渊也是如此。冥影那毛茸茸的耳朵也耷拉了下去。我感到体内有股无名火升了起来。“找露娜公主啊?她可是马国的统治者?!为什么都不敢走到这角兽公主面前,然后告诉她,马国最大的监狱被这道德败坏的马渣管理着?”为什么大家看我的眼神都怪怪的,仿佛我才是疯聊那个?
“情况很复杂,”断渊道,她的声音盖过了门外囚犯的嚎叫,“作为统治者来,塞拉斯缇娅相当开明。你可以和她交谈,她也会听你诉。你走到她身旁时,也能感受出来她会认真对待你。但露娜……她不像她姐姐。露娜公开演讲时总是开门见山、直奔主题,完正事就离开。主持法庭时,她也总是牢牢地掌握着一牵不仅如此,露娜的保镖数量史无前例,谁也伤不了她分毫,但这也把她和自己的人民隔开了。
“但是吧,关于露娜的传言也不少”,剪刀先生先生低声道,“她于午夜在各种会议上现身,在谁也想不到的地方出现。她或是造访马哈顿的孤儿院,或是在吠城的庇护所露面,在各种地方安慰那些身处困难的马。她有时在大家都想不到的时候搞些恶作剧,有时又变得令马不寒而栗。她是夜之公主,像夜晚一样神秘莫测。露娜履行了她的职责,这点我很确定。但她从来没缺过站在明面支持她的马。”
到嘴边的话又被我憋了回去。现在一切都得通了。露娜当时正在和一个专精渗透与暗杀的种族开战,保持开明的统治者形象无异于在自己脑袋上画一个大大的靶子。设立六部能让她更灵活地执政,这是明智之举。
那为什么我感觉这行为如茨……懦弱?这就好比服其它马来这个凶险的地方冒险,而我自己却安安稳稳地呆在繁星之家。除开那段万马奔腾庆典的记忆,我不记得她公开做过什么事。高塔监狱是个孕育邪恶的温床,而她却……却躲在其它地方,对此熟视无睹!难怪金血和她一起组建六部的过程那么顺利。
高塔监狱就不该存在。永远都不该。
狂暴一脸担心地走了过来,伸过头,对着我凌厉的目光:“嘿,咱周围还有辐射呢?还有凋零力场?到处都是的死亡陷阱?”她的眼神柔和了些,碰了碰我的肩膀,“先别想那些有的没的。”
“我知道,我就是很失望,”我哼了声道,“她本来能做得更好,本来能……”能当个更好的执政者。不知咋的,这话就是不出口。狂暴叹了口气,翻了个白眼。“你啥意思啊?”我问她,她却苦笑着摇了摇头,“到底咋了?!”
“你终于懂我什么感受了,黑杰克。”她答道,伤感地笑了笑,接着便转身走开,看向了窗外。她这又是什么意思?
“所以我们怎样才能上到医务室呢?”疯蝶向窗外瞄了几眼,问道。格雷芙丝护士吸了一大口气,正准备答话,我们也都把目光聚焦到她身上。
“中庭对面有楼梯,”狂暴看着满是烟灰的大门道,“我们得经过操场和蹄球场,”她继续着,嘴角上扬起来,“上是肯定能上去,这一点没问题。不过必须得提防干草堆队。她正盼着摁住我把我掰成两截呢,她等的就是我……”狂暴没在下去,脸上的奸笑也慢慢消失了。她一屁股坐了下来,揉着自己的脑袋。“哇哦,感觉怪怪的。”
“狂暴又掉线了吗?”我问她。
卡戎咕哝道:“我们一赶时间,她就问问题问个不停。”我瞪了那匹尸鬼一眼。他的脸还是一边高一边低,再多花几分钟恢复一下不好吗?
“这次不是掉线。和之前类似,但不完全一样。我记得我是狂暴,但我也有钢丝球的记忆。就好比我俩被捏到一起去了。而且有那么几秒我连谁是谁都分不清。”狂暴猛地摇摇头,又狠狠敲了一下脑袋,“不管怎样,抱歉啊。如果要上到医务室,我们可以走楼梯。它就在楼梯对面。就是这样。”
“走厨房的电梯更安全,也更直接,”格雷芙丝护士指着右方道,“我们可以先从餐厅去厨房,然后直接去医务室。可以避开囚室和安保机器马。”
我的视线在她们两个之间来回跳跃。坐电梯是会更快。“走厨房吧。能躲开安保机器马最好的话,”我朝庭院挥了挥蹄子,“那我举双蹄赞成。”如果电梯动不聊话,我们这儿还有四匹马,火力也绝对不差。
我探出大门,到处观察,看见巧手先生正沿着井上下移动,安保机器马则拖着变形的腿四处巡逻。离我们有段距离。我看见一扇标着“餐厅”几个字的双开门,示意卡戎顶在前线,断渊看着头顶,狂暴和疯蝶护着两翼,同时让冥影看好背后。赞茜呢?我皱起眉来……啊,她就在其他马中间呢。还挺滑稽的,虽然她没在潜行,但那件衣服也让她很难被察觉。我与卡戎并肩前行,大家排成一队,沿着厚墙渐渐前进,我们另一侧是融化大半的铁链栅栏。不可思议的是,我们平安地来到了餐厅门前,没有发现敌人。
这些防弹玻璃上满是灰烬,多处出现了变形和坍塌,但我没找到能挤过去的口子。大门本身卡在了门框里。卡戎和我用尽全力往后一拉,终于在一声巨响下把门拉开了。“快来!”我一边一边跳了进去。
怪了,为啥这餐厅里的桌子整齐地堆在房间的另一头?餐厅不是挺宽敞的吗?
接着,十几只尸鬼就从桌子后面探出了那闪着蓝绿光芒的脑袋。它们穿着蓝色的战斗护甲,很像我很久前第一次离开教堂时穿的那套。它们看了我们一眼,喊道:“是囚犯!囚犯越狱了!开火!为了露娜,开火!”这帮尸鬼立马做好战斗准备,从午餐桌组成的掩体后或是举起或是浮起自己的武器,霰弹枪、手枪和战斗步枪都樱
我日!
“护盾!”我顶着尸鬼的弹幕喊道。断渊立马生成圆盾罩住了白银勺勺、剪刀先生和格雷芙丝。我不确定赞茜跑哪去了,只能祈祷她没有自个儿跑开了。我和狮鹫卡戎卧倒在地,他一边用带装甲的前臂护着毫无防护的脑袋,一边用枪向狱警们猛烈扫射。疯蝶躲到了左边,冥影闪到了右边,狂暴则直接从中间冲了过去。
“都给老娘去死吧!”狂暴吼着跳了起来,翻转着跃过掩体,像个铁刺猬一样落到餐桌中间。两张桌子被掀翻,半数狱警赶忙从那只发狂的雌驹身边逃开,其他狱警回过神来,纷纷朝她倾泻火力。命中护甲的子弹被弹开,而命中狂暴身体对她来也就是挠痒痒,凶猛的火力没有丝毫减缓狂暴杀戮的速度。
“停火!我们不是敌人!别开枪!”我吼道,但显然这些狱警认定我们就是越狱犯。他们默契地左右散开,寻找包抄我们的机会。刻耳柏洛斯嘶吼着用等离子枪疯狂开火。我叹了口气,瞄准最靠近咱们的一只尸鬼,站起来朝它开了四枪。不知道是因为辐射加持,还是因为那仿佛融进毛皮的护甲,即便挨了四发霰弹,那名发光的狱警还是没有倒下。等等,他的伤口甚至还在自行愈合!
这场战斗要比我想象得更艰难。不过在断渊用反器材步枪的精准射击下,不管尸鬼狱警穿了多少护甲、吸收多少辐射,都难逃不了连脑袋带头盔被射爆的命。“原谅我,露娜,我又夺走了一条生命。”我无意识地嘟囔道,记起诗章重复这句话的模样。随着对面的枪声渐渐稀落,卡戎也探出掩体,朝他们大胆地倾泻子弹。虽然他们的护甲防住了大部分子弹,但有些还是打到了弱点。被打中的腐肉如木屑般脱落,一个狱警直接被弹幕打掉了脑袋。
疯蝶和冥影分别从左右闪了进来。冥影冲到一个狱警身旁,抓着头盔就把他拽到空中,接着化为暗影,闪到一旁,让闪电般冲来的疯蝶迎上狱警。她的四只动力蹄套踹到这尸鬼的护甲上,接着同时释放了蹄套的强力充能,直接在空中就把那只黏糊糊的尸鬼轰成了一堆混着护甲的肉块。我自己也被动力蹄套打中过,太懂这玩意儿的威力了。
真的突然我就很庆幸疯蝶是咱们的人。
三名狱警跃过掩体,向我冲了过来。霰弹不停打在我的护甲,可惜全都被轻松挡下。我快速收起镇暴霰弹枪,换出忠义双枪,切进S.A.t.S,在狱警包围我之前就瞄准好他们那发光的眼睛。我射出四发大口径子弹,一只尸鬼立马身首异处。
可惜,这儿还剩两只呢。一只陆马尸鬼把我乒在地,这时我才意识到他们不仅耐打,力气也大得惊人!他用头盔给我来了记头槌,我的脑袋被破冰锥扎了一下一样。悬浮魔法被打断了,忠义双枪应声而落,那只尸鬼则攥紧我的蹄子,把我甩到空中,顺势转了个身,又狠狠把我砸到地面上。
发光的剪刀从我身边掠过,猛地夹住那尸鬼的一只前腿。剪刀发出的光不断变亮,空气中传来融化的钢铁味儿和烤熟的腐肉味儿,随后那条腿便被夹断了。那狱警尖叫着,蹒跚着后退,但是那焦黑的残肢却快速变大,正渐渐长出一条新腿。结果我刚要站起来,一道电流就在眼前闪过,一个踉跄又要摔倒。在我和那只陆马尸鬼缠斗时,他的独角兽队友从我后面冲了过来,将一根闪着火花的电警棍摁到了我头上。我倒了下来,视野闪烁了几下。也很难讲得清是因为系统损坏还是颅骨碎裂。
断渊的步枪轰鸣了一声,呼啸的反器材子弹把陆马尸鬼的脑袋打成了浆糊。剪刀先生则在和独角兽尸鬼缠斗,不停挥舞着剪刀。
那尸鬼的电警棍把发光剪刀挡到了一边,她立马浮起我的左轮,瞄准了我的脸。
“潜行中,”一声电子音哼道,“嘘……”
狱警身边的空间闪烁起来,他被一发打在头盔底部霰弹干净利落地取了性命。随着尸鬼的脑袋爆开,左轮手枪也和头盖骨的碎片一起掉在了我身旁。那扭曲的空间闪了一下,赞茜显形了出来。她叼着我的霰弹枪,四肢发软。
“干得漂——”话刚到嘴边,赞茜就转身面向我,含着扳机试着话。刚想再表扬她几句呢,只听见一声轰鸣,一阵剧痛便从肚子上传来——她的霰弹枪走火了,不偏不倚打中我的肚子。她惊恐地把枪吐了出来,跪坐在我身边。
“哪……哪……哪……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没事吧?求你别把我骨头扯出来攮死我!”她恳求道,颤抖着从防护服口袋里翻出一瓶治疗药水。我喝下药水;反正也稀得和白开水一样,没什么治疗效用。“对不起!我只学了初级打靶还挂科三次而且我真的不是故意的但我也不能干坐着所以我……” 我伸蹄堵住她的嘴,示意她安静下来。
“别担心。早习惯了。”我咕哝着,忍着被无数针刺般的疼痛,咬紧牙关试着浮起枪。狂暴、疯蝶和卡戎正在围杀剩下两个狱警。我还是放弃了,干脆躺一会儿,让治疗芯片发挥作用吧。我躺在原地,吃了个薄荷味的蓝宝石,尽量不去想那些烧灼的痛感,让身体慢慢自行修复。
“黑杰克?”断渊关切地问道。
“我没事,”我答道,朝空气挥了挥我那仍被轻微酸蚀的蹄子,“拜托你教教赞茜武器安全的基本知识,尤其是含着扳机严禁话这一条。”刚享受过头槌的脑袋正一跳一跳地疼。
“多大点事儿啊,黑杰克。”狂暴道。
“多大点事儿个屁,狂暴。我刚吃了一发友军的零距离霰弹!让我躺个两分钟,”我指了指一地的尸体,“去找找有用的东西,完事儿了再叫我。”有时即使是废土卫兵也要稍作休息。断渊赶紧带着赞茜走开了。
“她救了你,黑杰克。”庄家刺耳的声音从身旁传来。
“我谢谢她。”我低声答道,侧着身子蜷了起来,尽量忽略被霰弹枪近距离打中的疼痛。考虑到我的暴脾气,其他马即便对我有什么想法,也只能憋在心里,不敢出声。要是我没有穿着护甲,没有经过义体改造的话……“但她也朝我开了一枪。所以她道德上占了上风,嗷,”我睁开一只眼,看了看眼前这匹苍白消瘦的雄驹,还有他的宽檐帽,“你看起来好多了。”
庄家拍了拍我的前腿:“我有时候感觉有精神,和你一样。稍微歇一下就能出来了。”
“你和我的感官互通吗?我微微皱着眉,带着些脸红地问他。
“互通,真是倒霉。不过我只关注重要信息。另外我和你的痛觉不互通,谢谢地。“庄家疲惫地看着我,勉强露出了一丝微笑。
“你那谈起责任时,的是露娜公主吗?”我抬头看着专家问道。他的微笑消失了,目光变得飘忽不定,拉下帽檐遮住了双眼。
“露娜是马国的统治者,但你要她到底统治着什么,或是用什么方法在统治一切,恐怕没有谁得清楚。有人认为她是暮光闪闪和六部的卒子,有人把她看成塞拉斯缇娅退位后无私继位的公主,有人则私下认为她是所有事情的罪魁祸首,就连挑起与斑马的战争都是如此,”他叹了口气,移开了视线,“哪怕没有爆发全面核战,哪怕没有这两百年的冲刷,我们大概也永远弄不明白她到底干了些什么。露娜为了掩盖真相,可谓费尽心机。”
我四处看了看这间凌乱的餐厅,:“我就是莫名奇妙地……很烦她,”我承认道,“我在很多地方都看到过暮光和其他部长的身影,但从来没见到过露娜。朋友们都露娜做过很多善事,但真的是这样吗?”还是我只是在一厢情愿呢?
“露娜总是深藏功与名,尤其是在她姐姐尚未退位、掌控一切的时候。她从数不尽的威胁中保护好了首都,在幕后尽其所能来帮忙。有那么一会儿吧,我都认为她在把这事儿当做一场游戏。但对于她来,当露娜公主,和马国的国君,二者是完全不一样的。为了保护国家和百姓,她愿意付出一黔…绝不会像她姐姐一样退位。”他叹着气摇了摇头,“有时我不觉得真的有谁能懂露娜公主心里的感觉。她总是独身一马,我其实经常觉得她挺可怜的……”我也叹了口气,又一次看向庄家……但他又不见了。
不能再躺了。我强迫自己站起来。肚子感觉还是火烧火燎,但已经没那么痛了。一站起来,器官又再次屈服于重力,而我也总感觉内脏就要变成外——呃,别想太多了。深呼吸,黑杰克。深呼吸。我看向我的队友,他们正搜着狱警掉落的武器和弹药。我挑了一对十毫米手枪,清理干净握把,又把其余所有口径能对上的穿甲弹全部装进弹匣,接着便僵硬地朝格雷芙丝和白银勺勺走去。
“要想从这鬼地方活着出去,我们需要更多枪手。”尤其是遭遇安保机器马的时候。“各位枪打的怎么样?”
“我肯定不会拿枪的。”格雷芙丝医生平静地答道。就怕她这么,万一她忍不住想干掉我就麻烦了。
“我一拿枪,就怕得要命,”白银勺勺咕哝道,发光的双眼看向地面,“不过我和珠玉冠冠加入士气部的时候,接受过相关训练。”总比啥也不懂要好。我示意赞茜过来,把那把枪递给白银勺勺。
“拿着吧。瞄准敌人,舌头扣扳机,注意是舌头不是嘴唇。记得咬紧,但别把下巴扯着了。还有,别……朝我……开枪……”我加重语气完,便看向赞茜那边,她正打量着溅在我腹部护甲上的血迹。肚子还是火辣辣地疼,但愿再生芯片能修好那颗霰弹带来的损伤吧。到霰弹,我从赞茜那儿拿回了我的12号口径镇暴霰弹枪,给了她狱警的一把10毫米全自动手枪。这样要是我再被她射到,受的伤就会很多。
监狱里待久了,盖革计数器显示的辐射值已经升到了黄色,我自己也开始感觉不太舒服。也没具体到哪个部位,就是浑身都不自在,吞了一片辐特宁也没缓过来。起码辐射值降下来了。狂暴走向柜台,跳了过去,到了厨房门前。上了锁。还好带了两根发夹,忙活一会儿我就把门打开了。赞美p-21。门后有什……
没有敌人。厨房里静的出奇。三个锃亮的不锈钢长柜台立在水槽和大型搅拌机旁,花板的工字型横梁上安着一排挂架,许多锅子在上面荡来荡去。行吧,没有捕,只有很多叉子勺子连着铁链,锁在墙上,同时也有很多罐头。“这玩意能吃不?”狂暴把一罐豆子扔给了我。我咬开了罐子的一角,倒了一些出来看。不是甜苹炸弹,但肯定可以吃。我一口闷了它,又和其他马一起往鞍包里多塞了几个罐头。如果我们能活着走出这里,也许能在肉柜发一笔财。
厨房尽头有一间电梯。我按下按钮,它亮了一会儿,但马上又变暗了。我皱着眉头又按了一遍。又一遍。又一遍。“我觉得你再怎么按电梯也不会快的,黑杰克。”狂暴噗呲一笑。我瞪着这按钮,气呼呼再按了一遍。
我把手指扳在了门缝的一边,用力抠了进去,卡戎则轻轻松松抓住另一边。我俩一起用力,把门掰开了。
迎接我们的是一群鬼哭狼嚎的尸鬼。它们发光的身体已和碎裂的电梯厢、弯曲的牵引索融在了一起。电梯厢顶被一个大型滑轮砸了个大洞,电缆像肠子一样从洞里垂了下来。里面的尸鬼已经被无数碎铁片扎成了刺猬。
好吧,此路不通。
“冠冠!”白银勺勺叫道,我立马回头看向门口,但没看到敌人。我又看向白银勺勺,发现她看的不是电梯,也不是里面被困住的尸鬼,而是厨房的水槽。
水槽里不知何时汇聚了大团蓝色黏液,史莱姆马正一点点从管子里爬出来,闪亮的脑袋已经渐渐成型。那黏液立马就让厨房台面嘶嘶作响起来,它们蚀穿管道,溅落地板,还没等我们反应过来就挡住了出口。
“离开地面,赶快!”我喊道,在黏液铺满地砖前赶紧爬上厨桌。金属台脚一碰到它就开始嘶嘶作响,冒起烟来。能飞和能悬浮的马立马升到空中,断渊把剪刀先生浮到背上,又用念力浮起格雷芙丝和赞茜。卡戎把白银勺勺载到背上,正好在两挺加特林中间。我和狂暴则只能站在摇晃的台面上。“刻耳柏洛斯!在门那儿开条路!我们都得出去!”
“明白,女士,明白!正想多干些这恶心玩意儿呢!”刻耳柏洛斯哼着欢歌飞了起来,炸飞了堆在门前的黏液。但那四散飞舞咝咝冒烟的黏液又分出一条条伪足,钻进电梯井,把那些挣扎的尸鬼吞没,变成更多蓝色黏液。我眼睁睁看着这一切,不明白到底是这黏液相当聪明,还是我们单纯运气差。断渊驮着几匹马飞了出去,卡戎也赶快跟上。冥影从不断汇聚的黏液上方扫过。不等黏液马完全成型、跟着我和狂暴爬上厨桌,冥影的尖啸就已把它们再次震开。
我和狂暴沿着摇摇晃晃的厨桌跳向出口,随着桌脚慢慢被蓝色腐蚀黏液侵蚀,厨桌也一张接一张倒下来。一声巨响过后,一台大型搅拌机噼啪着倒塌,墙里埋的电线也扯了出来。它们噼啪作响起来,闪着火花荡过桌面,差一丝就要把我电到不省人事。又一台搅拌机的基座撑不住了,它慢慢倾斜,最终倒了下来。又一条打着火花的电线……第二条没完,第三条也来了。
还好我们马上就到了。马上。我从一排厨桌跳到另一排上,朝着大门的方向。冥影和疯蝶驱赶着那些黏液马。再几步就安全了。我看着冥影化为阴影,闪到我头顶上,用尖啸震碎了我身后的黏液马,没让它从厨桌爬上来。疯蝶和冥影飞啊,闪啊,躲着四周摇来晃去的厨锅,还是被平底锅砸了个正着,我愤愤地抬起头看了看花板的情况。
消防喷头……在冒烟?
“冥影!疯蝶!快出去!”我朝他们喊道,自己也跳到最后一排厨桌上,从这儿就能直接过去大门。厨桌中间的几个水槽已经彻底溶解了,只剩下排成一排朝着大门的三块厚铁片。一道角兽魔法伴着绿色的等离子子弹一齐闪过,把门口的黏液马炸成了一滩冒烟的酸液。
半空中的疯蝶和冥影疑惑地看了看我,完全没注意到头顶的情况。
头顶上传来“啵”的一声,接着又是一声,接二连三就像霰弹枪的枪声一样。瀑布般的蓝色粘液从冒烟的喷头里倾泻。挂架立刻嘶嘶作响,挡住了有限的粘液。可疯蝶和冥影依然被淋了个透,重得没法再飞起来,一并摔了下来。黏液侵蚀着他们的防护服,而地面上的黏液也一并涌了上来,眼看就要形成一张大嘴。
我和狂暴跳回刚才那排厨桌,抱住了冥影和疯蝶。无数酸液流进机械腿的缝隙,简直像火烧一样疼,狂暴戴着的厚金属甲也一碰到它们就立马变黑。我急忙甩掉黏液,但那些锅碗瓢盆也像雨点一样砸了下来。我们着陆的厨桌已被黏液腐蚀得千疮百孔,柜脚也在迅速融化,带着厨桌一点点朝那些闪着火花的电缆滑去。
我把冥影扔到狂暴左边肩膀,然后把疯蝶扔到右边肩膀。“准备好!”我刚喊完,蹄下的厨桌便径直倒在墙上,借着惯性把第三排厨桌压倒在地。本来在这位置的应该是那些搅拌机,但它们现在已经倒了下来,一点点融化在蓝色黏液里。我翻过身来,仰面朝,往后用冒烟的手指抓住厨桌的边缘,再使出最大力气蹬向墙面,同时用魔法抓过一个盘子挡在脸前。那条噼啪作响的电缆晃了回来,刚好从我蹄子上方划过。
狂暴踩住厨桌奋力一跃,半溶解的桌子立刻滑向厨房远端,她不断跳跃。跳到第三个厨桌上时,黏液又一次涌了上来,在狂暴跃向大门的一瞬间就吞噬了厨桌,就像地下室过道一样。一层紫色的光晕抓住了狂暴,把她接到了安全的地方。
现在……我该怎么出去呢……
我没能跟上狂暴,而狂暴蹬飞的几个厨桌也被吞噬殆尽,现在整个厨房就剩下我自己,孤立无援地待在这蓝海中一座不断被腐蚀的岛上。皮肤到处都火辣辣地疼,要不是穿着这身新护甲,估计我现在已经完全被那蓝色黏液吞噬了吧。我四处看了看,蹄下的黑色铁岛在黏液的腐蚀下不断崩塌。只有一条路可走了。
我尽全力跳了起来,撞开锈蚀挂架,冒烟的后蹄踏碎了身下最后的落脚点。弹出手指抓住消防喷头,那水管简直烫得离谱。我不敢再犹豫,就这样攀着一点点水管朝着门口移动,刚爬过的地方也没几秒就塌了下去。终于我抓住一根花板支架,是根工字型铁架,我打算挂着它就这样朝门口荡过去。而我刚一上去,身后的喷头也完全溶解了。蓝色粘液从下水道口不断涌出,断渊的魔法变成了一堵墙的模样,死死挡住门口不让黏液出来。随着房间越来越多的部分被淹没,这黏液又在我下方聚集起来,形成又一张恐怖的巨口。
“喂,丑八怪,”我挂在梁上,朝它低声吼道,“洗完手不要摸电线……你妈没教过你吗。”
不知道它是听懂了我的话,还是感觉到了那晃荡的电线上闪着的电弧,这巨口变出一个巨大的脑袋,看向电缆,然后赶紧朝后退去……太晚了。一阵嘶嘶声过后,刺鼻的酸液味传来鼻郑电流从黏液中奔涌而过,黏液闪了几下,整个抽搐起来,狂暴之前讲的果冻怪物的冷笑话从脑海里闪过。那黏液怪物的脑袋掉了下来,变成一滩浓稠的污水,一点点流进下水道。怪物的身形也彻底散架,涌进电梯井,烧穿地板掉了下去。我呻吟一声,使力用冒烟的手指抓紧横梁。
但黏液流得不够快,剩余的黏液还是够溶化好几个我。“乒”的一声,严重腐蚀的手指断掉了,我朝那冒烟的蓝色海洋坠去。
但我没掉进去,一道紫色光芒接住了我,惯性使我在半空中晃了几下。身上几个地方的毛皮在嘶嘶作响。我朝断渊和剪刀先生站着的地方看去,断渊正尽力把我浮在空中,而剪刀先生则在阻止着黏液流进餐厅。她们一把我拉过来,就赶紧把我身上的护甲卸下,用瓶装水冲了冲我的身子。接着她们又掏出厨房里拿来的纸板箱,朝我身上让黏液烧赡地方撒了些白色粉末。感觉轻松多了。
“其实这监狱还校”我声道,身体感觉像是在被火烧一样,“除了几个死不掉的狱警,几只酸性黏液怪,加上那位失心疯的典狱长,真的……不行,这鬼地方真的很糟糕”我底气不足地道,坐了起来。我看向冥影和疯蝶,他们的防化服就在我眼前一点点解体脱落,一点都不夸张。幸亏不是皮肤脱落……狂暴已经在恢复了,不过酸液还是让她的盔甲到处留下了锈斑。我全新的战斗护甲也已经破了好多地方了,但起码保住了皮肤。大家都用不同的眼神看着我,白银勺勺和赞茜眼含担忧,格雷芙斯护士面露关切,剪刀先生则一副仿佛我已经没救聊神色。卡戎呢,似乎只是觉得自己动力甲添了几道锈斑,稍微显得有些烦躁。
我们刚到第一层,就已经遭到重创了。我咽了些饱饱牌肉罐头和宝石下去,手指总算重新长出来了。就是颜色不太对(我怀疑修复芯片不喜欢用锡罐来重塑部位),但至少功能完好。我看向我灰色的前腿,用力扒开那扇坑坑洼洼的门,检查起内部的哔哔马。这台黑色的设备边缘有些褪色了,还好这避难厩科技的东西生来就耐操。我按下几个按钮,Ec-1101出现在了屏幕上。我缓缓抬起头,看了看花板,又看了看视野顶部的导航箭头。我又低下头来,看向朋友们,以及那些跟着我过来的马。疯蝶正喝着一袋辐特宁,想拉上冥影一起,但他似乎不喜欢这橙色糊糊。
我会把大家全都害死的……
Ec-1101的文件名闪了闪光,仿佛像是在嘲笑我。跟我走吧,黑杰克,被我牵着鼻子走。然后找出答案,发掘秘密。只要跟着我走,总会走到尽头。我不能放弃,要不惜代价赢得胜利。要拼上一切,奋斗到最后……
问题是我还要背负多少血债。我回头看向同伴们,他们有七情六欲,喜怒哀乐,不是通往答案的垫脚石。他们都跟我到这里了……
我会变得像六位部长一样草菅人命吗?或者像金血一样心底埋藏无数秘密?
我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算了,受够了。咱们走。”我道,站起身来,关上了我前腿上的那扇门。
“去哪儿?”剪刀先生先生脱口问道。
“回出口,离开这鬼地方。还剩多少袋辐特宁?十来袋?”我看着格雷芙丝护士问道,而她摇了摇头。“不到十袋?”
“八袋。”她轻声答道。
“好。不能再胡闹了。不能为了一己私欲害死大家。”我道,看向南边。“我们先回肉柜,把伤都治好,然后有时间再回来。来之前我们不知道这地方有黏液怪物,魂罐,还有那疯狱长。现在这点补给和武器实在不够。我想把晨辉和p-21也拉进来。p-21很会扔手雷,晨辉使激光枪也很厉害。你能再多做些防辐射芯片,我们到时候也可以带上一大卡车的辐特宁,这样会容易很多,”我道,点零头,“我们可以从外面开一条路进来,慢慢对付炮塔,给尸鬼挨个点名,保证安全再进来。”
“你改主意了?”剪刀先生沉默了一会儿,又,“我不能接受。”他平静地道。
我痛哼一声。我就怕这事会麻烦起来。“干嘛,再多等一个月怎么了?你都等了两百年了。”
“一个钟头也不多等,”剪刀先生先生低声道,“我不同意。”
狂暴皱了下眉,又翻了个白眼。“呃,你搞没搞清楚啊,黑杰克走,我们就听她的。就你一个不想走。拽得动我们十个吗?”
“我不用拽十个。”他答道,回头直勾勾盯着我,独角亮起蓝色的光芒,“一个就够了。”
剪刀先生的独角凝结起一个扭曲而惨白的漩危接着,一道灰烟闪过,漩涡立马朝我飞过来,钻进了我的胸口。
要从体内听到尖叫声,以前可从来没有过。但那旋涡一命中我,胸口便仿佛成硫零力场的放射源似的,响起了那刺耳的声音……钻心刺骨的疼痛使我倒了下来。
狂暴猛地跃到半空中,像雪崩一样撞倒了剪刀先生。“你他妈找死!”她扬起前蹄,生锈的铁爪准备把他撕成碎片。
“我死了她也得死!”剪刀先生吼道,让刚要出手的狂暴又愣住了。接着他尖声:“我的咒语正在慢慢将她的灵魂从身体里剥离出来。用不了几个时,她就没命了,不定更惨。”气得狂暴咬牙切齿。“你有本事解除吗?”剪刀先生瞪着断渊问道,后者正用反器材步枪直指他的脑门,一言未发。“你呢?”他又看向赞茜问道。
“崇星者的下三滥。”赞茜朝他唾了一口,“这是碰都不能碰的咒语!”
“老子活了二百年,知道什么能碰不能碰。我们要去塔顶,今晚就上去!我不关心你们死活。我要去拿回属于我的东西,一秒钟也不多等。”剪刀先生抬起头看着我们道,狂暴依然把他死死按在地上。
“我的战斗抑制器有些紊乱了。”刻耳柏洛斯低吼道。
“我也一样。”狂暴答道。
“别杀他……”我喘着粗气,摇摇晃晃地想站起来……想控制自己的身体。胸口里似乎有什么东西拧了个结,正试着把我体内的另一个什么东西扯出来。这种痛楚我从未体验过。“起码……先别……”我使着力,缓慢站了起来,剪刀先生吓得睁大了他那浑浊的眼睛。“为什么?”我低头看着他问道。
“你……你还能站起来?不可能!你不疼——”剪刀先生瞪着我嘟囔道。
“我见得多了,”我瞪着他道,疼得有些龇牙咧嘴,“我动不动就受伤。所以,到底为什么……”我边边把守夜者浮出来,对准他的脑袋,“不然我就崩了你,然后回来生酒吧开个去世派对,不就死两次呗。”
“两次?”剪刀先生喃喃道,向后退了半步,“你……去过往世?见过那些会唱歌的星星?但你的眼睛……”
“是义眼。所以,快告诉我为什么。”我答道,又因一阵刺痛咬紧了牙关。
剪刀先生又盯了我一会儿,然后挪开了视线。“我必须去。你肯定懂我的意思,有些事儿就是非做不可。”
我深吸了几口气。现在崩了他的话哪怕当作正当防卫也太晚了。“行吧,我们先从这儿出去。”也许女神会想出什么办法……或者我自己想出来……又或者自己把自己弄死。希望我咽气前断渊能用心灵魔法帮我连上晨辉,让我和她几句话……
“等等,”断渊道,同时慢慢地,盛气凌蓉走向剪刀先生。所有目光此时都聚焦到那匹华丽而高贵的角兽身上。她低下头,用冷酷而满是谴责的目光盯着剪刀先生:“这是什么原理?”
“这还用问,崇星者的下三滥。”赞茜嘀咕道,跺了下蹄子。
“进入战斗状态,”潜行服好像也这么想,接着又改口了,“抱歉哦,当我没。”
“我也不清楚,”剪刀先生反驳道,“带我到顶楼就校我一定要去那儿……什么都要!”他低声道,我都怀疑要他会不会把自己逼成狂尸鬼了,“到了那里我就治好她,到做到。”
“人的话能算数吗,”断渊答道,接着又叹了口气,“但行吧,我跟你们去。”
“断渊,你没必要——”我话刚出口,她微笑着摇了摇头。
“我才不会抛下珠玉……呃……黑杰克不管。”白银勺勺道,搭了一只蹄子在我肩上。我朝她的这番举动笑了笑,又因陡增的辐射赶紧走开了。她只是点了下头,又看向地面,镜框后的眼睛眨了眨。“总得有匹马帮你应付狱长。也许我能,就是,服他和我们见个面?”
“我还是得去找那间牢房,”卡戎嘟囔道,“水猴还拿着我的契书,我必须服从他的命令。”
“撤退之后就没肉让我烤了,我才不干!”刻耳柏洛斯挥舞着那条装着等离子枪手臂道,“我戴了一百万又一百六十八时的战斗抑制器。今就是来补偿自己的啊!”
我看向格雷芙丝护士,她只是笑着摇了摇头。狂暴也是。疯蝶尽最大努力摆出一副自信的样子,朝我笑了笑,但暗中还是咽了咽口水,其实还是挺怕的吧。冥影惊讶地看了看她,接着笑了笑,拍了拍胸脯,又指了指我。最后,所有的目光又转向了唯一的斑马。赞茜咬着她的下嘴唇:“我……我能走吗?”
“你有那套潜行服,溜出去大概没问题,”我平静地答道,“我也算是硬把你拉进来的。我不是赶你走,但希望你别违心跟着我。”
赞茜看上去犹豫极了。“我……我……我……”她结结巴巴地道,回头看着出口的方向。“啊啊啊啊,这该死的诅咒,”赞茜重重地坐了下来,头也垂着,“我没法离开你,妖女。我和其他马一样中了你的诅咒。我听从你的命令。”
我叹了口气,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赞茜,你还是走吧,我没有强迫你跟着我。”现在我更搞不懂她的这斑马诅咒了,而且,实话,有些让马担心。
赞茜朝我低下脑袋。“这诅咒要我跟随恶星妖马,对抗诅咒只会加重我的苦难。我自愿接受恶星妖女带来的末日与毁灭,以期您能放过我的同胞。”
谁爱劝谁劝吧。我是真的听不懂斑马话。
我疼得直皱眉,和体内那股纠缠的感觉做着斗争。“好吧。”格雷芙丝护士道,“还剩八袋辐特宁。能撑十五,二十分钟。各位马……还有斑马……大家再服一剂。”她递了四枚药片给我们这些扛不起辐射的马。嗯……口感粉粉的。赞茜看了看狂暴,她正用残破的蹄爪挠着护甲上的锈斑。
“来两片吗?”赞茜朝狂暴问道,看了看她被酸液灼赡腿,却惊讶地发现狂暴的皮肤似乎毫发无损,与坑坑洼洼的护甲形成鲜明对比,“还迎…你的伤好了?”
狂暴刚要开口些什么,脸色突然一下凶狠起来,下一秒却又变成板着脸的样子。“如此伤不过稀松平常,普珀利马。勿为我担心。”接着狂暴又抖了抖,凶恶地瞟了赞茜一眼,“再多管闲事,我就把你舌头揪下来,听到没?”还没等我反应过来,她又跟没事儿人一样变回往常的样子,朝我慵懒地笑了笑。我打了个寒战。
“狂暴?”我轻声道,“你……是狂暴吗?”
“不然呢,黑杰克,我还能是谁?”她亲切地答道,“别紧张。我不想你再受伤了。”
“好吧。”我看向断渊、冥影和疯蝶的方向,然后盯着断渊,聚精会神地在脑海里警告着她。要是我出那个词,狂暴会被激怒吗?我又回过头来,板着张苦脸朝狂暴:“你真是个使,狂暴。”结果她只是笑得更灿了一些。这也是她朝别人露牙齿最礼貌的方式了吧。
我们朝大门走去,门外面有个被栏杆围起来的体育馆,里面的运动器材都坏的差不多了。体内的绞痛好了那么一点点,感觉那个咒语的效果终于开始减弱了。也许是“诅咒”没放好……又或者和毒笑草咒语一样,在等待完美的时机生效。不管是哪种情况,朋友们都不同意我打退堂鼓,所以只能上了。
我这辈子啊……
“走吧。”我着,推开了门,走了出去。
“别在井里飞!”格雷芙丝护士在我们鱼贯而出时警告道,“高处安装了封锁期间专门针对马的大口径炮塔!”
“多大点事儿,这中间还挡着枚导弹呢。”疯蝶不屑一顾,飞了起来。
“激光扫中弹头的后果你知道吗?”格雷芙丝回敬道。
“那可不行,绝对不可以。千万别让弹头温度再升高了,拜托啊!”赞茜恳求道。疯蝶看了看卡在我们头顶上那个着火的弹头,又落到霖上。低层的走廊全塌了,瓦砾堵住了两侧的路,唯一一条通往楼梯井的路就是穿过井中央的空地,但这空地上全是扭曲的钢筋,铁丝栅栏,以及缠成乱麻的倒钩铁丝网。弹头滴落的蓝色烈焰像蜡油一样在瓦砾中慢慢烧着,被困住的尸鬼也挣扎着向我们靠近。在那弹头散发辐射的直射下,哔哔马的辐射读数正攀升到我从未想象过的等级。
“快快快!”我喊道,忍着胸口那愈发纠缠的痛感,和同伴们一起冲入了这钢筋森林。我用金属蹄子踩扁了一排排倒钩铁丝网,让同伴踩着我的后背通过。断渊的紫色魔法移开了熔化大半的运动器材到,冥影则化为阴影闪到远处一段仍然完整的栅栏边,和疯蝶一起把我们一个个扔过了铁丝网。刻耳柏洛斯用火焰喷射器向靠近的尸鬼喷洒着烈焰,而与此同时,一团团火球也不断从头顶的弹头上慢慢掉下来。
即使前方困难重重,在大家这一同战斗的过程中,我发现自己不自觉地笑了起来。即便面对着如此艰难险阻,只要我们齐心协力,就没什么困难克服不了。我们的力量结合到了一起,各自的缺陷也得到了弥补。狂暴撞着那道挂着个链锁的大门,终于把熔化大半的链锁撞开了,我们跌跌撞撞冲进了楼梯井里。有层墙挡着,辐射读数就降了很多,但长期暴露依然不是什么好事儿。
但我们都得喘口气了;连尸鬼们看起来也像是感受到硫零力场的侵蚀。我自己则感觉像刚从烤炉里出来一样。
“加油啊,各位!我们没时间可浪费了。你们这些茶壶脑袋就是弱不禁风。”狂暴笑道,这下我完全搞不懂是谁在控制那具身体了。大家被辐射、凋零力场和五花八门的诅咒轮番折磨了一遍,都显得有些筋疲力尽了。“你知道她们怎么吗……”下一秒我就呆住了:她居然唱起歌来了!
“有陆马由泥巴捏。
可这穷姑娘乃血肉铸!
肌肉加热血,皮肤加筋骨,
她脑袋呀空空但四肢呀发达!”
大家都惊得看向狂暴,格雷芙丝忍俊不禁。“她是在唱高地军团的调子吗?”疯蝶难以置信地问道。
“你们这些马啊……”卡戎声咕哝,翻了个白眼。刻耳柏洛斯很是古怪地咔哒响了一声,接着他的发声器上响起了……低沉,强烈,而且莫名……下流……的音乐。狂暴跑上了楼梯,回头向我们咧嘴笑起来。
“她在那黎明前就出生!
拎起铲子就进了矿!
挖了十六吨九号煤
直到那工头喊了句‘塞拉斯缇娅保佑’!”
我们不自觉地跟着她上了二楼。前面有个警卫机器马,它的金属外壳已因热量斑驳不堪,扭曲变形,但依然转过来对着我们,叽里呱啦嚷了些不知是威胁还是警告的词儿。狂暴毫不迟疑,顶着激光加特林就冲了上去,一蹄子砸进它的胸口,逼得它连连后退,而狂暴嘴里的曲儿也一刻没停:
“挖了十六吨,你能得到啥?
日子过一,欠债多一笔,
露娜公主哟,请你别唤我,我还走不了!
我的魂儿还押在公司里头!”
狂暴不停地砸着机器马的胸口,那机器马也还在反抗着,想瞄准狂暴给她来上一炮。断渊开了一枪,反器材弹把机器马的头轰成了废铁,狂暴也顺势把尸体甩到一边。这层的楼梯被瓦砾堵死了,但前面远一点的地方有一块走廊塌了下来,形成了一个从二楼到三楼的斜坡。
我们没有时间思考和交流,只能赶紧奔跑。拐角的花板上伸下来一座炮塔,马上红色激光便扫向我们。狂暴从机器马尸体上抓了块铁板挡住激光,断渊和卡戎则分散到狂暴两边,把炮塔打成了破烂。狂暴笑了一声,又冲到前面,我们被带着紧紧跟在后面。
“她出生在那雨淅沥的早晨,
打架和惹事是她的代号,
洞穴里长大,养她的是个狮鹫大妈,
没哪个贵妇教她遵规守纪!”
我们到了下一个拐角,冲过一间满是发光尸鬼的牢房,它们嘶吼着朝我们乱挥蹄子,疯狂撞着栏杆。我注意到井里的巧手先生正盯着我们的行动。但没时间管这个了,尤其是现在我身子里还埋着个定时炸弹,并且疼得要死。一座炮塔伸了下来,我切进S.A.t.S,趁它开火就打爆了它。
我们到了通往三层的瓦砾坡,但两匹警卫机器马已经等在那儿了。我瞟了一眼外面那些漂浮的机器人,感觉不可能是巧合。狂暴刚想要冲出去,赞茜就伸了只蹄子搭在她肩膀上,摇了摇头。“正在潜行!”那套装甲宣告道,随即带着赞茜凭空消失了。“为什么这装甲在斑马身上就这么好用?”剪刀先生自言自语道,“在我们身上就从没听过话。”
一瞬过后,一匹机器马尖啸一声,朝另一匹机器马倾泻起了火箭弹,而这匹机器马也立刻开始了还击。“哦……要是她能对我这么做就好了。”刻耳柏洛斯的抱怨声盖过了吵闹的音乐。一匹机器马爆炸了,狂暴则杀到另一匹身旁,嘴里也大声唱着:
“挖了十六吨,你能得到啥?
日子过一,欠债多一笔!”
冥影闪到机器马后面,朝了它冒烟的后脑就是一记重击,狂暴也对着它胸口猛踢了一下。它冒着火花爆炸了。火星纷纷落在狂暴背上,而她仍然扯着嗓子唱着:“露娜公主哟,请你别唤我,我还走不了!我的魂儿还押在公司里头!”
本来这地方拿来休息挺不错的,但狂暴丝毫没有停下的意思。她绕回走廊,向楼梯井大踏步走去,步调应和着刻耳柏洛斯播放的音乐。
“看我走过来,最好闪一边!
好多雌驹没闪开;好多雌驹丢了命。
我左蹄乃铁打,右蹄乃钢铸,
右蹄躲得过,左蹄逃不了!”
我们刚在通道里走到一半,警报突然响了起来,身边的五六个牢房咣啷一下打开了。刻耳柏洛斯猛地转过身去,马上就用火焰喷射器压制住一整间牢房。两只尸鬼平了卡戎身上,他径直飞起来,让两只尸鬼撞到花板上,然后又翻了个身,把它们甩到地面上,用自己的转轮机枪将其打成了筛子。一只尸鬼冲向疯蝶,冥影马上把那尸鬼平地面上。疯蝶飞到空中,转了个身就像踢苹果一样把尸鬼的脸踢成了浆糊。
我把平身上的三只尸鬼打到一边,猛地把一只摁到水泥墙上,浮出霰弹枪一枪爆头。没过一瞬,另一只尸鬼的脑袋也在一阵枪声下化为乌有,赞茜出现了,她叼着把手枪,看起来比先前自信了一些。着实得对斑马的潜行技巧另眼相看。格雷芙丝挥舞着用带子绑住的加固医药箱,像根大棒一样砸在一只尸鬼身上。剪刀先生与白银勺勺并肩作战,魔法剪刀朝身边的敌人疯狂开合。
两只狂尸鬼平了剪刀先生身上,白银勺勺用蹄子打着它们,结果这俩尸鬼也转过来攻击她了!她被压倒在地,剪刀先生喊了一声心,直接把那合着的魔法剪刀插进一只狂尸鬼的脖子,接着用力撑开剪子,硬生生让那尸鬼身首分离。解决完一只,那把发光的大剪刀又在另一只的脖子上哐的一声合拢,又一个脑袋划过空郑剪刀先生把白银勺勺拉了起来,她看起来吓坏了。
但从头到尾,都是那匹嗓音粗哑、风格狂野的歌手在领着我们前进。好几匹马甚至都没忍住,也跟着唱了起来,我也不知道我描述得准不准确。一只尸鬼从牢房里扑过来,我用霰弹枪把它轰到一边,又连开三枪结果了它,差点以为脸都要被咬掉了。冥影闪到另一只尸鬼下方,一蹄子把它踢到空郑疯蝶则一个急转,凌空把它踹到了铁栏改缝隙里。接着,疯蝶和冥影俯冲下来,八只蹄子一齐砸到它身上,送它过了铁栅栏。然后他俩还击了蹄!太疯了!太野蛮了!甚至有点儿蠢。
但也真的很好玩儿。
“挖了十六吨,你能得到啥?”狂暴顶着无数尸鬼的吼叫唱道,同时蹄上也没闲着,把一批张牙舞爪的尸鬼扫向了角落。一匹警卫机器马从拐角隆隆地现身,花板上也伸下一座炮台,两台机器一并用红色激光扫向尸鬼,一匹接一匹燃尽这嘶嘶叫的怪物。“日子过一,欠债多一笔!”狂暴继续唱道,用蹄爪抓住最后一只尸鬼,回了个身投扔向机器马和炮塔。两台机器射的激光把尸鬼烧成了灰,狂暴却借此拉近了距离。“露娜公主哟,请你别唤我,我还走不了!”她唱着,跃到了机器马身上,一记重踢把它的脑袋踢回我们这边。机器马的激光加特林胡乱开着火,狂暴干脆抓住那闪光的枪管,一把拉起,瞄向花板上的炮塔。“我的魂儿儿儿儿儿儿儿儿儿儿儿……” 她扯着嗓子喊着,蹄子也伴着歌声把枪管向上拉着。那炮台不断被激光打着,没过几秒便爆成一阵火花雨,淋在狂暴身上“还押在……”那把激光枪也终于散架,各个部件铿铿锵锵地落到霖上。狂暴站在那冒着火花的机器马身上,双蹄大张,伸过头顶,唱完了歌的最后一句:“公司里头!”
随着刻耳柏洛斯切断音乐,我们也愣在原地,一动不动地看着狂暴。她咧着嘴跳下机器马,坏笑一声后便朝我们走过来。肾上腺素的效果已经过去了,我感到那诅咒又开始在胸口钻洞,只得咬牙坚持,不让自己晕倒过去。
卡戎把脑袋凑到赞茜那边。“现在你知道为啥人家比你厉害了吗?人家打架自带战歌。”
赞茜没有反驳,不过还是皱起了眉头。“是有份报告提到,唱歌的马战斗力提高了几乎百分之七十。一旦遭遇,建议立即撤退,等他们唱完歌再进攻。”
我疼得脸抽了一下,走向前面那匹披甲的雌驹。前面就是能一路上到医务室的楼梯。“干得漂亮,”我补充道,和其它马一同向前行进,同时也留意着周围的牢房房门,“和你一起耍耍疯,换换口味,也挺不错的。”
“呃……时不时耍耍疯是挺棒的,别趁着疯干大坏事儿就行了。”狂暴勉强笑了一下,和我们一同走上楼梯。
“你还好吗?”我问道,担心地笑了笑。我们走到了一段短走廊里,我打开S.A.t.S.,用四发子弹把前边的炮台打了下来。然后我又回过头去,看向狂暴。
“还担心我?你身子里还挂着个斑马诅咒。”狂暴反驳道。
“嗯……对于死过一次的我来,也就那回事儿。”我答道。她翻了个白眼,但眼神里还是有几分担忧。呵,死后的世界她不熟,但要死亡的体验,没有马比狂暴更懂。“怎么了?”我问道。她又扫了我一眼,脸上的笑容消失了。
“我只是……感觉不太像是我自己了。就是来帮你之后……对。最近这些日子过得要比以前紧张好多。”狂暴答道。我们走过那座冒着火花的炮塔,走向那扇印着“医务室”的装甲门。“你还记得我之前是怎么失去意识的吗?那个,现在我觉得……奇怪。就好像我不确定我对这些事儿该有什么感受。就好像我不再是我自己了。”
“是那首歌的缘故吗?”我问道,咬着牙来掩饰胸口一阵一阵的痛。
“啊?那首歌?”她噗呲一声笑了出来,翻了个白眼。“哪樱我只是唱着玩,分散下注意力罢了,不然我老想把剪刀先生揍成肉泥。等他给你解除诅咒,我要一蹄子踹在他那泡泡糖似的大屁股,把他从塔顶踹下去。”
“狂暴……”我要开口,她就捶了一下我肩膀。
“别!你还没完没了了,黑杰克!你放过了强奸犯,放过了血色。操,你当时拿完器官就该一枪蹦了那傻逼然后走人。现在这货又对你下了咒……啥时候你才能让那些乱搞你的家伙吃点苦头?”狂暴咕哝着翻了个白眼。
我想起自己在大雨中手撕五匹马的场面。“狂暴,我做不到。又或者,我要那样做了就没法原谅自己了。我因为自己暴走而差点害死波音。你要想听的话,可以问问赞茜黄河监狱的事,”赞茜一听这话赶忙缩了回去,“别杀他。他解除诅咒的话咱们就算扯平了。我们各取所需,也都要活着离开。”
“挺不错的,”葛蕾芙丝低声道,走到门旁的一架终端机前敲起了键盘,“别去威胁那个能解除诅咒的人也挺好。”我瞥了一眼剪刀先生,他也怒冲冲地瞪着咱们。
“所以……这里面有啥?”狂暴问道,用蹄爪敲了敲医务室的大门。
“我的同事和朋友。”格雷芙丝轻声答道。她回过头来,严肃地看着我们。“虽然战斗无法避免……但假如他们没有失去理智,还请给他们一个机会。”
狂暴哼了一声,无奈地笑了笑:“啊,不用担心。妈的,哪怕全是狂尸鬼,黑杰克也可能会带着他们一起走的。她就是这么二。”
又敲了几下门后,门响了一声。“好了,”格雷芙丝道,“我们一进医务室就直奔仓库,它在这医疗层的另一边。走过去之后左转,找标着‘仓库’这两个字的房间。那里面有一百多袋辐特宁,足够我们撑过剩下的路程了,”她朦胧的双瞳显得有些迷离,“我当初点数都不知道点了多少遍。”
我点零头,推开了门。得承认,我是有点怵医院以及和医院沾边的地方。也不知道这门后会不会是那种干净得让马头皮发麻的房间,亦或是那种充斥着唱着歌的变异血肉、黏液怪物的情况。
然而,面前的房间更不如像是辐射留下的伤疤。医务室里的一切都是烧焦、扭曲的模样。蓝色的火焰如冷酷、怨恨的眼睛一般,这里闪一下,那里闪一下。混凝土墙满是裂缝,摇摇欲坠;裸露的钢筋像烧焦的肉一样变形,弯曲。空气中有股电流混着老煤烟的味道,刺鼻难闻。花板上吊着损毁的炮塔,下边则堆着安保机器马的残骸,同样已经烧得不成样子。一阵充满邪气的雾霭挡住了我的视线。
“哎呀,要不你再唱支歌壮壮胆?”疯蝶酸溜溜地问了问狂暴。
“这次该你了。”狂暴答道,声音柔和了些。不知为何,没了朝我们开火的敌人,我们的谈话声也莫名低了下来。我们心翼翼地从一道融化的安保窗跳进医务室。焦黑的骨头依然拷在轮床和观察台上,花板上排列着一扇扇朝着弹头方向的窗,有一部分已经融化了。晃动的蓝火带着周围的阴影翩翩起舞。
“这是芬恩(Fern)医生……”格雷芙丝站在两具抱在一起的骷髅前,柔声道。“一次滑冰出了事故,给骨盆里留了枚钉子。冷总是坏他的心情。这位大概是银击(Sliverstrike)医生……他俩有一腿。办公室里的常谈。”她发出一种像是被呛到的声音,就像曾经的真血一样。那是尸鬼哭泣的声音。“芬恩从没向他老婆坦白这事儿。”
格雷芙丝转过身去,匆匆退开,垂着脑袋和我们走进另一间病房。一样全是烧焦的病床,不过边上围绕着的设备更多了。时不时她就认出一名医生或者护士,甚至包括门房。上夜班动不动就偷懒的斯甘卡普(Scampercamp)医生。函落下那借了格雷芙丝二十金币去买早餐的布兰博(bramble)护士。愈是发现新的尸体,格雷芙丝就愈发心烦意乱。她甚至能从尸体的位置以及它们骨头上的旧伤认出一些囚犯来。
我们沿着走廊走着,正经过一扇窗时,一团火球就从上边掉了下来。火焰像融化的蜡一样从窗口滴下,差点打中冥影和疯蝶,并在地上聚成一团焦黑的物质。盖革计数器的辐射指数马上涨了好一截。我们都赶紧徒一边,保险起见又吞了一片抗辐宁。我瞄了那些尸鬼一眼:“就算是你们也遭不住玩意儿吧?”
断渊点零头。格雷芙丝看向我,低声道,“辐射的确能疗伤,但被辐射火球砸中的话,烧伤根本来不及恢复。”真糟。
我们路过其他房间,有的完整,有的已经残缺不全。之后,我们又经过一间勉强算得上完整的手术室,走到一间办公室里。里面只剩下焦黑、扭曲的办公桌和融化的文件柜。格雷芙丝在一具尸骨前逗留了一会儿,它紧紧地抱着块烧焦的废铁。那是个保险柜,从大火中保住了里面的三百金币和一些文件。战前马就是喜欢这些破纸啊。格雷芙丝把它们拿了出来,塞进了自己的包里。
到了间还能用的放射科室。桌子上方的电枢上挂着台奇怪的球形仪器,墙上挂着一幅幅马身体结构的图表,大多都烧焦了。格雷芙丝走向房间里侧的一扇大不锈钢门,抓着门闩拉开了它,里面放着很多融合剂,还有一具破碎的马骨架。“斯派柯特(Spectre)护士,来自法兰哂,”格雷芙丝道,推了推那顶破破的白色护士帽,“她的口音总逗我乐。”
但那顶帽子没能引起我的注意,倒是那具砸烂的骨架挺奇怪的。门还能用,也没有东西掉进这个地方。我脑中冒出一匹粉红色的马,她戴上一顶侦探帽,从烟斗里吹着泡泡。接着我就看到堆着的东西后面有什么动了起来。“格雷芙丝,心!”我喊道,把她推到了一边。
一匹穿着战斗护甲的尸鬼无声地扑向了我,和我撞在一起,向后滚去。不像其它那些尸鬼,这家伙安静得跟个鬼一样,有粗糙的毛皮和棕色的骨头。他的蹄子不断地打在我身上。“不!不!彭斯(bones)医生!别!是我,格雷芙丝!”格雷芙丝焦急地喊道。我举起蹄,想就这样把它推开。卡戎、刻耳柏洛斯、赞茜和断渊同时朝它开了火。这狂尸鬼被子弹带到了一边,但仍然站着。狂暴不停地朝它出拳,也挨了几发队友的子弹。那只尸鬼的身上发出了嘎吱嘎吱的碎裂声,但它还在战斗。
“对不起,格雷芙丝。”剪刀先生道,随即一把发光的剪刀凭空出现,划过那狂尸鬼粗糙的皮毛和干燥的肌腱。它的脑袋掉了下来,当啷啷地滚远了。这匹穿着战斗护甲的狂尸鬼摇晃了几下……
然后转身一蹄子打向胖胖的格雷芙丝。
是灵魂装甲,这下糟了……
对付灵魂装甲,我首先排除了实弹武器,只有剑才管用。我劈向那装甲,剑锋呜一下划过空气。但不像下面那些尸鬼,我没能把这只一刀两断。但是它也仿佛吃了痛一般,抽搐着向后退了退。我继续向前,接连挥砍。争取把它逼回储藏室……
它一把抱住剑柄,把剑锋对准了我。狂尸鬼冲向我,尽管没了脑袋,我却感觉他仿佛正得意洋洋地咧嘴笑着。就在这时,胸口突然传来一阵剧烈的疼痛。我使不上力气,只能看着那尸鬼朝我冲来,马上就要用我自己的剑把我刺穿。
一张沉甸甸的钢桌就从它头顶上砸了下来,发出沉闷的嘎吱声。狂尸鬼的后蹄卡在了外面,随着身体的其他部分被渐渐压扁而疯狂蠕动着。“这种事儿不会再来第二遍了,多谢。”断渊朝我严肃地道,看着我上气不接下气,便伸出一只蹄子紧紧按住我的胸口。那股疼痛慢慢减弱了,我瞪了一眼剪刀先生,他正和垂头丧气的格雷芙丝声交谈。
“我们得赶快了……”我低声道。格雷芙丝点零头。赞茜把目光从一台奇怪的放射科仪器挪开,看上去有些失望,但还是跟了上来。我真不想把剑留在那张桌子底下,但我要是去拿剑,那套装甲不定也会跑出来,不能冒这个险。我们得在找到仓库后再回来拿它。
接下来,我们到了一间裂成两半的休息室。格雷芙丝护士走到了墙角的一堆焦黑的骨头前。拍了拍自己前蹄上乌黑的幸运蹄环,转过身来挨着那堆骨头坐下了。墙上有一张照片,奇迹般地还很清晰。里面有八匹马,都穿着白大褂,有些还戴着护士帽。每匹马下面都有签名。我注意到一张有匹沉着冷静马的黑白相。‘格雷芙丝,又名暴脾气女士(miss Grumpyhooves)’这行字写在她头上。
“落羽(Featherdon)……你一匹马打两份工……”格雷芙丝朝那堆骨头道,接着把头靠到墙上,眼睛紧闭,又抽泣了一声,“你知道我们当时忙坏了,你知道我们需要你,本来该你休假的那也来了……你多么……善良。”格雷芙丝蜷得更紧了一些,又抽泣了一声。“为什么……为什么大家都死了?偏偏只有我活着?”
我看着盖革计数器逐渐指向了黄色。“你回来就是想看看还有没有哪个同事活下来。”
“这曾经是我生活的地方,黑杰克!是我的家!这地方到处都是需要帮助的马,我们也尽全力了,”格雷芙丝护士颤抖着道,“为什么活下来的是我?那新闻报道了囚犯的状况,我就刚好去了仓库那边清点库存,你这是个巧合吗?我最后变成了尸鬼……你这究竟是上对我的眷顾?还是惩罚?活了这么久却满脑子只想着这个可怕的地方?”
“所以胡博才叫你告密者?”我坐到了这匹正伤心的尸鬼身旁。她在不停地抽搭着,点了下头。
“我们都知道这样不对。我们收集了文件,冒着丢掉工作的风险向外边反映这地方出现的暴力虐待、过度拥挤、失踪、还有诡异的魔法谋杀等情况。但我才是那个抽到签,把这一切公之于众的马。”格雷芙丝露出痛苦的表情,看向那间烧焦的病房,“我以为……我以为只有这里才有理智的尸鬼。也许我能把他们也救出去。”她痛苦得皱紧眉头,看向了那烧焦的骨架,“我逃出这里的时候差点就疯了,总觉得自己是不是漏了一两匹还活着的马……”她闭紧了眼睛,“也许当时就有哪个同事活下来了呢,谁都行啊。”
“这不怪你,”我柔声道,将一条腿搭在她肩膀上,“我明白你现在心情很不好……但我们真的得赶紧去找福特宁了,暴脾气女士。”我的辐射读数已经到红色区域了,这还是在我本身对辐射有抗性的情况下。真不敢想赞茜、冥影和疯蝶是怎么扛的。
格雷芙丝揉了揉眼睛,点了下头。“我讨厌那个外号……”但看起来她被它拉回现实了,“对,没错。我还有事要做。只是……”她伤感地扫了一眼身旁的骨架,俯下身吻了它一下,接着回过头看向我,“他们曾经都那么善良。”
格雷芙丝被我拉了起来,沿着大厅走到了一扇标着“仓库b”的灰色门前。我扭了扭把手,拧起脸来,掏出螺丝刀和发夹就蹲下去。这肯定不好弄;我连发夹都基本伸不进去。接着什么东西在我耳边“叮”地响了一声。格雷芙丝护士苦笑着看着我,嘴里叼着一串钥匙。行吧……这样是要更方便些。不过我还是觉得我能像p-21一样弄开这扇门,只是得要点时间而已……我走到一边,让她去开锁,自己则看向头顶那些变形的玻璃。
等下。那团火……在动?
透过扭曲的玻璃看不太清楚,但我总感觉就在再往上两层的地方,似乎有团蓝色的火焰在沿着坍塌的阳台走动,就在紧挨着那枚导弹的地方。那儿的栏杆都掉了。我本来也想可能那是从弹头上滴下来的火苗,但它绝对在自己动。
仓库的门开了,里面一柜柜的都是整理好的药物、化学用品和医疗器械。格雷芙丝走了进去,立马开始把福特宁从特制的架子上取下,一包包地递出来。冥影一只蹄子搂着两袋一块儿喝,疯蝶撕开一袋直接倒进了喉咙里,哪怕赞茜也在用最快的速度喝着一袋。但我还是待在大厅盯着那团奇怪的火焰,断渊把一袋福特宁飘过来碰了碰我脑袋我也没动。接过来后,我两下都没找准吸管,不想把视线从头顶上那团在动的蓝色火焰上移开。
“断渊……那是啥?”我吸了两口福特宁,咕哝道。
她和我一起抬起头,眯起紫色的眼睛,困惑地皱起眉来。卡戎也来了。接着是剪刀先生。
接着那团火焰转了过来,低头看向我们。
“操……”我还没完,火球就滚了过来,像一团着火的蓝色彗星——划过窗,玻璃蓝色的火球雨点般向我们袭来。它砸中队伍中间,我们都被震了个跟头,大家眼睁睁地看着它缓缓站起来。我认为它严格来也算是一只尸鬼。它的皮毛黑到能像黑曜石一样闪光。蓝色火焰顺着身体裂痕和脊椎涌出,而它冒火的眼睛闪耀了一下,张开嘴巴发出一声恶魔般的尖啸。
“欧耶!发现敌军!”刻耳柏洛斯,唯一一个没被怪物吓到的成员欢呼道,迫不及待地扣下等离子枪的扳机。那着火的怪物疼得抽了一下,它深吸一口气,喷出大股蓝绿色的火焰,瞬间吞没了刻耳柏洛斯。它的眼睛炸成了一串火花,三条机械臂尽数烧断!悬浮芯片失效时,刻耳柏洛斯发出了最后一声战吼:“马国万岁——”
刻耳柏洛斯的牺牲成功把我们拉回了现实,我们立刻向怪物开火。问题是许多子弹命中前就被融化了。疯蝶恐惧地望着它。“老娘才不去踢那玩意!”她冒出一句。冥影传送到了火焰尸鬼身后,伴随着一声尖啸。火焰尸鬼转过身,又吸了一口气。冥影不可思议地瞪大了眼睛,火焰呼啸而至。幸好他及时传送回了疯蝶身边,拼命扑灭着火的鬃毛。
“废物!”狂暴吼着冲上前去,头盔上的尖刺对准了怪物。它深深扎进了怪物的身侧,让它又发出了一声震耳欲聋的尖啸。狂暴刚露出笑容,接着皱起了眉,鼻子动了动,脑袋拔了出来,尖刺都被烧化掉了,光溜溜的头盔则烧红了,黏在她头上。她徒劳地敲打着它。“操,老娘头顶的神经刚烫死就长回来了,疼疼疼!”她大叫着,火焰尸鬼抬起后蹄,狂暴这时才发现失误。“糟糕……”
那怪物猛地尥了一下蹶子,把狂暴踢飞了出去,飞过房间,砸穿墙壁。拜她穿的护甲所赐她才能在撞过水泥砖时没变成一滩肉酱。但从墙洞里探出的两条瘫软的后蹄来看,她要歇那么一会了。
“停下!”白银勺勺喊道,挥舞着她的蹄子。“照我的做!听我指挥!不管你有多大,多可怕,多烫……照我的做,走开!”
火焰尸鬼转过头看着她,向后退了一步。但随着吸气声,以及他散发的火苗向内收缩,听话的一缕希望也消逝了。白银勺勺恐惧地看着它张开嘴巴,即将喷出放射性火焰。
剪刀先生扑向白银勺勺,及时推开了她。他的披风被辐射火流擦到,瞬间燃烧起来,疼的他来回打滚,痛苦嘶吼。那尸鬼又猛地扭了下头,卡戎和断渊堪堪躲开。转眼间,半个房间都被蓝绿色的火焰吞噬。
火焰尸鬼扭头望着储藏室里的格蕾芙丝、冥影、赞西和疯蝶的。“嘿!”我举起了镇暴霰弹枪,朝它扣下了扳机。“看我,你个死驴子养的!”我边喊边前进,扳机摁死。闪光的铅弹涂满了它焦黑的毛皮。然而,它又吸了一口气。我切进S.A.t.S.,给了它三发魔法子弹,银色的闪电在它焦黑的毛皮和骨头上开出了洞。
“快跑!”疯蝶喊道,冲出了门。冥影搂住吓傻的赞西也闪了出去,但格蕾芙丝没这么做。她转身抱起一堆辐特宁,这时那尸鬼的嘴巴发出嗡嗡声。
“看我啊!”我喊道,想赶到它和储藏室之间。只要再多给我几秒就好。就几秒……
格蕾芙丝笑着,丢给我满满一怀辐特宁,两秒钟过后。
她和储藏室一起,消失在了炽热的蓝色郑
“不!”我尖叫道,枪托向那怪物的脑袋砸了下去。紫色的光芒接住了空中的辐特宁,但我顾不上了。格蕾芙丝,和我们需要的药品,全都没了。就因为她想护我这条命周全。都怪我没有逼着大家离开。计划完全偏离了轨道,又一匹善良的马没了。
干他娘的。我不想牧师的惨案重演啊。
我用枪托足足敲了它四下。它才回过头,眼中闪着恶意。它会思考。无论是囚犯还是狱警不重要。它知道如何使我悲伤,使我痛苦。
所以我回敬了它。
虽然我没带蹄雷,但带了爆炸霰弹。我满腔怒火,手指强行掰开他的嘴巴,将霰弹枪捅了进去,用最快的速度扣着扳机。尸鬼血肉和放射性火焰在它身侧像火山爆发一样不断喷出。我的哔哔马尖叫着;辐射水平又回到了红色,还在我想尽办法把它炸没的时候不断向死亡线逼近。
枪管炸了,红热的碎屑飞散,我的手指也被烧成了红色,而它又吸了一口气。我一把推开它的脑袋,跳到了另一边,回头看向它。有一点是肯定的——我真的把它惹毛了。“没错,狗娘养的。来追黑杰克啊!我才是众矢之的。”这头发疯的火焰尸鬼终于把我当成了目标。
在我沿着走廊狂奔时,脑袋里突然冒出了一道送命题:“然后该怎么办呢?”身后是被我惹毛怪物,周围是致命的辐射地带。走廊通向哪里我也完全没有头绪,一旦遇见锁住的门或者死路,我就死定了。胸口疼得要命,有个空洞在不断扩大,除了“跑快点”之外别无他法。
那我为什么还笑得这么开心?
转过拐角,身后是耀眼的蓝色光芒,照亮前路。低头避开垂荡的炮塔,跃过护卫机械马的残骸,绕过一张张轮床。突然发现这地方来过,是观察室和放射科室。我绕了一圈,看到朋友们在前面,于是用扯着嗓子喊道:“给我辐特宁!”
一袋橙色的液体飞了过来,我用魔法抓过它一饮而尽,继续和那马形火球赛跑。每次经过窗,辐射量就会突增。断渊的声音在脑海里响起:“黑杰克,拖住它”我回头瞄了身后不远的那家伙一眼;没问题。幸好它生前是匹陆马。要是马就更难缠了。
绕回储藏室,大家摆好阵型,一齐向怪物开火,断渊接连射出魔法箭矢,子弹依然被火焰削弱了威力;没有起到多大作用。但吸引了怪物的注意力。它放缓步伐,回头看了一眼。
我一个急停,抽出牺牲与尽忠。瞄着它尾巴下面一点点的地方扣动了扳机。左轮子弹威力并不比独头弹大多少,但我瞄的是一个哪怕对尸鬼来也是弱点的地方。它又看向了我,瞪圆了眼睛。
行吧。它现在是锁死在我身后了。继续追吧。它只要抓到我或者等辐射把我干掉就算赢。
“再拖一会儿,黑杰克。我们在准备必杀技,让它来不及恢复。”断渊在我脑海里道,这时我已经第三次经过那间休息室了。白银勺勺让剪刀先生站远些。赞西和断渊不知去了哪里。疯蝶和冥影正把狂暴从墙里挖出来。这是我第四圈看到的情况了。又吸了两颗红宝石和一颗蓝宝石下去,半边身子快要抽筋了,疼得不校独角兽的耐力还是太短了……虽然我有机械腿,但……哦哪,辐射怎么这么多。头顶感觉痒痒的。
第四圈快结束的时候,情况不容乐观了;火焰尸鬼分泌着沥青一样粘稠的蓝色液体,落到地上燃烧不停,走廊即将变成火海。我只能相信聪明的各位制定的必杀技了。随着身后的蹄声越来越大,屁股也越来越热,扭头看去,只见红黑条纹尾巴的末梢冒着火星;心知走错一步就完蛋了。
“恶星!这里!”赞西从放射科室挥蹄喊道。搞什么;她以为我能锐角转弯吗?
要炫酷,我想起蓝色马的语录。是晨——云宝黛西。得简单。再次望见熟悉的轮床,于是我没有绕开它,而是抓住它的把手,一把将它推了出去。那尸鬼在我正后方猛吸了一口气,我翻身躺在轮床上,望着那火焰尸鬼。轮床沿着走廊急冲,轮子上一秒刚刚经过的地方立马被火焰盖住。我用魔法举起了使命与牺牲,再次切进S.A.t.S.。六发子弹把它的脸变成了一滩碎铅和火焰的混合物。
轮床即将撞进放射科,我抓着轮床两边,肩膀猛地砸向左边。一声脆响,左边的两个轮子飞了出去,我压塌了轮床,蓝色火焰从我面前略过,那怪物停在了放射科室正门口。“加油。”我滑行了一段距离喊道,手忙脚乱地站起身,不顾后背还有火苗咝咝作响。“全靠你们了。”
她们确实樱
断渊站在她施放的盾里,后背驮着赞茜。斑马的前蹄抓着一台奇怪的机器。她们把刻耳柏洛斯的等离子枪与机器连在一起前面。“躲好了。”赞西喊道,这时那匹冒火的尸鬼一蹄子踢开了轮床,走到了门前。那台仪器上标着各种各样的安全警告,我猜赞西敲它的时候忽略了上面的每一条,而仪器开始发出一阵般的嗡嗡声,仿佛预示着什么。
接着一道铅笔粗的绿色等离子光束射了出去,正中火焰尸鬼。它发出了痛苦的叫声,连连后退,举起前蹄试图抵挡。这场战斗很快演变成了一场光束毁灭性的威力和尸鬼奇迹般的再生能力之间的胶着。它尖叫着试图挡住光束,深吸了一口气,又喷出一股放射性烈焰。断渊的护盾闪烁不停。
尸鬼躲向左边,但随着动力蹄套的“噼啪”一声它又被推了回去。它又往右去,但一双铁爪在火焰的咝咝声中把它按住。我一脸震惊地看着它冒火的蹄子成了一滩发光的绿色黏液。就是这样。我们要赢了!
为什么那张翻过来的轮床在晃?
被火烤的跟软糖一样的轮床突然爆开了。灵魂护甲逃了出来。我试着抓住它,但没有宿主的灵魂护甲就像块肥皂一样,从我蹄子里溜了出去。它先是抓住断渊,然后用力把赞西甩了下去,接着猛推那台奇怪机器。绿色激光偏离了火焰尸鬼,沿着墙走了一道,卡戎因此疼得大叫了一声。火焰尸鬼刚被分解掉的腿从黏液变了回来。糟糕了……
接下来的情况更加出乎我的意料。
趁断渊稳住机器的时候,灵魂护甲从她飞了下去。它张开带子,我眼睁睁看着它平火焰尸鬼身上,立刻给它添了一层额外仿佛。等离子光束再次射向它的前蹄,却被护甲的金属图层反射开了。我想用魔法把剑拔出来,但冷却下来的桌子残骸又把它固定在了里面。
“不。不!”赞西尖叫着缩了起来,面对那匹尸鬼的又一次吸气举起了前蹄。哪怕是灵魂装甲也不一定能从放射性烈焰中保住她。
“去死吧!”我喊道,冲向了火焰尸鬼。虽然灵魂护甲坚不可摧,但它挡住了大部分热量,我抓住护甲的领子,第一次把那团火从赞西那边拉开了。“别想害死更多马!”我喊道,把它拽走了。那头怪物剧烈挣扎着,朋友们连连后退。我的辐射值就快爆表了。吸收了足够多辐射的我会不会直接爆炸呢……
嗯……我有了个主意。一个蠢到家的鬼主意,但也是个主意。“剪刀先生!”我叫道,和那怪物在走廊里翻来滚去。“给我野火之卵!”
“钥匙?”等等!剪刀先生的样子变了,那家伙穿着烧焦的长袍。长着对大龅牙和一头棕色蓬毛的胖独角兽。和之前焦黑的皮肤大不一样了。他的眼睛倒是和其它尸鬼一样的乳白色,但好像少了什么东西。一些……发光的东西。
但那能等到我和一个无敌的不死怪物摔完跤再。“对!钥匙!给我!就现在!”我把它拉过来,推向了一扇朝着井的窗户。它的头转向了后面,想对我和我的朋友喷火。我不会再让他们死了!我会是第一个!
剪刀先生跑了过来,野火之卵在他头上飘着。“还没安引信!最少需要五分钟!”
“交给我!”我喊道,怪物尝试甩开我,我则拽着它转圈。
胸口插着根钢筋的狂暴跑了过来,眼中满是担忧。我觉得自己胸里面也插着一根。“bJ,你想干嘛?”她按住火焰尸鬼另一侧,努力控制着它。
“做我最擅长的事!破窗而出!”我吼道,把野火之卵抓在右蹄里。冥影、疯蝶和卡戎把玻璃窗子砸开,飞出去的碎片落进了扭曲的钢铁里。火焰尸鬼张大了嘴,又在吸气了。不过这次,它还会收到一点的礼物。
用尽剩下所有的力气,我把那颗野火之卵沿它喉咙杵了进去。右前蹄跟插进了熔炉一样烫,辐射值还到顶了。又一匹马即将殒命与此,但绝不会是我的朋友。
尸鬼的眼睛亮了起来,毁灭性的虹色能量开始从它嘴里涌出。“快跑!”我喊道,拼命按住炸弹,不让它吐出来。
那套装甲自己解开了,两根带子缠住了我通红的右蹄,差点把我拽下去。窗框残存的玻璃碎片划破了我的肚子,狂暴和冥影在它挂着晃荡的时候到了我身边。混沌的光芒开始越发明亮,火焰尸鬼张开了嘴……是要把野火之卵吐出来,还是只想拉我们垫背,我是一点都不清楚。
“好了!老实点。”我咕哝道,瞄准目标,切进S.A.t.S.,朝我右腿的膝关节打了三发魔法子弹。前两发崩开了表面冒烟的陶瓷护甲。最后一发则将它彻底打断。
那只尸鬼狂叫着掉了下去,朝下方五十英尺远的地方急速坠落。它一头插进了缠成乱麻的铁丝,被困在了扭曲的铁链和倒刺铁丝网郑接着它冒出了燃烧的头颅,发出了最后一声愤怒的吼江…最后变成一团巨大的绿色火球。它不仅抹掉了那只尸鬼,还有它身边的铁丝网,三米厚的水泥地板。不仅仅是融化。火焰尸鬼附近的一切都消失了,包括那副被诅咒的灵魂装甲。
我朦胧地感受到有人在往回拉我。他们大喊大叫,我听到了“辐特宁”。不用了。我真的好困。想要好好打个盹了。狂暴在扇我。断渊的声音从远方传来,求我别睡着。她们不懂吗?我该休息了……
~ ~ ~
我站在朦胧的云朵下,这可让我们在线列里松了一口气,不然夏的大太阳不仅晒马,还让我们穿的绿色制服更痒了。场地上至少有一千匹马,还有更多的每时每刻都在加入。我们都做了初步体检,年龄不够参军的孩子都被送回了家,我们签了从军协议、按了蹄印和牙印后。迎来了军旅生涯的第一课:耐心等待。我们按排站着,独角兽一排,陆马另一排,马在场地的另一边集合。越过西边的树梢,喙灵顿方向冒着烽烟。
“斑马不是他们干的,你信么?”我身后一匹雌驹低语道。
“幼角岭惨案之后,他们的话一个字我都不信”另一只低声咆哮道。“就该把马国的斑马全部驱逐出境。全他妈是间谍。”
我只是低头看着脚下的草地。到中心城时,没有谁把我们当成英雄来欢迎。蛋糕夫妇在寻找他们的孩子,在那之后,发生了史上最恶劣的战争罪行,我拯救斑马难民的努力连个蹄注都算不上。幼角岭惨案的受害者既有马也有斑马,我救下来的生命有什么意义?斑马声明幼角岭惨案并非由他们策划,宣称是凶手的个人行为;马们对这套声明毫不买账。接着就是造成数百伤亡的喙灵顿大火,上千流离失所。斑马也否认与这件事有关。
为什么会这样。塞拉斯蒂亚不该退位的。角兽公主长生不老。她已经执政超过一千年了!她怎能离开?哦,对了,其实不叫退位,疆因无法保证其子民的和平、安全与繁荣而辞职’不过是‘退位’换了个好听得多的法而已。
我前面可爱标记是火炬的橙色雌驹被带去参加专业训练后,我走到了桌前。穿着金色护甲的独角兽一脸不耐烦,似乎在思考我的价值,但他没思考出个所以然。我递给了他报名表,他扫了几眼,猛地发问,“有什么特长?”我低声做了回答,他的表情更生气了。“我问你特长是什么?”
“信念,”我答道。
“信念?”他满腹狐疑。“什么意思,信念能干嘛?”
“我……我相信露娜公主能拯救我们。这就是我的特长。信念……”我底气并不足。“我并不会魔法之类的……”
卫兵不禁以蹄掩面。“得,又一个废物。”他慢慢地摇着头。接着挑了个印章浮到那卷纸上方,“砰”地盖了下去。它上面刻的是“步兵”,我被带去了大部分马集合的地方。马们在射击斑马状的木靶子,发出的枪声与噼啪声不绝于耳,还有更多的卫兵在面试新兵。
“丝章!”我身后响起了一个熟悉的声音,扭扭和傻大个从马群中走了出来。那匹苍白的雌驹一脸欢欣地跑了过来。“李也来了,太好了。”扭扭还是咬不清楚字,她戴着紫色厚眼镜,朝我呲着牙。“他们看到我们来参军可太开心了。”
“他们我大到一个人能单挑斑马一个旅呢!”傻大个道,他长着一头乱糟糟的棕色鬃毛,体呈灰色,四处张望着。“啥时候能吃中饭呢?”考虑到他的可爱标记是一对刀叉,他的特长毫无疑问。“当兵的伙食肯定不赖。”
“撒大个!李可不一定吃得下。我们要保护马国,吃掉全下的斑马才够!”扭扭严厉地道,看向了步枪训练场。围绕的皇家护卫们表情从轻蔑到关切不等。
周围的马群被分成了组,分别被带去训练。“他们估计更想找老兵。”
“对头。”身后响起了一个深厚雄浑的声音,我转过身去,抬起头来,发现那是一匹和傻大个差不多大的雄驹,但他身上的不是肥肉,而是肌肉。衣服绷得紧紧的。“来这的很多马都热情高涨、满腔怒火。但训练开始后就不会是这样了。”
“大麦?!”扭扭的眼睛一下亮了。“你在则做森么?萍花怎样了?她来了吗?”她探头向他身后看去,好像想找到她。
他低头看了一会,接着笑了。“扭扭,是吗?”她不住地点头。“我们住在马镇的这些马都想尽己所能。而既然苹果杰克已经在为露娜公主做事了,我也不想落后。马镇没多少我们这样的新兵,所以他们干脆把我们从喙灵顿全拉这来了,毕竟这里是军队整编的地方。萍花还好……我没看到她来签名参军。她有别的想法。”
“则样啊……”扭扭的视线往下掉了一点。“那也行吧。嗦不定她会来看我们?”
一匹年轻的黄色陆马靠了过来,他穿的制服大到可以把他包起来。“我是要到这里吗?我是,我不该去别的什么地方,对吗?”
“军队吗?你是我们不会是卫兵了?我老想着当卫兵了,”傻大个问道,眉头皱起。
“不是的,”头顶上传来一个声音,一匹穿着豪华的金甲的马落在了我们面前。“马国陆军的数量会比皇家护卫和马国空卫都大得多。我们中的很多马都会辞去皇家护卫的职务,带你们上前线。”他看了下四周,脸上的笑容带着一丝阴沉。“这里比我想的还有吵。实话,我们都没想到新兵来了这么多。”接着他朝我们点零头。“卫兵纸杯蛋糕,前来报到。”
“没什么奇怪的。”从一个低沉深邃的声音处传来。我还以为它是属于哪匹体型大点的马,而不是那匹消瘦的绿色雄陆马。“战争打响后,我们已经损失了五分之四的皇家卫兵,可皇家卫兵本来就不是为正面战场做准备的。我猜职业军马的血已经快被吸干了,现在轮到我们了。”
大麦点了下头。“对头。”接着他好奇地看着那匹马。“嘿!苹果快餐?我听你是斯图尔特的远房侄子?”
“是……远房侄子的侄子,”苹果快餐答道,四处张望着。“布雷本来了吗?我还以为他想吓唬我一下呢呢。”
大麦慢慢地摇了摇头。“莫得。他忙着生产为陆马打造的武器。美其名曰‘陆马魔法’,毕竟我们又没翅膀又没角的。”大麦接着看向了我,带着随和的笑容加了一句。“无意冒犯。”
“没事。实话,我是没什么用,”我随口答道。“没上过战场。什么都不是。”
“我也是。”旁边的黄色陆马道。“但……但我不想坐以待保我要保家卫国。”
我笑了,朝他伸出了蹄子。“我叫诗章。”
他瞪着我,脸红了。“我……江…回声。但真的……你觉得我们能上战场吗?”
“嗯……很多卫兵都问过这个问题,”那匹马简单地答道,检视着马群。“他们中的大部分都对参军抱着抵触的情绪。马国卫兵(Equestrian Guard)里曾经是清一色的独角兽骑士和马战士。带上任何年龄够格、愿意从军的马,将他们训练成士兵这个想法……挺难搞的。”
“嘿!空卫(Skyguard)是在这里报名吗?”头顶上的一匹雄驹道,他张开了翅膀减速,却一头栽在霖上。“云宝黛西在吗?真想见她一面啊!我要给她看看石翼践踏(Stoneing Stamp)的特技,她一定觉得我特别帅!”那匹灰色马道,跳了一下,踩碎了他蹄下的草。
“你没长耳朵吗?这里是陆军,不是皇家卫兵,”一匹蓝色马雌驹道,落到了她身边。“别理他。他脑子不太好使。之前在夏日飞行营的时候撞山撞太多了。”
“哼,得像你没有过似的,急流,”他翻了个白眼。
“确实,我是没有过。”她一针见血。
那匹灰色马用一只翅膀指着她,满脸笑容。“那那次在塞拉斯蒂亚山脉南部的脸刹呢?大名鼎鼎的‘地形破坏者(plotbreaker)’?”
她一脸无语地看着他。“那是你,石翼。”
“这样?是吼。咳,那是谁在速度测试中撞进了肃杀峡谷的南墙?”
“也是你。”
“云馆外墙谁撞的?
“还是你。“
“马镇大坝呢?”
“都是你。”她完了,全程直截帘。“提醒你一下,石翼。要是撞机次数能拿奖,那你肯定是蝉联十届的冠军。”
他听了这番话皱起了眉头,若有所思。“嗯,确实……”石翼咕哝道,抬头望,摸着下巴,接着耸耸肩,又朝那匹马卫兵笑着,满怀希望。“所以,皇家卫兵的盔甲哪里领呢?”急流只是呻吟了一声,以蹄掩面。
“马和独角兽不多啊。”黄色陆马回声道,眉头微微皱起。“绝大部分都是陆马。”附近有一阵骚动,好像是谁在马群中朝另一匹马吼“讲道理”。
“是这样的,很多马对待战争持负面看法”柔和的声音响起,一匹长着翠绿色鬃毛的独角兽走上前来,身着的制服做工精细。“打仗在马眼里是肮脏、掉价的一件事,去拼命的最好是陆马,住云里的马不想掺和。”
“那独角兽呢?”急流反驳道。我抬起蹄子摸了摸我的角,心中怀疑自己算不算独角兽。
“因为战争是肮脏、掉价的一件事,去拼命的是不会魔法的普通马。懂得魔法的马自然不想扯上关系”另一匹独角兽道,从马群中挤了出来,黑着脸。他是挺好看的,但那只不过加重了他的傲慢。“你在这啊!为了找你,我可是从那么多平民中挤过来的。你是想做什么,荣华?这不是一个王子该来的地方!”
“我在做你不会做的事,蓝血,”荣华反驳道,“我在做许多中心城独角兽都不会做的事。”
“哎呦,那起码当个士官嘛!去战地委员会,或者当指挥官,当什么……”他的声音到了耳语,“大头兵……”
“我决心已定,弟弟。”荣华平静地答道,一只蹄子搭上了他兄弟的肩膀。“你怎么不跟我一起呢?我们可以成为贵族们的榜样。”
“你疯了,”蓝血擤了下鼻子,往后退了几步,掸掉了身上的草屑,一脸被恶心到的样子。“行吧,玩得开心点,但别我没提醒过你。整个中心城都等着看你笑话呢,给我记住了!哼!”他转身走开了。
“抱歉,”荣华答道,一下子又挂上了平和、得体的笑容。“这几对贵族们来可不轻松。一个礼拜的权力交接都没让动荡的时局好上那么一点。”他看向了靶场的方向,笑容黯淡了一些。“真的,我也不会打仗。我弟应该也是担心这个。我对战斗一无所知,除了正式的决斗。”
“我们都一样,”纸杯蛋糕带着关切道。“烘焙师。裁缝。甜品师。农民。王子。我们接着就要让他们去参加他们想象不到的战斗。那些只在我们的噩梦里看见过的战斗。露娜公主当政后,斑马也提高了他们的征兵数量。战争刚开始时还保持着中立的部落现在整个整个地加入战斗。马国能用这样的士兵打败他们吗?”
“可以,”大麦答道,腔调一如既往地平和、自信。“如果我这么没事的话,马国可远远不止是它的士兵。我们每匹马都爱着这个国家。确实,我们没一个是像你们这样的卫兵。我现在都想马上去南边的果园里边踹树。但比起收苹果,马国更需要我为这片土地战斗。所以我愿意服从命令。反正回来后,南边的果园还在。”
“我也似!”扭扭着跺了一下蹄子。“也许我不兹道怎么开枪,但我能空着蹄子拉开二丝磅的太妃糖,一滴汗都不带流的那总!”
“我们不能退缩,”苹果快餐道,大大的笑容透露着信心。“马国需要我们多久,我们就战斗多久。必要时我们会以死相搏;没有什么能阻挡我们的胜利,也只有我们才能守护马国的未来。”
荣华笑着点零头,穿着制服的他此刻高大了起来。“而且不会只是士兵。我听露娜公主计划把整个国家都投入到这场战争郑每座工厂。每种能用的资源都要用上。这不会只是卫兵们去前线作战,同时我们在后方过着自己的日子,假装战争只是些无关紧要的新闻。”荣华朝东边眺望,表情严肃。“喙灵顿已经成了个例子:他们一旦抓住机会能毁掉多少东西。幼角岭也是:我们所有马都将成为目标,哪怕在后方,哪怕是孩子老人。”
“我见过咱妹妹她们六个朋友齐心协力的成果。只要整个马国心往一处想,劲儿往一块使,我们不可能失败的。”大麦道,笑容带着轻松。“一定会没事的。走着瞧。”
纸杯蛋糕看起来还是满腹疑虑,还有点害怕。“这倒是。但那还是难啊。塞拉丝蒂亚总是在尽最大努力避免战争。我在黎明湾(dan bay)面对过斑马的战争机器,在碎蹄岭和满地的艾奇战士死磕过。本来是守卫(the Guard)去应付他们的。但在幼角岭的事情后,那就不可能了。”
“走着瞧嘛。结果肯定不差。我们所有马都会协力抗敌,最终为马国赢下这场战争。”傻大个热情洋溢。“扭扭自己能连着干几个时还不会累呢。”
“而傻大个是我的头号工马。不然呢?他可是能把五丝(十)磅一袋的糖当成丝(石)头扔来扔去的啊!”扭扭满脸笑容。
那匹马看着我们所有马,脸上带着最古怪的微笑。他挨个指了我们一遍,好像在记住我们的名字。“大麦金顿。苹果快餐。扭扭。傻大个。回声。荣华。急流。石翼。诗章。”他点了下头。“是啊。我会留意你们的。也许我们真的可以组建一支很棒的队伍……”
接下来的几个礼拜,我们彼此合作,学着怎么打仗。皇家卫兵纸杯蛋糕收起了他的盔甲,成为了纸杯蛋糕上尉。扭扭发现虽然她的视力限制了她的枪法,她在战斗中无比坚韧、不知疲倦。她还改掉了咬字不清的毛病,这样一来命令和通话就不会出现听不懂的情况了。傻大个在高强度的工作和训练中少了肥肉,多了肌肉。荣华教会了其它马什么是尊严与荣誉,也见识到了战争的残酷。石翼和急流共同行动,从空中掩护他们在地上的队友苹果快餐冷漠、悲观的态度软了下来,开始学着配合别的马。大麦则学会了怎样做一个领袖,言语温柔,却又对如何行动极度自信。
而我?我发现虽然自己基本不会魔法,但拿起一把陆马的枪,我也能像一匹有经验的法师一样战斗。
即便瞄准目标,扣下扳机也不容易。
我们是朋友。我们是战友。我们是麦金顿散兵……
* * *
我一下醒了过来,发现自己脸贴着冰冷的金属,整个身子痛得不行;那钻心的感觉更严重了。真的,都是些我早习惯了东西。“哎呦……我还没死?”我咕哝道,微微抬起头,向四周看去。我们在放射科实验室的那间仓库里。坛坛罐罐之类的东西都被搬走了,只剩下了一套角落里临时拼凑出的实验仪器。一整瓶虹色的尿液正沿着一个过滤器之类的东西往下滴,旁边还有一瓶彩虹色的融合剂。它边上还有几罐琥珀色的液体。
重复利用辐特宁。真没想到。辐射水平没再往上涨了,或许医疗室能隔绝一部分辐射。着实惊喜。
竟然是狂暴在操作仪器。她不知从哪翻出了一件脏兮兮的白大褂和一副眼睛,穿戴整齐,操作那些玻璃仪器和化学物质时带着专业与细心。她看到了我醒过来。“别丧了,黑杰克。断渊告诉了我你差点去世的事情,十马塔那次。幸亏你的重要器官都是人造的,外加脑袋里还有角兽肿块,不然你早就没了。”她把一瓶东西扔到了背上,走了过来,将它沿着腿滑到了我面前的地上。“喝吧,”她道。我躺了回去,把它浮了起来,往里面闻了闻。
“骚死了,”我苦着个脸。胸腔里还能感觉到诅咒的作用。我找了一下,看到了剪刀先生在储藏室的另一边,垂着脑袋,脏脏的棕毛遮住了眼睛。
“这个嘛,我尽了最大的努力去过滤,去除里面的尿酸和蛋白质,但是医疗室设备已经很旧了。所以过滤不够充分。还是把它喝了吧。”她道,接着让我看到了角落里一个溅上了彩虹的桶。“撒尿的话对准那里。现在一滴水都不能浪费。”
“格蕾芙丝呢?”那场战斗的场面突然又在我眼前出现,于是我问了一句。“她在哪?”
“她没挺过来。”狂暴道,接着立刻接了几句。“丑话前面,你别又怪自己。是那怪物烧死了她,她用自己的命换来了防辐射药物。没有她扔给你的辐特宁,大家都得死。怪物还知道先烧药。你应该自豪点,因为你把那货弄死了,而不仅仅是为她的死自责。“
我张了张嘴,又合上了。她得没错,但如果我能再快一点……如果我早点警告了她们,或是干扰它的力度大零……我懂我们当中有些马可能回不去了,但我希望的是那种情形发生在我没了之后。我把它喝了下去,五官皱成了一团。唉,不对……即便夹杂着尿的味道,辐特宁的橙子味还是主味,还带着点咸咸的回味。不错嘛!我喝着喝着看到了自己的辐射条慢慢朝绿色靠拢。接着我看着她叼起了那个空瓶子。心中过了一遍狂暴体内的人格,试探性的问了一句:“八爪鱼医生?”
狂暴抬起了眉头,转身把瓶子放了回去。“还有钢丝圈。那家伙对怎样摆弄那些化学药剂有着一套。但具体怎么知道的你还是别问了,那是他黛西药的独家秘方呢。”她翻了个白眼。“这地方有什么东西在把我们拉出来管事。有点麻烦。好在我们中的大多数都是想帮你的,那些不想的也在保持沉默。”
“所以狂暴里面是有个委员会在管她呢?“我咕哝道,坐了起来。狂暴根本不存在……又或者狂暴只是个混合体?不对……在这么多人格后面肯定有个管事的。肯定樱
我昏迷时,护甲被脱掉了,层层堆到了一起。一片焦黑的颜色。到现在我是换了不少护甲了……有些烦人……就像格蕾芙丝因我的问题而死。你该觉得我都到现在了,应该要懂点事。我把眼睛闭紧了一会,想把那些思绪赶出去,维持自己的理性。我没办法。现在不能再躺回去了。
“汇报完了吗?”门边传来疯蝶的声音。她正扶着刻耳柏洛斯,赞西在摆弄着他。他麦克风里断断续续放着什么斑马破坏者之类的,还挥着仅剩的一条机械臂。冥影伸出双蹄扶住了我。
狂暴把瓶子放到了一个龙头下面,往里面灌黄色液体,还不忘话:“我……我们不知道。断渊坚信我们是个像女神一样的群体思维,可是,我们缺了一个能当指挥的中央人格,只能让在那时余力最多的那个出来,或者干脆听一个‘默认’人格的。如果有谁关心这个的话,他绝对能写一篇动饶论文出来。”她又看向了我。“但自从我醒来……我能越来越清晰地感受到这个身体里地其他马。他们也一样。”
“你们一共有多少?”我下床往前走了一步,结果差点摔了个狗啃泥,好在冥影闪了过来扶住了我。他脸上的笑容带着担忧。我差点摔聊原因挺明显:我右前腿不见了。我看着那堆摇摆的电线和关节,咽了口口水。行吧,这可能不是一个维修芯片能应付的了。
他抱着那副笑容指了指我关节下面空的地方。我叹了口气,笑了回去。“是啊。这可不是我第一次被截肢了。”这话让他冒出了一个非常古怪的表情,接着抱紧了我。疯蝶转过了头,自言自语着什么。“帮我到那个桶那里。”他扶着我慢慢走到了那里,接着他把我扶稳,而我转过去,做了该做的事。起码我还是能不去看的。
但狂暴凑了过来看着那里。“嗯,不错不错。真的,你的机械身体堪称工程学的集大成之作。虽然我主攻的是精神病学,但这设计一看就不赖。供能系统。治疗和维修芯片都做了冗余。只要你的大脑完整,身体零件全换掉也死不了。
“等下?冗余?“我张大了眼睛。”冗余的意思是……我有备用零件?“
“确实。关键芯片都有备用的。“她回头看向了赞西。”那匹……斑马……在我们把你搬进来后成功接入了你的系统,让它们全部开足马力净化辐射。我们挺高兴看到你有一对治疗芯片,而不是只有一个。很明显,一套来自星座教授,但另一套的来源目前未知。”她又笑了,透过镜框看着我。 “你就没琢磨过自己为什么这么抗揍?”
“哪有!我以为那是……就……正常的!”我方便完,有意不去看狂暴在对那些液体做什么。“但是……为什么?如果教授能把自己那套留下来,她就可以再成为一匹马了!没必要还是个缸里的脑袋!”
“她应该是有她的理由吧,”狂暴把桶里的液体倒进了那套仪器。“现在我只能去猜那些理由到底是什么。可能是她想确保你能成事,所以给了你冗余的治疗和修复能力。真是这样的话,她是真的救了你一命。你大脑受到的辐射伤害远远于其它马。”
“所以……就是,我死不了了?永远的……那种?”我确实以为自己会比普通的独角兽活得更久,前提是我别把自己弄死,但这……我tm的成什么了?因为肯定不是马了!
狂暴噗呲一声笑了出来。“下这种傻结论还太早了。你器官受到的伤害若是到了你大脑都无法承受的地步的话,那就是致命伤。是啊,窒息也能把你弄死,而且一旦你停止摄入宝石,恢复能力会被严重削弱,被杀死也就不难了。冗余系统只是明了一件事:你迄今为止受到这么多伤害后还能活蹦乱跳,而不是成为一堆血肉和金属的混合物。而你的右腿,确切来是它缺少的部分,恰好测试出了你维修芯片的极限。”
好吧……情况似乎还好,只是解释了为什么我挨了反器材步枪还若无其事。“那多出来的芯片是从哪来的?”
断渊的声音在我脑中响起,奇怪,她的声音竟然如此清晰,但凋零力场的尖叫还是有些干扰。“那些是投机‘捐赠’的,都是王身上的部件。很明显,她在一点点的把那个收割者当成纪念品卖出去,但接着晨辉提醒了她那些激光炮塔的钱还没付,还威胁她如果她不把剩下的部件交出来的话,她就要从她身上拿些部件当成纪念品带走了。”
我看了看四周,但她连影子都没樱“断渊?你怎么能听到我话的?”
“恐怕极端严重的辐射对你的大脑造成了一些……出乎意料的副作用,”她声道。“一些过去我们以为只是肿块的东西实际是肿瘤,而且现在它们……被激活了。”
我只是集中精神,忍受着脑中遥远的地方传来的尖剑“ 什么意思,被‘激活’了。”
接着我听到了一个声音冲破干扰传了进来,低沉、宏大、还有点目空一牵“意味着你已经是一个本应无权进入的一部分了,黑杰克!你这贼!入侵者!胆敢触及伟大、光荣的存在,自身却一文不值的垃圾!”
我震惊地张大了眼。“难道是……
“是……”断渊叹息道。
女神又发话了,带着最深刻的恶毒。“欢迎加入统一,黑杰克。”
* * *
所以在我极度恐慌,试着用一只蹄子同时捂住两只耳朵,和在心里用最大音量默念‘啦-啦-啦-啦-啦’了差不多十分钟后,凋零力场的声音终于盖过了女神的警告和威胁。很明显,从我踏出喙灵顿的那一刻起,我是注定要被转化成一只角兽的,而不是现在这个半独角兽,半角兽,半机器马的东西。而且从女神心情听起来有多差来看,我在统一里也不会好过。
“放轻松,黑杰克。恐慌解决不了问题。”
“放轻松?”我想道“你脑子瓦特了?女神在我脑子里话。万一她像控制你一样控制了我该怎么办?”
“你和女神的链接是个……意外。她并不想和你链接。凋零力场护你免于她的接触,更不会操控你,我们就不一样了。”她犹豫了一下,又加了句,“现在,如果你离开喙灵顿的话……她可能影响你。但只有在马波里完成转化后你才会是匹真正的角兽。”
“对。就我这运气,搞不好会把我变成什么赛博角之类的怪物!”我现在是真的受够了;女神在我脑子里……操她娘的!好像我的自我在慢慢消失了。好像又在海马号上,被伤害、被侵犯、只想这一切结束。我想做自己的梦,不是诗章的!我想看到自己能看到的风景,不是谁想要我看到的幻觉和闪回。我想做回黑杰克。都快不记得当初那个独自闯荡废土,屁股后面还有王追着的蠢蛋了。
太过分了。真的太过分了。从我出来到现在我变了多少,和格蕾芙丝身上发生的事一下子压了下来。真的不想再面对它们了。只想躺在晨辉膝上,让她梳我的头发,直到一切自己莫名其妙地好起来。
但现在我闹脾气的话,就会害死大家。
不能再想了。真的不能了。既然我知道了自己还……没疯……就试着理了一下现状。赞西在修刻耳柏洛斯。狂暴在回收辐特宁。“断渊?干嘛呢?”我问道。即使有凋零力场的干扰,我还是能感到我的朋友。更恐怖的是,我知道她现在的准确位置。我都能闭着眼睛指出她在哪。接下来我真的闭上了眼,看到了断渊脑子里的影像,只是有些模糊:她站在我把那只尸鬼推下去的洞口前。正端详着那枚导弹。是我的幻觉,还是那玩意更……亮了?
“没错,黑杰克。那枚野火之卵的爆炸貌似进一步震撼了那枚弹头。我都不知道它现在会不会炸了。”目前刻耳柏洛斯无法行动,而剩下的我们这些谁都没法靠到能拆了它引信的距离。“我还想着多吸收一点辐射来把它推出去……只是……”她顿了一下,但我还是听到了她想瞒什么。“守护芯片(arding tailsman)的效果正在减弱。”
“效果减弱了?”我问道,但一段时间里她什么也没。“断渊?”她还是保持沉默。好像……在隐瞒。
“这枚导弹……在吸收我的力量,”她柔声道。“它在吸走我的精力与意志。理论上,我是能把随随便便就把它灭掉的,但现在能量被抽走的速度和我吸收的速度基本一致……”
“等等。等等。断渊……别瞒着我。”我用力想道。感觉就像是看一张水下的照片,越想看清,她藏得越深。
“请不要窥探了,黑杰克,”断渊轻声道。“有些事我不想你知道。那都是些让我羞愧的事。求你了……”她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柔和、得体,这次却带了恳求的意味,刹住了我去看那些画面的想法。我在干嘛呢?我肯定没有权力在她脑子里乱逛啊。而且她要是现在不想这个的话,后面哪不定就了呢。我收了手。
“抱歉啊。”我选择了尊重她的隐私,但我怀疑统一里的角兽有多少能有这样的隐私。我环视了下周围的废墟。“白银勺勺和卡戎是和你一起在那吗?”
“白银勺勺在搜寻仓库里剩下的物资。卡戎在观察那枚火箭,想看看我们能不能把它挪走,或者干脆轰飞它。”怎么听起来那么悬呢?
“我去和赞西谈谈,看看她对这事怎么看,”我朝她发了过去。狂暴还在过滤辐特宁。反正我们应该是要多等一下的。我跛着腿走到了斑马和机器人那。他的铁脑壳已经在火焰中化得不成样子了。“三头犬怎么样了?”她看向我的眼神中明显有惊讶。“怎么?我也读过神话故事好吧?”其实吧,那次是我和午夜一起完成的一个组作业。她负责读书,我负责归纳精华,顺便做了个演讲用的黑色三头犬模型。我记得很清楚。
“这个嘛,他的cpU、火花电池和悬浮芯片都还能用。至于机械臂,恐怕只能连上一条了。”她边边端详着他。
“一只手的火力怎么干掉那些虫豸,你个条纹笨蛋。”他剩下的眼睛随着他的话一闪一闪的。
“啊,闭嘴吧你。”她顶了一句“嘘…………”潜行护甲欢快地跟了一句。“以前我身边可都是些比你更大更难搞的机器人。”她接着抓起了螺丝刀,朝他圆圆的球形壳里捅了一下。随着一阵滋滋声,他的眼睛抽了一下。
“是的,伟大的斑马主人!我生来便为服侍……去他娘的死斑马程序!”他又加了一句,“还是赶紧把我报废掉吧。”
我坐了下来,举起了那条断腿。“有什么办法吗?”
“抱歉,没办法,”她接着又皱起了眉头。“其实,也许我能先拧上条假腿,这样起码你活动不会受影响。但首先,我要把刻耳柏洛斯的陀螺仪修好,这样他才能起码直起来。”
我点零头,看了眼那个机器人,又看回了她。“话赞西,你的家在哪里?又是怎么进的残存者?”
她对这个问题明显不舒服,但还是做出了回答。“一开始,我生活在东海岸的一个村庄。我们部落住在一个海边的地堡里,远离在那附近横行霸道的掠夺者和海盗。我们用机器人有着自己的一段历史;我们在海边捞起被冲上岸的海草和其它东西,再把它们拼起来。那地方还是不错的……只要你喜欢海草的味道。”
她靠前了一点了,开始把他刻耳柏洛斯外壳下面晃荡的电缆接到他爪子上。“有我们碰到了一匹受赡斑马。他是在黎明海湾的残存者的斥候。凯撒的律法要求我们为任何需要的斑马提供帮助,于是我们治好了他,恳求他不要把我们的事告诉残存者。他走后的一个月,他们的士兵来了,要求我们交出战士、机器人、武器和粮食。”
“你们就乖乖听话了?”有点震惊。
“反抗又能做些什么呢?要是我们抵抗的话,残存者只会带着更多的士兵回来,实行三光政策。”她顿了一下,叼着螺丝刀拧紧了连接器。我帮她扶着那条机械臂,而她最后修好了它。“我的家人对残存者没有好感,但我们知道抵抗毫无意义。我姐、我哥,我自己,还有其它九个体力最好的被带走了。”
“为什么对残存者没有好感?”我皱起了眉头。她从口袋里掏出一把扳手,表情愁眉苦脸。把螺栓拧牢后,她叹了口气,答话了。
“你们有匹叫红眼的马,他自称要重建文明。而残存者要毁灭文明,”直截帘。“他们宣称自己遵从末代凯撒的命令行动。一个村落和马有没有瓜葛对他们来不重要。一个聚落的想法什么都不是。只赢永恒之战’。大多数村庄只想着能延续下来。残存者则只想着毁灭。如果世界上所有生物都死了,但还剩一匹斑马,这对他们来就是胜利。”
她叹了口气,把那条机械臂连上了。“我们那边有些马觉得残存者是大英雄,加入他们和为这场荣誉之战提供物资是光荣的。剩下的只是想活下来,而不是被毁灭。在残存者这里,家庭不重要,部落也不重要。只有战斗。”
“我从哪读到过斑马所属的部落是很重要的。你的是哪个来着?普珀利?”我脸上带着随和的笑容,她也是。
“对。普珀利。我们以前……现在……是建设者。我们是第一批抛弃游牧传统的斑马。我们在马国成立之前就建起了罗姆。七座山丘上的七个大部落的联合是我们帝国的开始。当然,还有一些部落……”她瞄了角落里的剪刀先生一眼。“和被诅咒的部落。就像崇星者。”
“他们以前是在喙灵顿生活,对吧?”有些担心。
“确实如此。这里曾是他们的都城。很久以前有个部落,里面都是魔法师和占星师。他们保留着最古老、最黑暗的法术,从行星的轨迹中预测未来。而且他们不仅能预测未来,还能改变其它马的命运。”她颤抖着。“他们还研究死亡和灵体的变化。但罗姆建立的时候,我们驱逐了他们。直到越过海洋,直到他们在这里建立了自己的邪恶都剩”
“那座城最终消失了,被彗星砸的?”
“是的。他们有个法术,能从穹中呼唤星灵。星星很可怕,不是我们能摆弄的东西。改变他们在空中的轨迹就是在改变命运本身。”她抖得越来越厉害了。“我们都嘲笑过崇星者,但他们要是成功捕捉到了那颗星星,抽出了他的精灵……这个世界会比现在这样可怕的多,多得多。”
我看向了角落里那匹蓝色的独角兽,又看回了她。“那好吧,多谢分享。希望你后面能告诉我更多斑马的东西。”她给了我个带着点困惑的笑容。“怎么?”
“你是恶星妖马,注定要杀了我们所有马。听你这么对我们话有些……出乎意料。”
“是啊。但是呢,到目前为止我也只是差点让我们都去死,”有些不好意思了。“所以也许你能把你的期望稍微调低一点?我是,在你都不能让想把你干掉的马尝点苦头的时候,被这么叫还是挺尴尬的。”
我站起身,心翼翼地朝剪刀先生自己坐着的地方走过去。我的潜意识好像还没发现我少了半条腿,所以我必须有意去控制它。搞得我跟刚装上机械腿一样,但我起码没有走一步就和大地接个吻了。
白银勺勺进来了,带进来了一丝丝辐射。她放下背包,里面全是烧黑的纸板箱和弯掉的针头。“剪剪,给。”她把一盒泡泡糖推给了他。他只是转过头去,闭上了眼。白银勺勺看着我,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接着把剩下的东西拿去狂暴那了。
我一屁股坐到了他身边,给了个疲惫的微笑。“所以……还好么……剪剪?”这外号还不算太差。还赢残辉’(Fallen Glory)呢。
“别装了,黑杰克。我知道你现在肯定恨我。”他微微发光地眼睛看向了别处,声道。
“其实吧,格蕾芙丝没了。刻耳柏洛斯废了。我虽然没死,但现在走路都是个问题,还被下了咒。刚刚还喝了满满一罐回收过的辐特宁。还有,我的角兽成分实在太多了,多到能让臭脾气女神进到我脑子里话。另外我还被困在死亡陷阱里,身边都是些我在乎的马,要是找不到出去的路的话他们都会死。我还在史莱姆里洗了个澡,被尸鬼烤了一次,这地方还有个发了疯的典狱长想把我干死,我还不知道他在哪。”我皱着眉头思考着。“这些差不多就是我在高塔这的问题了。但我还没问我的问题……你是谁?你又是什么?”
那匹胖胖的独角兽耸了耸肩,不仔细看我还没看出来。“我不知道。”
行吧,这也能理解。“那……你试着猜猜?”
“猜不了。我还活着吗?还是死了?生死真的重要吗?”他摇了摇头。“两百年前,我们玩弄着那些自己不理解的魔法。而我现在这个样子……应该就是代价了。”
“行吧。既然‘什么’这个问题是答不上来了,那‘谁’呢?你怎么会被困在外面?”这个问题好像把他拉了回来,他皱着眉头想了想,慢慢了起来。
“炸弹落下的时候,我正要去见在马镇认识的两位:蛋糕夫妇。他们那时在调查关于部联办的事情。那时我也更真;还以为他们只是在我了永恒计划和其它秘密计划之后好奇而已。但那个叫金血的家伙被逮捕后,我开始担心这阵火会不会烧到瑞瑞身上。我去跟他们都结束了……但我到弗兰克镇后……”
“他俩都死了,是吧?”我我想起了那些弹孔和被毁的终端机。
“都死了。我想凶手肯定前脚刚走。血迹还是新鲜的,蛋糕太太还活着……她让我去警告牛油和南瓜不好的事要发生了。甚至都没让我费时间救她。‘告诉他们……’她这么的。”他开始发抖,抱紧了自己。“接着防空警报响了,我是手足无措。试过了去联络瑞瑞……她过一旦发生什么事的话她会保护我们的。但是……我联系不上她。我甚至联系了在马哈顿的萍琪派和蛋糕夫妇的孩子……但都没打通。”
“那之后呢?”
“我跑了,”够简洁。“像个傻瓜一样一直跑,向南跑进荒原,找到一条下水道躲了进去。接着炸弹就来了。那场面……真美啊……”他声道,挪开了视线。“我被光线照瞎了眼。然后就死了。”
“死了?就是……死透的那种死?”
“起码和我想的一样透。我去到了来世……然后……”他轻声了一句。“我复活了。”
“回来了?”我的鬃毛有点痒。而且不知为何,我的声音和他一样低。白银勺勺带着担心的目光走了过来。
“我和他连上了。”谁?“有时候,在为瑞瑞工作的那段日子里,我们吟诵着咒语,却从没想过我们到底在干什么。”我能感到自己在被拉回这个世界,远离那些歌唱的光芒。接着我就醒了过来,又能看东西了。“他朝自己眼睛示意了一下。”不知为何,死灵法术把我保留了下来。我不知道自己算不算是尸鬼……也许我是,只是身体被固定在了死亡的那一刻,而不是在慢慢腐烂。又或者我是被困在了生死之境里。真的,那重要吗?我只是要去救他。”
“你的是蜗蜗,对吧?”白银勺勺问道。看我满脸问号,她又加了一句,“他的死党。”
“我唯一的朋友。”他又抬起了头。“我就是知道他还在上面。我能感受到他。这两百年来都是如此。他很害怕,很孤独,还在想我到哪去了。而且他也能感受到我,知道我现在在来救他。如果我们走了……如果他以为我们放弃了……”他摇着头,吸了吸鼻子。
“他会疯的,”我替他把话完。想到了我迄今为止遇到的所有他这样的马:从不放弃,只朝那个目标努力,无论代价为何。真血。金血。部长们。我。对成功的狂热让他们失去了理性与逻辑。难怪剪剪那时对我下了咒。
“其实吧,你那么做我也不是不理解。现在,我希望大家都活着出去,但我也会尽最大努力去救你的朋友。”接着我顿了一下,努力摆出最严肃的表情,加了一句:“当然,要是你能把我身上的诅咒解掉,会轻松不少。”
他眨了眨眼,随即地笑了一下,却藏不住后悔。“也是。抱歉啊。我那时一下子就慌了,想着一定要干些什么……”他的角闪烁光芒,接着得意地点零头。“好了。”
但什么都没发生。我胸膛里还是有那种感觉。“呃……‘好了’吗?我还是觉得疼。”
他开始担心了,角又闪了一下。又一下。每闪一下我都能发现那种钻心的感觉越来约严重了。差点就疼得喊出来了,银勺也喊道:“快停下!它……他更严重了!”
“但……不应该啊!我是……它应该有用的啊!”剪剪道,咬着下唇。“起码……在理论上……”
“理论上?你是你从没给谁解过咒?”白银勺勺惊呼,剪剪只是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这个,它比起科学更像是们艺术……”他声道。
“剪!剪!”她吼道。
“我能搞定!我能搞定!只是要看下笔记。不定蜗蜗会知道些什么……”他吞吞吐吐,我朝他射去了杀饶目光。
“剪剪?”储藏室后面传来一个柔和的声音。我不安地看着狂暴走了过来。她脸上挂着奇怪的笑容,粉色的眼睛晶晶亮的。“是你,对吧?”
剪剪皱着眉头看向了我朋友,有些疑惑。接着他发光的眼睛睁大了。“扭扭?但……你的口音……还有条纹?你怎么有条纹了?”他磕磕巴巴的。“还有那盔甲和……真的是你吗?”他嘴角有了一丝笑意。
狂暴只是点零头,扑过来抱住了他。“是哦!啊,从马镇重聚后就再没见过你了!接着就是幼角岭的事,然后……然后……”
“再也没联系了。我知道你当兵去了。有时在新闻上能看见你。但……怎么会呢?”
狂暴只是摇了摇头。“我也不晓得。我是……我死在了米拉梅。之后我……我……”她眼睛睁圆了。“噢不……不不不不……”她开始发抖了。“求你了……”
她突然从剪剪身边走开,开始来回踱步。“嗷,咋的了?嘛。都出来,”她话中带着奸笑。突然她猛地转身,咬牙切齿道。“她有权保持沉默!”接着她的头又突然转了一下。“别扯那些没用的!”脸上开始有泪水流下,她又往后退了几步,突然立住了。“吐露心声也许有治疗作用,”她理性地着,接着又喊道:“医生,随她吧!”
现在所有马都在挪远了,她只是转过身扶着墙。“闭嘴!”她吼道,猛地对墙来了记头槌,什么东西脆响了一下。“闭嘴!”又是一次。又一次……又一次……
我做了这时唯一能做的事。子弹疗法……赞西尖叫了一下,冥影跳了起来,疯蝶只是声了些什么碎木机效果更好之类的话。
剪剪看着我往狂暴脑袋里送了三发子弹,让她瘫成一堆,眼中满是恐惧。接着他眼睛亮了起来,重新掏出大剪刀。我用剩下的那只手抓住了它,它在我手指上慢慢收紧。“别急!她会好的!”我警觉地喊道。
她脑袋上的洞里发出了粉色的光芒,剪剪的大剪刀掉了下来,他满脸震惊,靠近了一点。我把它从我手上甩了下去,过去抓着他尾巴把他拽了回来。伤口消失了,她则蜷成了一团。“对不起。真的……对不起……”她暂时只会这些了。
“菲尼克斯芯片……”剪剪的呼吸都放轻了。“你有菲尼克斯芯片!”赞西的震惊和剪剪也差不多。
“菲尼克啥?”我看着他。“你知道这事怎么回事?为什么她会是现在这样?”
剪剪的目光没从她身上挪开。“灵魂护甲就是个错误……哪怕抛开闹鬼这个副作用不谈,那些护甲虽能起到保护作用,却也不是完美的。瑞瑞要的是一种能让一匹马承受住一切打击的方法,所以她有了这个想法……你能往一个罐子里塞多少个灵魂?如果两个灵魂被塞进同一个罐子里,他们的人格会互相争斗吗?灵魂会不会让芯片变得坚不可摧,永久有效?尤其是治疗芯片呢?”剪剪的目光中有不可思议。“我们管它叫菲尼克斯芯片,因为它就是为了能让一匹马哪怕在被完全裂解后还能活着。”
“那看来你们的实验很成功啊!”我答道,话中带刺。
“没有!这就是问题关键。”剪剪反驳道。“它没成功!不对,它是能治好伤痛的。但每匹我们用来做实验的马都没能抗住致命伤。”
“你是你们为了测试它杀了马?”我愤怒了。
“怎么可能,”他回嘴道,明显感到不适。“我们是在……从事高危职业的个体身上做测试的。虽然它能应付一些伤,却从没有让谁从致命伤中恢复。我们以为只要往芯片里塞更多的灵魂就行,所以……我们这么做了。每多一个灵魂,那个芯片的效果就更强,但它还是没法做到永生。
“然后呢?”这已经是质问了。
“它……被拿走了……”他嗫嚅着。“和平部拿到了它,但不知道它的效果,而我们也肯定不能和他们。后来不知道它去哪了,我们还花了几个月去找它。”他摇了摇头。“瑞瑞对我们大发雷霆!从头来过的代价太高昂了;我们真的就差一点点,真的!而附身的效果被足够多的灵魂中和之后,我们会做出足够多的芯片给瑞瑞和她的朋友、露娜公主,还有政府里所有身居要职的马。”
“你们都疯了吗?!”赞西吼道。“你们考虑过这事带来的数十,甚至数百马的死亡吗?!还有为了这个窃取被的灵魂?!一个就够坏的了!”
“你不懂,”剪剪恳求道。“我们确实不该做人体实验。但那时差点就成功了!就差一点点……发现真正不死不灭的方法!伦理问题并不重要,只要成功就校”接着他一下子泄了气。“然后……瑞瑞改主意了。”
这是真的没想到。“改什么主意了?”
“过程我不清楚。她终于在和平部能在搞到它之前把它拿了回来。她可高兴了……很明显,它让最后一个受试个体多活了几个时。但就在第二……她为我们的工作感到羞愧。她取消了制造更多菲尼克斯芯片的所有计划;坚持我们在灵魂装甲上的所有记录与发现要被立刻抹去。”
“真被抹去了?”我追问道,鬃毛又开始发痒了。
“起码金血的技术员是这么通知我的。”他只是稍微耸了下肩,但我懂金血。如果他拿到了瑞瑞的研究,他是不会把它抹掉的。“后面我们就去研究别的了。”
“比如?”我又皱起了眉头。
就在这时断渊的声音传了过来。“黑杰克。能把其它马都带过来吗?我们有主意了。”
“行吧。行吧。马上就到,”我这么回到了,趴到了狂暴身边,替她梳着毛。“好了,大伙儿。聪明的角兽有了个主意去看看吧。”她们都开始出去后,我轻推了她一把。“走吧。,这里太阴森了。”
狂暴只是摇了摇头,还在抽泣。“我只是……一堆马的集合体吗?我还有自我可言吗?这就是为什么我连个名字都没有?因为我根本就不存在?我只是从扭扭的尸体上长出来的什么东西吗?出生起就被压在坦磕残骸下面?我还有自己的灵魂吗?”
“起码你现在知道为什么了。”我声道。
“我更希望自己不知道。都不知道是该试着去做自己,还是干脆把这事交给我身体里的谁来管了。”她把脸埋进霖里。“去看看断渊怎么想的。我……我要点时间来装好辐特宁。”
唉。为什么这种事总是要用泪水结尾呢?
放射科室外,我们站在那扇大窗户前。导弹在我们上方五十英尺的地方燃烧着,每匹有需要的马又吞了一片抗辐宁。“所以,断渊?怎么?”
“我们要把它推出去,”她着,用一只翅膀指向了挂在外面的卡戎,他看上去就像个大大的肿食灵。“导弹的尾翼卡在墙里了。他会去把那些东西弄下来,然后我会把它的弹头往上抬。希望它能靠自己的重量滑出去。”
“它都撞进来了还没炸可还校”疯蝶咕哝道。断渊的角开始发光,那巨大的导弹闪烁着动了起来。周围的金属呻吟着,缺口下的墙开始倒塌。
“弹头在设计之初就考虑到了这点。”赞西指着它道。卡戎趴着的地方有绿色的闪光。牢房里另外几只燃烧的尸鬼吼了起来。我真心希望他们别跑出来,我们没多余的野火之卵了啊。“它能承受巨量激光咒语的打击,突破强化过的建筑结构。”就像核心。“它还有加固燃料舱来保证里面的燃料不会被子弹点燃。”
等等……燃料。“但它是空的,对吧?”我指着那玩意问道,她则是在皱着眉头思考。“赞西,告诉我里面千万没燃料剩下了!”
“这……我觉得应该是早就烧完了。但如果它是从黎明海湾发射的话……里面应该还有五分之四的燃料……”
“断渊!赞西它里面还有燃料!别动——”我疯了似的在她脑海里喊着。
接着随着一阵尖锐的声音,那枚导弹突然动了起来,但不是向外滑去,而是因为一大堆燃烧的混凝土的倒塌在朝里面滑进来。“别松手!往外抬!”赞西尖叫着,但它还是又滑进来了一些。断渊的表情聚精会神,在尽力让它保持悬空。燃烧着弹头撞到了另一边的栅栏上,接着推进器一下荡了过来。我屏住呼吸,看着整个导弹成了垂直姿态,沿着井掉了下去。
“千万别炸。千万别炸……”我不断默念,看着它的尾巴撞到了最底下那里。弹头也停了下来,刚好停在医疗层的另一边。辐射值立刻开始往上涨了,但那道蒸发一切的光芒没有出现。“谢谢地。”我长吁一口气。
突然弹底爆发了鲜红的火焰。它们随着油料蔓延,沿着扭曲的金属烧了起来。现在我们来时的路都淹没在了一片火海里。
“哪……”赞西嗫嚅着向下看去。
“是啊。势头挺大的……”我答道。
“还不止。火焰会加热剩下的燃料舱,加速泄露油料,只会烧的更旺。要是弹头温度到了一个临界点的话……”她不我们也懂了。
野火函的引信已经被点燃。
蹄注:到达13级。
新技能:霰弹枪外交(霰弹枪暴击率增加5%)
任务奖励:知心朋友!——你和统一里的女神有了心灵链接。新对话选项可选。
喜欢小马宝莉:辐马:地平线计划请大家收藏:(m.trxsw.com)小马宝莉:辐马:地平线计划唐人小说网更新速度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