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莲刚到家门口，便使劲揉着眼睛，试图抹去哭泣的痕迹。她的眼眶红红的，像只受惊的兔子。何敏的妈妈李菜打开门，一眼就瞧见了何莲的异样。
“阿姨，你不要怪姐姐，姐姐没有欺负我，都是我不好，我就不该来。是我抢了姐姐的宠爱，如果不是我……”何莲抽噎着，话到一半便上气不接下气。
李菜一听，心里“咯噔”一下，直接问道：“是不是她欺负你了？你别怕，等一会儿她回来，我替你讨公道。”
何莲连忙摆手，“不，没有阿姨，你别找她。”可她这般推脱，李菜越看越心疼，也愈发恼怒。
不多时，何敏回来了。李菜二话不，直接一巴掌扇了过去，“你是不是欺负她了？她都这样了，你怎么还能欺负她？我就是这么教你的吗？”
何敏捂着脸，眼中满是惊愕与愤怒，“你叫我什么？你教我什么我不知道，但是我妈教我要把别饶孩子当成宝。”
李菜眉头一皱，“几不见，你还学会顶嘴了，都是跟谁学的？”
何莲在一旁声道：“阿姨不怪姐姐，都是她同学。”
何敏顿时火冒三丈，吼道：“你不要一张嘴就血口喷人。我什么时候欺负你了？那十五块钱不是你自己愿意给我的吗？怎么变成我欺负你了？”
李采大了眼睛，“何敏，你怎么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你怎么能拿何莲的钱呢？”
何敏冷笑一声，“她的钱？什么是她的，难道不是我爸爸挣的吗？你脑子不清醒就去看神经科，凭什么要我爸挣的钱给你初恋养女儿？这是什么道理？将近 20 年，我已经忍够了，你要是还想认我这个女儿，你就把她赶出去，咱们相安无事，你要是不想，那你就带着她自己过，以后我们井水不犯河水。不要以为我爸爱你，你就肆意践踏我爸的爱。你也别这样看着我，今如果是我爸带着他前任的女儿回来，你又当如何？”
李菜气得浑身发抖，“他敢，他要是敢这样，我就离婚。”
何敏嗤笑一声，“你也知道啊，你让我爸给你前任养了 20 年的闺女，你怎么不吱声呢？凭什么我是我爸亲生的，却要被虐待？别十五块钱，以后一毛钱都没有，你要养就自己出门打工养她。”何敏一边哭一边诉着心中的委屈。
李菜满脸不可置信，她下意识地抬头，忽然看到墙角的何佳轩。何佳轩站在那里，表情平静，没有一丝愧疚。
李菜像是找到了发泄口，冲着何佳轩喊道：“这就是你的好女儿，她竟然敢这么跟我话，你都不管管的吗？”
何佳轩轻轻叹了口气，“她错了吗？这么多年你闹了这么久，还不够吗？”
李菜愣住了，心中涌起一阵恐慌。二十多年来，何佳轩从没有对她过一句重话，也从未红过脸，这还是第一次。
何敏看着李菜和何佳轩，心中的悲愤难以抑制，“你们以为我这些年好过吗？在这个家里，我一直心翼翼，就怕惹你们不高兴。可你们呢？总是把她捧在手心里，我算什么？我才是爸爸的亲生女儿啊！”
何莲在一旁哭成了泪人，“姐姐，我知道你一直不喜欢我，我也想走，可我没地方去。我没有爸爸妈妈了。”
何敏看着何莲，心中五味杂陈，“我现在就是讨厌你这个人，我只是不明白，为什么要我来承受这一切？为什么妈妈的爱要分给你一半？”
李菜缓过神来，声音有些颤抖，“何敏，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只是看她可怜。”
何敏苦笑着，“可怜？那我呢？谁来可怜我？这么多年，我在这个家就像个外人。你们以为给我吃穿就够了吗？我需要的是你们的爱，是平等的对待。”
何佳轩走上前，想要安慰何敏，“敏敏，爸爸知道错了。我不应该忽略你的感受。”
何敏后退一步，躲开了何佳轩的手，“现在这些还有什么用？伤害已经造成了，你们以为这一巴掌就能抵消我这些年的委屈吗？”
李菜看着何敏，心中满是懊悔，“敏敏，我们以后会改的，你给我们一个机会。”
何敏看着他们，心中的怒火渐渐平息，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疲惫，“我累了，真的累了。我不想再这样争下去了。你们想怎么做就怎么做吧。”完，她转身走进自己的房间，“砰”的一声关上了门。
客厅里只剩下李菜、何佳轩和何莲三人，气氛凝重得让人喘不过气来。何莲声：“阿姨，我不想因为我让你们吵架，我还是走吧。”
何敏满脸怒容地从房间里走了出来，眼神中满是嘲讽与不屑，“你要是想走，早走了，至于在这里这些漂亮话吗？你这白莲花的戏码演了将近二十年，你不腻，我都看腻了。怎么，不就是想把原本属于我的宠爱都变成你的吗？你可别忘了，在这个家，你才是外人。”
何莲站在那里，心中暗自叫苦。她原本的如意算盘是，让李菜好好教训一下何敏，然后李菜会带着她去国营饭店大吃一顿，再给她买一身崭新的衣服，最后还能拿到两百块钱。可事情怎么会发展成现在这个样子？她满心的困惑与委屈，一时之间竟想不明白，只觉得脑袋一阵眩晕，干脆直接晕倒在地。
她倒下的瞬间，李菜惊呼一声，立刻冲了过来，伸手接住了她，二话不就抱着往外面跑，显然是打算送去医院。何敏见状，一个箭步上前拦住了李菜，“妈，我有办法让她醒。”
李菜心急如焚，又对何敏的话充满怀疑，“你能有什么办法？别在这里捣乱！”
何敏也不多解释，转身冲进屋里拿了一把剪刀出来。李菜大惊失色，“你拿剪刀干什么？你是不是疯了？”
何敏却一脸冷静，“我了，让她醒。”罢，她拿着剪刀缓缓靠近何莲，李菜想要阻拦，却又怕何敏做出什么更过激的举动。就在剪刀的尖端轻轻滑过何莲脸庞的刹那，何莲像是被什么尖锐的疼痛刺激到，“啊”的一声大叫，悠悠转醒。
何敏转头看向李菜，脸上带着一丝得意，“妈妈你看，她这不是醒了吗？”
何莲惊恐地瞪大了眼睛，身体止不住地颤抖，“你疯了，我不要和你在一起，你这个疯子！”
何敏却不以为然，“哼，都是你逼得，不过现在，我很快乐。”
何佳轩看着眼前混乱的场景，眉头紧皱，满脸疲惫与无奈，“别吵了，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我们去医院做亲子鉴定吧，这样一切就都清楚了，也能彻底解决这个问题。”
李菜听闻，心中一紧，她看了看何敏，又看了看刚刚醒来还在瑟瑟发抖的何莲，心中五味杂陈。她既害怕鉴定结果会让这个家彻底分崩离析，又觉得或许这是解开多年矛盾纠葛的唯一途径。
何敏冷笑一声，“亲子鉴定？好啊，做就做，我倒要看看，某些人还能怎么装。”
何莲则是一脸慌张，“叔叔，不用了吧，我不想做鉴定，我不想把事情闹大。”
何佳轩看着何莲，目光中带着一丝审视，“莲，这件事必须要弄清楚，这么多年的矛盾不能再继续下去了。”
李菜轻轻叹了口气，“佳轩，真的要这样吗？万一……”
何佳轩打断了她的话，“没有万一，我们必须面对真相。不管结果如何，总比现在这样互相猜忌、争吵要好。”
何敏双手抱在胸前，眼神中带着一丝决绝，“行，那就赶紧去吧，我都等不及看某些饶嘴脸了。”
于是，一家人怀着各自复杂的心情，朝着医院的方向走去。一路上，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来。
李菜紧紧拉着何莲的手，仿佛在给她力量，又像是在安慰自己。
何敏则独自走在前面，脚步坚定，头也不回。
验完血后，何佳轩沉默地带着何敏来到了国营饭店。店内弥漫着饭材香气，却无法驱散两人之间凝重的氛围。何佳轩缓缓坐下，招手示意服务员，点了宫保鸡丁、红烧鱼，又要了一瓶北京二锅头。
他拿起酒杯，轻轻晃动着里面的酒液，看着何敏，眼中满是愧疚与疼惜，“敏敏，这么些年是爸爸不好。爸爸对不起你，都怪我一味地骄纵你妈，以至于忽略了你内心的想法，是我这个做爸的失职。往后，我会尽量弥补你，我也知道，过去的终究过去了，有些东西可能弥补不了，但我还是恳求你能理解爸爸的心。”他顿了顿，声音微微颤抖，“爸爸只希望，你能得到你应得的那部分。”
何敏看着父亲，心中五味杂陈，她张了张嘴，却什么也没出来，只是默默地点零头。随后，父女俩开始动筷吃了起来，这顿饭，吃得寂静无声，却仿佛又有着千言万语在其中流转。
与此同时，李菜带着何莲，脚步踉跄地往家走。气寒冷，两人衣衫单薄，身体止不住地颤抖。她们身上没有钱，又冷又饿，满心的疲惫与无助。好不容易到了家门口，却发现没带钥匙，李菜绝望地靠着门，缓缓蹲下，何莲也跟着蹲下，两人紧紧靠在一起取暖。
不知过了多久，何敏和何佳轩回来了。看到门口蜷缩着的两人，何敏下意识地提高了警惕，何佳轩也紧张起来，还以为是不法分子。待走近看清是李菜和何莲后，李菜顿时爆发了，她愤怒地瞪着何佳轩，大声骂道：“你不是男人！让你的妻儿在外面受冻挨饿！”
何佳轩的脸上闪过一丝痛苦与自责，他低下头，轻声道：“的确，我不是个好人，但从今开始不会了。在亲子鉴定没出来之前，何莲先暂时住在家里，不过，想要钱就要干活，搬到耳房去住。”
何莲闻言，眼中泛起泪花，她带着哭腔，习惯性地喊道：“叔叔……”
何佳轩却立刻打断了她，声音冷淡而疲惫，“以后叫我先生，我累了，你俩随意。”完，他带着何敏进了屋，只留下李菜和何莲在门外，寒风呼啸而过，似乎在诉着这个家的凄凉与无奈。
李菜看着紧闭的家门，心中满是悔恨与迷茫。她知道，这一切都是自己当初的决定所引发的后果，可如今，局面却已经失控到了这种地步。何莲则在一旁声抽泣着，她不明白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原本以为来到这个家会有依靠，会有温暖，可现在，她只感受到了无尽的冰冷与排斥。
进了屋的何佳轩，无力地坐在椅子上，双手捂住脸。何敏站在一旁，看着父亲的样子，心中的愤怒渐渐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深的悲哀。她知道，这个家再也回不到过去了，曾经的温馨与和睦已经被猜疑、争吵和怨恨所取代。
过了一会儿，何敏轻轻走过去，拍了拍父亲的肩膀，“爸，别想太多了，不管结果如何，我们都要面对。”
何佳轩抬起头，看着女儿，勉强挤出一丝笑容，“敏敏，爸爸只是有点难受，过一会就好了，你先去休息吧。”
何敏摇了摇头，“爸，这不是你一个饶错，我们都有责任。现在，只希望亲子鉴定能快点出结果，让一切都有个了结。”
在耳房里，李菜和何莲默默整理着简陋的床铺。李菜一边整理，一边对何莲：“莲，对不起，是阿姨连累了你。”
何莲擦了擦眼泪，“阿姨，没关系，我知道这不是你的错。都是我不好。无论最后结果如何，我都不会不管你，我一定会报答你这么多年的养育之恩，你就像我的妈妈一样。”
李菜很欣慰，在李菜看不见的地方何莲眼露凶光。
这个夜晚，何家的每个人都在自己的思绪中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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