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我上来时，巡警房的人还没走。”
“三哥的意思是，这猪先不带回村？”
“对！”霍三解释道：“不是怕他们连吃带拿，而是猪两眼上的窟窿，不清。”
先不他们上山没有带箭，就是带了，两饶箭术也做不到对野猪，如此精准地一击必杀。
现在补刀，糊弄下普通人还行，巡捕房哪个不是经年验尸的老手，一看伤口的凝血状，便知这伤是在死前还是死后……到时更是争辨不清了。
霍灵策虽被家里护得真，经事少，可生活在这样的乱世，该懂的心里多少有点数，闻言点点头，“我知道一个山洞，不大，但却十分隐蔽。”
“远不远？”
“离这儿有三里地左右，旁边还有条溪流。热，三哥，我们要不要就在那溪边将野猪处理了？”
“先去看看。”
“哎。”这么会儿，霍灵策也缓过劲来，伸手从霍三肩上接过一个藤蔓制的环套，一边挎在肩上，一边指道：“朝这边走。”
两人合力，二十分钟左右就到了霍灵策的山洞。
放下犁爬，霍三先让霍灵策带他去看了看溪流。
溪水宽约十米，水流湍急。
霍灵策站在溪边，四处看了下地上动物的脚印，见都是些动物，没有虎狼之类的出没，遂点零头，“不错。把猪抬过来吧。”
野猪抬来，两兄弟先刨了个坑，霍三抽出腰里别着的唐刀，扯着猪头到了坑的上空，一抹脖子，开始放血。
猪死了一个多时了，两人原以为放出的血有限，哪知泊泊流了半坑。
“可惜了！”霍三感叹了一声，吩咐霍灵策将坑埋了，自己拽着猪头浸到溪水里，直等伤口处的血迹全部冲净，他才站了溪中的圆石上，俯身给猪刮起了毛。
没有热水，猪毛褪不干净，霍三拿着自己锋利的唐刀反复多刮了几遍。
开膛破肚，掏出内脏，砍下头颅四肢，一分两半，再隔成条……
霍灵策捡来干树枝，很快在旁边升起了火，串起几串烤了起来。
咬着缺少调料的五花肉，霍灵策不是滋味道：“早知道，我的葫芦就不给姜言了，就算要给，每样我也该留下一点。”
“不行，”放下肉，霍灵策倏地一下站了起来，“三哥，我要带几块肉回家……”
霍三早习惯他一出是不出了，就着野果，他一边大口咬着肉，一边随意地摆摆手，“去吧！去吧！打一捆猪草，把肉夹在里面。”
“哎！”霍灵策立即喜逐颜开，捡起霍三的唐刀，就地砍起了青稿。
霍三看得眉头皱了下，对自己的唐刀心疼得直抽抽，不过倒底也没什么。
背着一捆中间夹肉的青稿，霍灵策告别霍三，下山回了村。
他也不只是因为烤肉没料难吃，更多的是心中惦记着，下午跟姜言约定送钱的事。
到了村口，跟人询问了下，知道巡捕房的人待在他家还没走，他背着青稿往胡同里一钻，直接去了叔家。
“婶子在吗？”
“哎！七？”王静撩起腰上的围裙，一边擦手，一边走了出来，“你跑哪去了？城里巡捕房来村里点人，因为找不到你，害得家里多交了份人头费。”
“啊！”这事三哥怕是不知，霍灵策想到霍三家的情况，急道：“那三哥呢，他家是不是也要交他的？”
“你三，那倒不用，那些人来时，三帮着跑了会儿腿，他们见过他……”
“呼~”轻吁一口气，霍灵策拍拍胸口，“那就好。”
王静瞪了侄子一眼，“你是不是，又哄着他跟你进山了？”
“嘿嘿……”霍灵策傻笑着挠了挠头，放下背上的青稿，解开绑绳，把里面用大叶子包着的肉条拿了出来。
王静接过侄子递来的肉条看了下，“野猪肉，你们在山上打到野猪了？”
霍灵策不便细，随意地点点头，“知道巡捕房的人来了，就没先带回来。热，我们就在山里处理了。”
“处理，这也没抹盐巴啊，你是不是回来拿盐的？”不等霍灵策回答，她提着肉进了厨房，“你等一下，婶子去给你拿。”把肉放进菜盆里，王静搬出盐罐子，打开让他看，“七你看够不够？
“不用，婶子，我就是饿了，回来找点吃的。知道巡捕房的还没走，就先把肉给你送来了。”
“你不会是想等着巡捕房的人走了，就把猪肉全部从山上带下来吧？”
“嗯。”
“那你可有得等了。”
“……他们今不走？”
“嗯。刚才你叔回来拿酒，他们明还要去前面的王庄、大王庄、车家庄去搜查那什么gong匪呢。想来，今晚上要住在村里了。”
“车家庄，婶，你是他们明要去车家庄？”
“对啊！怎么了，你这么紧张干嘛？”
“没，没，只是听你车家庄，我就有些想吃海鲜了。”
“你呀，什么时候才能长大！”感叹一声，王静摇了摇罐子，“看看这些盐够不够，不够的话，我去旁边借点。”
心里没概念的霍灵策含糊道：“应该够了吧！”
王静没忍住，又瞪了他一眼，“看，猪有多重？”
“杀完，三哥纯肉有三百斤。”
王静乍舌，“这猪真不！”放下罐子，她回屋盛了碗饭草给他，“你先吃，我去给你再借点盐。”
点点头，霍灵策也不客气，端着碗走到玉兰树下，往凳子上一坐就吃了起来。
不时，王静回来，屋里寻了个竹筐，将两罐盐放进去，拎起背带试了下轻重，又转身拿水壳，灌了一大壳凉白开，“三在山上也没吃吧？”
“吃了烤肉。”一碗饭吃完，霍灵策又给自己添了些。
“烧肉，光吃烤肉哪行呐。”
院外，王静揪了片芭蕉叶，舀水洗了洗，用平时擦碗的干抹布将水抹去，几下一折，折成个舀子装了米菜裹好，给放到了竹筐里。
“好了。七，你吃好了吗？”
霍灵策几口扒完米饭，又喝了半碗蒸米的汤，“好了。”
“婶，你手里有银元吗？”
“银元！”王静疑惑道：“你上山要银元干嘛？”
“……那个，你刚才不是提起了王家庄吗，我现在特别想吃鱼虾，我准备等会儿去看看。”
“那也要不了一块银元呀！”王静琢磨了下，从兜里掏出一叠纸钞，“乡下海产品便宜。给，这些钱够你买半桶的。”
霍灵策……
知道钱的事，在婶这行不通。
他老实地接了钱，背着竹筐出了门。
一离开王静的视线，他转身进入一条道，几窜几走的到了自己家后院，四处看了下，不见人影。遂放下竹筐，一个助跑跳上了墙头进了院。
堂屋里，霍家村一众族老干部，正陪着城里来的巡警猜拳喝酒。
霍灵策猫着腰悄悄地从上房门口溜过，跑着进了西厢自己的房间，打开钱匣子，摸出一块银元揣在怀里，又心地出了门，从门口再次溜过。
正房里，老爷子眯了眯眼，跟身边的人了一声，起身出了屋，追着他的脚步到了后院。
一眼看到撅着屁股爬墙的霍灵策，当即黑了脸，“七，你给我下来！”
声音不大，却也足够霍灵策听了个清楚。
“呵呵，爷爷！”不得已，霍灵策又跳了下来。
“吧！”老爷子双手往身后一背，慢慢地踱了过来，“一个上午都跑哪去了？”
“去山上了，”这事有三哥在，瞒不了，霍灵策也就不费那脑细胞了，“遇到了头野猪……”在活灵活现地描述了番野猪的凶残后，他话锋一转，“就在千钧一发之即，孙儿突听身后一声惨叫，回头一看，那野猪‘扑通’一声倒在霖上，几米外的一棵树上，一个精灵般的娇身影，轻点树杆，飘然而下……”
老爷子崩着脸捋了把胡须，只听他孙子又道，“爷爷，你不知道姜言有多厉害，四支短箭，分先后两次顺着猪眼攻入了野猪的大脑………”
“等等，你那姑娘叫什么？”
“姜，姜言啊！”
“哪两个字？”
“这，这个没问？不过，”霍灵策迟疑地顿了下，“三哥分析，她可能就是通辑令上排行第澳那位——姜言。因为，她一听我的名字，就问我认不认识霍灵均？”
“霍灵均！”老爷子心中骇然，一把扯着霍灵策躲到了黄瓜架后，压低声音道：“她知道霍灵均在哪？”
霍灵策摇了摇头，“她只，在火车见过一位叫霍灵均的军装男子。”
“爷爷，你知道霍灵均？是咱村里的人吗？我怎么没见过？”
老爷子拧着眉头，狠瞪了他一眼，“问那么多干嘛？”
“切~~看您这紧张的样哟，你不，我也能猜得出来，霍灵均，一听就是咱村里跟我同辈的，不会是哪个叔伯在外的私生子吧！”
他话音刚落，老爷子一脚就踹了过来，“闭嘴！”
霍灵策捂着半麻木的屁股，红了眼眶，“不愿就不呗，发什么火，和着就我好欺负呀！”
老爷子闭了闭眼，知道自己失控了，缓了片刻，他冲孙子招了招手。
霍灵策吓得一趔趄，“干嘛！还想打啊！”
“你个臭子，”老爷子一把将他扯到身前，揉了把他的头，“刚才是爷爷不对？”
“哼！”霍灵策傲娇地别开脑袋，不愤道：“哪有踹了屁股揉头的？”
“你——！”老爷子瞪了他一眼，无奈地将人松开，“你是不是等会儿，还要去见那个姜言？”
“你乍知道？”霍灵策惊跳了起来。
老爷子抽了抽嘴角，“刚才只是猜测，现在确定了。”
霍灵策丧气地垂了头，求解道：“乍猜的？”
“你身上的气味，有汗味、生猪的臭味、血腥味、烤肉味，还有米饭炒菜味。猪在山上帮人家杀了，烤肉没吃好，下山后又先到你叔家，找你婶要了吃的。只是，爷爷有一点不明，你又跑回家来干嘛？”
霍灵策瘪了瘪嘴，“姜言现在借住有车家庄，地下dang车微微家里，怕野猪带回去惹人眼，就卖给了我，我是回来拿钱的。”
“车家庄！”老爷子背着手，来回走了几步，沉思了片刻，“巡捕房明就去车家庄，你问问她，车家人可靠不可靠，不行的话……让她今晚就走……最好去山上躲两。”
“好。”霍灵策应着，趴着墙头就要蹬上去。
“等一下！”
霍灵策无语地看着他爷爷，放下了手，“还有什么？”
“帮我，帮我问问她，霍灵均怎么样了，可有受伤？”
霍灵策瞪圆了眼，“他真是咱村，谁家的私生子呀！”
“什么私生子，他是你哥！”
霍灵策吓得一屁股坐在霖上，“完了完了，我爹背着我妈在外找的了，很快我就要被扫地出门……”
老爷子额上的青筋跳了跳，到底没忍住，一脚踹了过去。
因为先前的那一脚，霍灵策心下有了警惕，见此就地一滚躲了开去，“我都这么可怜了，你怎么还打啊！能不能在离家前，给我留点温馨的念想！”
“哼，我看你就是欠收拾，整脑子里不知道都装了什么？”罢，老爷子看着他意味深长地道：“他是当年，你大娘带走的孩子，我霍家记在族谱上的五。若你还是不懂，就去问问你娘，你大哥！”
霍灵策脸一白，颇为狼狈地从地上爬起来，一言不发地翻墙到了墙外，背起竹筐，浑浑噩噩地朝前走去。
听着远去的脚步声，霍明凡从黄瓜架后转过来，看着老父亲不解道：“爹，你怎么把灵均的事告诉他了，万一他……”
老爷子嘲讽地望了厨房一眼，“就算我不，晚上也会有人告诉他。至于，他会不会告秘……”
老爷子攥着手，喉咙滚动了下，“我还真想知道？”
“爹！”霍明凡不赞成道：“何必呢？都过去这么多年了，大嫂和灵均早就不介意了……”
正是这句不介意，呕得老爷子几欲吐血，“他那是不介意吗？是直接无视吧！”
想到霍灵均现在的态度，霍明凡艰难地道：“也许是因为任务在身呢。”
老爷子无力地摆了摆手，“别自欺欺人了！不过，我不管，霍家只要有我在，他认也得认，不认也得认！”
“明凡，通知下去，发动城内我霍家一切力量，给我找到他，送回来。”
“大哥那里？”
“不用管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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