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氏的江山更广阔了,贾南风更急于生儿子,她早已看中了太医程据,司马炎眼开眼闭,贾南风尤其胆大妄为。
自此以后,贾充郁郁不乐,死亡之神的阴影笼罩着他。
隔了一年,即太康三年,就一病不起,临死还上印绶逊位,表示这个太尉不能做下去了,也不想带进棺材。司马炎不接受,丧牌上仍写上“太尉”等名衔。
但有一个问题,贾充无后。生过两个儿子,稚 龄就死了,其中大儿子黎民,还只三岁。贾充的妻子郭槐早作主张,把韩寿和贾午的儿子韩谧,作为黎民的儿子,以继贾嗣。
报到宫里,外朝堂里就议论起来,郎中令韩成、中尉曹轸都:
“没有这个规矩,有礼的,大宗无后,拿宗支子继承,贾姓没有人了吗?怎能拿异姓来作后呢?”
他们赶到贾府去告诉郭槐。郭槐从白茫茫的孝堂中钻出来,一把鼻涕,一把眼泪,把两个人骂了一顿,:
“贾家的家事,也用得着你们管吗?一个的郎中令,一个的中尉,也配来插嘴,什么礼不礼,你们懂个屁!”
两人见无理可喻,回出来就上书求改立嗣,大晋的太尉,不可闹这种笑话。
这个奏表到了秘书监,给荀勖见到,就压下不报,悄悄通知郭槐,有如此这般的事,嘱她不如上表,这是贾充的遗意,请皇上恩断。
司马炎读了奏表,问就在旁边的荀勖:
“荀卿之意当如何?”
“皇上记得弘训太后入庙的故事吗?”
“记得,”司马炎,“河南尹王恂奏,是弘训太后入庙,合食于景皇帝,齐王汲不得行子礼。后来还是行了子礼。\"
“是了,”荀勖,“皇上终于还如贾充所奏,准齐王攸服子服,行臣制。这便是明断。”
齐王司马攸是司马炎的亲弟弟,都是文帝司马昭的儿子,司马昭本来有意叫司马攸承嗣,后来经何曾等大臣力争,才立长子司马炎承嗣。弘训太后是景帝司马师的妻子,当时他们还是魏臣,太后是司马炎篡位之后才封的。这时弘训太后入庙,由承嗣者行礼主祭,那当然是属于司马炎的权利,别人不能参与,因此朝里有了争论。
司马昭曾弑魏帝曹芳,稳定了司马氏操纵政权的地位,贾充就是凶手,后来又助司马炎篡位立晋,对于司马昭父子都有功,所以特加恩遇,话也看重。结果凭他一句话,就准许了。荀勖之意,就是贾充立嗣也可权通。
于是司马炎下了诏书,准许韩谧改姓,为贾充的后嗣。
诏书上:“……吾退而断之,外孙骨肉至近,推恩计情,合于人心。其以谧为鲁公世孙,以嗣其国。”
为了使这位帮他篡位的老臣,增添哀荣,追赠太宰,赐了棺木,加衮冕之服、朝服、御剑,由大鸿胪护丧,假节钺、前后部羽葆、鼓吹、缇麾、温掠车,帐下司马大车、椎斧文衣武贲、轻车介士,都是御用的东西,放在贾充的丧葬之礼郑
贾府上下,都为这件丧事奔忙。贾谧这年是十岁,一经成为贾充的嗣孙,就扎扮起来,麻衣麻冠,由人陪着守在灵前。
他的母亲贾午不放心,特意守在厢房里,亲自照顾孩子的汤水,一会儿又拉他到厢房里歇,给他抹脸,问他饥饿。
灵堂里烧纸又烧香,吊丧的人来来去去,鼓吹不断,震耳欲聋,够他受的,怕给累坏了。
人客中有一个原是常来的,自从贾充病后,奉了司马炎之命,日日给贾充看病,这人就是太医令程据。到来吊丧的都不是等闲之辈,程据好象知道丧礼中一定有人出事,所以留在客房郑吊客来了一批,又去了一批,他老是坐在那儿喝茶,起迎恭送,仿佛是贾府的人。
一会儿,太子司马衷和太子妃贾南风到了,走进灵堂,上过香,贾南风就哭翻了。母亲郭槐也哭。贾午也走出厢房来陪哭,哭了一会,贾南风竟晕倒了。郭槐和贾午吓得不知所措,一时七张八嘴的,把贾南风抬到厢房里,请来了程据,搭了脉,翻开眼皮望了一望,:
“不妨事,一会儿就醒的,伤心过度了。”
从怀里掏出一个铜瓶,拔开铁塞,凑在贾南风的鼻管上,轻轻把铜瓶一挤,劈拍一响,一股药粉喷进了鼻孔,贾南风立刻打了一个喷嚏,接着又打一个。程据:
“通了气就没事。”
但程据仍旧坐在她身边,目不转睛地望着她的脸。贾南风的脸黝黑而带黄,搽了粉,一点也看不出,只因流了眼泪,把颊上的粉化去了,才透露一点原貌。她现在合着眼睛,鼻翼微微掀动,似乎又要打喷嚏的样子,然而没樱
忽然轻轻地抬了抬眼皮,旁边的贾午:
“姐姐醒了!姐姐!姐姐!”
叫了几声,贾南风不做声,好象只有游丝气那样,轻轻地:
“你们都退出去,我要歇一歇,让太医看住我就是了。”
贾午愣了一下,就退出去,其余人众也走开,只留程据一个人坐在旁边。
贾南风一动也不动,一会儿,忽然侧过身来,一把抓住了程据的手,把程据吓了一跳,那手又暖又滑,着在手腕上,好象有一股热力,贯串他全身!竟使他觉得整个人也酥瘫了。
“太医,”贾南风神清气爽地,“你要给我做一件事,一定重重相谢,给你富贵!”
“娘娘只管,快放了手。”
可是贾南风不放,那股热力还是慑住了他,:
“给我合些毒药,合些毒酒,譬如金屑酒也好,合好就
告诉太监董猛,叫他带你进东宫来见我,自有重酬。”
罢,徐徐放手,又合眼躺着,程据则象陡然间发了一场恶梦,又陡然间醒了过来,怀疑刚才是不是听到了这几句话,又怀疑太子妃有没有这几句话。
正在发呆,贾南风徐徐:
“好了,出去吧!”
程据丧魂失魄地走出来,浑身还觉得有一股热气,便是从太子妃那只又滑又嫩的手上传过来的。贾午正坐在门外,:
“娘娘醒了?”
“醒了。”程据,“一点事也没有了,也不用服药。”
这时鼓吹又大鸣,贾午:
“真叫人头痛。”
“是啊!我也头痛,真是失礼,要告辞了。请夫人恕罪。”
“太医请便。”
程据一连好几耽在家里没敢出门。
贾充的丧葬之礼,闹了许多。贾南风在丧殓时来一次,葬礼时又来一次,成服尽哀。
自丧至葬,司马炎赙赐二千万钱,又给茔田一顷,作为埋骨之所,而且配享庙庭,神主牌放在司马氏的太庙里。
贾南风坐了车,圈在白布帐里,向前移动,向邙山进发,不知外面的情景,只听得鼓吹声、脚步声和车马声,也有唱挽歌的声音,那拉长喉咙的哭调,刺破了六月的空,平添挥汗如雨的热意。
贾谧那孩子就在前面的白布帐里,拿着哭丧棒,捧着丧盆,他是承重孙,而且在稚龄,所以格外的仔细,由贾午陪在一起,象捧宝一样的捧着,亲女即使做了太子妃,也只得随在他后面。
贾南风自恨没有生儿子,父亲可以把妹子的儿子当孙子,又想到万一我真的生不出儿子,岂不也可以把妹子的儿子拿来当儿子?但是谢氏的儿子司马通,今年也十岁了,常在皇上身边,有时也到东宫来和她的女儿河东公主玩,他是太子的长子,将来自是太子了,一定要早些把他除去了才好。
现在他算是外孙,作为她的儿子,也在送葬的行列中哩!
贾南风自怜自伤,移仇移恨是解救自己的办法,十岁的司马遹成了她第一个眼中钉。
在白帐幕里侍候她的,有四个侍儿,还有一个亲信太监董猛。贾南风忽然想起,问他:
“太医的事怎么样了?”
“他过几会来接奴才,还没有见到他人影儿。”
“快去催,”贾南风,“明晚上,就来见我。”
“是。”
贾南风从邙山墓地回城,已是黄昏,和司马衷从大厦门进城回东宫,眼前总是晃着太医程据的影子,微有髭须的白脸,甜腻腻的笑容,听他曾经献了一袭雉头裘给皇上,皇上把它烧掉了,也没看到过,不知雉头裘是什么样子的,倒要问问他。还有是给皇上吃的什么丸药,令人强壮,好象太子也服的,怎么不见得强壮呢?问太子也不知道,懵懵懂懂,也不便多问。大概太医自己一定服过最好的药。
宫里的老妈妈劝她多吃羊乳、羊酪,可以多生男子,但是一点消息也没有,羊乳、羊酪也吃得腻了,先前程据进的金丹也服过,同样白费,这也要问他一声。……
第二晚上,董猛带了一个衣包,只一个人,来到程据家里,:
“太医,今晚就去吧!”
程据心跳,手足无措,也只能依命。董猛把衣包解开,里面是一套太监的衣冠,还有一双靴,董猛:
“看你尺寸,这双靴大也差不多。”
太监在客堂里喝茶守候,一会儿,程据换了衣冠出来,连些微的髭须也刮干净,活象一个太监。身上格外发热,这是那贾南风握住他手腕时留下来的,暗暗地对自己:
不怕,不怕,就是死了也值得的,去吧!去吧!胆子放大些!去吧!他觉得太子妃的目光里有一种特异的神色。不断地鼓励自己,可是忍不住脚步抖颤,出走堂来时,几乎不能举步。但终于挺直了腰板子,在怀里藏好毒药,走了出来。董猛正着脸上下一看,又见他刮了髭须,便点点头,:
“坐一会,等黑些才走。”
程据仿佛是个木头人,呆呆地声“是”,坐下来陪董猛。
“太医,先前进的金丸,好象没什么用。”
这时程据才露出向有的笑脸来,甜腻腻地:
“哦!这金丸要久服,一年、两年,不定要三年,一定有效的。”
“唉!太医,这话象江湖郎中,怎一年两年呢?娘娘抬举你,也该明白,总要心侍候了。”
“是,是,公公,一定心侍候。”
程据住在东城万井里,进宫从云龙门出入,便到东宫,不须绕很多路,也还方便。当下两骑马出了巷,缓辔徐行,慢慢黑下来,但是还没有到关闭宫门的时候,路人只见两个内监经过,谁知有个太医在内?
进了云龙门不久,还没到东宫,就听得各门上关门鼓敲动,不但宫门,城门也关了。那鼓声有近有远,一阵一阵的,从六月的晚风里传来。虽然有晚凉,但是程据身上,不住出汗。
到令外,董猛叫他在花棚下等一会,待他进去禀过再来唤他。不多久,董猛匆匆地走到身边,只轻轻地一声:
“跟我来!”
不走正殿,却从殿后的侧门中进去,弯弯曲曲地走了一段路,董猛:
“请在这儿等一等。”
程据站在黑暗的墙角里,见董猛推开一扇门,闪身而入,回手把门带上了。程据前后一看,好象是殿后的一道冷巷,只点一盏角灯,黑黝黝,阴森森,还有些潮气,似乎是向来没有人走动的。忽然吱的一声,一道黑光在眼前闪过,把程据吓了一大跳,定了神,才知是飞行的蝙蝠,在黑暗里捉飞虫。程据暗忖,这一定是一条秘密的通道,可以进入东官的,也就是,是东宫里可以出外的秘密通路,以防不测的吧? 如果给人发现,擅自进入,却不是要杀头?又胆怯起来,有些抖索。
但是他竭力沉住气,鼓励自己:既然奉了娘娘的召,到了深宫,还怕什么?死也不怕了!不怕!不怕!
他暗自叫了几声,平静下来。一会儿董猛出来,拉了程据便走,向门里一推,接着扑托一声,把门关上了。
程据又是一惊,回头看董猛,董猛在门外,没有进来,却见前面是个院子,早已闻到一股香气,正是在贾充身上闻到的奇香,不觉称异,暗忖:叫我来见太子妃,怎么到了这个地方? 究竟董猛闹的什么鬼?
于是放直哩,穿过院子,正想打窗子里窥过一下,旁边檐下早走出一个侍儿来向他跪下,:
“娘娘有请神仙!”
程据又怔住了,怎会叫他做神仙?那侍儿跪 罢 站起身来,侧着身子让程据进门,那侍儿又把门关了。程据回头不见侍儿,前面却是豁然开朗,灯火通明,香气馥郁,沿窗挂着一排八盏红纱灯,正中是一个碧纱橱,碧纱橱里,有一张床,纱窗上挂着薄薄的绣花丝绢,象窗帘似的,隐绰地看到里面似有人影。
除此之外,这屋子里空空如也,一个人也没有,却听得碧纱橱中有人:
“太医来了吗?”
这是太子妃的声音吗?程据不管三七二十一,在碧纱橱前跪下叩头,:
“臣太医程据见娘娘。”
“跪在外面做什么?不推门进来?”
分明是贾南风的声音。程据应声“是”,放大哩,推门进去,灯光照处,看得清清楚楚,贾南风正横陈在床上,床上铺的草席,她盖了一张薄薄的绸被,雪白的双脚,露出在外面,脸上的脂粉未褪,乌黑的高髻,依然是盛装的样子,对他一笑。
程据逡巡不前,贾南风:
“毒药呢?合好了吗?”
程据赶紧从怀里掏出一包毒药来,举到额前,:
\"呈上娘娘,这包就是。”
“怎么使用的?做得成金屑酒吗?”
“可以,不过浸了酒之后,要搀进金屑,其实也不需,放在茶里、酒里、饭里、菜里、汤里,就管用了。”
“好吧,放在几上!”贾南风,“太医,要请你给我看病里,给我诊一下脉,不知为什么,只是心跳。”
程据又踌躇了,贾南风:
“坐在床边上,这儿!”
声音那么清脆,娇嫩,充满了柔情蜜意,显然是十分喜悦的声音。
程据已经横了心,知道会发生什么事了,他鼓励自己:
不怕!不怕!死了也不怕!跨上几步,在床沿上坐下,贾南风已经伸出一只手,不知怎么,她的脸色黝黑,可是那赤裸的胳膊却雪白,戴着金光澄亮的金钏,手指上还有很大的碧玉戒指。程据伸出三指去搭脉,发觉她的心果然跳得很快,而且皮肤是滚热的,好象在发寒热。
“娘娘……”
话还没有完,贾南风已经侧过手掌来,轻轻地抓住了程据的手,:
“这么热,快脱了衣服!”
伸手一抽,把他腋下的衣带给解开了,袍子就松开来,程据不由自主地把长袍卸下,搭上床架上。
贾南风这时一句话也不,呆呆地望着他,不时在嘴角露出一丝微笑,拍拍席子,示意叫他躺在她身旁,程据坐了,却不敢躺下来,贾南风闭着眼睛,微微叹口气,:
“太医,你也是个男子汉,什么事都要听主子 吩咐的吗?”
贾南风的颈脖子也是黝黑的,可是胳膊和腿多么白,多么丰满结实啊!她才廿六岁哩!这件事一定要斩头,随便怎么样,夤夜进入东宫,总归要斩头的了。他浑身的血液沸腾,躺到了贾南风的身边,贾南风一翻身,就把他紧紧地抱住,彼此都感到身上滚烫。
程据瞿然而惊,突然把她推开了,:
“不能,不能,娘娘不能如茨。”
但是贾南风还是抓紧了他的胳膊不放,:
“太医,救救我吧!”
“救什么?”
“救救我,我要生一个男孩子啊!”
声音很凄楚,带着哀求的味道,程据也一向知道这件事,要他合宜男金丸,可是服了很久也没用,哪知娘娘真会看中他的,本来有好几次,已经从目光中见到意思,却万不料有今日,程据望着她的脸,见她有泪痕,便给她揩拭,:
“娘娘,可怜的娘娘,臣不知道娘娘有这样的苦处,臣知道了,真是万死,就是粉身碎骨,也要报答娘娘的厚恩。”
“真是可怜我吗?”
“真的,可怜的娘娘!”
哪知贾南风突然横了脸,举起手来,清清脆脆地打工程据一个耳括子,尖起喉咙:
“可怜? 谁要你可怜?给我滚!要斩你的头!”
程据一怔,一手捧住脸,赶紧跪倒在床前,叩了几个头,:
“娘娘息怒,是臣胡,求娘娘饶命。”
象待决之囚,伏在那儿不动,好一会儿,没听见声息,抬起头来,见贾南风坐在床上,低头哭泣,眼泪象粉丝一样往下挂,程据忍不住,站起身来,把她抱在怀里,给她抹拭,还:
“娘娘不要伤心了,臣的不是,臣的不是。”
不料贾南风竟大哭起来,抽抽咽咽,十分伤心,程据把她抱得紧紧的,贾南风也紧紧地搂住他的脖子,泪水淌在程据的胸膛上。
“娘娘,别伤心了,你有宜男相,一定会有个太子,一定会有个太子。”
“真的吗?”
“真的。”
在程据的怀里,贾南风委婉娇憨,哪有一点象传中的凶恶嫉妒样子!
程据因此默默地对自己:不怕,真的不怕,真的死了也不怕!我是太子妃的狗,不,太子妃是我的,虽然年龄相差十来岁,但是只有我才是她的意中人……快亮的时候,董猛来叩门,催他离去,程据连忙穿好太监的衣冠,贾南风却一声不响地躺在那儿,盖着绸被,露出一双雪白的脚,怔怔地望着他。一会儿,又啜泣起来,程据抚着她的脸,也是一句话也没有,把她的泪抹了。后面的敲门声很急,程据在她的面颊上亲吻了一下,就告别了,走出碧纱橱,推开后面的门,走了出去,回手把门带上,耳边仿佛仍听到了贾南风的啜泣声。
“太医走好!”
董猛着,引着他向前走,出了东宫,仍走云龙门,在墙角里等开门鼓响过,云龙门腾腾地推开时,程据就闪了出去。
这时路上清静,还没有行人,也不骑马,匆匆地回家,好象做了一场大梦。可是忽然叫起来:
“啊呀!忘记了一件要紧事了!”
胡乱歇息了一会,想再去找董猛,把话交代清楚,可是躺了下去,醒来时日已停午,暗叫不好,匆匆赶到东宫,哪知董猛奉命差遣,到贾充墓地上去了。
程据无奈,只得怏怏而返,垂头丧气,象一只没精打采的丧家之犬。
当日下午,贾南风的女儿河东公主,由奶娘、宫女伴着,一跳一跳地来见母亲,贾南风:
“这几还读书吗?”
“没读了,歇暑,整日玩,连凌云台也上去了。”
“都在一起吗?”
“都在一起,祖爷爷看我们在一起玩,又吃杨梅,又吃枇杷,东吴来的。就是韩谧没有来。”
“他家里有大事。”
“什么大事?”
“外公升,你不是去拜过的?你们四处玩,就是不大来东宫,明不如请大家来玩吧,你也可以做个东道。”
“好啊!一定叫他们来。”
司马炎喜欢看到皇子皇孙们玩在一起,趁着歇暑,连凌云台也让他们上去,享螽斯衍庆之乐。次日,这批孩子又纷纷到了凌云门。
“祖爷爷午睡还没醒,不如先到东宫去玩。”河东公主。
“王也一直想到东宫去。”广陵王。
广陵王司马遹,一直在司马炎的西宫。没有功课,整日四处游玩,司马炎有鼓励,要他们一群皇子皇孙伴着他热闹,因此日日象赶上朝一样去朝拜,也象做功课了。
别的皇子皇孙,都以他马首是瞻,因为他头脑灵活,常有新主意,比别人想得快,司马炎也称赞他,因此都服了,没有二话。
于是一窝蜂地拥到东宫,东宫娘娘已经给他们排 了席位,每人面前一碗冰镇的薏米绿豆汤,早在等他们了。
事前贾南风打开程据带来的药包,见里面全是白色的粉末,她的手指有些颤抖,眼神停住在白色粉末上,但见它白里带黄,黄里透白,也有些闪光,象是有些晶粉混在里面,不知是什么东西,但相信一定是剧毒,程据这样忠心赤胆、体贴入微的好人,不会欺骗我的。
旁边就是一碗冰镇的薏米绿豆汤,她用刀圭量了药,撒在汤里,也不知用多少量,约莫用了三刀圭,又怕它有什么苦味,特别多加些糖,拔只金簪,调了一下,然后叫侍儿捧出去,避着值殿太监的眼睛,放在广陵王的席上,那是首座。贾南风在帘子里看,亲眼见她放对了,又十分不放心,叫端张椅子,坐在帘后,看孩子们进来。
一会儿,大群孩子进来,每个孩子后面有奶妈、宫人,十几个人,就有几十个侍从。孩子们走进殿,这些侍从就卸开在两旁,由他们去坐席。
“绿豆汤,冰镇的,我最喜欢了!”广陵王第一个。
“知道王爷喜欢,才侍候你一点意思,不成敬意。”
“好!回头有赏。”着就坐席。各人一个锦墩,前面一张白木几,广陵王在正中首席上坐定,等大家坐好了,:
“请!”他第一个举起碗来,咕嘟咕嘟的喝了半碗,,“好甜的汤!镇得好。”
接着又喝,把一碗汤喝完了,舒畅地呼了一口气。贾南风以为他一定会倒下来,怎知他活蹦鲜跳,有有笑,玩了一会,又引着孩子们到凌云台去了。
贾南风等了一整,没听到广陵王的死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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