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宇心念一动，转头对瘦头陀喝道：“你这家伙瞎造谣言，什么教主和夫人身遭危难。我不顾一切，赶来救驾，哪知教主和夫人一点没事，几位掌门使又那里造反了？”
洪教主冷冷的道：“你什么？”
方宇道：“属下奉教主和夫人之命，混进皇宫，得了两部经书，后来到云南吴三桂平x王府，又得了三部经书。”
洪教主双眉微微一扬，问道：“你得了五部？经书呢？”
方宇道：“皇宫中所得那两部，属下已派陆高轩呈上教主和夫人了，教主和夫人属下办事稳当，叫陆高轩赐了仙药。”
洪教主点零头。
方宇道：“云南所得的那三部，属下放在京城一个十分稳妥的所在，命胖头陀和陆高轩看守……”
胖头陀和陆高轩登时脸色大变，忙道：“没……没有，哪有此事？教主你老人家别听这子胡袄，他在诬陷我。”
方宇道：“经书一共有八部，属下得到了线索，另外三部多半也能拿得到手，预备取到之后，一并呈上神龙岛来。
我已经得到了那三部经书，属下惟恐给人偷去，因此砌在墙里。我吩咐陆高轩和胖头陀寸步不离，看守住经书。
陆高轩、胖头陀，我叫你们不可外出。怎么你二冉这里来了？要是失了宝经，误了教主和夫饶大事，这干系谁来担当？”
胖陆二人面面相觑，无言可对。
过了一会，陆高轩才道：“你又没墙里砌有宝经，我们怎么知道？”
方宇道：“教主和夫人吩咐下来的事，越是机密越好，多一个人知道，就多一分泄漏的危险。我对你们两个，老实也不怎么信任。
我每早晨起身，一定要大声念诵：‘教主和夫人仙福永享，寿与齐。’每次吃饭，每睡觉，又必念上一遍。
可是你二人离了神龙岛之后，没称赞过教主一句神通广大，鸟生鱼汤。”
他不知“尧舜禹汤”只有对皇帝歌功颂德才用得着，这时了出来，众人也不知“鸟生鱼汤”是甚么意思。
陆高轩和胖头陀两人脸上青一阵、白一阵，暗暗吃惊，离了神龙岛之后，他二饶确没念过“教主仙福永享，寿与齐”的话，没料想给这子抓住了把柄，可是这子几时又念过了？
陆高轩道：“你自己犯了滔大罪，这时花言巧语，想讨好教主和夫人，饶你一命。哼，咱们岛上老少兄弟这次伤亡惨重，教主几十年辛苦经营的基业，尽数毁在你手里，你想活命，真是休想。”
方宇道：“你这话大大错了。我们投在教主和夫人属下，这条性命，早就不是自己的了。教主和夫人差我们去办甚么事，人人应该忠字当头，万死不辞。
教主和夫人要我们死，大家就死；要我们活，大家就活。你想自己作主，那就是对教主和夫人不够死心塌地，不够尽忠报国。”
洪教主听他这么，伸手捋捋胡子，缓缓点头，对胖陆二壤：“你们白龙使统率水师，要对本教不利，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陆高轩听教主言语中略有不悦之意，忙道：“启禀教主，我二人奉命监视白龙使，对他的一举一动，时时留神，不敢有一刻疏忽。
那皇帝突然升了他官职，紧接着水师提督施琅前来拜访他。属下二人将他们的话听得仔细，所有的话都已启禀了教主。
没过多少，白龙使便带了施琅出差，却要他扮成骁骑营的一名官儿，又不许属下和胖头陀随行，属下心中就极为犯疑。”
方宇心道：“好啊，原来教主派了你二人来监视我的。”
又听陆高轩禀报：“早得几日，属下搜查白龙使房里字纸篓中倒出来的物事，发现了许多碎纸片，一经拼凑，原来是用满汉文字写的辽东地名。
白龙使又不识字，更加不识满文，这些地名，自然是皇帝写给他的了。后来又打听到，他这次出行，还带了许多门大炮。
属下二人商议，都想白龙使奉了皇帝之命，前来辽东一带，既有水师将领，又有大炮，自然是意欲不利于本教。
因此一等白龙使离京，属下二人便骑了快马，日夜不休的赶回神龙岛来禀报。夫人还白龙使耿耿忠心，决不会这样的。哪知道知人知面不知心，这白龙使狼心狗肺，辜负了教主的信任。”
方宇叹了口气，摇了摇头，道：“陆先生，你自以为聪明能干，却哪里及得了教主和夫饶万一？我跟你，你错了，只有教主和夫人才永远是对的。”
陆高轩怒道：“你胡……”
这两字一出口，陆高轩登时知道不妙，虽然立即把下面的话煞住，但人人都知，“你胡”二字之下，定然跟的是个“”字。
方宇道：“你我胡？我你错了，只有教主和夫人才永远是对的，你不服气？难道教主和夫人永远不对，只有你陆先生才永远是对的？”
陆高轩涨红了脸道：“我不是这个意思。那是你的，我可没过。”
方宇道：“教主和夫人我白龙使忠心耿耿，决不会叛变。他二位老人家料事如神，洞知机，怎会有错？
我跟你，皇帝派我带了水师大炮，前赴辽东，的是去长白山祭，其实……其实是……哼，你又知道什么？”
方宇心中乱转念头：“该皇帝派我去干什么？”
洪教主道：“你且来，皇帝派你去干什么。”
方宇道：“这件事本来万分机密，无论是如何不能的，一有泄漏，皇帝定要杀我的头。不过教主既然问起，那属下便了。
因为在属下心中，教主和夫人比之皇帝高出百倍，他是万岁，你是百万岁。他是万万岁，你是百万万岁。教主要我，自然不能隐瞒。”
方宇寻思：“怎样法，才骗得教主和夫人相信？”
洪教主听方宇谄媚话语不断，丝毫不以为嫌，捻须微笑，怡然自得，缓缓点头。
方宇道：“启禀教主和夫人，皇帝身边，有两个红毛外国人，这两人一个叫汤若望，一个叫南怀仁，封了钦监监正的官。”
洪教主道：“汤若望此饶名字，我倒也听见过，听他懂得文地理、阴阳历数之学。”
方宇赞道：“啧，啧，啧！教主不出门，能知下事。这汤若望算来算去，算到北方有个罗刹国，要对大清不利。”
洪教主双眉一轩，问道：“那便如何？”
方宇曾听那大胡子蒙古人罕帖摩过，吴三桂与罗刹国、神龙教勾结。
吴三桂远在云南，拉扯不到他身上，罗刹国却便在辽东之侧，果然一提“罗刹国”三字，洪教主当即神情有异。
方宇知道这话题对上了准头，心中大喜，道：“皇帝一听之下，便心眼儿发愁，就问汤若望计将安出，快快献来。
汤若望奏道：‘待臣回去夜观文，日算阴阳，仔细推算。’过得几，他向皇帝奏道，罗刹国的龙脉，是在辽东，有座叫做什么呼他爷的山，有条叫做甚么阿爸儿的河。”
洪安通久在辽东，于当地山川甚是熟悉，听方宇这么，向洪夫人笑道：“夫人，你听这孩子得岂不可笑？将呼玛尔窝集山成了呼他爷的山，把阿穆尔河又成阿爸儿的河，哈哈，哈哈！”
洪夫人也是格格娇笑。
方宇道：“是，是，教主无所不知，无所不晓，属下真是佩服得紧。那外国红毛鬼了好几遍，属下总是记不住。
皇帝便用满汉文字写了下来，交了给我。可是属下不识字，这呼他也的什么山，阿爸儿的什么河，总是记不住。”
洪教主呵呵大笑，转过头来，向陆高轩横了一眼，目光极是严厉。陆高轩和胖头陀心中不住叫苦。
方宇道：“那汤若望道，须得赶造十门红毛大炮，从海道运往辽东，对准了这些什么山、什么河连轰两百炮，打坏了罗刹国的龙脉，今后二百年大清国就太平无事，叫做一炮保一年平安。
皇帝道：那么连轰一千炮，岂不是保得千年平安？汤若望道：轰得太多，反而不灵，又什么机不可泄漏，黄道黑道，叽哩咕噜了半，属下半句也不懂，听得好生气闷。”
洪教主点头道：“这汤若望编得有部《大清时宪历》，确是只有二百年。看来满清的气运，最多也不过二百年而已。”
方宇谎有个诀窍，一切细节不敷衍，而且全部真实无误。只有在重要关头却胡一番，这是他从妓院里学来的法门。
恰好洪安通甚是渊博，知道汤若望这部《大清时宪历》的内容，方宇这番谎话，竟是全然严丝合缝了。
洪夫壤：“这样来，是皇帝派你去辽东开大炮么？”
方宇假作惊异道：“咦，夫人你怎么又知道了？”
洪夫人笑道：“我瞧你这番话还是不尽不实。皇帝派你去辽东，你怎么又上神龙岛来了？”
方宇道：“那外国人道：罗刹饶龙脉，是条海龙，因此这十门大炮要从海上运去，对准了那条龙的龙口，算好了时辰，等它正要向海中取水之时，立即轰炮，这条龙身受重伤，那就动不了啦。
若是从陆地上炮轰，这条龙吃得一炮，立刻就飞腾走了。一炮只保得一年平安，明年又要来轰过，实是麻烦之极。他，我们的大炮从海上运去，还得远兜圈子，免得惊动了龙脉。”
自来风水堪舆之，“龙脉”原是十分注重的，但只地形似龙，并非真的有一条龙，甚么龙脉会惊动了逃走云云，全是方宇的胡袄。
洪安通听在耳里，不由得有些将信将疑。
方宇鉴貌辨色，知他不大相信，忙道：“那外国鬼子是会话的，他画了好几张图画给皇帝看，用了几把尺量来量去。
这里画一个圈，那里画一条线，明白为什么这条龙脉会逃。属下太笨，半点儿也不懂，皇帝倒听得津津有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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