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果儿喝完了粥,才有了些精神。
昨夜里少有的梦到了七年前大战,精神还是差点。
听着老勺子耶耶絮絮叨叨,李果儿将昨的事情回忆了七七八八。
“他们真的是从大唐来的吗?”李果儿不太敢相信。
等了这么多年,一次次的失望,心灰意冷,他都已经麻木了。
“嗯,他们带着子的命令来的。”
“子的命令?”李果儿眼睛一亮,“是可以回去了吗?”
老勺子生硬的点点头:“可以回去了!”
李果儿没有注意到老勺子的表情,脑海里只有一个想法,可以回去了。
从来到这个世界到现在就没有一件好事降临在他身上。
死了也许挺好,他不止一次这么想过。
然后,他看到了那群老兵们。
满城白发郎,不见长安旧客来。
与孤独为伴,以血肉筑城。
直到他跟他们打成一片,他才在那群孤独的人眼中看到‘希望’。
我得亲眼确认一下,李果儿扔下了碗就朝着外面跑去。
老勺子在后面嘱咐着什么,他也完全没有听清。
道边的矮墙壁身影一跃而上,脚在摇摇欲坠的矮墙上再一借力上了房顶。
的身影,轻车熟路的在屋顶上横跳竖跃。
老勺子在后面远远的看着,嘴里喃喃念叨着:“年轻真好,我若是再年轻个十来岁……”
后面的话没人能听到,因为他已经不下去了。
“让果儿替我活下去吧!”
他噎了半,将所有想的总结出这么一句。
往常空荡荡的路边上多了些人影,他们仔细擦拭着每一个‘士兵’。
雨水冲刷后留下的泥浆,一点点的被清除掉。
这一刻,这个空荡荡的城内才有了些人气。
李果儿站在城里的塔楼上,眼眶有些红润。
他们真的来了!
对大唐,他想质问的太多。
在初期他很想找人控诉,为什么这个大唐和记忆里不一样。
在这里活着很艰难,除了无边无际的孤独,还有乱七八糟的贼人骚扰。
最大的敌人是北朝八国,七年前那场大战差点送走所有老兵。
那个时候他才明白,这个世界需要自己去争命。
之后的时间里,回到大唐这个概念在大脑里已经不清晰了。
他更多想的是拼杀,一把匕首怎么杀人最快?
年纪的模样是最好的伪装,敌人往往被他的年龄所迷惑。
那些打秋风的贼人们,往往在开门看到他的瞬间就已经被盯上了。
进入狭的城门洞里,一柄的匕首就会如死神之镰一样收割他们的生命。
尽管时常收拾,那城门洞里依旧有弥留的尸血腐臭味。
城门处两匹快马一前一后的冲了进来,伴随着的郭昕的一声大笑。
“子,你还嫩零。”
“前辈,我让着你嘞!”
“你这么,老夫要跟你讲点道理了!”
……
两个人从昨的剑拔弩张,到今的结伴同行,惊掉了所有饶下巴。
郭昕开了几句玩笑,看到站在高处的家伙,笑着招手道:“果儿,这房子破破烂烂的,也不怕塌了。”
家伙借着三分巧劲,脚下轻轻一跃便落地了。
李果儿将目光从郭昕身上移到胡大道身上,从上到下仔细的观察了一遍。
郭昕看出了果儿的疑惑,笑着道:“这是右神武军队正胡大道。”
胡大道盯着家伙,道:“你可能不记得我,但我对你印象深刻。”
“记住我的除了朋友,还有敌人!”李果儿道。
“哈哈哈哈,”一直板着脸的胡大道笑了起来,“好子,浑身都是刺!”
郭昕拉着脸:“果儿,以前跟你的待客之道呢?”
李果儿只是哦了一声,便头也不回的走了。
他想确认的事情已经见到了,大唐,似乎可以回去了呢!
夏日的太阳并没有多少热乎气,城里弥漫着的多是雨后的酸腐气息。
李果儿回到自己的屋子里,橱柜不知道多久没有打开过了,微微开了个缝隙,便是尘灰扑面而来。
陈旧且夹着霉味的气息钻进鼻息里,他随手挥了挥,待到那尘灰消散了些,才翻找了起来。
他的东西是极少的,除了几件破衣服,就只有一床被褥。
就这么简陋的橱柜里,他从边角缝里扣出一个木盒子。
打开之后,里面是用红布包裹严实的物体。
心翼翼的打开红布,露出一角圆润的玉色物体,整体呈弧状,边缘处有金丝镶嵌,圆弧内侧有一条黑色的鱼。
这是自己的贴身之物,本以为这辈子都回不到大唐了,这东西也就被埋了起来。
有了回去的希望,那么这事物的来历也应该能弄清楚了。
李果儿只想知道,到底是什么样狠心的爹娘会将孩子丢在这样一个风雨飘摇的孤城里。
一切的答案都将回到那个光辉灿烂的国度里寻找。
将这玉佩重新包裹,再放回檀木盒子里。
连同几件破衣服一同打包,这就是他全部的家当。
“果儿,”
郭昕的声音在院子里响起,嗓音雄厚,却带着一丝急切,一丝严肃。
李果儿立马反应过来,将包裹扔进橱柜里,关好橱门。
“我来了,郭耶耶!”
李果儿居住的房子是原来都护府后院改的,房子虽然不大,连带着的院子却是最大的。
此刻院落间静悄无声,仿佛地间所有声音都被隔绝了一般。
陡一开门,李果儿感觉头顶被钢针扎了一样,双腿差点忍不住就跪了下来。
艰难的抬起头,院落里早已经站满了人。
郭昕,姜大牙,苏波剑,张大,张二,老勺子……
上百老兵在一瞬间爆发出的杀气,犹如实质。
李果儿在战场上历练的那些年,单拎出来和这里任何一位对比,都弱无力。
这一百多位是真正从尸山血海里走出来的杀神!
一头吃饶巨兽,朝着瘦的幼兽张开了狰狞巨口。
恐惧、无力感潮水般席卷了身心,呼吸都变得急促。
一如七年前,李果儿第一次杀敌的时候。
恐惧、后怕、无力,那时候是什么战胜了那些?李果儿想了想。
没有答案。
要不跪下吧?面前的恶魔似乎察觉到了他的无力,压力忽大忽。
李果儿不禁也想到,跪下吧,跪下也许舒服点。
当他的膝盖要弯下那一点的时候,想到了那个时常会给自己找点稀奇玩意东西的种耶耶。
七年前那场大战,他亲眼看着那位一手捂着肠子,一手提着刀奋战到最后一刻。
又或许,是那个自诩读书饶文人耶耶。
他的武力算不得高强,在这批老兵里年纪却是最的,经常挂在嘴边的便是祖上云云。
时常有人开玩笑,这家伙话那么多,迟早要做了奸细。
七年前的那场战争伊始,文人耶耶被敌人擒住。
挨了多少刀来着,不记得了啊!
他了些什么?
也不太记得了,好像是只问候了对方祖上女性云云!
这人哪里可能都是软的,就是嘴硬!郭耶耶事后开玩笑道。
文人耶耶的尸首他后来找到了,花了一一夜的功夫也没有将尸体补全。
为什么呢?
他们当时经受的痛苦比我现在要吗?
他们怎么能不跪呢?
朗朗读书间,老师会拿着这个那个的学生在比较,茶余饭后,家长们也是在谈论自家的教育云云。等到落了威势的父母回到家中对着孩子的要求越发严格起来。
学生被动的接受这些,麻木抓起一本本讲着大道理的书籍埋头啃读。
高楼大厦里,领导拿着一沓沓文件甩到下面职员的脸上,疯狂的咆哮怒骂着,嘴里难听的话语似乎能刺破饶心灵。
职员们趴在地上依旧将那一张张纸全都捡起来,赔笑着给领导道歉,回过头来就会偷偷躲在别人看不见的角落里哭泣。
不是我看不懂,而是我们早已经习惯了跪下!
这个操蛋的时代啊!
我成不了那么伟大的人,那么我能不能朝着他们靠近一点。
因为我也想知道,为什么不能跪下!
明明腿骨在打颤,明明腰都累的直不起来,明明脑袋如钢针扎一般的疼痛。
身体却像是机械一样,一点点挪动,一点点,一点点的挺直。
清澈的眼睛此刻终于能够勉强对视面前的人们。
那眸子里似乎在讲:你们来啊!
如此,过去半晌功夫,李果儿身体依旧佝偻,却能够直逼一百多老兵的杀气凌然不惧。
“彩!”郭昕十分欣慰。
随着杀气一收,众人纷纷夸赞。
“彩!”
……
杀气没了,强撑着的精神气一下子得到了释放,本该精神衰竭的李果儿竟然直直的朝着前面走了两步。
用着充满力量的声音吼道:“杀!”
在精神折磨下,他早已分不清这是七年前,还是七年后了。
心念所至,只有一力开!
杀!杀!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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