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闲哪里知道婶子的心思?
昨晚上,杨家人提心吊胆了一整,却没有收到任何皇宫反馈回来的信息。
直到第二,杨闲在衙门里得到了一个让他崩溃的消息,让他赶紧到东教坊跟侄儿见最后一面并且收尸。
杨闲其实是有一点心理准备的,却没想到出事地点不是在皇宫,而是回到了东教坊,并且是要按原规矩将杨九和犯女一起浸猪笼。
麻烦的是,与此同时,整个街坊的人都已经听了杨家的不幸。
比杨家的不幸更不幸的是,没有几个人认为这是不幸。
因为,这一家外乡人如果真的成功了,会让所有的人都不自在,他们已经把这一家人踩了几十年,以杨家人为参照,大家就有优越感,一旦这个优越感不存在了,心理上的平衡被打破了,他们就很难接受。
昨整个街坊至少有十几个家庭发生了激烈争吵,就是因为这种平衡被打破了。
至少有十几个身为丈夫的男人,被媳妇臭骂嫌弃,包含了老中青三个年龄段。
三百两黄金和三百匹绢,像最锋利的牙齿,撕咬着邻居们。
丈夫们的辩解非常无力,他们一致自己太正经了,没想过要偷看女人洗澡,早知道偷看女人洗澡有这种好处,还不如去偷看。
可是这样的辞很难在媳妇们的面前过关,偷看女人洗澡并不是根本原因,根本原因是人家有本事,而自己的男人却没有本事,整人家蠢,笑人家蠢,结果人家就不蠢,给家里带来了三百两黄金和三百匹布,笑人家坏和蠢就证明自己根本不打算努力……
尤其是女人们想到一向没理也敢吵三分的杨婶得理不饶饶嚣张模样,气越发不打一处来,所有最狠的垃圾话都朝男人身上喷,不少于三分之二的媳妇,只要他能带回来三百两黄金和三百匹绢,哪怕他一偷看一万个女人洗澡都没问题。
可怜的男人们,惹不起只好躲起来,集中到一家酒楼上喝闷酒,越喝越愤怒。
因为大家都知道了,原来皇上这么重赏杨九,是因为他弹响了一个古怪的东西,别人没弹响,他碰巧弹响了——这是什么样的狗屎运?
他们一起骂老不公,竟然对一个忘恩负义卑鄙无耻的入赘女婿的后代如此厚待,简直是道德的沦丧。
结果骂了一整晚之后,第二就传来了好消息——杨九今要被浸猪笼了!
原来坏人是有恶报的,老没有不长眼睛。
于是,一切云开雾散,夫妻们和好如初。
媳妇们收回自己的话,不让丈夫去偷看洗澡了。
平白受了这些窝囊气,大家不会因为杨九浸死就解气。
这个世界上,没有人会在乎杨九这种人是死是活,在乎的是这个人让自己一家不开心了一整,这口气得补回来。
于是,他们纷纷跑到杨家,幸灾乐祸地告诉婶子,反复重申了那套辞,杨家遭到报应,男人注定短命,娶的女人都是丑八怪,笑婶子竟然还指望杨九这种又蠢又脏又下流的人重振家门,真是蠢到家了,老都看不下去了。
婶子不信,杨九是皇上召见的人绝不可能有事,骂这群人眼红,最后一急眼还了,要是杨九真出事,她就站在街上让别人打脸,绝不还手还嘴,然后就跑到衙门找杨闲,结果,居然是真的。
杨闲非常难堪又气恼又哀伤,他心理素质差,本来是不打算去的,婶子失望归失望,可是更生气杨闲打算置之不理的态度,揪着他耳朵出了衙门,要告状,因为一百两银子已经交了,拿了钱还浸猪笼,没有这样的理。
但夫妻两人终归还是晚了一步,没及时看到开头,倒是目睹了这个意外的结局。
婶子原本做好了回去之后向那群街坊邻居低头服输,被整条街的人打脸的准备,这个结果让她非常开心。
而更让她开心的是,霓裳是一个如此漂亮可饶姑娘,别整个街坊了,就是放眼整个京城都找不到第二个,如果能把她带回去,谁还敢进杨家门的女人都是丑八怪?
她一想到那群街坊邻居一定苦苦守在杨家门口等着看她灰溜溜地把杨九的尸体背回家,心里就特别急,他姥姥的,整想打老娘的脸,看谁打谁的脸,并且一打就想打个痛快。
这才是她特别讨好霓裳的真正原因。
毕竟,人活一口气,老是被人压着的感觉太难受了。
她没有杨闲那么多心眼,所以什么教坊出身,犯官之女这类的念头全没有,就抓着她漂亮可爱这一点不想放。
霓裳的情绪也慢慢稳定下来,这才注意到有一些路人在朝她看,似乎很奇怪一个姑娘为什么哭,不知道脑子里会发生怎样的联想,她赶紧擦干眼泪一站起来,道:“行了,我就答应你,先去你家。”
婶子开心道:“太好了,那我们赶紧走吧。”
杨九迟疑了一下,还没话,脑袋被婶子敲了一下,道:“发什么呆,姑娘要到我们家,没听到吗?走啊!”
“我打算先去住些,等我找到了亲戚……”姑娘赶紧补充。
婶子道:“别这么,想住多久都没关系的啦……”见杨九不话,气得用肘狠狠地给了他一肘,“你话呀,别学你叔。”
杨九道:“我当然是欢迎的,霓裳姑娘是我的救命恩人……”
霓裳急忙打断他的话:“我不是你的救命恩人,你的救命恩人是琴仙,是你欠了我,你必须得还……”
“是是是。”
杨九心里明白,一方面这姑娘并不想把以唇传药的事透露出来,另一方面婶子嘴快,会有到处散播的危险,既然琴仙的故事在殿上都过了,就得继续坚持,让这个故事闭环。
婶子心花怒放:“那就好,那就好,还还还,全还,别放过他,对了,姑娘怎么称呼来着?”
杨九道:“她叫霓裳……”
霓裳道:“那只是在教坊里的艺名,出来后我不会再听到这名字了,太艳了,你们叫我雪吧,就是雪花的雪。”
杨九听到她自己是薜时很是意外,以为她单纯得直接就亮出真实身份,这可不是什么好事,听到她的是雪花的雪,才松了一口气。
心理层面应该是这样,她下意识不想抛掉自己的真实身份,但是又知道这个身份会带来大麻烦,所以让别人这么叫她。
“你长得那么白,雪这名字太合适了,我看雪都没有你白呢,瞧瞧,这脸,这手,都能捏出水来了,这个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好看的姑娘,我看仙都比不过你。”婶子啧啧连声,无限喜欢。
杨闲目瞪口呆,他们夫妻十几年,婶子送给他的高帽加起来都没有几分钟内给这姑娘的多。
实际上也难怪,雪身上有八分之一的文素的血统,文素当年号称艳冠下,独得高宗专宠,可不是闹着玩的。
雪被她称赞得有些不好意思,道:“我们走吧。”
“你真的一个亲人也没有了吗?”婶子又关心地问。她一向粗鲁,话都是放开嗓门,但跟雪话,至少降了三分之二的音量。
“没有了。”雪轻轻地叹了口气。
婶子心里反而更加开心:“那没关系,别伤心,就把我们当亲人就是了。”
杨闲和杨九对看一眼,显然对于这样子话的婶子都很不习惯。
路上杨九租了两台轿子,婶子和雪共坐一轿,少不得一路问寒问暖,关怀备至,雪虽然矜持,却也在这样的关怀中,感受到了久违的温暖,渐渐也少了些拘谨和不安。
回到家中时,不出所料,杨家院内又掀起了轩然大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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