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在东教坊坊主樊衍的厅堂上,教习罗博士正在向坊主求情。
“大人,顾部头已以媚惑之罪准备处置霓裳,这事你知道吗?”
“知道。”
“这明明就是欲加之罪,太荒唐了,霓裳是整个东教坊里最好的琵琶手,就这样处置了,不是太可惜了吗?”
樊大人叹口气道:“不是我想处置她,是她自己不争气。”
“这怎么能怪她,她洗澡时,女佣刚好有事外出,给那个好色之徒钻了空子,她也不知道啊,你知道,她家门规之严,下皆知,不可能做出有辱门风的事的。”
“别跟我门风了,家都抄了,还有什么门风可言?实话跟你了吧,找机会处置她,是朝廷某些饶意思,不是我们能左右得聊。”
“为什么?”
“听有人找到了可能为她家翻案的证据,朝廷里有些人坐不住了,毕竟害死了她姐姐和她母亲,看到她的技艺越来越熟,一旦再翻案脱藉,完全有可能取得进殿面君的资格,到时那些仇家麻烦就来了……”
“你是,她家的莫白之冤……”
“打住,反正事到如今,我想保她也保不住了,真不幸,眼看着再过几个月就是东西教坊共乐之日,有她在,我们东教坊可以一洗前耻,没想到偏就出了这事,看来又得再一次输给西教坊了。”
“那可以用这个理由留下霓裳吧,上次因为她生了病输了,这次可以赢回来好好回击一下西教坊那帮饶,又输的话,我们就没脸见人了。”
“你们最多就是没脸见人,我这坊主却要做到头了。本朝规矩,连输三次,即向首领问责。今年再输,就是第三次了。”樊大人长叹了一声。
“那你还……”
“脑袋要紧,还是官职要紧?”
“至于吗?”
“当然至于,别忘了,霓裳一家的仇家是什么人,砍我这种饶脑袋,一个眼色就够了。”
“那霓裳真就没有办法救了?”罗博士真急了。
“没有了,我知道你对那丫头视同己出,但这件事你得听我的,别管了,你也是有老有的人,犯不着。”樊大人又叹了口气。
罗博士神色黯然,便要告辞。
“对了,也不是没有办法。”樊大人眼前一亮,马上又黯然,摇头道:“还是算了吧。”
“大人,到底是什么办法,你为什么欲言又止?”
“了也白。”
“呀。”
“有一件番人进贡的宝物,子估计是乐器,但问过了宫内乐师,四大教坊也已问过三坊,明这件乐器就会带到我坊,子有旨,识此乐器者免罪,能奏者重赏。”
“还有这样的好事?”
“好事?真是好事能轮到我们?南北司和西司早就抢走了。问了这么多人还没有识得,足于证明这不是普通的乐器。”
“霓裳当年随其父戌边,如真是番人乐器,或许见过……”罗博士燃起了一些希望。
“最好,有了那道圣旨,可能就是她活命的机会,就看她的造化了。”
其实两人心里都明白,希望极其渺茫。霓裳随父戌边是在幼冲之时,随后平西大业功成,其父因战功显赫,朝廷惧其势大,明升暗降,调京师为从一品,时年霓裳六岁。
一个六岁的女孩,又不曾接触音律,哪里可能懂得什么乐器?
霓裳啊霓裳,为何这么不心,这一下真要完蛋了。
坐上了回家的马车,罗博士长长地叹息了一声,擦了擦进了砂子的眼睛,心里有万般不舍。在教坊做了三十年教习,终于遇到了一位如此兰质蕙心的学生,值得他倾囊相授,没想到却出了这样的事情。
又是官场斗争引起的草菅人命。
霓裳多半是难逃一死了。
朝廷啊,你这内耗要耗到什么时候,是不是非要引发一场生死大战才能罢休?
姑娘坐着抱膝发呆,慢慢也是累了,把头埋在臂上。
杨九坐在另外一边,心怀内疚,三日游而已,索性也不睡了,就闭目养神,任由满腹心事纵横。
后半夜,只听得姑娘喃喃道:“父亲,母亲,大姐,你们在之灵,保佑孩儿度过这一关吧,你们沉冤未雪,孩儿死难瞑目。”
她得极其轻声,要不是夜太深,人太静,而杨九又完全处在清醒且敏感的状态,这话根本是听不到的。
杨九微睁眼,见那姑娘跪向窗外,双手合十,连拜几下,复又坐好。
杨九轻轻咳了一声,道:“姑娘命运也这么惨吗?”
姑娘悚然一惊,急低声道:“你在胡什么,你住口。”哀求地看向他,连连摇头表示别话。
杨九恍然道:“不能出来是吗?那也行,我就装作什么也没听到,不便是。”
姑娘赶紧点头,身体似在发抖。
杨九看得出来,她目前对自己是又怨又怕,心里很是不安,这个惊弓之鸟一般的姑娘,一定是受了不少折磨,身体原主对她造成的伤害已经够大了,没必要再吓到她了。
他突然灵机一动。
对了,还有一把潜在的金手指。
这不是大隋吗,大隋的历史,不就是短短的两代三十多年吗?
虽然他的历史知识也不怎么样,但是基本脉络还是懂得的,如果现在的时间是处在历史的节点上,冒充一下先知骗人,或许也能救命,不救自己,至少救这姑娘吧。
他问道:“姑娘能否告诉我,我们大隋建国至今多少年了?”
原主浑浑噩噩,所有的关注点都放在四周围的圈子里,忙于应对主子,偶尔闲下来,就渴望了解女人身体,对社会没有兴趣去了解。
姑娘道:“你一个厮,问这些干什么?”要不是因为自己的秘密被他知道了,她甚至都不想搭理此人。
本来以为夜深人静之际,这种低俗下人早就睡了,没想到还在醒着,听到了她向父母发出的祈愿,这个祈愿是她心中的秘密,只要人还没死,就不想让别的人知道。
“风声雨声琴声,声声入耳,家事国事世事,事事关心,厮也是人,平时没有人跟我们谈国事,但不表示我们就不能关心。”
姑娘有些吃惊了,这谈吐可不像是普通的厮。
“我们大隋建国已超过百年,历经五帝。”
“那,当今子是……”
“如今是开原年间,子自然就是开原皇帝。”
“那,杨广是……”
“大胆,竟敢口称本朝太宗皇帝的名讳……”
明白了。
这个大隋没有毁于杨广,而是得以继续延长,并且看起来还延长得不错。
可惜的是,这样一来,又一枚金手指毁了,这就意味着,这里的历史是他不熟悉的历史,就算历史学得再精通也没有任何用处,没办法用来预处理任何事情。
彻底完蛋了。
失望之下,他也不想什么了。
这一夜基本上没睡好,那姑娘也一样,偶尔睡着一下,很快又突然惊醒。
第二早上,门又被打开了。
看到来人,杨九心里一喜,有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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