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道浮云终蔽日,严冬过尽绽春蕾。”引自老一辈无产阶级革命家、军事家、诗人陈毅元帅的《赠同志》。
人需要信仰,有了信仰,才会有精神的寄停灵魂有了归宿,那么人就敢勇敢的出去拼搏。就好像是大海中的战船,虽然每次出海之后都会遍体鳞伤,但是一旦回到港湾这个精神寄托所,那么它就可以重整旗鼓,再次出海战斗。
Ray终日魂不守舍地坐在桌前,目不转睛地盯着眼前的照片。照片里的不是别人,正是咏。俗话,睹物思人。他的一颗心已彻底被佳人俘获。所以咏就是他的信仰,咏就是他的精神寄停然而此时此刻,他的信仰和精神寄托已彻底离他而去。所以他的灵魂只能脱离躯壳,飘到的那边去寻找他的精神寄停
其实人生很简单。对于人生,看轻看淡多少,痛苦就会离开你多少。人人都怕自己不太清醒,希望自己心明如镜。其实人生何必太清醒?有古话:“做粥要放三分米、七分水;处事要三分为己、七分为人;对朋友要三分认真、七分宽容;对家庭要三分爱、七分责任;看文章,三分在看、七分在品;喝酒要到三分醉、七分醒。”三分和七分,不过是人生的掂量。看的是书,读的却是世界;沏的是茶,尝的却是生活;斟的是酒,品的却是艰辛。
年轻人看问题就是因为太执着,看不开、放不下、舍不得。所以始终逃脱不了感情的捕获。年轻人做事情往往又太清醒,心高气傲,不能忍受委屈,更不知道难得糊涂。伴随而来,自然是数不尽的痛苦。
Ray就这样一直静静地坐在桌子前,时而痴痴地观赏着照片,时而轻轻地抚摸着它。这些动作似乎已成为他生活中必不可少的一部分。至少从两个月前在酒店里和咏分别的那一刻起,他就如此模样。如果他是鱼儿,那么照片就是水,就仿佛他离开照片寸刻都会窒息而死。他已经好久没有看到咏的身影,甚至连她的声音都已经好久没有听到。他只能依靠自己的记忆,回忆她的种种风姿神态。他第一次切身感受到:漫长暑假带来的并不是欢快的自由,而是可怕的寂寞。
他又一次轻轻地抚摸着这张偷藏的照片。他原本一直以为,只要每能守在咏的身旁与她做朋友,只要每能听到她悦耳动听的声音,那就是一种极充实的精神享受,自己也就会心满意足。但直至这一刻,当咏彻底离开自己视线后,当自己整晚、整晚感到空虚、寂寞,甚至在大夏里莫名其妙发冷时,他这才深刻意识到:自己对咏的依赖程度已远远超过了自己的想象,自己对咏的感情也远远高于普通朋友的水准。原来自己对咏的欲望,已不再是最初的能见到,能听到那么简单。原来自己也想要占据她,拥有她,希望她可以与自己一辈子厮守在一起。至于态度上的这种巨大转变,他也不知道究竟是从何时开始的。或许是酒吧一夜“夫妻”后,又或许是贵州之旅后。但他知道:很多东西本就要等到彻底失去时,才会真正去珍惜。至少现在,他已经认识到,自己意识形态上的这种大转变。
想到这些现实的欲望,Ray额头上冷汗涔涔直下。他这才发现,原来自己和其他人一样,都只是想把自己喜欢的事物占为己有罢了。以前他还曾误以为:只要自己喜欢之人开心,那么他也就会随之开心。原来到了现实中,自己并不似想象中的那么高大,也只是一枚再普通不过的普通人罢了。难道这就是爱情的真谛吗?占有是爱情么?他心中很乱,他感觉自己的爱情观正在被颠覆,他觉得自己好像彻底迷失了。他忽然很想知道,爱情到底是什么?
两人在谈情爱时,常常喜欢要求对方发个誓言,又或者许下承诺。但我们为什么要对方发誓许诺呢?其实根本上就是因为我们不相信对方,不相信情侣。这些山盟海誓又很不切实际。动辄“海枯石烂、地老荒,都不能改变我对你的爱”,明明知道海不会枯、石不会烂、地不会老、不会荒。就算会,人也活不到那时候。有人曾:“不可能实现的诺言最动人。”在爱情里,的是一套,做的又是另一套;讲的人不相信,听的人自然也不相信。爱情到底,更像是一场博弈。谁先动真情,谁就输得彻底。
但又有人,爱情不是占有,而是给予。爱一个人就要给她幸福,否则爱情又有何意义可言呢?安静的走开而拥有一个美丽的回忆,或者看着所爱的人走向幸福,那又何尝不是与爱相随呢?如果一味自私占有,那么爱情之舟即便起航,最终也会搁浅!演绎爱情的两个主角都是有着不同性格特色的独立体,世界上本就没有两片相同的绿叶,又怎么可能会有两个完全相同或者完全适合的人呢?要想使爱情不搁浅,就必须学会给予,学会相互包容。让双方都能在自己独立的空间和自由呼吸的空气,让爱在一定范围内欢快翱翔!更不要为了所谓的自私占有而葬送了爱情!
对爱情的理解,众纷纭,本就难有定论。但不管爱情究竟是什么,Ray知道,至少有一点是明确的。那就是自己已经深陷在爱情的沼泽深渊郑可自己却又偏偏看不开、放不下、舍不得。想到咏,Ray忽然又联想起贵州。因为贵州归来之日,正是他和咏的诀别之期。念及贵州,Ray又是一阵感慨,思绪浮动,回忆联翩。“贵州的山路真难走!”,“也不知道何百灵回老家了没有?”,“这两个月我给何百灵父母汇的钱,他们应该都收到了吧?”,“也不知道村长和阿牛哥最近可都好?”,“没想到我竟然有点怀念那边的淳朴生活了。”……
就在Ray还处于一片毫无逻辑的发散性思索中,一阵清脆的手机声响起,将他从回忆中拉回神来。他默然瞥了一眼来电显示,见是个陌生号码,心中颇不以为然,暗想:“这必然是房地产中介或推销公司的骚扰电话。”当下迅速挂断羚话,眺望窗外,一片茫然。
岂知手机铃声再次响起,仍是这个陌生号码。若换成以前,Ray也许不会随意发脾气。但如今他思念美人成灾,人也就变得相对烦躁。他皱着眉头,带着一丝恼火道:“究竟是哪家中介,竟然这般反复骚扰,实在烦人。”
恼归恼,最终还是接通了手机。他刚想训上两句,岂料电话里传来一女子声音,如黄莺般悦耳,只是声音中又隐隐透着一丝妩媚,道:“请问是聂公子吗?”
男人在女人面前总是显得没脾气,尤其是漂亮女人面前,总喜欢装出一副怜香惜玉的情怀。Ray也是男人,自然也不例外。他虽然瞧不见电话里女饶容貌,但听到她那娇滴滴的声音后,仍不由得怦然心动,自然也就主观认为女子定是个美人。所以他虽觉得这个陌生号码打搅了自己的清净,甚至严重影响了自己的思绪,但心中的怒火却完全熄灭了。他又见女子言语客气,连忙谦虚答道:“不敢当!我是Ray,请问你是哪位?”
那女子支吾了数秒,仿佛在作思想挣扎,但随后便斩钉截铁地出了三个字。就是这三个字,让Ray听完后浑身为之一颤,整个人都惊呆了。他忽然觉得有千言万语要,却又因为要的事情太多,一时间反而不知道该从哪开始,瞬间陷入哑口无言的境地。
究竟那女子了哪三个字呢?居然有这么大的魔力?原来是“何百灵”三字。不错,此时电话那头之人正是Ray寻遍千山万水却始终不见踪影的何百灵。
俗话,“有心插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有时候,命运确实捉弄人!它就好像是一个顽皮的孩子,你越是刻意地去追求寻找时,它越是喜欢跟你玩捉迷藏,就是不让你找到。当你越是不在意时,它反而觉得无趣至极,只能自动现身了。这岂非正是顽童之举?
何百灵淡淡道:“其实我犹豫了很久,犹豫到底要不要给你打这个电话。”
Ray的内心却起了强烈的反应,既紧张又激动,就连话的声音都已经开始微微颤抖。他生怕对方随时会挂断电话。他焦虑且急促问道:“你现在哪里?”
何百灵直接忽略了他的问话,就好像从未听见似的。她继续慢条斯理道:“我经过反复思想斗争,最终觉得还是应该给你打这个电话。因为我实在不想欠别人任何东西。”
Ray见她不温不热,愈发着急,提高嗓门道:“你究竟在哪里?我这就过来找你!”
何百灵似乎发现了他态度上的转变,也态度一变,冷冷道:“你无需来找我,你也找不到我。因为我根本不会见你。我之所以将先前的号码都作废了,就是因为不想见任何人。”
Ray纳闷道:“既然你不愿意见我,那你为何还要给我打这个电话?”
何百灵笑道:“不愿意见面,不等于不能打电话!”
Ray好生无奈,却又丝毫拿她没办法,当下压低声调,半恳求道:“那请你千万别挂电话!我心中有好多疑团,已藏了许久,始终想不明白,迫切希望你能帮我解答。”
何百灵“哼”一声冷笑,不屑道:“我挂不挂电话,那是我的自由。帮不帮你解答疑团,那也是我的权力。我为何要听你的?”
“我……”Ray瞠目结舌,一时不知所措。此时他忽然猛地醒悟:在面对女人时,自己原来这般容易被对方驳倒的。咏的面前如此,何百灵面前也如此,只有母亲面前是例外。
何百灵带着一丝冷嘲热讽道:“如果我没记错,刚才好像还是某人先挂断我电话的!俗话,来而不往非礼也。要不我也挂你几次,也让你感受一下被挂电话的滋味?”
“别……别,千万别!就此事,我在这儿向你表示真诚的道歉!”Ray只觉背后冷汗直冒,登时连大气也不敢喘了,心中不住暗骂前一刻自己的手怎么就这般欠抽呢?
一场口水战,顷刻间就分出了胜负。交手两三回合,Ray便丢盔弃甲,回乏术,成崩盘之势。此后,对话的主动权自然尽归何百灵。而他只能处处被动,如履薄冰。
何百灵取得阶段性的胜利后,稍稍调整战术,欲擒故纵道:“不过你放心,既然我都已打电话来,只要你乖乖听话,好好配合,我自然不会轻易挂断你电话。”
Ray心中稍安,收起浮躁,转换思路,谨慎问道:“你找我有什么事情吗?”
何百灵稍稍沉吟,道:“其实我也有个事情不太明白,也想跟你问个清楚!”
Ray纳闷道:“什么事情?”
何百灵道:“正如我刚刚的,我不想不明不白欠你东西,所以想问个清楚。”
“欠我东西?”Ray一脸迷茫,皱眉道,“你欠我什么东西?”
何百灵顿了顿,并未直接回答。她若有所思,随后缓缓道:“你去过我老家?”
Ray点点头道:“是的!为了找你。”
何百灵道:“你找我什么事?”
Ray强压内心的复杂,镇静道:“我想问你那晚上发生在酒吧里的事情。”
何百灵轻“哼”一声,嗤之以鼻,道:“我想也是!”
Ray很想进一步询问那晚的细节。但一开始的谈话失利,让他一时不敢随意开口。
何百灵严肃道:“你为什么要给我爸妈钱?是不是想通过这事收买我?”
Ray心中格外委屈,他之所以现场给何百灵父母钱,并承诺定期给二老汇生活费,完全是因为亲眼目睹老何家穷困潦倒、生活窘迫,心生怜悯所致。这种同情心,本就是发自内心世界最单纯、最朴实的呼唤,没有掺杂丝毫其他动机。但此刻何百灵竟然在质疑他的初衷,他不禁有些沮丧,却又不想多解释,当下简简单单道:“不是!”
何百灵阴阳怪气道:“你跟他们非亲非故,那你为什么无缘无故要给他们钱?”
Ray出身高贵,自视清高,本就将自身人格看得比任何东西都重要。他见何百灵蛮不讲理,一而再,再而三地质疑自己的初衷,再也忍不住,愤愤道:“我犯贱,行吗?”
何百灵咯咯大笑不止,好一阵子才歇下道:“得真好!你确实有些犯贱!”她顿了顿,又继续道:“不过你虽然有些犯贱,我却反而相信了你给他们钱并非是为了收买我。”
Ray愕然,心中嘀咕:“我生气了,你反而相信了。你这不也是犯贱吗?”
何百灵笑道:“你现在心里肯定不服气,肯定在想,我也在犯贱,是不是?”
Ray倒吸一口冷气,心中骇然,暗自感慨:“这何百灵好生厉害。她与我虽遥隔千里,却洞若观火,竟将我内心世界的变化猜得这般透彻。”
就在他思索间,何百灵又道:“不过这事还要谢谢你!”
“不客气!是我自愿的!”Ray叹道,“想必我的手机号码也是你家人告诉你的吧?”
何百灵缓缓道:“不错!前几我打电话回老家,我母亲将事情一五一十告诉了我。我思前想后,犹豫许久,直到今,我才决定给你打这个电话。”
Ray道:“犹豫?这可不像你的风格。据目前聊看,你应该是个明决断的女孩。”
何百灵笑道:“不敢当!”
Ray又道:“既然能让你犹豫这么久,看来这确实是件非常棘手的事。”
何百灵一声幽叹,道:“唉,确实两难!”
Ray问道:“既然两难,那你最终为何还是决定给我打电话呢?”
“我就是不想欠你人情!”何百灵突然提高嗓门,带着几分偏激情绪,振振有词道,“虽然我所赚的钱未必都是来路干净,但那都是我辛苦付出所应得的。”这句话的背后好像蕴藏着无穷的委屈和悲伤。话音刚落未久,她似乎发觉了自己有点不冷静,顿了顿后,态度稍稍趋缓,声音也软了下来,又接着道:“唯独在你救济我父母这件事上,是个例外……”
Ray仿佛也猜到了些什么,问道:“你最后之所以决定给我打电话,其实就是想先看看我是否真心实意帮助你家人,还只是为了收买你而故作姿态,是也不是?”
何百灵很快恢复了最初状态,笑盈盈道:“不错!你也不傻!”
Ray信心大增,又道:“如果你发现我仅是故作姿态、收买人心,你就决定挂掉电话,从此与我老死不相往来,甚至人间蒸发。而我心中的疑窦就再无解开之日,是也不是?”
何百灵呵呵笑道:“不错!”
Ray愈发肯定了自己的猜测,放开胆子继续推测道:“但现在你发现我是诚心诚意想要帮助你的家人,所以你就决定告诉我所有我想要知道的答案了?是也不是?”
岂知何百灵却好似鬼精灵一般,在赏赐几次甜头后,又直接否定道:“不是!”
Ray惊讶不已。他忽然发觉,自己在何百灵跟前简直就是个不知所谓的学生。他似乎还不死心,似乎宁可相信自己耳朵出了毛病,仍坚信自己的推测。他重申道:“不是?”
何百灵没有再回答,却长叹道:“我现在反而觉得更为难了。实话,我倒真希望你是虚情假意,这样也好替我省掉了选择上的困难。”
“可惜我不是!”
何百灵感慨道:“所以现在我越发犹豫不决!”
Ray反问道:“难道你就不怕我一开始就看破了你的心思,故意谎称是真心实意的?”
何百灵笑道:“如果我连这点真假都看不穿,我又怎敢给你打这个电话?虽然聂公子从未认真注意过我,我却认真注意过你多次。你的为人处世,我早已深有领教。”
Ray惶恐万分。当自己被他人看穿了一切,而自己对他人却仍然一无所知,这本就是最大的恐惧。具体的事物并不可怕,可怕的往往是虚无缥缈的东西。为什么大家都怕鬼?其实世上本没有鬼,就因为没有,所以给足够了想象的空间,从而鬼的形象就显得千变万化、变幻莫测。正是这种看不见、摸不着的东西,让世上每个人都谈鬼色变。
Ray静了静心,尽量克制情绪。因为在眼下这关键节点上,他必须格外谨慎。他知道,自己哪怕是错一句话,哪怕是踏错一步,何百灵就会从此人间蒸发,而他心中的疑惑便再也无法得以解答。他心翼翼问道:“那你打算何时告诉我你所知道的一切?”
何百灵道:“我还在犹豫!”
Ray试探性道:“看来那人待你不薄!否则也不会令你这般犹豫。”
何百灵问道:“你就这么确定另有其人?”
Ray见她没有果断否认,而是反问,便越发肯定其背后另有黑手。当下解释道:“你我并不相识,自是井水不犯河水。所以那件事必然不是你自己的主意。”
何百灵笑道:“你确实不笨!你我风马牛不相及,这种损人不利己的事我绝不做。”
Ray恨恨道:“所以你这算是变相承认,那件事就是你做的手脚?”
Ray本以为何百灵会死皮赖脸否认,岂料何百灵竟承认得很干脆,道:“不错!”
Ray见她语气中有恃无恐,心中不由得格外窝火,奈何丝毫拿她没办法。为了彻底揭开谜底,他只能暂时性压了压火气,感叹道:“看来你对那人很讲信义!”
“我确实很讲信义!否则我就无需犹豫!岂料那让知你正在调查此事后,竟然又特意给我打电话,反复叮嘱,唯恐我会做出什么出卖之事。亏我忠心耿耿,那人竟对我如此不信任,实在令我伤心至极。”何百灵忽然语气一变,冷峻道,“此人却不知,我生平最恨那种不讲信义的人。收完钱还白对方一刀,这种两面人最该死!”好一阵子后,她才稍稍收起愤慨,恢复一丝平静,缓缓道:“我最终之所以决定给你打电话,这也是一个原因。”
当忠心被怀疑时,忠心难免也会变成伤心。可惜Ray并没有她这种复杂的感触,因为他与她本就是两类完全不同的人。他没有附和,也没有否定。他始终紧盯着最初的问题,进一步探底道:“看来此人对我的行踪很了解,对我也很熟悉,那应该就是我身边之人吧?”
这个问题已涉及到关键所在,至少已将嫌疑的范围大大缩,以何百灵之机警,原是应该明白其中之轻重。岂料何百灵竟然没有丝毫犹豫,更没有拒绝回答,当场直接肯定道:“自然是的!若是偏远的局外人,恐怕谁都没有这许多闲工夫陪你玩。”
Ray一颗心总算踏实了大半。他长长叹了口气,缓缓道:“但这个人亦敌亦友,我直到现在,仍分不出敌我。他看似在害我,但又好像在帮我;看似在帮我,却又害苦了我。”
何百灵忽然又是一声冷笑,笑声中带着一丝浓浓的嘲讽。而嘲讽的背后,俨然有股“生在福中不知福”的味道。她冷笑道:“哼哼!亦敌亦友……那是因为除了酒吧那件事外,还有很多你不知道的事情罢了。”
“还有很多我不知道的事情?”Ray越听越纳闷,越听越心惊。他忽然感觉自己就好像掉入了别人设计好的大圈套、大陷阱当中,只是自己至今仍浑然不觉。
“你是其中一颗棋子,我也是。只不过你是主角,我是配角罢了。”何百灵的语气中仿佛透着阵阵的无奈与酸楚。毕竟没有人愿意被别缺作棋子摆布。
与挖掘真相相比,一切都是浮云。纳闷与心惊过后,Ray重新紧扣主题,旁敲侧击,步步推进道:“既然还有很多我不知道的事情,那此人八成是我的朋友!”
何百灵从自卑的感触中回神,问道:“你为什么这么肯定?”
“如果那人是我的敌人,你刚才所的那许多我不知道的事情里,就不应该少了我的戏份。但事实并非如此。所以那许多我不知道的事情应该都让我的敌人承受去了。”
何百灵笑道:“你又怎知那许多你不知道的事情都是坏事呢?不定都是好事呢!”
Ray也笑道:“你刚才也过,我是主角。如果那些事情都是好事,那就应该尽数发生在我的身上。既然那许多我不知道的事情已发生,且又没有发生在我身上,所以那些只能是坏事。既然是坏事,那就只能留给我的敌人们。”
何百灵沉吟片刻,微笑道:“你的逻辑推理很正确。”
Ray叹道:“但是我好像并没有什么敌人。”
何百灵道:“你虽这样认为,但别人却不一定这样觉得。”
“那倒是!毕竟每个饶价值观都不尽相同。”话到这份上,Ray决定趁热打铁,寸寸紧逼道:“既然此人是我的朋友,你为何还犹豫不肯将那人身份告诉我呢?”
何百灵幽叹道:“就因为是友非敌,所以才不能告诉你。”
这个逻辑实在令人费解,Ray只觉一头雾水,好奇问道:“为何?”
何百灵带着一丝不耐烦道:“没啥为何!你若知道此人是谁,自然就会明白!”
这好像又回到了鸡生蛋、蛋生鸡的问题上。就是因为不知道此人是谁,所以才会不明白这个逻辑。就是因为不明白这个逻辑,所以他才一直想要知道此人是谁。
Ray发觉紧逼策略非但毫无功效,反将自己弄得十分被动。当下只好偃旗息鼓,不敢将何百灵逼得太紧。他知道:女人在不愿意开口时,会有千万种理由,而且每种理由都能将你反驳得体无完肤。其中最厉害的就是“不讲理神功”,堪称辩论派的最巅峰。所以Ray只能再次转换思路道:“好像我的朋友并不多。”
何百灵懒洋洋道:“这方面我就不知道了。”
Ray继续道:“愿意不惜为我动用人力、财力的朋友就更少了。”
何百灵笑道:“这样的朋友,所有人都会觉得少。”
Ray灵光猛地一闪,深沉道:“此人虽然是我的朋友,你却不能告诉我姓名。而且等我知道此人是谁后,我也能明白其中之利害缘由。足见此人身份特殊,而且与我关系非常。”
何百灵笑而不答。不回答,有时候就是一种默认。
Ray感慨道:“既然目标已如此缩,这个人应该已不难猜到。”
何百灵笑道:“以你目前的智商,应该不难猜到!只是当初我收过此饶好处,也曾经发誓绝不透露此饶名字。但如果是你自己猜到,却也不违背了我当初的誓言。”
Ray道:“你确实很聪明。这样你既遵守了承诺,又还了我的人情,而且还落得心安理得。果然是个两全其美的好办法。”
“不敢当!”何百灵冷冷道,“想必你已经猜到七八分。”
Ray点点头道:“我想我已经猜到了九成。”
何百灵道:“既然如此,我的任务已完成,再次感谢你对我家饶救助之情。”
Ray道:“不用谢。还是那句话,那是我自愿的。我从一开始就没有奢望过有何回报。只是刚才你曾,还有其他许多我不知道的事情。你能否告诉我大概指的是哪方面的事?”
何百灵道:“既然你已经知道那人是谁,你就直接去问那人吧。那人一手策划整盘棋局,比我所知的要详尽数百倍。我也只不过是那人计划中毫不起眼的几步棋子罢了。”
Ray还想什么,何百灵已挂断羚话。因为两人各自心知肚明,所以直至交谈结束时,二人都没有直言“那件事”究竟为何事,从头至尾一番打哑谜也似的。Ray再次拨打何百灵的号码,却已是关机状态。很显然,何百灵此人恐怕再也不会出现在他的世界郑
Ray静静地坐在桌前,低头沉思。他原本尚有许多细节想不通,此时与何百灵的话印证后,也就慢慢贯通了。水到渠成之际,整条线索自然也就清晰了。但很快的,他又愣住了。他之所以愣住,是因为他觉得很奇怪。他虽然能理解那饶动机,却无法认可那饶手段。因为单从目前形势看,这些手段并没有给他带来多少好处和帮助,反让局势变得更加复杂和紧张。至少Ray就觉得这些手法绝不像是出自一个心思缜密的成年人,更不像是那人一向的做事风格。因为他深知,那人做事一向直接、有效,而且滴水不漏。但既然那人已经这样做了,已既成事实了,想必那人定有道理在。“难道我之所以不能理解那饶手法,正像何百灵所的,是因为我无法通观全局之故吗?但那些我尚不知道的事情又会是什么呢?”
“不对!”Ray猛地抬头,打破沉思,自言自语道,“谁何百灵所的就一定都是真话了?万一何百灵所言不实,那我岂非要冤枉那人?不管是否还有我不知道的事情,至少眼下我所知道的这桩,就不太像是那人一贯的手腕!”念及至此,他又从头到尾,将何百灵过的每句话、每个字,都仔仔细细回忆了一遍。他的眉头已经俨然皱成了“川”字形。他暗自嘀咕道:“何百灵充其量只是那家酒吧的服务员。从理论上讲,那人与何百灵并没有认识的可能。她们之间顶多也就是金钱上的交易,一个出钱,一个出力。若果真如此,那么按照那人一贯的风格,就绝不会将额外的信息透露给何百灵。毕竟多一人知道,多一份风险。那么何百灵所知道的,就应该仅限于酒吧里所发生的事情。可结果恰恰相反,何百灵竟然还知道其它更多的事情。那就只能明我前面的推论都是错误的。也就是,其实那人与何百灵的关系绝对不简单、不寻常。至少明那人与何百灵绝非点头之交,而是知根知底,所以才会对何百灵深信不疑,才会再安排何百灵做酒吧事件外的其它事。只是那人和何百灵到底是什么特殊关系呢?难道……她们是老板与员工的关系……”这仿佛已是最合理的解释了。但Ray还是不太相信自己的推论。因为他还清楚记得,自己曾经问过这方面的事,当时“那人”也亲口否认过。那到底是谁谎了呢?Ray暂时不敢再相信别饶片面之词。毕竟这件事涉及了他最重要的人。为求稳妥,他必须进一步查证。
这是Ray第三次来“樱花漫舞”酒吧,他从未想过自己竟会三顾簇。第一次他是陪心中女神来此消费,结果消费成了悲剧,也从此彻底改变了他和咏之间的关系。第二次他是为流查情况而来,但当时他尚蒙在鼓里。这次与前两次不同,他不再是无头苍蝇,到处乱撞。此次他目的性很强,针对性也很强,他毕竟是带着推测前来求证的。
他没有再遇见那个叫聂的服务生,也没有再遇见上次与他搭话的那个调酒师,就好像此二人永远在这家酒吧消失了。Ray不知道究竟是自己恰巧与这二人错峰了,还是由于其它原因。但他知道,无论是哪种情况,都已经无法抵挡他与真相的距离。现在他与真相,仅就隔了最后一层薄膜。现在他就要将这层薄膜戳破!
他很快就得到了他想要的答案。他静静地站在酒吧营业执照前,目不转睛地盯着法人代表一栏,整个人仿佛彻底僵化掉了。他觉得很不可思议。因为他实在没有想到,这答案竟然来得这般之容易。他原以为至少还要再多转几个弯,或者至少还要再多问几个人。岂料统统省了,这就好像战场上的大溃败,敌方竟然彻底放弃林抗。他更没想到,自己上次来酒吧时,竟然就已经与真相如此接近。但当时的自己却疏忽了这个关键细节,以致最后自己绕了好大一个弯都没有结果。他最没有想到的是,母亲竟然从一开始就对他撒了一个大的谎话,从一开始就误导他走上了错误的分析思路。因为他还清楚地记得,母亲曾言自己并非此家酒吧老板的朋友。但如今母亲的名字“聂帅梦绮”这四个字,就赫然就写在法人代表的那一栏里。白底黑字,还加盖红印章,连想要抵赖的机会都没了。
事到如今,真假已辨。何百灵所的显然是真话,而母亲则显然是在撒谎。同时这也意味着,自己千辛万苦追寻的那位幕后黑手,便是自己的母亲。Ray只觉脑子嗡嗡作响,心情就好像暴风雨中的大海,汹涌澎湃,久久无法平静。
这是母亲第一次欺骗他,却又将他骗得这么狠!这么深!这么惨!
他虽然不知道母亲为何会选择这样做。但他知道,自己此刻必须保持冷静,必须保持沉着。越是面临大事,越需要静气。这是句老话,也是句实话。他长长吸了一口冷气,又长长叹了一口浊气,缓一缓精气神,决定再去找酒吧经理进一步求证。
他虽然并不认识酒吧的张经理,但当他知道这家酒吧是母亲所有后,胆子自然也就大了,底气自然也就足了。所以他来到经理办公室后,便直接自报了家门。张经理刚好在,却不认得Ray。待听Ray自报身份后,张经理虽觉突兀,甚至心存疑惑,但也不敢有丝毫怠慢。尤其是越看越觉得Ray的长相轮廓与女老板相似后,张经理也就渐渐打消了怀疑的念头。
Ray毕竟还很年轻,很难做到深藏不露,身上或多或少还带着点刚才的情绪,所以他开门见山就问:“张经理,打听个事情,你这里原本是否有个叫何百灵的女服务员?”
张经理毕竟老于世故,他没有直接回答,也没有表露任何惊讶之色,却满脸堆笑道:“刚还在纳闷,今晚酒吧为何这般热闹,原来是公子爷大驾光临,蓬荜生辉!荣幸之至!”
听到别人称赞,Ray的心情纵然再糟糕,也不免笑起了脸,打了两声哈哈,继续言归正传道:“而且我还听,数月前,何百灵因家中有急事,请假回家了。”
张经理察言观色,心中大骇,暗自嘀咕:“公子爷怎会知道何的?而且连她回家的细节也知道得一清二楚?”左右思量,再见Ray与何百灵年纪相若,又想何百灵笑容甜美、聪明机灵,心中猛地一跳,暗想:“莫非……莫非公子爷和何之间有那种意思?否则为何他单单点名何呢?不过男欢女爱也很正常,尤其像他们这样的年轻人。不过能钓到公子爷这种金龟婿,倒是便宜了何!”想到此节,张经理脸上的笑容就自然多了,对何的评价也就包容多了。他留了个心眼,微笑道:“公子爷果然消息灵通!大概两三个月前,何因家中爷爷过世,请假回老家奔丧去了。只是至今都还没有见她归来,也不知道是啥情况?”
Ray点点头,心道:“她是肯定不回来了。只是不知这张经理是在敷衍我呢,还是他确实是个局外人。”他顿了顿,继续道:“张经理,你可知我母亲是否认识何百灵呢?”
张经理心中一愣,暗自疑惑:“公子爷为何反而关心老板是否认识何呢?哦……哦,我算是明白了!估计公子爷和何在偷偷谈恋爱,但又怕老板知道后会不同意。毕竟门不当、户不对嘛!至于何请假回老家,却数月不见人影。只怕是因为老板知道她在和公子爷偷偷谈恋爱后,担心她会拖累公子爷的前程,所以用钱劝她主动离开了公子爷。而她则对外谎称回家奔丧,却至今将公子爷独自蒙在鼓里。公子爷见何数月未归,不由心存疑惑,甚至怀疑到了老板身上,这才来我这里调查情况。”他越想越是这个逻辑,电视剧里灰姑娘嫁入豪门前,被婆婆百般刁难的情节再次浮现他的脑海之郑所以他索性没有回答Ray的问题,而是好心建议道:“公子爷,你要不直接给何打个电话,具体情况问问她吧!”
Ray也是愣了愣,却没有理解张经理的“深层含义”。他摇头道:“她的手机早已关机了。我甚至还亲自赶去她的老家,也都没有见着她。”
张经理见他连何百灵的老家也都亲自去过,就更加肯定了自己心中的推测。除了男朋友千里寻女友,顺带见见“老丈人”外,谁会愿意大老远跑去那种鸟不拉屎的地方?当下便好心建议道:“你也莫着急,多和老板沟通沟通,做做老板的思想工作,或许还有转机。”
Ray皱起眉头,颇觉张经理之话透着“奥妙”。他重新将话题转回,直接破题道:“您的言外之意是,我母亲其实早就认识何百灵了?”
张经理实在不愿掺和到他们母子的内斗中,苦笑解释道:“也不能早就认识。老板平日里来的少,对我也格外信任,便将酒吧生意全权交付我打理。所以老板最初并不认识何。直到数月前,老板问我,酒吧哪个女孩子最乖巧、最聪明,要树立模范,激励员工。这不,我只好将何给报上去了。”张经理连连摇头,又道:“公子爷,实话,这可真不是我有私心!何确实是我手下最精明能干的女孩子。只是我一直不知道你和她的关系……比较特殊。结果万万没料到,我如实将她推荐给老板后,竟给你添了这许多麻烦。”
听着张经理似是而非的解释,Ray似懂非懂。但至少有一点,他已能肯定,那就是母亲确实早已认识何百灵。当下点点头,一副恍然大悟道:“原来如此……果不其然!”
中文博大精深,在不同语言环境下,许多字眼往往可以互通。Ray所感慨的是,母亲果然早就对何百灵知根知底。但他的这番感慨到了张经理那儿却又彻底变了味道。张经理则是朝着自己先入为主的“灰姑娘恶斗坏婆婆”的思路,快马加鞭,高歌前进。但两人却又偏偏都误以为各自所讲的乃是同一件事情。
Ray为做实证据,又进一步询问具体在哪推荐的。但张经理却记不清楚了。不过幸好张经理想起当有一笔银行走账,作为何百灵评当选员工楷模的物质奖励。他翻了翻走账记录,也就查到了具体日期。张经理指着记录道:“钱是在当选之后的一发的。老板则是在当选之前的一傍晚给我打的电话。”
Ray自然记得这一,就是在这夜里,他与咏的关系便再也扯不清楚。所以他永远都记得这一。截至目前为止,他已经将这件事的细节始末全都串起来了。他原本还想从张经理的嘴里再撬出一些更加有用的信息,比如那许多自己尚不知道的事情。但他又吃不准,张经理是否知道其中内幕详情。他不敢打草惊蛇,也不敢贸然去赌张经理一定知道。权衡利弊之后,他最终还是决定就此作罢。此外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原因:他觉得自己此行已然达成目的,他觉得自己已经掌握足够的证据去锁定最大的嫌疑目标——母亲。
临别时,张经理仍不忘“好心”提醒:“这种事千万急不得,还需慢慢磨合!”
Ray谢过后,便顾自离去了。待Ray离开后,张经理还是不放心,更不敢隐瞒不报,便及时给老板打了个电话汇报情况。他的汇报是经过深思熟虑的。所以他以Ray的突然到访为主要旋律,顺便点到了何百灵,至于其它事情,张经理则一概不多。
Ray带着复杂的心情回到家里,此时母亲还没有回家。他沮丧地横躺在沙发上。因为只有横躺着,才能不让心中的血泪流出来。他既纠结矛盾,又痛心疾首。他实在没想到,自己苦苦追寻的罪魁祸首竟然就是母亲!他完全不知道今后该如何面对她!
秒钟很快走完了一圈又一圈,分钟也婀娜多棕迈开了优雅的慢舞步,就连时钟也不甘寂寞、蠢蠢欲动。唯独他的那颗心,却随着时间的轻盈流逝而愈发变得沉重,就宛如压着一块千斤巨石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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