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凰看向月娥,“你家姐收了这信物,本该随身携带,怎么会在你手里?”
月娥对答如流:“陛下有所不知,我家姐虽敢喜欢镇王殿下,但她安分守己,不想违礼悖德,今早上她本来差奴婢把这玉佩送还镇王殿下,不想奴婢刚出门一会儿,就看到镇王殿下匆匆赶来,从那边廊道径直进了我家姐闺阁。等奴婢踅回,我家姐就中箭倒地、人事不省了……”
云凰心不在焉的点点头,又看看还在冥思苦想的陈镇东,微皱眉头四下查看。
那边窗下的几案上放着一只铜海
那只铜盒大约一尺宽窄,高有一寸左右,盒盖上镂空雕刻有彼此回环相连的祥云纹,里面盛放着棕黑色的香烬,已积有大半海
那铜盆呈四叶草状,做工精巧别致,寓意吉祥如意,是个香海
云凰走过去,盯着那香盒看,“祥云四叶香篆钟,计时的燃香海你家姐喜欢用这个?”
月娥道:“是的。我家姐喜欢精工细作的玩意儿,哪怕燃香这样的平常事,也尽量做出些意趣。这祥云四叶香篆钟的燃香盒是个老物件,我家姐它计时异常准确,特别中意。”
“计时异常准确?何以见得?”
云凰故意问。
“如果点燃香盘的一端,就会沿着祥云纹螺旋回路慢慢焚烧,每燃一个叶瓣就是半个时辰,每一个回旋又是一刻钟。如果从壶嘴里流出的茶水打湿邻二圈回旋的中心,可知这香篆钟是几时点燃的,又是过了多久方燃到此处……”
月娥絮絮地解着。
“可是这香篆钟为什么燃到这里熄灭了呢?”云焕,“你家姐明明是昨夜受的伤,为何你要早上?”
月娥一愣,眼里闪过一丝慌乱,随即强作镇定,“陛下,奴婢、奴婢并不能确定我家姐是几时受的伤,她昨夜差奴婢归还玉佩时安然无恙。奴婢拿了玉佩就退下了,寻思今早上去归还。结果就看到了镇王殿下,奴婢心想不必去镇王府,直接让姐交还给镇王殿下就是,没想到看到姐出事了……”
“你倒会自圆其。”
云凰心下了然,冲着站在门口的管家招了招手。
周府管家诚惶诚恐走进来,哆嗦着跪下,缩着脖子颤声请安。
云焕:“你不必害怕,你只管告诉寡人,平时还有谁可以随意进出周姐的闺房。”
“老爷、夫人,还有姐的奶娘、贴身丫环月娥。”
“周姐的奶娘?她从到大一直照顾着周姐,从末离开过?”
“并非如此。周姐的奶娘照顾姐至十三岁,去宫里当了两年差,后来不知怎么又回来了,仍然伺候姐至今。”
“月娥和周姐同岁?”
管家道:“正是。月娥进府时四岁,是姐的奶娘从街上捡回来的。老爷夫人见她可怜,又见她与姐年岁相当,就留在府里给姐当贴身丫环,她和姐情同姐妹。”
云汇点头,眯眼看着月娥,“从街上捡回来的……与你家姐情同姐妹……”
“奴才句句属实,不敢妄言。”
管家吓得连连叩头作保。
云凰:“你去把周姐的奶娘叫来。”
管家赶紧起身去叫人了。
云凰看向月娥,就见月娥低着头,两只手拧着一方丝帕。
那丝帕上分明绣着一对抱颈鸳鸯。
云凰勾起唇角,冲着陈镇东眨了眨眼,逗他,“皇兄,我越来越觉得你与周姐是作之合。”
陈镇东艰难地咽了口唾沫,窘迫道,“都什么时候了?这不白之冤还没洗干净,你倒拿人寻开心,你这算幸灾乐祸还是落井下石?”
云凰呵呵一乐,笑得高深莫测,只觉得陈镇东百口莫辩的模样十分有趣。
“你对末将要有信心!末将不是那样的人!”
陈镇东难以自辩,懊恼道。
“清者自清,浊者自浊,稍安勿躁。”
云凰安慰他。
这时,管家回来了,后面跟着一个年长的妇人。
妇人穿着整洁的丝锦长裙,两只眼睛泪光盈动,不时举手拭泪。
“这是我家姐的奶娘王菊,今早上还服侍姐梳洗了。”
管家行礼后介绍。
“老奴叩见陛下。老奴自看着姐长大,把她看作自己的女儿一般。姐知书达理、聪明伶俐,性情又温婉贤淑,十分招人喜欢。谁知道这么好的孩子竟然遇上了、遇上了……”
着,王菊以袖揩面,悲泣难言。
“她没遇上本王,本王不认得她!”
陈镇东急言道。
王菊哀怨地瞅了陈镇东一眼,哭得越发伤心。
陈镇东皱眉叹气,咬牙道,“看来这黑锅我算是背定了。可我真不认识这位周姐,如果我有一句谎话,打雷轰不得好死!”
陈镇东发了毒誓,妇人和月娥脸色俱是一变。
王菊稍微止住悲泣,眼神黯淡,无精打采。
“你起来话。你且静心忍痛须臾,莫要一味悲伤。”云焕,“你仔细回想,昨夜你侍奉周姐入寝大约是什么时辰,那时,这香篆钟是否燃着。”
王菊想了想道:“姐一般亥时入睡,睡前喜欢读书,或是写字作画。这香篆钟一直燃着,什么时候燃完就自己灭了。”
“这香篆钟四瓣,第瓣可燃半个时辰,全部燃完是两个时辰,你给你姐梳洗完,你姐入睡不久就被人伤了,在亥时和子时之间。难道从昨夜到今早上,你再一直没进她房间?”云凰狐疑地看着王菊,“早上你不该来伺候周姐起来漱洗么?”
王菊伏地道:“陛下,奴婢最后见姐是昨夜亥时,姐她想睡个安稳觉,让奴婢早上不必来吵她,也安心睡个好觉。她对奴婢也视为生母,一向体恤。奴婢今早上就没敢早来,哪想到姐她、她……呜呜……奴婢老来无靠,这可怎么办啊……”
王菊人又开始呜咽,云凰不由心烦。
原来王菊伤心的不是周姐性命堪忧,而是担心自己老来无靠,真是个圆滑世故,心意凉薄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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