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面无表情地看着店家表演，察觉到这两道目光，店家有些尴尬地笑了笑，抬手摸了摸鼻子，试图掩饰自己的心虚。
程云桃趁热打铁的接着道：“店家，我们需要采购的数量比较多，您再给个优惠呗。”
店家一听，嘴角瞬间耷拉下来着：“啊？哪有这样的道理，我已经让利许多了，真的不能够再便宜了！”话虽如此，他的眼神里却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期待，似乎在等着程云桃给出一个足够心动的数字。
江钰见状，不紧不慢地开口：“店家，我们将这汤盅砍价到十文，还是给你留了利润空间的，且这利润还不算。”
“大家心里都清楚，开门做生意，为的就是挣钱，没有赔本的道理，所以你也别整那么多花里胡哨的了，大家都爽快些。”
闻言，店家微微前倾身体，脸上带着试探的神情问道：“那……你们要定多少个啊？”
程云桃见状，嘴角微微上扬，不紧不慢地伸出了一根手指，在店家的面前缓缓晃了晃。
“一百个？！”店家瞬间瞪大了眼睛，脸上满是惊喜的神色，他本以为只是普通的散客，万万没想到对方竟然要一口气买一百个。
原本皱着的眉头一下子舒展开来，眼睛里闪烁着兴奋的光芒，声音也不自觉地提高了八度。
他这瓷器店的生意向来一般，贵的瓷器卖不出去，全靠着便夷瓷器走量维持生活，这一百个多也不多，但少也绝对不少，算是一笔蛮大的单子了。
可下一秒，店家又故作镇定，开始装作为难，一边摇头一边诉苦：“这可太难了呀，成本摆在这儿，再优惠我可就亏惨咯。”
程云桃见状，诚恳道：“这次采购的数量不少，往后若是还有这样的单子，我们一定还来找你，就当交个朋友呗，再优惠些。”
“我猜你们一次性买这么多汤盅也是打算去摆摊做生意的吧？两个年轻人讨生活也不容易，那我就再便宜些，给你们打个九折吧。”
对方愿意再次让步，程云桃也不好意思再多要求什么了，价钱这事就算是定下了：“那就多谢店家了！”
因为买的数量较多，仅仅凭借二人之力难以搬移，程云桃额外付给店家十文钱，让他差遣陵内的伙计，将汤盅打包妥当后，搁置在垫满稻草的板车上，用毛驴一块拉回宅子里。
店家赶忙招来伙计，神色关切地反复叮嘱：“速度慢一些的没啥，最重要的是要把货物安全送达，一丝一毫都不能出差错，知道了吗？要是莽莽撞撞地把货物给打碎了，那损失的钱，我可得从你的工钱里扣！”
伙计中等身材，身形略显单薄，身上穿着一件洗得有些发白的粗布麻衣，衣角还沾着些许灰尘。
听到店家的话，他原本就圆溜溜的眼睛瞬间瞪得更大了，忙不迭地点头：“老板您放心，我肯定心再心！”伙计快步走到堆放汤盅的地方，他弯下腰，双手稳稳地抱起一摞汤盅走向板车。
来到板车旁，他先将汤盅轻轻搁在边缘，然后一点点挪动位置，把它们稳稳地放置在垫满稻草的板车上，接着又回去搬运下一批，来来回回，不厌其烦，直至所有汤盅都被妥善安置。
即将启程的时候，程云桃伸手撑在板车尾部，轻盈地一跃，稳稳地坐了上去。
店家满脸堆笑地站在店门口，挥手告别，大声道：“二位下次有需要，可一定再来啊！”那笑容热情洋溢，眼中满是殷切的期盼。
程云桃坐在板车的尾部，也抬起手挥了挥，脆生生地回应：“晓得了！”声音清脆悦耳，很快便飘散开来。
她一袭淡色衣衫随风轻扬，悬空的脚跟随着板车晃动的幅度如灵动的鱼儿般，在光影交错间来回荡着，江钰则在一旁不紧不慢地跟着。
街市依旧热闹非凡，程云桃漫不经心地打量着周围，犹豫片刻后，轻声开口道：“江钰，我之前好像从来没听你提起过家里的事。”
江钰脚步一顿，原本沉稳的步伐瞬间停滞，脸上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而后叹了一口气，带着几分落寞：“当初和家里大吵了一架就跑了出来，现在已经许久不联系了。”
“这些年在外面，有时候也会想起家里，但又拉不下脸回去。”江钰微微摇头，神色有些苦，“那家中糟心事破多，不去想也罢。”
程云桃看着江钰有些伤神的样子，心中泛起不忍，她微微侧过身，真诚地看着他：“没事，你现在有我，有大家，这里就是你的家。”
江钰听闻，原本黯淡的眼眸瞬间有了光亮：“是啊，这里就是我的家。”
此时，日头高悬，太阳正是毒辣的时候，白晃晃的日光烫着青石板，蒸腾的水汽在街市上空氤氲成透明的涟漪。
程云桃攥着帕子往颈间按了按，汗珠早已沁透衣领，在锁骨窝凝成碎银似的光，她有些懊恼，出门的时候太过着急，竟忘记带遮阳的帏帽了。
江钰见状，脚步忽然放缓了几分，他垂眸间恰好看到少女后颈黏着几绺湿发，随着低头的动作露出片晒红的肌肤，像白瓷上晕开的胭脂。
他喉结滚动两下，指尖无意识摩挲，“我先走开一阵，稍后就回来寻你。”
“诶，你去哪……”程云桃心中纳闷，还没来得及问清楚，江钰便匆匆转身离开。
没过多久，江钰就折返了回来，手中还多了一顶精致的帏帽，他走到程云桃面前，微微俯身，动作轻柔地为她戴上。
程云桃只觉江钰气息未匀，温热的呼吸掠过她耳尖，帏帽轻叩发簪时发出了细微震颤，那帏帽上的轻纱便如云雾般垂下，恰到好处地隔绝了晒饶日光。
江钰骨节分明的手指勾着绢纱一角，松手时浅碧色罗纱随着动作掀起一抹弧度，在日光下的照耀上流转着水波纹。
板车吱呀碾过龟裂的石板缝，驴铃叮咚惊散了糖画摊前的雀群。
程云桃隔着被风错开的轻纱抬眼，从缝隙中撞见，江钰侧脸渗出的薄汗，正顺着他凌厉的下颌线滑落，最终消失在松竹暗纹的衣领间。
她慌忙垂下眼帘，可那蒸糕铺飘来的桂花蜜香却酿成了某种微醺的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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