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包车队绕过六国饭店,进到一条斜街,在一处洋楼前停了下来。这栋楼不大,上下三层楼,进门上楼,只有一处后花园。三楼朝阳面,直对着是六国饭店后面。楼的左侧一辆辆日军军车进进出出,像是一处日军军需供应站,供应站对面则的楼上挂着一支五色满洲旗。
程卓把周围一切巡视一遍,看着乔珊。
乔珊走过来,关上窗户:“姑爷,不亏做秘密工作的,周围都看清楚了吧。我猜呀,你一定很满意,这里就是最危险的地方,也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因为满洲国旗的旁边就是日军驻津门司令部。”
万一静走过来,拉着乔珊的手:“珊珊,我真的很佩服你,起先见到你,就觉得你呀就是个涉世不深的孩子,可经历了从石城到津门所发生的这一切,你,了不起。”
乔珊一听,摆起架子:“你们的上级就这么夸过我,我是块做情报工作的料。”
程卓走到沙发前,“珊珊,坐吧,我想听听这几你是怎么做的。”
乔珊兴奋地坐在沙发上,紧紧靠近程卓:“我呀,最想的一句话,就是。”
乔珊的话截止停顿了,目光看着程卓。
万一静从语气中闻到一种味道,当即坐在乔珊身边。
沉寂、静默、无语、等待。
“哇”地一声,似乎受到特大委屈的乔珊趴在程卓身上痛哭起来。
此时的野吉二熊怒气冲冲对着情报科的濑田队长大发雷霆:“无能!蠢!”
野吉二熊看到坐在办公桌旁的谷山四郎时,平静了一下情绪:“谷山君,对不起,我知道,这里是津门市,不是定城府。”
谷山四郎站起身,走到濑田面前开了口:“野吉二熊大佐是我大日本皇军驻华北司令部的联络官,他的话就是司令部的命令。言辞重了些,可以理解,追查战地照片,是我们情报课当前必须完成的任务,你队立即全体出动,查找战地照片的下落!”
“嗨!”
濑田:“报告,津门大饭店溜掉的一男一女消失在清河北岸,我队仍在继续追查。”
野吉二熊打断濑田的话:“这两个人可不一般,在石城就与他们打过交道,除了心狠手辣,就是会乔装打扮,就是站在你的面前,也会让你难以辨认。我和他很熟,就是缺乏提防之心,使他屡屡逃脱。中国有句俗话,要想抓住狐狸,就得比狐狸更狡猾。”
“明白。”濑田低声:“这一男一女逃脱时,由于多辆黄包车掺和,挡住我们视线。”
“黄包车?”野吉二熊沉思着。
“报告”,门外传来声音,一位日军军曹进来,将一文件夹递给濑田:“密信。”
濑田接过文件夹,打开仔细看着,然后交给野吉二熊。
“好!立即行动!”
本想返回老巢的顾希东和鲁子汉途经鸿福照相馆时,看到围观的人们对着橱窗照片指指点点,就挤了上去。鲁子汉看着美女照,目光久久盯在美女显眼的部位,真可谓垂涎三尺。顾希东拉着鲁子汉走到一旁,狠狠地踹了一脚。
鲁子汉不解地瞪着顾希东:“大哥,您这是干嘛?我不就是多瞧了几眼吗。别忘了,我好久没碰过女人了。”
“没出息。”顾希东指着橱窗挂的广告,“那上写的嘛,你看懂了嘛?”
“我不识字,大哥,您也不识字呀。”鲁子汉有点不服气。
顾希东:“我有嘴,开口就问。”
“嘛意思?”
顾希东:“咱嘛,先不回柳树荡,找个地儿住下。”
“大哥,您真英明,我真的不想回去。”鲁子汉指指橱窗,“嘿嘿”一笑。
“嗯?你到底打着什么鬼主意?”顾希东质问着:“我可告诉你,太师爷吩咐咱们的事,不能马马虎虎,不然没法交差。”
鲁子汉还是一副憨笑相。
悦来客旅馆门前,顾希东迟疑了一下,走了进去。鲁子汉急忙跟着,扽了一下顾希东的衣角:“大哥,要住,就得上点档次,不然和咱们眼巴前的身份差了一大截。”
顾希东没有搭理,继续朝柜台走去。鲁子汉挡在顾希东面前。
顾希东有点儿发火:“谁是大哥?听谁的!”
鲁子汉把顾希东拉到一旁的藤椅上到:“大哥呀,咱俩可是做大买卖的,那个有人影的照片,值老鼻子钱啦。你想,急着想弄到手的,可不是一般人,鬼子想夺回去,那国民党还想得到,八路军就更别提啦,那可是鬼子扫荡八路军地盘的照片呀。”
“有道理。可也不能太扎眼了。”
很快,野吉二熊就得到情报,顾希东二人住宿在劝业场附近的交通饭店,且已被情报科列入监控。
这已近黄昏,程卓穿戴整齐准备出门,万一静拦住他:“我去吧,我一个女人出门不眨眼,再,和江大姐来往更显得自然。”
程卓笑了:“还是你想得周全。”
在鸿福照相馆里,江大姐兴奋地:“广告的办法有效果啦。”
万一静:“鱼儿上钩了?”
江大姐点点头:“我呀刚接到一个电话,是有一批照片需要翻拍。我想多问上两句,对方只了一句,具体情况要当面聊聊。”
万一静兴奋了,“那太好了,什么时间?”
江大姐:“看来,对方担心出差错,告诉我,他会主动来我照相馆的。”
万一静:“想办,又吞吞吐吐,八成有情况。”
江大姐:“我想对方是看到广告以后,是想留一后手,”
万一静:“翻拍?翻拍!”
江大姐:“对,翻拍。”
万一静:“照这么来,对方还是有照相经验的。或许四处放鱼,八方收获,一物多买,赚取更大的利益。”
这时,会客室的门被轻轻敲了两下,江大姐站起身,走出会客室,一会儿拿着一份电报走了进来。
江大姐看了一眼,交给万一静。
万一静仔细看着:“和咱们分析的基本一致,这批战地照片就是在大运河沧河段被水霸王太师爷劫持的。那要求谈业务的会不会就是水霸王太师爷的人呢?”
江大姐:“咱不妨给他加把劲,促使他们早点来照相馆谈那笔业务。”
万一静:“有办法?”
江大姐:“只要有利可图,他们会很快露出水面的。加大广告宣传,优惠三。三之后,优惠不再。”
“好。”万一静拍起手来,“我回去就告诉程卓,做好一切准备。”
到大运河沧河段的水霸王太师爷,北运河一带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这个太师爷实际上是个老太太,六十岁出头,自十八岁嫁到北运河的沧河村,就没有离开过,她的男人忍受不了水把头的欺诈,拉起一伙弟兄揭竿而起,抄了水把头的老窝,自称水霸王,干起杀富济贫的勾当。日军侵华后,沿大运河南下,一路烧杀抢夺,水霸王就出面抵抗,不幸被杀。他的老婆,已近六十岁的女人,放开缠裹的脚,挑起大旗,自称水霸王太师爷,专与日军的运输艇作对。恰巧,乔梓松和辛开丰、辛欣乘坐的是一艘大的帆船,船头插着一面五色五星治安军旗。航行到此河段时被劫,下手的正是这个水霸王太师爷。虽经乔梓松明船上都是石城市的买卖人,水霸王太师爷依然不放行,还将辛开丰携带的皮箱打开,看到那些战地照片,顿时有了主意,就指使顾希东和鲁子汉将照片带往津门市,卖给情报贩子。为了能顺利卖出,就将乔梓松、辛开丰和辛欣等人扣押在沧河边的村落里。
这,鲁子汉兴奋地跑回悦来客旅馆,推门进到客房,看到还躺在床上的顾希东,一巴掌拍在顾希东屁股上:“鸡都叫了,还不起床!”
顾希东一激灵坐起身来,瞪着鲁子汉:“有个大吗!”
鲁子汉却笑嘻嘻:“大哥,好事,好事呀。”
顾希东揉揉眼:“好事?你嘴里能出嘛好事呀。”
鲁子汉:“我呀睡不着,又去了鸿福照相馆,你猜咋地?嗷,嗷,我直接,照相馆推出大优惠,仅仅三,就三。”
顾希东来了精神头:“咋个优惠嘛?返利吗?”
鲁子汉靠近顾希东耳根嘀嘀咕咕。顾希东露出笑意,拍着鲁子汉的后脑勺:“你个鲁子汉,名字有点粗,这心眼可够细的呀。”
鲁子汉笑着,伸出手在耳边,做了个听银元响声的动作,“这个,咱俩只要这个。”
顾希东:“你呀,想得美。”
鲁子汉:“大哥,您,咱这翻拍一份就能省下不少银元,再把翻拍的卖出去,又可赚一笔,这里外里一倒手,就是白花花的硬货。”
顾希东:“这事可不能让水霸王太师爷知道。”
鲁子汉:“明白,谁敢拿自己脑袋瓜子开玩笑呢。”
顾希东:“走,去照相馆。”
鲁子汉:“慢,咱得多长个心眼,别让鬼子知道了。”
顾希东:“嗯,还不如能让八路军得到消息,否则,鸡飞蛋打。”
鲁子汉:“大哥,高明呀,这样就可以一物卖三家,给水霸王太师爷一份钱,剩下的两份,咱哥俩享用。”
顾希东:“嗯?你呀兄弟,就不想多捞几份?”
鲁子汉:“明白,越多越好。”
傍晚时分,顾希东和鲁子汉从鸿福照相馆走出来,兴奋的心情挂在脸上。二人来到一家饭店门口,鲁子汉站住脚,抬头望望酒幌子,又瞧瞧顾希东。
顾希东已经看出鲁子汉的心思,:“这是家老酒馆,事办成了,咱俩来顿西餐,咋样?”
鲁子汉抠着嘴唇,哼哼唧唧:“老酒才有味道。”
“那就听你的,可有一条,四两,仅此而已。”顾希东伸出四个指头。鲁子汉立即点点头。二人走进饭店。
与此同时,一身便装的谷山四郎带领情报科特工坐阵在照相馆对面的阁楼上。一个特工队长跑上楼,向谷山四郎报告:“那两个人进到一家饭店,濑田他们跟踪监视。”
“发现照片了吗?”谷山四郎问。
特工队长摇摇头:“这两个人只是来洽谈的,空手而来。”
“严密监视,不见兔子不撒鹰。”
特工队长迟疑片刻:“我们把精力放到这俩人身上,如是判断失误,就会。”
没等特工队长完,谷山四郎打断对方的话,“你的任务就是钉死在这儿,其他的事,自有人去做。不过我提醒你,其他可疑目标绝不能放过。”
谷山四郎目光盯着鸿福照相馆,自言自语:“早不搞,晚不搞,偏偏这个节骨眼上搞什么活动?没有猫腻才怪呢。”
劝业场的剧场里,坐满了客人,喝着茶水,嗑着瓜子,听着津门市的特色相声。江大姐走进剧场,扫了一眼,向靠墙角的方桌走去。桌边坐着程卓、万一静。
江大姐坐下后,接过茶杯,喝了一口茶水:“老弟呀,这茶喝出味来了嘛?”
程卓慢慢品了一口,“茉莉茶?”
万一静接上话:“就当是茉莉茶吧,江大姐,您别为难他。”
程卓笑了笑:“不好那一口,就爱喝白水,白开水。”
江大姐压低声音:“那两个人来了,是翻拍照片。我问有多少。这俩人没直接回答,嘀嘀咕咕,问我,‘你咋也不问问翻拍嘛照片呀?’我回答的很干脆,‘照相馆只管挣钱。’这俩人才解除疑问。”
程卓:“看来还是顺利,不过,我在想,自从津门大饭店脱离危险,那野吉二熊不会罢休,他一定猜想到我们到津门市的意图,更会把全市的照相馆列为监控目标。”
“所以,那俩人不能直接将照片送到照相馆。”
“那送到哪里?”
送到哪里?这事难不倒江大姐。
江大姐蘸着茶水,在桌子上写了一个字,“家”。
程卓顿时明白了。
江大姐:“我把照片翻拍仪带回家,翻拍后,拷贝底片,你们就可以将战地照片的底片带回去了。至于那两个水霸,给他一套底片,再放大照片,一套、两套、三套、四套的,要多少给多少。这样一来,日军再也隐瞒不住‘五一大扫荡’的罪行了。”
“太好了。”程卓不自觉地喊出口,剧场里的听客先是一惊,目光四下寻找“喊好”的人。
江大姐见状,推了一把身边的万一静,对着台上喊了起来:“的比唱的好。好!好!”
随着全场响起喊“好”声和不断地鼓掌声。程卓这才定下心来,长长出了口气。
万一静看着程卓,又看看江大姐,带有疑惑地问到:“‘家’?哪里的‘家’?大姐,你住的‘家’吗?这样是不是有暴露的危险?”
江大姐笑了:“我的好妹妹,你呀想得真周到。可你也别忘了,我可是一位老情报员了。”
万一静这才舒了口气,“大姐呀,你呀真逗。”
程卓:“一静,我们虽与江大姐初次交往,但从大姐的言谈话语,使我深深感触到大姐运筹帷幄之大气。”
江大姐笑了:“瞧你们两口,一唱一和,协调还幽默。”
剧场外的大街上,一帮拉黄包车的把乔珊围在中间问这问那,乔珊指指买糖墩的:“呶,本姑娘嘴有点馋。”
一个拉黄包车的站起身,从买糖墩的秫秸棒上抽出一个糖墩,递给乔珊:“帮头,咱津门大糖墩,甜、酸、嘎嘣脆。”
乔珊接过糖墩,咬了一口,美美地吃着:“大伙,这宵夜吃点什么?”
“馄饨。”
“包子,顶饿。”
“一碗馄饨,俩包子,嘛也得混个肚子饱吧。”
大火目光盯着乔珊。
乔珊站起身:“好,不过咱得有个规矩。”
“嘛规矩都成,只求填饱肚子。”
乔珊:“把活干漂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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