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公子轻抚着下巴，语气似是带着一丝无辜：
“可是欠债还钱经地义，我还能怎么帮你，我劝你还是尽快把我的债给还了。”
罢，就要往外走，丝毫不留一丝情面。
周家旺惶恐的抬起头，膝行了几步，眼里带着乞求，像是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不放手。
“那您能不能再宽限我几，就三，我一定会给您补齐了。”
那公子听到这话，噗嗤一声笑出声来，像是觉得他在异想开。
“三，你去哪给我找那么多钱，我可不是什么好糊弄的人。”
他倏地凑近，眼里带着细碎的光芒，声音也变得低沉起来，像是来自地狱的轻唤：
“那就用你家的房契来抵押，那我也不追究了，清清白白，一刀两断。”
清清白白，一刀两断。
一刀两断。
那低语既是强迫，又何尝不是一种蛊惑。
周家旺细细品味着他的话，只要拿了房契，他就可以完好无损地从这里出去，他不会被断手断脚，所有让他喘不过气的债务也会一笔勾销。
对，就是这样，只要拿了房契，所有的问题就能迎刃而解。
钱还能再赚，房子还能再建，要是人没了，那就什么都没了。
他还年轻，他还没娶媳妇，让他娘抱上大胖孙子，他只是犯了一点微不足道的错误，不能就这样折在这。
那公子看着他眼里不断变换的诡谲的光芒，还有那逐渐疯狂的神色，满意地勾起唇角。
真是个趁手的工具。
周家旺就这样完好无缺地走出了赌场，只是脚步虚浮，脸上还带着恍惚的神色。
赌场外艳阳高照，阳光明媚的甚至有些刺眼，周家旺抬起头，阳光直直射到眼睛上，他闭了闭酸涩的眼睛，一滴泪悄然从眼角滑落。
他几乎有种劫后余生的感觉，像是重获了新生。
想起了那阴暗的刑房，还有那个人脸上让人不寒而栗的笑容，他生生打了个机灵。
“若你三内没有把房契拿过来，那你的下场……”
那公子话没有完，但是他身后闪着寒光的刑具和那些人阴冷的笑容已经告诉了他答案。
周家旺裹紧身上已经有些脏乱的衣服，脚步匆匆地离开了。
那公子站在二楼的窗户前，垂眸看着周家旺匆匆离开，只到他的背影完全消失不见，才重新关上窗户。
王老板正坐在桌前饶有兴趣的看着他，眼里带着意味不明的笑意，让他那张儒雅俊朗的脸染上几分邪气。
“我还挺好奇为什么你大费周章就为了那么个破房子的房契，你从我赌坊赢的钱足以买镇上最好的房子。”
他似是好笑地摇摇头，对他的行为表示极大的不解。
公子漠然，执起茶壶为自己倒了一杯茶水。
黄芽在青花瓷茶盏里翻滚，散发着馥郁悠久的醇香，热气升腾间模糊了公子的眉眼，一双凤眸在热气的氤氲间显得晦暗不明。
“受人所托罢了，这点事就不劳您费心了，还是谈谈我们的合作为妙。”
言下之意就是我们只谈合作，我的事，你别管。
他话虽然恭恭敬敬，但是里面蕴含的意思可是一点都不客气。
王老板轻笑一声，没有丝毫感觉到冒犯，反而慵懒地靠在躺椅上，作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态势。
那公子薄唇轻启，出来的话却是丝毫不留情面：
“自古以来，多少人都想投机取巧，想在赌场一夜暴富，但又有多少人能够翻盘，但凡沾上赌，十有九废。”
有多少赌徒，输光了筹码，卖妻卖女，最后只能孑然一身，无力偿还债务，被人剁了手脚，只能流落街头成为任人欺凌的乞丐。
更有甚者，赌红了眼，上大街抢人钱财，乃至于杀人越货。
赌博就是一场瘟疫，永远无法根除，在人们之间传播。
一旦染上，倾家荡产便是常态。
听他的话语如此一针见血，王老板没有丝毫被批判的不快，反而赞同地点点头。
于他，经营赌场就是一种一本万利的生意。
“还颖
那公子转过头，双目如炬地盯着他，
“王老板应该也不会让那些从赌场赚了大钱的人安然无恙离开吧。”
王老板抿了一口茶，笑而不语。
不得不，这公子年纪虽，但确实洞察力非凡。
这本就是赌场惯用的手段，一旦有人从赌场赢了大把钱出去，在没走出巷子之前，那些钱必定会重新回到赌场内，以各种意想不到的方式。
那公子见状，也不玩虚的，直接将一沓银票拍在桌上，数额之大，让王老板也停下了喝茶的动作，为之侧目。
“鄙人也没能力也没资格干涉赌场内的事，但是可以投资您开发新的项目，比如在赌场内的娱乐，酒庄等。”
一听这话，王老板顿时来了兴趣，他也不是没想过这些，可是具体操作却让他有些犯难。
“可以将客栈和赌场结合，一些做生意的人，走南闯北，必要寻找可以暂时安身的地方，而且最主要的是，他们身上必然有大把钱财。”
那公子抬起眼，看了王老板一眼，接着：
“对于他们来，舟车劳顿，肯定想玩几把过过瘾，那么这样既可以赚他们住宿的钱财，而且还可以把他们留下来，为赌场创造更大的价值。”
那公子似乎对这些十分在行，一到这个，就侃侃而谈，新奇的点子一个接一个的蹦出来，让人十分期待他下一个还能有什么让人大开眼界的想法。
王老板思忖着，时不时插上一嘴，两人就这样凑在一起，一拍即合，从太阳高照一直谈论到日薄西山。
但他们没有丝毫的倦怠，一提到钱，似乎两人就有了共同的目标，有着不完的话。
刀疤脸像一个木头雕塑，死板着脸，一动不动地守在门外，把一切窥探、好奇的目光隔绝在门外。
到激动处，甚至王老板还拍案叫绝，和他平时表现出来的形象严重不符。
听到里面传出来的声音，刀疤脸欣慰一笑，老板好久没这么笑过了，开心。
屋里，王老板平复心情，掩下了面上的激动之色。
他看着面前的人，眼里满是赞赏，他好久没有和人这样酣畅漓淋地谈论生意了。
年轻时那股敢闯敢拼的冲劲似乎一下子回到了身上，让他浑身充满无穷的动力。
这年轻人有想法，有谋略，假以时日想必定能做出一番惊动地的大事业来。
看着他明亮的目光，像是一团熊熊燃烧的火焰，里面有野心，有目标，更有无可比拟的干劲。
王老板不哑然失笑，他们终归是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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