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夜慧子在睡梦中又哭了,哭得很伤心,嘴里还叨咕一些听不懂的日语,本来睡不踏实的牛被惊醒后失眠了,大睁着眼睛看她、看屋顶,两只眼睛熬得又酸又涨。刚蒙蒙亮他就起来,先找来扫帚把整个大院清扫了一遍,又往厨房抱了一堆柴禾,才回到屋里躺下。他本想躺一会儿院里有动静就起来帮大娘做做饭,没想到一睁眼太阳已把朝霞塞满屋。看着饭桌上大娘摆好的饭菜,他不好意思了:“俺还想着早起呢……”
“你起的够早的了!不多睡会儿起那么早做么!”大娘,拿着牛的鞋到门外磕磕土,“鞋里都是沙子。起来吧,洗洗脸吃饭。”又轻轻拍慧子,“你也别睡了,起来吧,吃了饭好赶路。”
慧子腾地坐起来,像受了惊吓,直眉愣眼的盯着大娘,大娘吓了一跳:“孩子你这是咋了?!”
牛赶紧过去抓住她手:“你怎么了?睡毛愣了吧?没事,你怕啥?大娘一家人多好啊!”
“这孩子一惊一乍的够吓饶。”大娘看着牛,“以前她有这毛病吗?”大娘以为她精神不太好。
“没事,她是睡毛愣了,是睡毛愣了,她从来,从来也没这样过,没事,她没事,她平时好着哪。”牛怕大娘一家误会,笨嘴拙腮地解释着。
慧子清醒过来过来了,不好意思地:“我的做了梦,一群的狗追,追我的。”
“做梦了吧!俺一猜你准是做梦了。”牛接她的话茬大声给大娘听。
“快洗脸去吧,厨房里还有碗鸡蛋汤,俺端来去……”大娘迈着解放脚(卸掉裹脚布的脚)走出屋。
吃早饭时大爷没露面,牛他们准备动身了大爷还是迟迟不回来,牛着急了,问大娘:“俺大爷干啥去了?”他想和大爷告别一下。
“他上炭窑送饭去了。”大娘答,眼神有些飘浮不定。
“啥时回来?”
“要不,不等他了吧,他了没个准。”大娘的眼神还是飘浮不定。
牛就想自己是不是错了什么话得罪了大爷?想想没有,他又想大爷可能不愿见到慧子,怕触景生情,心里就有了数:“那,俺不等大爷了,回头你跟他,俺谢谢他老人家了,有机会的话俺一定回来看望你和大爷。”从衣服里掏出两块大洋,“大娘,俺身上也没什么钱了,你也别嫌少,就当俺孝敬你们二老了。”
大娘眼睛瞪得大大的:“你这是干啥!快拿回去!要不大娘生气了……”大娘的表情很认真,“你们还有好远的路,大娘帮不上你们就够呛了,还要你们的钱,哪有这一啊!”大娘把钱硬塞回慧子的包袱里,回厨房拿出包着几个玉米饼子包袱,“这些带着路上吃,别的大娘也帮不上你们啥了,路上多注意安全……”
大娘出来送他们,牛谎有东西拉到屋里,又跑回屋往茶几桌上放了一块大洋。他是想放两块大洋的,可身上只揣着一块,只能顺其自然了。
大娘和菊花把他们送出村,站在村口目送着他们远去。牛不时回身向她们招手,季家庄和大娘的身影在他们的视线里渐渐模糊。慧子突然站下,郑重其事的向村庄的方向鞠了一躬:“谢谢!谢谢!给你们的添麻烦了。”
牛笑她:“要么你早,这会儿你给谁听?谁能听着?”
“我的要谢谢人家的!他家的恨我们,我的要向他道歉……”慧子的表情很虔诚。
“你道什么歉?那是鬼子做的恶。”牛突然想起什么,一拍脑袋:“忘了件事!”
“什么的?你要干什么?”慧子问。
“哦,没什么……昨晚那家大爷给俺讲了个事,大娘他是胡,俺想问问他儿子到是咋回事……”牛想证实一下大爷故事的真假,不然回到家他会一直琢磨这个事。正想着,一个扛着柴禾的老人从他们对面走过来,牛主动和他搭讪;“大爷,你老是季家庄的?”
老人陌生地瞅着他俩,好像没听见他的话:“嗯?你啥?你们是哪儿的?”
“那个什么,俺向你打听点事……”牛往村庄瞅瞅,大娘和菊花的身影还隐约可见。他的心被触动了,觉得自己正在做卑鄙的事。假若这事是大爷家的秘密并不想被人知晓,他此举便是泄密,如是大娘的那种情况,那他就是在做损人不种己的勾当,大爷和他无怨,大爷一家对他们是有恩的。
“你啥?”大爷竖起耳朵冲他喊。
“没事了!你快家走吧,要下雨了!”牛消化掉好奇心,拿过慧子身上的包袱大步朝前走去,慧子紧紧跟在后面。
那位大爷抬头看看,自言自语:“日头这么大,哪儿来的雨……”
村头上,季大爷不知从哪儿冒了出来,过来拉着菊花的手,冷冷地:“走,咱家走。”
大娘看见他一肚子不高兴:“你这老东西干啥去了?”
大爷怒着脸:“你甭管,俺不愿意见他们!”
“你看你,人家孩子就想和你打声招呼,你还不露面了,你这是干啥?!人是你领回来的,好孬都由着你!再,人家孩子哪儿得罪你了?!”
“哼!”大爷跺一下脚,“俺怕一急眼揍她个舅子!”大爷拉着孙女往家走,“你还出来送?真他娘的有闲心!”
“你看你这话多难听,还揍人家,人家一个女人家惹着你了?!俺丑话在前头,以后你少往家领人,俺可跟你生不起这闲气!”大娘迈着脚噔噔超过了他们,“供着人家吃,供着人家喝,到了还骂着人家,这是图个啥?!”
“她就是个女的,要是男的俺一镢头敲他那里!”大爷恨恨地道。看来大爷的余气还未消,仇恨还埋在心里,等待着有的放矢的机会……
牛他们赶到泰安城是第二的下午时分,他们找了个粥铺填饱肚子,又到集上买了把镰刀带在身上,然后上路了。此时是午后三四点钟,路上行人熙熙攘攘,再往前走行人稀少了,而且是越走越少,拐进大山的羊肠道时就剩下了他们自已。此时已是黄昏时分,色渐暗,荒无人烟的深山里鸟飞虫鸣,阴森可怖,似乎杀机四伏,牛心里慌慌的,可他别无选择,走大路要多走两的路,这里是回家的必经之路,所以即便是地雷阵他也要趟过去。
一进山慧子的手就紧紧拉住牛的衣服,惊慌失措地左顾右盼,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再加上蚊蝇的不断骚扰,她的另一手没有一刻停歇,即是这样她的身上很快就被叮满了大包,奇痒难忍,挠痒痒成了一项艰巨任务,后背够不着他就让牛帮着挠。
牛:“别挠了,越挠越痒,挠破了还容易感染。”
“不行的,真的,真的太难受了!”慧子的表情很痛苦。牛帮她把所有痒的地方都挠个遍,让她把包袱里的厚衣服找出来穿在身上,这样虽然热一些,却对抵挡蚊蝇的轮班侵袭起些作用。
牛的身上被叮咬的包也不少,只是他老皮老肉耐力比她强一些:“下点雨就好了!雨这些咬不出来。”
慧子一面挠着痒一面还要左顾右盼,害怕从哪里钻出野兽,把他们当成晚餐。
年安慰她:“怕个么?现在的人带腿的不吃板凳,带膀的不吃铁公鸡,啥野兽能扛住人祸害?别没野兽,就是有老虎也早让人打净了。”他的话对慧子不起作用,她依然紧绷着神经,一有风吹草动吓得一激灵,把牛弄得也很紧张。
“你干么,一惊一乍的!”牛不高兴了,“哆嗦个么?见鬼了?!记住,啥也不可怕!”举起镰刀在头上晃晃,“啥东西能扛住这个?行了,你走在前边,俺在后边。”牛让慧子走在前边,他在后面断后。慧子还是不时回头看他跟上没有,把搞得哭笑不得,“你呀!你呀……”他了一半不了,既然了不管用还不如不。
情绪是可以被传染的,慧子的神精兮兮搅得牛心里更加不安。走在没有人烟的山路上,身边的树林不时被风吹出疹饶声响,伴随着远山传来的野兽叫声,让人毛骨悚然。一只野鸡被惊动从前面的树丛里扑腾腾飞向远方,把慧子吓得脸色大变,死死抓住牛的胳膊,把牛的胳膊都抓疼了。
“你看看你,有个么怕的?那是一只野鸡。你等一下俺过去看看有鸡蛋没有?”牛要去找野鸡蛋,慧子抓着他不撒手,他只得放弃。两人谁也不话了,身边只有他们和脚步声和气喘吁吁声。
“哎,你给俺讲个日本故事听行不?”又走了一段路牛打破沉默。
“嗯?什么的?我的不会讲故事,我的中国的话讲不好的。”
“没事,讲着玩呗,你讲一个俺讲一个,你讲日本的,俺讲中国的,这样时间过的快。”
“我的真不行的,你讲中国的我听吧。”慧子脸上有了笑模样,“我愿意的听你的吧。”
“你倒是不傻?俺还愿意听你的故事呢……”牛笑道,“行,那俺先讲,好了,俺讲完了你也得讲。”
“这里很痒的,你的帮帮我。”慧子又让牛帮她挠后背,牛刚要伸手,突然慧子“啊!!”的惊叫了一声,回身搂住牛的脖子,整个身体悬空挂在牛身上,牛险些被她乒,惊得身上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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