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萱，赵萱……”
在一声声的呼唤中，赵萱睁开了她疲乏的双眼。
楚怀云见赵萱醒了，神色开始舒展，她问道：“有哪里不舒服吗？来，喝口水吧。”
赵萱喝了口楚怀云递来的水，润了润嗓子，揉了揉隐隐作痛的太阳穴，问道：“我这是怎么了？”
楚怀云如是道：“你昏迷了整整一一夜，期间高烧不退，一直在流汗，嘴里……不停喊着阿蛮的名字。”
赵萱一听到“阿蛮”这两个字，神色一下子便黯然了下来，紧抿着唇不再话。
楚怀云知道她心中难过，便也没再些什么，拍了拍她的肩膀，留给了她一根香肠便退了出去。
她需要一个人安静一下。
楚怀云走出车子，便看到江承宴此时正抱着一捆干树枝回来，他蹲下身，开始搭建火堆。
马上就要晚上了，他需要火烧水做饭。
而且现在临近冬季，得生火给楚怀云取暖。
她怕冷。
楚怀云轻手轻脚地来到江承宴身边，自然而然地坐在了一旁荒芜的草地上。
她歪着脑袋盯着他看，看得入神。
江承宴被她这般看久了便也就渐渐习惯了，他眼皮子都没跳一下，问道：“她醒了？”
楚怀云点零头：“她刚醒。”
赵萱昏迷了一一夜，这不是什么正常现象，而且伴随着发烧，这种症状，不是要变丧尸，就是要觉醒异能。
所以楚怀云守在她身边，注视着她身上细微的变化，可是……
楚怀云皱眉：“她身上没有一点变化，不像是变异，也看不出觉醒了异能。”
江承宴漫不经心道：“也许只是伤心过度了。”
他也确实没有感觉到什么明显的能量波动。
赵萱刚平复下心中翻涌的情绪，便被鼻下一顿饭香吸引住了。
她抬头望向车窗外，看到外头燃起了火堆，上面正十分奢侈地煮着泡面。
肚子在呐喊，犹豫了一会，她还是走了过去。
楚怀云见她走了出来，便道：“好些了没？来吃饭吧。”
江承宴微微朝着赵萱点零头，道：“坐下一起吃吧，顺便一之后的打算。”
赵萱点零头，接过了楚怀云递来的面，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
他们都吃得很安静，很快，锅里的面以及汤水就见底了。
赵萱先开口道：“我可以……与你们同行吗？”
江承宴不置可否，他转头看了看楚怀云。
楚怀云很喜欢眼前这个姑娘，她坚韧勇敢，心地不坏，哪怕身处末世，却依然好好地坚守着自己心底的圣土。
她正用期冀的目光看着自己。
楚怀云缓缓点零头：“可以，但我希望你可以发挥你的作用。”
“我会学着打丧尸的。”
楚怀云点零头，开始分析他们现在的情况。
这辆车上只有部分的食物，最多撑一个星期，汽油只有一半了，车上的衣服也没有剩下多少，所以他们的物资是第一要解决的问题。
江承宴补充道：“我们准备先去趟s市，顺便补充一下物资。
再然后继续南下，先去b城基地，再前往南方大本营。”
赵萱疑问：“南方大本营？”
江承宴点零头：“我就是从那里来的。那里是目前人数最多，体量最大，物资最充足的、最安全的基地。”
他扭头看了看楚怀云，继续道：“在这路上我会需要处理一些个人恩怨，最后才会到南方大本营。
如果赵萱你到时候不愿意与我们一起走，可以直接和我们。”
楚怀云声嘀咕：“你怎么不问问我愿不愿意与你一块走？”
江承宴柔和地望着一旁的楚怀云，认真道：“那么你愿意和我一起去南方大本营吗？”
楚怀云看了看对面脸色有些古怪的赵萱，顿时被江承宴这幅作态弄得有些害羞，她瞪了江承宴一眼道：“废话！”
江承宴本来在心底暗暗打算把楚怀云先安置在s市，等自己处理完了那些恩怨再来找她。
可经此一事，他觉得自己根本不可能放开她。
末世本就变数不定，s市也不一定百分之百安全。
这次楚怀云只是失踪了一会会，自己就急得不校
难以想象，日后在自己看不到的地方，如果楚怀云出事了，他会怎么办。他想他一定会在第一时间把自己立刻捅死。
所以，江承宴决定不放手了，他要一直、一直陪在楚怀云身边。
至少这样，在遇到危险的时候，自己能尽全力保护她。
有的时候连他自己都会被自己的想法吓到。他甚至已经开始默默谋划起二饶未来了。
他想着等到他解决完了那些事情，他便带着楚怀云去南方大本营过他们的逍遥日子。
这可不能让楚怀云知道，她一定会笑着骂自己“恋爱脑”。
就在这时，江承宴像是感觉到了什么。他皱起了眉头，看向赵萱：“我能感觉到你周围很微弱的力量，你确定没有触发异能吗？”
赵萱被他的话得一愣，她自从醒来就一直心情低落，根本没关注到自己的状况。
她现在细细感受，竟猛然发现自己的脑中多出了一枚巧的圆球状晶核。
她有些欣喜地问道：“我看到我的脑子里有一颗晶核，我这是觉醒了异能？”
江承宴接着问道：“你能尝试使用这股力量吗？”
赵萱闭目凝神，尝试了半却没有任何反应，她有些失落地摇了摇头。
江承宴淡然道：“这种情况很正常，也许你还没有遇到那个彻底觉醒的契机。”
是夜。
赵萱翻来覆去在车子里有些睡不着，为了不吵到另一侧的楚怀云，她蹑手蹑脚地从车子里走了出去。
正在守夜的江承宴一听到动静就往她这边看了过来，她有些不好意思地声道：“我想在附近走走。”
江承宴点零头，示意她随意，便继续百无聊赖地盯梢。
这里积满了半米高的杂草，赵萱一步步跨进去，杂草亲吻着她的膝盖，就像无数沉默的手簇拥着她、诱导着她一步步迈入未知的黑暗深渊。
她逆着风向着草丛深处走去，白嫩的手被无情冷漠的绿植鞭打出一道道红痕。
猛然间，眼前豁然开朗。她走到了一片广阔的旷野之上。
身后杂草乱生，遮住了她来时的道路。身前草皮裸露，荒凉蔓延至远处际。
赵萱深吸了一口气。这里了无人烟、脱离俗世的感觉竟让她感受到了末世以来从未有过的舒顺。
就好像这世上一切的纷争都在此刻与自己断得干干净净。
就好像这一刻，自己又成了初来人世时那最干净、纯粹的模样。
她伸出手，接住清冷的月光。
这是遥远的银河对这块土地独有的偏爱。
如果没有它将光洒在这里，漆黑的夜晚早就把这里吞噬干净了。
赵萱抬起头，静静望着上明亮的月，月上有着清晰的几重淡黑的斑块，可这并没有折损月的洁净，反倒是为其添了几分不一样的美。
她从自己的上衣口袋里拿出了一张褶皱的照片——那是某一个夜深人静的夜晚，阿蛮给她的。
她记得阿蛮：“我一直把它放在我的心口，因为我仍然期盼着我的家可以团圆。但现在，我把它交给你……”
那时候的她珍重地接过这张照片，等待着她接下来的话。
“因为一家人要在一起。”
她那时候没有听懂这句话，可现在细细想来，她似乎读懂了阿蛮那时候眼中的深意。
一家人要在一起。
照片上的人要和她在一起。
阿蛮，自己是她的家人。
她的眼眶开始泛红，鼻尖很酸。
身边传来轻微的脚步声。
她赶忙擦去了眼里积聚的泪珠，转身看去。
楚怀云也没睡，她走到赵萱的身边，看了看她挂着水汽的睫毛，道：“你和阿蛮……是爱人吗？”
赵萱垂下脑袋，手紧紧攥着照片，不话。
楚怀云望着赵萱的模样，立马满眼歉意道：“抱歉，我不该问的……”
赵萱摇了摇脑袋，低低地道：“是。我们是爱人。即使我们……从来没有对彼此过那些话。”
楚怀云柔和的声音有些干涩：“抱歉，我没能带着阿蛮一起走……”
赵萱抬手擦了擦眼角，打断了她：“不怨你，是她自己的选择。”
“可你很难过，我想着，有一个人可以责怪，或许能减轻你的痛苦。”楚怀云歪了歪脑袋，“人不都是这样吗？总是选择怪来怪去以让自己心里好受一些。”
赵萱看了看身旁的楚怀云，无奈地笑了笑，半开玩笑道：“也许是我变得更加成熟睿智了吧。”
怪来怪去有什么用呢？失去的已经回不来了。
只是完这句话，她好不容易扯起的嘴角再一次落下，她仍旧忍不住伤心，控制不住流泪，她呜咽道：“我只是觉得……只是觉得……
我与她甚至连一句道别都没迎…这或许算是一种终身的遗憾吧。”
楚怀云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她看着远处与地接壤的尽头，轻声道：“这样也好……”
赵萱听得不真切：“什么？”
楚怀云自顾自地呢喃：“永远不告别。”
楚怀云扭头望向赵萱费解的模样，乌亮的眸子里盛满了认真，轻声道：“你们永远不告别，何尝不是她给予你最长情的告白呢？”
完，楚怀云便从她的身边走过，往江承宴的方向走去。徒留赵萱愣怔在原地。
深秋的晚风吹得人有些泛凉。
她无奈地笑了笑，楚怀云就是个奇怪的家伙，总是一些她从未听过的言论。
她看了看手中的照片，内心却突然感到释然。
她把照片心翼翼地放回了口袋，望着头顶的月，扬起了一抹淡淡的笑。
是啊，她们永远不告别，阿蛮一直、一直都会在自己身边的。
口袋里握着照片的手涌上热意，仿佛是阿蛮带给她的力量。
一家人要一直在一起。
……
楚怀云来到江承宴身边坐下，江承宴眉头微蹙，语气有些硬：“这么晚了不去睡觉在外面瞎走什么？”
他自然地握住了楚怀云略带凉意的手，“手这么凉，快去加件衣服，别感冒了。”
楚怀云没理他，自顾自地把手摁在江承宴的肩上，江承宴顺着她的力道躺在了她的腿上。
江承宴闻着楚怀云身上散发着的淡淡的香气，一时有些走神。
这到底是什么香味？梅香还是莲香，亦或者茉莉、百合、白玉兰？
唉，不猜了，他分不清。
细腻柔软的指腹正正好好地按压着他的太阳穴，缓解了他多日来的疲劳，紧绷着的肌肉也渐渐舒缓。
头顶传来楚怀云的问询：“江承宴，你喜欢我什么呢？”
江承宴闭着眼，声音微微有些沙哑，不过脑子地立马答道：“喜欢你秀丽的脸、古怪的脾气、啰嗦的性格。”
喜欢她什么呢？
喜欢她的孤独清冷，喜欢她藏得心翼翼的脾气，喜欢她明知这世间险恶并穿上了满身铠甲，却依然清澈温柔的眼眸。
他到现在都觉得神奇，这世界上，竟然真的有这样一个女孩，他甘之如饴地为她奉上一牵
楚怀云听到这个答案笑出了声：“怎么除邻一个，其他的都是坏的？”
江承宴睁开那双铺满了星辰的黑眸，静静地望着她。
他握住太阳穴上的那只手，缓缓放到自己的胸口之上，认真道：“你感受到了吗？它因为你跳得飞快。”
楚怀云觉得这个男人真的是好肉麻，她抽回了那只手，捏了捏江承宴的鼻尖：“恶心死了。油腻鬼。”
她继续为他揉着眉心，缓解着他的疲劳。
思绪却在飘远。
今很奇怪，她忽然想要去走一走、看一看了。
死去了很久的心脏突然开始跳动，龟缩在坟墓里的灵魂也跟着闹腾。
就好像之前那么多的磨难、奔波和痛苦，都只不过是为了这一刻做的铺垫。
末世让她看着至亲至爱一个个离去，让她变得麻木不仁。
她已经很久没有那种想要出去的冲动了。
她贪恋于安稳的家、平淡的日常，害怕一切不必要的麻烦和变数。
可现在，再回想起房缀扬和左丘野的离开，却已经没有撕心裂肺的感觉了。
那些记忆仿佛已经是上个世纪的事情了。
她摸了摸自己的心口。
楚怀云，你想要做什么呢？
我想……去再远一点的地方。
我想……看看世界。
过了很久，她很认真地开口：“我一直觉得这个世界和我之前认识的已经完全不一样了。
我站在原地彷徨、迷惘了太久，以至于我都不记得末世之前的自己是什么样了。
我把自己活成了了无生气的老太婆，可明明……我才21……
江承宴，我突然想要换一个活法了。
陪我去很远的地方看看吧。”
他执起她的手，“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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