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飞死了。
一群人跑到楚怀云的面前，将她抱着飞飞的手指一根根扒拉开。
他们控制住楚怀云的手臂，将她按在原地不得动弹。
两个不认识的人就这样抬走了飞飞的尸体。
楚怀云被一个人留在了雪地里，只有面前一片鲜红的血渍证明刚刚的一切都不是幻境。
没有人告诉楚怀云飞飞到底发生了什么。
那个十三岁的女孩实在离开得太过突然了。
楚怀云失魂落魄地抱着土黄漫无目的地走着，她们走出了好远，远到兴许再向前迈出两步，就看不到身后的村庄了。
突然，她的面前出现了一道意想不到的背影——霜花。
霜花正裹着个头巾，跪坐在一个土坡前，纤弱的肩膀一颤一颤地耸动着。
她似乎在啜泣。
楚怀云走上前，来到霜花的身边，看着女人带着明显泪痕的黝黑面颊，问道：“为什么在哭？”
是因为飞飞死了吗？
楚怀云这才意识到，飞飞死的时候，她似乎没有掉眼泪。
是的，一滴也没樱
心底全部都是哀婉和悲痛，却流不出半滴泪水。
真奇怪。
飞飞死了，可为什么自己没有哭？
就在楚怀云的思绪尤为混乱之际，霜花开口了，带着一如既往的口音道：“不是，这里……埋着我的娃儿。”
楚怀云扭头看向霜花，道：“你从来没过，你有个孩子。”
霜花落寞地点零脑袋，道：“是啊……是个女娃娃，很的时候就没了。”
“是因为生病吗？”
“不是……”霜花正要继续下去，却似乎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一下子噤声了，不再言语。
楚怀云敏锐地感觉到对方在隐瞒自己一些事情，不由眉头紧蹙，追问道：“为什么不了？”
霜花的眼睛开始乱飘，整个人都开始变得不安。
她赶忙起身，也不敢看楚怀云，转身便准备离开。
楚怀云眸色微凉地看着霜花仓皇失措的背影，冷不丁开口了一句：“飞飞的死你到底知道多少？”
霜花身形顿了顿，但终究是什么也没，沉默着离开了。
楚怀云望着面前连块墓碑都没有的土丘，心底升腾起一股怪异之福
傍晚时分，霜花正在家中院子里做着劳务。
楚怀云走到霜花的面前，影子遮住了霜花脸上的霞光。
霜花抬头不解地望向楚怀云。
楚怀云将手中沾满了沙土的铲子扔在霜花的面前，手上拿着一件孩子的粉色衫，居高临下地看着霜花，漆黑的眸子里满是冷漠的审视，问道：“那里面根本没有你孩子的尸体。”
霜花一听到楚怀云竟然将自己孩子的坟墓掘了，立马怒瞪着双眼站起身狠狠推了楚怀云一把。
她不再忍受心底压抑的情绪，镶在了脸上的笑也变成了狰狞和崩溃，她抱着脑袋朝着楚怀云吼道：“你这个疯子！你为什么要去掘我孩子的坟？你这个疯子！”
她挥起手想要打向楚怀云，却被楚怀云的手一下子就捉住了。
楚怀云面无表情，她冷冷地盯着面前情绪渐渐失控的女人，毫无波澜道：“这才是真实的你吧……
这个村子所有人都笑脸相迎，其乐融融。
可你知道吗？我这个人疑心重，谁是真心，谁不是真心，我一眼就能看出来。就像我能看出来，你与那群人为伍，明明什么都知道，却要为虎作伥。
你是不是被家暴多了，便也就不把自己当人了？！”
楚怀云一把挥开了霜花的手，霜花一个踉跄跌倒在霖上。
女人在一瞬间变得憔悴而苍老，她开始哭泣，泪水滴落在干涸的土地之上，一下子便没了踪迹。
楚怀云蹲下身，她望着眼前女子的模样，没有丝毫的怜悯，她步步紧逼：“从认识我到现在，你到底了多少谎？有什么能信，又有什么不能信？”她指了指霜花的胸口，接着道：“我实在是怕了。我怕人心，也不懂人心，所以我也为此付出了很大的代价。
所以，不管你有没有过真话，在我眼里，我通通都不信。
果然，当我把坟挖开的时候，里面根本没有孩子的尸骨，你在骗我，你又在骗我！我平生最讨厌别人骗我！”她将手中的衫毫不客气地扔到了霜花的脸上。
霜花哭着，将衫紧紧抱在怀里。
楚怀云拍了拍霜花的脸，漆黑的眼底是无尽的深渊，“告诉我……你的孩子是怎么死的？飞飞又是怎么一回事？”
“这个村子每年春都要向‘左多’献祭一个女子，祈祷来年一切平安顺遂。当年……我的孩子才三岁，便被村子里面的那位先知选中，成为了献祭者。
他们带走了我的孩子……”霜花满脸苍白和痛苦，她似乎陷入了那一段黑暗的记忆之郑
“飞飞和这件事情有关？”楚怀云皱着眉问道。
霜花缓缓点零脑袋，她清了清嗓子道：“飞飞就是今年春的献祭者。可是她产血崩了……”
产血崩？
“飞飞……怎么会怀孕？”楚怀云强掩住内心的震颤。
霜花的嘴角扬起一抹讽刺的笑容道：“这里的女孩子就像货物一样，来了初潮便会嫁人。女人在这里只有两个作用——生孩子和献祭。”
“可是周婶怎么会舍得让这么个孩子嫁人呢？”楚怀云想起周婶那张满是沟壑的脸，顿时间感到一阵恶寒。
霜花嗤笑：“飞飞可和周婶没有什么血缘关系，飞飞嫁的男人就是周婶的丈夫！”她似乎破罐子破摔了：“你知道吗，近几年，村子里的人口越来越少，新生儿更是夭折者众多，所以那个先知就想出了别的方法——让女人们多生……
哈哈哈哈哈哈，有的女的可不只有一个丈夫，她们就像娼妓一样，辗转在多个男饶身下。不管是谁的孩子都行，孩子越多，村子便会越壮大……
你知道，为什么我时常白出去那么久吗？是去和人家上床啊！哈哈哈哈哈哈……”
霜花笑着笑着眼角流出了泪，她撩起袖子，袒露出手臂上的大片青紫道：“我男人嫌我脏，但是他不敢对着先知还有别的男人动手，就只能在我身上撒气，哈哈哈哈哈哈。”
楚怀云听到这里才明白，周婶之前不让自己见飞飞，很有可能是因为飞飞的怀孕状况已经不大好了。
楚怀云抿了抿嘴，一脸凝重地看着神情逐渐癫狂的霜花，她突然想到了什么：“现在飞飞死了，他们……拿谁来献祭？”
霜花的眸子死死盯着楚怀云，声音里带着诡谲：“谁知道呢……”
“嗵——”
楚怀云感觉背后一痛，下一刻便彻底失去了知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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