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父立马定神，他一脸严肃地打开水龙头，拿过一边的盆子就开始接水。
“云云，老婆，你们也快去接水，趁着现在有水，能接多少是多少。”楚父此时一反往常糊里糊涂的模样，反倒多了几分领导者的稳重。
幸好楚爸楚妈刚刚出去买了一些粮食回来，否则他们肯定撑不了多久。
他们三个人将食物合计了一下，最多可以撑满两个月，但是这有个前提，那就是有水。
现在的水龙头里还有水，可是谁又能保证水龙头里会一直有水呢……
楚父安慰着楚妈和楚怀云道：“也许到那时候，会有人来救我们也不定。也许那时候情况已经控制住了呢……”
楚怀云知道父亲的好意，可她看着外头一如往昔般蔚蓝的，心情却沉重不堪。
2149年7月14日，末世来临，x 病 毒大面积攻占人类。
这一，距离最初发现老鼠的日子仅仅过去了14。
或许，末世潜伏得比这14还要早一些，只是所有人都没有注意罢了。
……
没过一会，外头的叫喊声就消失了。
楚怀云跑到阳台，楼下一片残桓，数辆车撞在一起，引擎处发出浓重的黑烟，零星的人影摇摇晃晃地走在大街上，他们身形僵硬，姿势扭曲，漫无目的地走着。
偶有一些地方发出巨响，引得丧尸朝着那里涌去。
她望向际，这一，残阳似血。
混乱的街道笼罩在一片死亡与难以言的阴影之下。
突然，屋外传来了砸门的声音。
楚父赶紧通过猫眼朝外头望去——是一个年轻男子。
他的肩膀满是血迹，正在疯狂敲着门，满脸绝望地喊道：“有人吗？求求你，开开门，救救我！求求你，快开门！”
楚父看到男饶身后正摇摇晃晃走来了几个丧尸。
握着门把的手紧了紧，却始终没有动静。
直到屋外传来凄厉的吼叫声，以及怪物撕扯皮肉的声音，楚父也没有开门。
他有些瘫软地跌坐在地上，一脸惊魂未定。
楚怀云来到父亲身边，拍了拍父亲的肩膀，声道：“爸，不是你的错，没必要自责。”
她还算冷静地看了看猫眼，那人已经被咬死了，肚子被蛮横地撕扯开，肠子扯出了很远，喉咙口的气管也被咬断了，裸露在空气之郑过了很久，丧尸才渐渐散去，雪白的墙壁上留下一道道喷洒而出、还未干涸的血迹。
楚怀云看着地上那具尸体，只觉得胃里的酸水在翻涌，她强忍着呕吐，静静观察着外头，突然，那尸体开始剧烈抖动。
“咔咔——”
骨头错位的声音在寂静的楼道中显得异常诡谲和阴森。
下一刻，尸体就以诡异的姿势站了起来。
丧尸双手自然垂落，整个人站立在那里，一动不动，像是睡着了。
就在楚怀云屏息凝神观察着它的时候，那丧尸猛地朝着楚怀云家的方向冲来，一双血红色的眼睛堵在了猫眼上，吓得她差点惊叫出声。
楚怀云双手捂住嘴，她死死盯着那双血红色的眼睛，不敢眨眼，另一只垂落的手轻轻示意父母不要动，她自己浑身僵硬地站在原地一动也不敢动。
紧张焦灼的气氛，外加闷热难耐的温度使得楚怀云的额头上逐渐有汗水凝结和滑落，水珠一路顺着脖颈流入衣领。
那丧尸在门口待了一会，便离开了。
屋外恢复了空空荡荡。
楚怀云顿时舒了一口气，她摸了摸额头上的汗水，只觉得刚才和丧尸对视的那一幕简直心惊肉跳。
……
经过了楚怀云一连几日的观察，她发现丧尸主要是按照听觉和视觉来发现目标，但他们的缺点也很明显：行动迟缓。
楚怀云他们居住的区是老式区，层高七层，但没有电梯，这里面住了较多的老年人。
随着末世数的增加，楼下的丧尸越来越多，而且大多数都是老年人。
这场灾难就像是有一股无形的力量在对人类进行堪称“残酷”的筛选和屠杀。
楚怀云开始尝试着寻找能与外界联系的电子产品，可是不仅电视完全没有反应，甚至整座城市的电力系统都进入了瘫痪状态。
手机等一系列电器已经成了比木块还要不切实际的无用之物。
楚怀云翻箱倒柜，才终于在一个不知名的犄角旮旯里找到了一个无线电短波通信设备——收音机。
那是个老古董了。
是爷爷留下来的，现在的市面上根本就看不到了。
她看了看收音机背面的一个卡槽，里面空空如也，似乎是放电池的地方。
可是，他们没有电池……
一想到这，楚怀云激动的双眼变得有些黯然。
楚爸看到这个东西，立马眼前一亮，拿过它就往太阳底下放。
楚怀云不解问道：“爸，你这是做什么？不会把它晒坏吧。”
楚爸摇了摇脑袋，道：“不会，你忘了你爷爷是干什么的了？他就爱捣腾这些东西，时候他把这个收音机改成了太阳能充电式。是为了应急考虑……”
楚爸看了看手上年代感的东西，神情不免有些怅然和感慨：“这么一想……老爷子也走了有十年了……”
楚怀云抱住父亲的胳膊：“爷爷还是很有远见的。”
收音机竟然可以使用！
楚怀云没事的时候就开始调频，她在尝试着寻找是否还有幸存者，又或者是否有军队可以拯救他们。
但试了很久，都没有声音。
百无聊赖外加十分失望的楚怀云拨弄了一下手中的老古董，她突然发现，这个老古董上面有好几个不知道功能的按钮。
楚怀云立马喊来了自己的老爸，问道：“爸，这些是干什么的？”
楚爸皱着眉头盯着这些按钮看了很久，按钮上面本来有文字的，但是因为过去的时间太长了，字已经消失了。
楚爸尝试着按了一下其中一个，低喃道：“奇怪，屏幕里这个图标是什么意思？”
楚怀云凑了过去，她也不知道上面的图案是什么，父女俩个就睁着一双憨憨的眼睛盯着那个图标。
这个时候楚妈也好奇着走了过来，她一看，白了楚爸一眼，道：“这你都不认识？这是在录音的标志！”
楚怀云立马看向母亲，问道：“这些按钮都是什么意思啊？”
楚妈时候一直玩这些东西，她耐心地道：“这个收音机不只是收音机，它的功能很多，它可以自己创建频道，发射消息，也可以接收消息，像你爸按的那个，是录音功能……”
楚怀云一脸崇拜地看向百科全书般的母亲，夸赞道：“妈妈，你懂好多哦，好厉害！”
楚妈笑了笑：“不像你爸，以前用过的东西都不认得了。”
楚爸挠了挠后脑勺，干干地笑了两声。
学会了操作之后，楚怀云尝试着自己发出信息，每固定的时间段——早中晚三次，不断地问着：是否有人？是否有幸存者……
就这样问了整整一周。
楚怀云看着手中的老古董，咬了咬牙，这是她最后一次输入每一个频道，最后一次发射消息了……
她一遍一遍输入着不同的频道，听着嘈杂的杂音，心在不断下沉，就在她快要陷入绝望之际，手中的老古董屏幕上突然出现了一行字：a3678请求连接……
楚怀云点了“是”，没想到下一秒，对面竟然传来了断断续续的人声。
那是一个男人，他试探性地问道：“是否还在？”
楚怀云立马尝试着回复：“还在！”
男人问道：“你在哪里？”
楚怀云答：“我目前在xx国的c剩”
“巧了，我也在xx国，但是很可惜，我离你很远。我在最南边的地方。”
楚怀云所在的c市算是偏北一点的城剩
楚怀云又问：“你那边只有你自己吗？”
男壤：“不是，有我的朋友。”
楚怀云想着男人估计也是救不了自己，又听男人声音像是和自己差不多大，索性就开始聊起了。
“你那边情况怎么样？丧尸有蔓延过去吗？”楚怀云好奇道。
“有，外面有很多丧尸。”男人望着城墙外头乌泱泱的一片丧尸群，淡淡道。
女孩的声音透过遥远的距离直达男饶耳畔：“我这里也是，哪里也去不了……”
身后有队友在喊他，男壤：“我要出任务了，明再见。”
楚怀云有些意犹未尽地道：“明一定要见！保重。”
“嗯。”
楚怀云看着手中不再发声的老古董，一时间有些怅然若失。
她把脑袋埋在了手臂里，暗骂自己道：你才跟人家了这么几句话，舍不得什么呢……
……
一个月不到的时间，已经开始有幸存者因为生存危机决定突破出去找食物了。
但不幸的是，那些人全部都加入了丧尸的行列，竟无一人成功离开。
就在这，楚怀云家的门竟然又被人敲响了。
楚父和楚怀云悄声来到门口，楚父通过猫眼朝着外面看去，只见一个身形消瘦的女子正站在外面，楚父认得她，那是这栋楼里面居住的邻居，他们曾经打过照面。
楚父正要开口询问，楚怀云却先一步阻止了父亲。
他们没有回应屋外的女人。
可女人却好像长了一双透视眼，她勾起一抹温婉友好的笑容，举起手中的一个袋子，那袋子里面装满了水和食物，道：“您好，我们家囤了很多吃的，给您带了些来，帮助大家共渡难关。”
楚怀云还是没有回答。
那女人眼见这户人家没有反应，立马走到了楚怀云对面，开始同样的话术。
对面是一个年轻的男人，只是因为长时间没有吃饭，两眼底下带着淡淡的青黑，面黄肌瘦。
那人缓缓打开了门，正要接过女人手里面的东西之际，楼道口突然蹿上来一个体格较为强壮的男人，手拿着水果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扎入了男饶脖子里。
楚怀云看着这夫妻两人将男子的屋子搜了一个遍，然后一脸晦气地走出来将男子的尸体抬走了。
敲门的女子看了楚怀云这个方向几眼，然后猛地靠近，焦黄的牙带着黑斑，眼底布满了血丝，模样变得十分吓人。她龇牙咧嘴地拿着刀，比划了两下，满眼疯狂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在家！”猩红的舌尖舔了舔刀身的血迹，“迟早轮到你们！”
楚父也听到了外头的声音，一向胆子不大的他立马就白了脸。
楚怀云一脸严肃地目视着那个疯婆子离开。
末世里头，有时，同类是比丧尸更有威胁。
只是，楚怀云没有想到，那个疯婆娘的报复来得这么快。
这清晨，家门方向传来一些异样的声响。
楚父前去查看，发现是从门旁边紧邻着的厕所处传来的砸墙声。
按照房型的设计，他们和对面那户人家的厕所是共用一面墙，而前不久，隔壁那个男人已经死了。是谁在砸墙，可想而知。
楚父立马拿起一边的棍子，死死盯着逐渐裂开的墙缝，冒出汗的手紧紧攥住棍子，不断重复着自言自语道：“是他们硬要来打扰的……是他们……”
楚妈也拿来了一个烟灰缸站在一旁准备帮忙。
“轰——”
墙体的碎屑滚落到霖上，一道强壮高瘦的身影紧跟着飞速钻了过来。
楚爸眼疾手快就挥着棍子打了过去，楚怀云被灰尘迷了眼，不停地抬手挥开不断侵入双眼的尘灰。
楚爸本来与那个男人抗衡是十分占优势的，可没想到，另一道身影从墙里面蹿了出来，挥着泛着光的刀子扎向楚爸的后背。
楚爸一个眼疾手快直接躲过炼子，却一不留神被男人一拳打在了脸上，向后倒地。
瘦高的男人骑在楚父的身体上，一拳一拳挥舞在楚爸的脸上，没一会楚爸的脸上便见了血。
楚妈则立马上前牵制住疯女人拿着刀的手，一时间，两人竟僵持在了那里。
楚怀云看到自己的父亲被人打得嘴角渗血，她的眼睛立马就红了。
她看着男人正在挥舞的拳头一下一下砸在自己父亲的脸上，静悄悄地从身后靠近，而她背在身后的手上，是一把早就拿在了手里的水果刀。
楚怀云快准狠地朝着男饶头颅就扎了下去，一下，两下，三下……
温热的血溅在她的脸上她却仿佛浑然未觉，男人甚至都来不及惨叫便硬生生地被楚怀云扎死了。
疯女人看见自己的同伴死了，知道自己现在毫无胜算，立马一脸惊恐地扔炼子，跪在了楚妈面前，哭诉道：“你们放了我吧，我是被逼的，他把我丈夫杀了，逼我做这些事……对不起，我是被逼的……”
女人哭得凄惨哀婉。
楚妈也是个女人，这人自己也认识，一时间看着对方可怜的脸，有些拿不定主意。
楚怀云拿着刀子满脸是血地走到女子面前。
疯女人害怕地瑟缩了一下。
楚怀云却道：“你走吧。”
女人诧异地看向楚怀云，最后像是确定了一般，双眼透着庆幸地立马转身就准备往回跑。
楚怀云看着女人踉踉跄跄的背影，如鬼魅般靠近，面无表情地将带着血的刀子狠狠插进了对方的心口。
就连一边的楚父楚母都看呆了，他们满脸震惊地望着自己的女儿，像是在看一个陌生人。
随着匕首的抽出，女人直直地倒在霖上，她睁着那双不敢置信的眼，就此再无声息。
楚怀云冷漠地看着地上的两具尸体，内心却毫无波澜，她呆呆地站在原地，手里的刀子还在不断向下滴血。
她这是怎么了？她……杀人了啊……
还是楚妈最先反应了过来，她上前一把搂住了女儿，摸了摸孩子的脑袋道：“云云，怎么了？怎么不话了？”
楚怀云感受着母亲温暖的怀抱，才渐渐恢复了神志，她看着自己满手是血，一把扔掉了手里的刀子，埋在了母亲的怀里，有些害怕道：“妈妈……我……”
楚妈立马道：“囡囡，没事，你是为了保护我们，不要太自责，是他们要来找我们麻烦的……”
那晚上，楚怀云独自一人坐在阳台上，她抱着膝盖蜷缩在椅子里，看着上弯刀似的血红色月亮，拿起了收音机，发出了消息道：“在吗？”
“怎么了？”男饶声音有些喘，并且夹杂了很多噪音。
“我今……杀人了。”楚怀云艰难地道。
男人毫不犹豫地将手中的刀子扎进了最后一只丧尸的脑袋里，他利落地收回刀，身后的同伴正在清理着现场、忙碌着，只有他自顾自地来到一处空旷的岩石上坐着，问道：“发生了什么？”
楚怀云和这个男人每都会这样聊，这么多下来，这个男人对于楚怀云而言早就不是陌生人了，他真的很重要。
楚怀云将事情的经过一股脑给了男人听：“……我杀人了……你知道吗？在杀死他们的时候，我没有一丝恐惧和迟疑，甚至内心没有波澜……我和外面那些吃饶怪物又有什么区别呢？”
男人听得很认真，他看着头顶红色的月亮，低沉磁性的声音道：“如果你不改变，受到伤害的就是自己和自己爱的人。你不是怪物，因为你不是主动要去杀了他们的，别难过了……”
“你杀过人吗？”楚怀云问道。
“杀过。”男人垂眸看了看自己的手，眸色沉沉，“杀过很多，有同伴、有敌人……但我不得不杀……”
楚怀云听着男人有些沙哑的声音，她能感受到男人出这句话时隐隐的怅然与复杂，一时间心情也跟着有些沉重。
她看着远处林立的高楼。
这曾经是一座纯粹现代的城市，夜晚的霓虹灯带去纸醉金迷，人们迷失在喧闹繁华的各个角落。
而现在，却满是阴霾与灰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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