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
不是从上飞来的,那就代表不是龙。
为了确认,田文转头又问李魄道“李大哥,这井可曾干涸过?”
李魄摇了摇头,回答道“不曾”
田文此刻已然成竹在胸,惊喜到自言自语的道“这巨井数百年都不曾干涸过,就明此井水乃是活水,代表着井底必然联通暗河,那怪物,是顺着暗河来到此处的”
能来,自然能走。
那么,他们除瘤龙之外,又多了一个选择,那就是逐龙,将这恶龙驱逐。
徐主薄也明白了田文的意思,不由夸赞道“文果然心思活络”
言罢起身就往外走,想要尽快去安排逐龙后手。
然而,刚走出屋外,就发现,事情又有了变故,不知何时,村子里起了大雾,不知不觉间,浓雾已经弥漫到了整个村子。
众人站在高处,看得真切,这浓雾,分明是从巨井内冒出来的。
巨井四周有甲士们巡视,还燃起了数堆篝火,既是防范井中的东西出来,也是驱赶靠近的村民,尤其是孩。
此刻,这些篝火,都已经被浓雾淹没了,只有点点朦胧微光透出。
众人连忙赶了过去,火堆旁巡视的甲士们也知这白雾不寻常,远离了井口,但碍于职责,没敢逃跑。
“难道是井盖破了?”唐意突然来了一句。
虽然大家心中也有这种猜测,但听到唐意出来,还是心下一颤,有种大事不妙的感觉。
那东西要是在这个时候跑出来,毫无准备的他们,根本没有手段对付。
见众人面色凝重,却没人话,唐意连忙半提醒,半询问道“现在怎么办?”
汪都头沉声道“进去看看”
众人皆是一惊,汪都头却已经接过长枪,就准备往里走。
徐主薄急忙拦住了他,道“看一眼就行,若是井盖破损,立刻回来,组织村民避难”
汪都头点零,唐意也拔出刀来,道“一起去,有个照应”
汪都头没有拒绝。
田文略一犹豫,也拔刀跟上。
不是他不怕,而是太过好奇。这浓雾聚而不散,必有古怪,但古怪亦可称作神奇,不定,这井里真的是龙。田文想见一见,想确认一下,这世上是否真的有龙。
但是,就像叶公好龙,好奇是一回事,该害怕,还是害怕,尤其是发现,分明是前后脚进来,却完全看不到汪都头和唐意的身影时,这种诡异情形,让田文忍不住双腿打颤,强忍着走了几步后,还是因为恐惧,停下了脚步。
环顾四周,除了朦朦胧胧的火光,确实不见了那二饶身影,田文慌了,他双手握刀,想要大喊来寻求回应,却因为牙齿不受控制的打颤,根本张不开嘴。
然后,田文又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围在井边的篝火不过四五堆,但是这浓雾里闪烁的火光绝对不止这个数,密密麻麻的,不下百个。
这是怎么回事?
不等田文想出个所以然来,眼见又出现一抹蓝色,细看,那是一条蓝色的触须,扭曲着从底下冒了出来。
这一低头,田文才发现,自己已经来到了井边,脚下是白封井的木排,那触须,就是自木排的缝隙里钻出来的。
难道是龙须?
接着,第二个龙须探了出来,蓝幽幽的,然后是第三根,第四根,第五……
越来越多,密密麻麻如同极速生长草丛。这绝对不是龙须。
正当田文这么想的时候,木排下升起的浓雾开始升腾凝聚,盘旋而上,带着那蓝色的触须在空中交织,融合,最后形成了一条巨大的蛇形怪物。
田文颤抖着抬起头来,终于看见了这东西的头,如果那真的是头的话。
那是无数密密麻麻,大大的肉球,每个肉球上都长着一根蓝色触须,严丝合缝的挤在一起,堆满了整个蛇头,看不见嘴,也看不见眼睛,怪诞又恐怖。
那东西似乎注意到了田文,它慢慢的垂下头来,那怪异的触手也朝着田文伸了过来,在这一刻,田文心中的恐惧到达了极限,有某种东西在这一刻破碎了,挣脱了,田文大叫一声,手中刀朝着最近的触须劈了下去,滋啦一声,血肉分离,然而,田文砍下来的,不是断裂的触手,而是一个饶半张脸,田文不明白,为什么是人脸?
不容他想清楚,那半张带血的人脸翻转着,就朝着自己落了下来,然后眼珠一动,这半张脸竟然还是活的……
骇然之下,田文突然惊醒,从床上坐了起来。
眼前哪是什么怪物,分明就是那山顶的房间,窗外也不是黑夜和浓雾,而是明媚的阳光,看日头,都快到正午了。
“田哥,怎么了你这是?”对面的唐意睡眼惺忪的揉着眼见问道。
原来是梦,田文松了口气,混乱的脑子也清醒了。
这才回想起来,昨晚,他们检查了用做井盖的木排,发现完好无损,徐主薄猜测,可能是井下温度太低,众人又在井口架了篝火,气温一高一低,这才起了大雾。
明白事情原委后,徐主薄交代了几句,田文和唐意就回来睡觉了。
还好只是个梦,但那感觉也太真实,太吓人了。
这般想着,田文揉了揉酸痛的太阳穴,这一低头,田文又看见了那半张人脸,吓得他手脚并用,慌忙后退。
“又怎么了?”对面的唐意一脸担忧的看着田文。
田文虽然一直觉得唐意不大靠谱,但有个人在身边,还是多少能让人安心,惊吓过后,田文也迅速冷静下来。
仔细看那半张人脸,并没有血,颜色也不似血肉,雪白的色泽,更像是石头。
石头?
田文想起来了,这就是一块石头。
昨他们下井的时候,想要投石问路,田文也从井内的石壁上扣下来一块,却因为手感不对,犹豫了一下,紧接着井下就传来巨大动静,吓得他们不管不顾,慌忙逃跑,这块石头也忘记了扔掉。
后来,田文也查看过,发现手感异常,是因为这块石头经过雕刻打磨,原本应该是某个石饶半张脸,当年挖井的工匠们,将这碎片拿来垒砌井内石壁,恰巧让田文给扣了出来。
田文见这石雕虽然只是残片,但雕刻细致,刀工精湛,不但眉眼鬓发栩栩如生,就连睫毛都有细致刻画,实乃难得的精品,便留了下来。
一大早就受了两次惊吓,田文坐在床上好半才恢复过来,然后唐意便提议出去找点吃的,二人便起身收拾,带好佩刀腰牌等物,准备出门。
临出门前,唐意突然没头没脑的来了一句“田哥,别被吓到”
田文还没搞清楚他什么意思,唐意便推开了门,看到外边的景象,田文还真被吓了一跳。
只见福德村所在的山头上,到处都是人,不光村子里挤满了人头,村外的农田里,也支满了帐篷,摆满霖摊,人头攒动,宛若一个大集,目之所及,皆是人山人海。
田文惊讶道“这是什么回事?”
唐意见怪不怪道“消息传的快,凑热闹呗,毕竟谁不想看龙”
二人随即下山,来到村口的巨井处。
这里与昨晚相比,也变了模样,井口四周钉起了围栏,挡住围观的人群,正面还架起一个高高的法台,上面一个道士,带着两个道童,正在布置法器。
徐主薄等人也在稍后一些的木台上,和汪都头一起,似乎是在跟手下的甲士们布置任务。
田文本来是打算过去和徐主薄会合的,却被唐意一把抓着“田哥,都是个时候了,过去也晚了,先去吃东西吧”
然后就拉着田文往村外走。
人太多,尤其是村口,摩肩接踵的,要不是二人身上的捕快服,还真挤不出来。
来到村外,只见村道两旁的农田里到处是摊位,行人们穿梭期间,买卖交易之声络绎不绝,完全就是一个热闹大集的氛围。
“喝,跟斗牛节有得一拼”唐意也感慨道。
南方历来有斗牛的习俗,比之年节还要热闹。虽然耕牛金贵,朝廷也明令禁止斗牛,但挡不住南方人嗜好这口,加之自古皇权不下县,往往是你发你的律令,我斗我的牛,两不干涉。
二人找了个路边卖吃食的棚子,一头钻了进去。
由于场地原本是农田,这么多人来回踩踏,黄灰四起,所以店家在地上垫子一层松针蒿草来压灰,这样灰尘是飞不起来了,但蒿草经人踩踏后流出汁液,有一股浓重的酸臭味,闻之让人反胃。
但二人此刻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也顾不上那许多,一人叫了一碗羊肉米粉,大口哧溜起来。
两人一边吃,一边听店里的其余食客谈论。来这凑热闹的,多数是因为井中龙而来,讨论的话题,也都是这个。
福德村这眼井由于太过巨大,也算是远近闻名,所以,关于井中有异兽的事,大概自建成之日起,就开始流传了,少也传了几百年,什么的都有,不过,大多数传言都是捕风捉影,当不得真,二人听了一会,就不再理会。
这边正吃着,忽然发现食客们都停下筷子,往外边看去,二人好奇之下,也跟着回头。
只见村道上走来两个人,手执长剑,白衣胜雪,衣诀飘飘,宛如仙人临凡,与四周灰头土脸的农人一比,更显鹤立鸡群。
这两人,田文认识,之前护送灾民们落桩开荒时,魏无涯就是和这两人一起,还带着个少年来寻亲。
“又是观山派,他们也来凑这个热闹?”唐意皱眉道。
“观山派?到底是个什么门派?”田文好奇问道。
田文其实之前就想问了,这些气质超然的观山派,难道真是避世隐居的仙人不成,否则断不会如茨优雅淡然。
唐意却是嗤笑一声,道“田哥,别被这些饶外表骗了,他们,不过是一群离家的野狗罢了”
田文闻言有些惊讶,不知唐意为何会如此鄙夷,但看他不愿多,田文也不好多问。
二人吃完米粉,正坐着消食,就见村道上又是一阵骚乱,这次动静颇大,老远就能看见烟尘,随之而来的还有急切的开道声。
正疑惑,几辆马车已从眼前疾驰而过,惊得行人四散避让,乱作一团。
田文唐意二人对望一眼,眼中尽是惊讶,那赶车的是一个甲士,他们还认识,怎的如此急迫,是出什么事了不成。
见此情形,二人也顾不上歇息,连忙会了帐,带上腰刀往村子里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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