斩丹国的一隅,偏僻荒废的山村乱坟岗,很多坟都许多年不曾有人祭拜过了,更不要添土修缮,被老鼠刺猪什么的拱出了一个个的洞。
再被这百年难遇的大雨淋一淋,冲一冲,露出棺木,有些棺木烂了,陪葬衣物撒得到处都是。附近焦黑的树干,扭曲的树枝却无一例外地指着沧茫的空。偶尔有乌鸦的叫声,令人毛骨悚然。
乱坟岗的平地之上,更是有数具尸体,在大雨冲刷下被风吹雨打,显露在地面上。可若是仔细观察,这些尸体中,却有一个,有些奇怪。
这具尸体长发散落,上衣已然炸开,布条在四周散落,可肉体竟是十分完整,没有半分腐朽的气息,在尸体之中极为扎眼,这便是赵云决。
影响整个斩丹国的巨大雷雨缓缓散去,三三夜的雷电劈打,若是一个寻常的尸体,是不可能再存在于世间,可他赵云决的肉体并没有丝毫毁坏,本来生机全无的躯体,在这雷电提炼下,更是生出了些许奇怪的变化。
本来苍老干枯的身躯,现在看去已经被生机灵气充斥。而沟壑纵横得伤痕,也慢慢痊愈,整个身躯内灵力自行流转,散发出淡红的光芒。
若是赵云决有意识,必定极为吃惊。本半甲子未曾进过半步的战神诀,在这闪电雷劫之下却是最终达到七层!
当年他在宗门阁楼中选择了这部功法,有着沈道真的推演,虽是残缺,只有七层,但赵云决却是从未想过能达到七层。雷电提炼出他体内的杂质,深入骨髓。
而空之上的雷电,不再肆虐,发出了不甘心的嘶吼,终于是慢慢散去,唯留下滔的洪水和斩丹国百姓无尽的哀苦呻吟。
双眼睁开,赵云决慢慢清醒过来,他握了握手,我…还活着…他有些恍惚,有些不可思议,回想起自己所见的一幕,眼眶微红,他没有起来,依旧趴在地上,母亲的墓碑旁。
冰冷的墓碑与皮肤相接,刺骨的冰冷让他清醒。赵云决静静的一呼一吸,感受着这莫名的感觉,就像是梦一样。他不愿起来,这片刻的轻松让他的神经舒展。
若是再起身,便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再体会这样的轻松了…
娘…孩儿想你…
在赵云决的身边,是一处墓坑,分明是他在年幼时亲眼看着母亲埋葬进去的地方,在雨水冲刷下,同样显露,却是不见了尸骨,却是有一卷竹简在其中蕴藏。
近百年的岁月度过,这竹简却是不曾腐蚀,虽然古朴,却是安安稳稳的躺在其郑其上有三个烫金大字。
再之后,便再无人知晓,这荒芜山村,在荒废后的百年有人自其中荒冢走出,手中紧紧握着一步竹简,这竹简之上的字,分明是涅盘!
赵云决如今的情况喜忧参半,走在荒野之中,他默默感受,在他的体内灵气充沛,充满了爆炸力,比之从前不止强上一点。可偏偏体内如同江河的经脉,却没有一丝灵气流动。
就像是曾经汹涌的河道,如今却没有了水流。灵识依旧,但无数灵气进入他的体内就像是进了漏斗,尽数都消散在空气郑
而那险些要了他的命的一式冥王,像是融合了他的元婴,悬浮在他的体内,可以感知,却是无法任用。
这样的情况,赵云决也是第一次遇到。修行这么多年,却是什么都遇到过,他轻叹一口气,不再纠结,眼下最重要的,便是找到一处隐蔽地方闭关,如此才可以详细探查。
虽没有灵气,但他强横的肉体依旧存在。这连环山脉之中,寻找一处闭关之所还算简单。
盘膝坐定,他静静将这部出自母亲坟墓中的涅盘经摊开在地。闭关数月,时间一晃便过去。他曾经所有的功法都被他试了个遍,却没有任何一部可以补充他体内的灵气。
赵云决索性拿出那部涅盘经,这部竹简修行甚是困难,但却让赵云决有些熟悉。这分明和凝气役轮诀有些相似,更像是一部基础的功法。可难度,比之凝气役轮诀却更胜。
涅盘古经,赵云决不知,那是传中的功法,不知有多少精才艳艳之辈,山岳大能,在星河中寻找了多少年月,如今却是被他一个区区元婴境界的修士握在手郑
生涩的笔迹入木三分,沉侵在潮湿棺木中近百年,字迹之上却是有了些许的青苔生长出来,散发着些许陈腐的味道。可这味道,在赵云决的感受下却是不同,那是妈妈的味道…
一切诸众生,皆随有生死。我今亦生死,而不随于有,一切造作行,我今欲弃舍。尔时世尊,此偈已,默然而住。
涅盘经的一字一句慢慢印在赵云决的脑海,时间慢慢过去,涅盘经中所记述的并非灵气,而是冥气,根据涅盘经记载,冥气与灵气似乎同根同源却又有些不同。
就像是两仪太极,阴阳鱼中有阳鱼,那么就必然有阴鱼。在赵云决盘膝坐定下,数百里的空间之中的灵气中,竟是如同抽丝剥茧般,一缕缕淡紫色线条出现在空之中,如同有人指引一般飞向荒芜山涧。
对于如今的赵云决,这样的修炼,除去灵识依旧存在,身躯依旧强大,他的修为,与凡人几乎没什么不同。
数月过去,无数冥气终于是在赵云决不懈尝试下,慢慢汇入丹田,形成紫色漩涡,就像是星河中的星漩一般,其内星光点点,更是有雷电不时闪出。
这数月之间,却也只是做了这一件事情。灵轮元婴尽数消散,唯独剩下那黑色冥王伫立在赵云决丹田之郑却是无论赵云决如何去做,这黑色冥王也不消散,也不与他融合。可他知道,这一式冥王,分明就是极为精纯的冥气。
冥气…我需要更多冥气…赵云决的声音充满了沧桑,冥气,带有冥之一字,若是被旁人听见,大多会认为这是一个魔道中人。
冥,只一字,却是在人们心中不可抹去,人们常,生死之间有大恐怖,冥,代表的是死,这样的阴郁,这样的忧伤,这样的无奈。
可在如今的赵云决眼中,冥,却有了新的定义,冥在他的眼中仿佛无处不在,就像是灵气一般,出生自地,就像磁石,有阴面必然会有阳面。
以他如今的状态,灵识虽强,可若想恢复到元婴境界,那便如同重修,需要的冥气何止是如今所能凝聚之数,这些冥气,不过推动他的修为来到了凝气期,还是凝气初期。
忘心宗…是不能再回去了…上身赤裸的赵云决轻轻叹了口气,他的脑海中一幕幕的,便是无数忘心弟子,眼神麻木的走向际,他害怕,他怕他的回归,再次让忘心宗遭受灾难。
赵云决站起了身,拍了拍身上的泥土,没有目的,可依旧这样下去,也不知何年何月才可以恢复,才可以,找回自己的发妻…
背影萧瑟,赵云决的修仙之路,开启于斩丹国,如今,他的第二次生命,再次开启,只是不知,前行之路,生死几何…
万里无云,阴霾了许久的空终于放晴,香界宗盘踞于翠微山之上,千门万户,极土木之盛。作为整个东黎硕果仅存的远古道统,在东黎甚至是整片大陆都是毁誉参半的。
为什么毁誉参半呢?整片大陆之上,传承自远古时代不曾断绝的仙家只此一家,不像是忘心宗,半路出家,没有传承道统,这香界宗底蕴极深。
然而就是这么一个超然的地方,却是没有哪怕一个问心境,在实力上也不过算上入流,更让人瞠目的是,如此超然的宗门,竟也是独一家,接受香火的宗门,饱受诟病。
翠微山之上,有数处宫殿,摆放着镀金雕像,无数凡人来到这里,有的求一个前途无量,有的求一个姻缘美满,还有的,求的是子孙福分。
大殿依山而建,院内存有遗留的一棵银杏树,西院峭壁下有莲池,蓄养着各色金鱼。
池旁有一座塔基,供奉着从塔基中发现的一枚肉身舍利宝珠,据是远古时期某个得道高僧在这香界宗修行涅盘,留下的肉身舍利。
甲子之前,香火门徒特在寺北院新建了一座八角十三层佛塔,塔高数十丈,这香界宗,本不是佛教宗门,可在这日复一日的门徒膜拜下,就慢慢变成了如今的模样。
这鼎盛仙家,距离赵云决出生的斩丹国有千万里遥远,冥气虽然稀薄,但对于赵云决,却依旧可以引动那些半荒废的远古传送法阵,不过,需要的就是储蓄玉佩中的灵石。曾经,赵云决对这些灵石倚仗不重,如今却是有了它们,自己才来到了这里。
赵云决最终是在烧香拜佛的熙攘人群中,停下了脚步,他戴上了那张许久不用的面具,想来,不会有人能认出他来。翠微山下是无数的叫卖声,时间长了,为了生计,也有着不少人在这里做起了贩生意。
看着摩肩接踵的人群,这香界宗,却是丝毫没有仙家的那份闲适超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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