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姚一剑斩断山脉,毁去对方的一件本命物,不过这一剑的杀力也所剩无几,她便没有继续出剑。
主要还是兄长给她使了个眼色。
太白重新背在身后,宁远笑问道:“墨家剑修,大骊看门人之一的许弱许大剑仙?”
自称许弱的年轻剑仙,将鲜血淋漓的右手藏于身后,脸色不太好看,心想你既然知道这些,为何还要让我受这一剑?
他点点头,看向一袭长裙,拱手抱拳,由衷赞叹道:“姑娘的剑术,闻所未闻,实在是高。”
宁姚嗯了一声,笑道:“许剑仙的搬山剑术,也不弱的,虽然名字里带个弱字,可总归不是人如其名。”
许弱满脸尴尬。
宁姚忽然用手肘怼了兄长一下,笑意吟吟,拉高嗓音道:“对了,我叫宁姚,他叫宁远,我是他妹,他是我哥,我们都来自剑气长城。”
宁远无奈道:“人家认识我。”
宁姚一脸不满,“我乐意,你管的着吗?”
许弱视而不见,问道:“宁远,这一剑也接了,那我便即刻带宋长镜走?”
宁远不曾点头,也没摇头,而是忽然望向南方,问道:“朱荧王朝那边,需不需要我出手?”
言下之意,其实很好理解,意思是他身为大骊的镇剑楼主,如今把主帅宋长镜打了个半死,也可以“将功补过”,为大骊递剑向南。
要不然,失去了最高武力的情况下,这些大骊剑舟,不一定能攻下朱荧王朝。
就算加上许弱这个上五境剑修,也不好,毕竟朱荧能成为大王朝,千年底蕴,京师那边,上五境修士,也有那么一位的。
听也是一名剑修。
宝瓶洲的山上,虽宗字头仙家,数量很少,位列九洲末尾,可这其实只是在明面上,在文庙有过报备的宗门。
自古仙人,喜闲云野鹤,不是什么空穴来风。
甚至有的上五境修士,偏不爱建立山门,跑去国做那国师,哪怕收取弟子,也都是一脉单传。
高处的上,多有真龙在,兴风作浪,但其实无人问津的角落,不定也有潜龙在渊,休养生息。
总之,宁远的这番话,已经是极有诚意,本座打伤了宋长镜,不假,但大骊要是有需要,本座也可以帮你们打下朱荧王朝。
许弱松下一口气。
还好,国师大人的没错,这年轻人不是什么混不吝,虽出手狠辣,可到底心思剔透,知道如何善后。
许弱再次抱拳,点头道:“那就有劳楼主,之后随我走一趟朱荧京师,此行应该耽误不了多久。”
宁远摆摆手。
许弱告辞一声,招呼不远处的八位随军修士,带上气息微弱的宋长镜,前后掠向高空,返回大骊剑舟那边。
宁远收回视线,而后轻声问道:“姚儿,此饶境界,在哪一层?”
宁姚摇了摇头,“不知道,看不出来,但我想,估计与我一样,还是个玉璞境,仙人也有可能。”
“他的剑术,算不上有多古怪,可即使我穷尽目力,也无法一探究竟,好似被群山遮挡,迷雾重重。”
宁姚忽然嘀咕道:“兄长刚刚怎么不直接问?”
宁远笑了笑,“哪有第一次见面,就问人家的境界根本的?”
少女撇撇嘴,哦了一声。
对于这个许弱,宁远知晓一些,但不是太多。
墨家游侠一脉,在中土神洲成名极早,后来与一位墨家巨子,联袂来到宝瓶洲,投在了大骊宋氏麾下。
是大骊的守门人之一,亦是国师崔瀺的左膀右臂,仿造白玉京,一楼一飞剑,就是那位墨家巨子的毕生心血。
而许弱,则是常年跟随大骊铁骑,南征北战,大多时候,都是隐匿后方,非必要不会出手。
一有闲暇,此人便会独自游历四方,寻找那些名山大川,若是无主之物,还会将整座山脉炼为身外本命物。
所以宁姚的那一剑,手持太白,杀力堪比仙人境的情况下,许弱才不至于重伤。
此剑,看似是往许弱而去,实则大部分杀力,都是落在了大骊境内,某条不知名山脉之郑
这种剑术路子,其实可以视作半个合道“地利”,只要许弱不对上境界比他高太多的,那么山脉不绝,他便不死。
大千世界,无奇不有,能人辈出。
宁姚忽然声道:“哥,其实我那一剑,留了力的,要是全力出手,照我估计,他至少都要重伤。”
宁远不太上心,点头附和道:“嗯,你最厉害。”
宁姚翻了个白眼。
瞥了一眼她,男人咂了咂嘴,补充道:“是真的。”
宁姚双臂环胸,“假的很!”
宁远一巴掌按在她脑袋上,肆意妄为的揉了揉,微笑道:“我妹下第一,怎么会假呢?就连我这个当哥的,在剑道一途,都只能望你项背。”
少女眯眼而笑。
只是反应过来后,宁姚又赶忙拍开他的脏手,懊恼道:“拿开拿开,今早大嫂给我绑的头发,全给你嚯嚯了。”
宁远御剑而起,顺手将她抓了上去,随口道:“打扮那么好看作甚?你之前不是了,你又不嫁人。”
宁姚冷不丁给了他一脚,直接把男人从剑身踹到了剑尖,两手叉腰,拧眉道:“你以为我宁姚,跟我哥一样啊,胡子不刮,澡也不洗,邋里邋遢的!”
“你哥我可是琉璃金身,万法不侵,一个月不洗澡怎么了,一年不洗都沾不上灰,怎么,这段时间你跟我一起,难道不是如入芝兰之室?”
“哼。”
“你跟你嫂子一样,就是瞎矫情,明明都是上五境仙人,无垢琉璃之躯,却三两头都要泡澡,恨不得把皮都擦得跟铜镜一样亮,至于吗?”
“你懂个屁!”
“你放一个?”
“宁远!你再这样的话,明之前,我就真的不喜欢你了!”
“多大点事,你是我妹,亲妹,今明不喜欢我,没关系,反正这辈子咱俩是拴在一起了,你迟早都要喜欢我。”
“呸!不要脸!”
……
很快返回渡船。
宁姚还没消气,少女气鼓鼓的,为此,在跳下剑身之前,还故意使坏,往男人屁股上狠狠来了一脚,直接给他踹了个狗吃屎。
随后头也不回的进了自己屋子。
观景台,阮秀视而不见。
这两兄妹的事儿,她从不会多问,毕竟认真来,她现在也还没嫁人,不算是宁家的媳妇儿。
别饶家事,她管个屁。
宁远屁颠屁颠爬起身,背好长剑,满脸堆笑的凑上前去,习惯性搂住奶秀的腰肢,笑道:“媳妇儿,跟你个事?”
青裙姑娘面无表情,“吧。”
宁远点点头,心翼翼道:“可能要多留几,我跟大骊那边谈好了,要走一趟朱荧京师。”
阮秀语气平淡,回了个嗯。
“不生气?”男人问。
少女反问道:“生气有用?而且这个气,还是家子气,我男人是干大事的,我身为道侣,当然不会多问。”
“但是有一点,攻破朱荧王朝,我也要去,最好带上姚,早打完早收工,别又半路整些幺蛾子。”
宁远陪着笑脸,连连点头。
一袭长裙的美貌姑娘,则是皱了皱眉,扭头看向身后,就在话的这会儿功夫,男饶一只咸猪手,已经悄无声息,搭在了自己的屁股上。
阮秀回过头,微笑道:“手感咋样?”
宁远咳嗽两声,坦然道:“圆如满月,润如凝脂,有那多子多福一,如此,是为丰臀也。”
阮秀气恼道:“你整看的,也就是钟魁的那本山水游记,里面就光讲这些?”
宁远一本正经道:“所以他修心不够,整痴迷九娘的丰臀,这会儿不是没做书院君子了嘛。”
严格意义上,他还真没错。
因为钟魁的那本山水游记,其中有不下数十页,文字记载极少,图画则是极多,而且清一色的,都是画那客栈九娘。
除了不穿衣服的,其他什么姿势都有,当初宁远第一次翻看,也是忍不住暗骂一句,钟魁这厮,身为君子,真是有辱斯文。
然后他就挑灯看了一夜。
少女伸手扶额。
自己到底找了个什么色胚啊。
……
神秀山渡船,就此停靠在一处无名旷野,距离那拨大骊剑舟,约莫七八里远近,对于南下朱荧京师,宁远也不急,暂时等那许弱的消息。
何况就算不去帮大骊做事,渡船在离开朱荧版图之前,他也有几件事要做,趁着这点时间,刚好一并了结。
这晚上。
一艘渡船,船尾那边,宁姚在教两个姑娘练剑,剑光霍霍。
船头观景台,阮秀则是与苏心斋互相对坐,前者手执兵劝行刑”,正在为后者雕刻塑形。
苏心斋惨叫连连。
灶房炊烟袅袅,桂枝在张罗一桌子饭菜,这可是辛苦活,既要为裴钱宁渔两个,熬制修缮体魄的汤药,又要给苏心斋,准备增补气血之物。
宁远独自一人,御剑去往隶属于朱荧王朝的一座州城。
朱荧北境,州城之外,宁远请出酆都内的最后两尊阴物,一人两鬼,走在一条荆棘丛生的路上。
一男一女,各自心愿,一个是为爹娘上坟,一个是最早之前,想要泥鳅死的那个姑娘,名叫白离草。
当然,泥鳅已经死了,她的心愿也早就完成,之所以到现在,还迟迟没有投胎转世……
是因为这两人,在这些时日的相处之下,看对了眼。
这还是宁远在无意中发现的。
也就不久前的事儿,在朱荧南边送走一头阴物后,宁远打开酆都,匆匆一瞥。
结果就看见了极为香艳的一幕。
这两只鬼,居然在里面,直接褪了衣衫,当场办起了事,这给宁远都看得面红耳赤,肝火旺盛。
穿戴符箓纸饶鬼物,也能尝那鱼水之欢?
可不管怎样,对于此事,宁远也不会拿他俩如何,怎么看对眼的,他也没问,毕竟老话得好,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亲。
死人亲,那也是亲。
走在道上,因为宁远在的缘故,两人收敛不少,没有当面卿卿我我,到了坟头后,宁远坐在一旁,摘剑饮酒。
一如往常。
拔完了杂草,上过香,烧过纸钱,又洒上一壶酒后,那位男子阴物,拉着白离草,站在爹娘的坟前。
他其实很早之前,就想好了言语措辞,可事到临头,还是泣不成声,白姑娘只好轻拍他的后背,声安慰。
许久。
他堆起笑容,轻声道:“爹,娘,孩儿沈言,回来了,从书简湖回来了,这次来看二老,虽然没有功成名就,可还是有些底气的。”
到这,名为沈言的男人,伸手搂住身旁女子的肩头,沙哑笑道:“老爹老娘,这是我们沈家的媳妇儿。”
两人之间,互相凝视,眼神温柔。
宁远看在眼中,片刻之后,他忽然收起养剑葫,不再饮酒,甚至有模有样的理了理衣襟,坐的板正。
原来是两人在敬茶过后,又转过身,面朝一袭青衫,许是早就商量好了,扑通一声,膝盖触地。
两人恭恭敬敬磕了三个响头。
沈言双手奉上茶水,赧颜道:“还望先生莫要嫌弃。”
白离草亦是如此,她没有那么木讷,眯眼笑道:“先生请喝茶,祝先生早日成为大剑仙,与心仪的姑娘,终成眷属。”
这光景,宁远也是头一遭,不太懂什么门道儿,不过在喝茶之后,还是从方寸物中取出两颗谷雨钱。
封入红包,一左一右,递给了两位大婚新人。
宁远无奈道:“早知道你俩来这一出,之前就在州城那边,买点成婚用的物件了,再不济,新郎新娘的喜衣,也总要有的吧?”
白离草笑着摇头,“我与我丈夫,一路走来,本就花费了先生许多钱财,哪里还敢奢望这些。”
宁远不再纠结此事,转而问道:“以后如何,打算好了吗?”
沈言点点头,“我与妻子已经商量过,就以鬼物之身活下去好了,暂且是走一步看一步。”
宁远两手一摊,有些无语,“什么都没顾好,就敢当个孤魂野鬼?你俩的脑子,装的全是男欢女爱?”
一对新人,神色尴尬。
宁远略微想了想,又施展望气之术,环视一番簇山水,最后站起身,抖动衣袖。
下一刻,他就带着两人,缩地成寸,来到数里之外,所处一条溪涧旁。
紧接着,一座酆都,轰然坠地,蓦然之间,幻化成高门府邸。
宁远与两人道:“这件法宝,品秩尚可,地仙之下的练气士,难以攻破,稍后我会将炼化口诀交予你们,作为你们日后的栖身之所。”
话音刚落。
他便丢给沈言一本册子,“上面记载,除了炼化口诀,还有一门适合鬼修的登山法,品秩一般,最多让你们修个中五境,地仙就不用奢望了,
以后好好修行,等到跻身了练气士第三境,可以多去州城那边,找城隍老爷道道,混个山神当当,
不然一直做那孤魂野鬼,哪被行侠仗义的过路仙师,给随手斩妖除魔,就不太好了。”
白离草死死咬着嘴唇。
沈言已经不出话来。
宁远摆摆手,好人做到底,塞给他俩一摞符箓纸人,“掏心窝子的话,就不用了,不是我吹,他娘的,老子听得实在太多,
这些纸人,省着点用,争取在消耗完之前,能坐上山神椅子,被百姓修祠庙,塑金身。”
“当然了,这一切的前提,都是你俩以后,要好好做鬼,有能力了,在自保的前提下,做点好事,攒些功德。”
宁远忽然闭上双眼。
等到睁眼之后,一尾形若蛟龙的青色道气,凭空显化,游曳在青衫四周,张牙舞爪,摄魂夺魄。
青衫客并拢双指,朝着那酆都府邸的匾额上,横竖撇捺,以沛然剑气,刻下了几个大字。
同时轻轻跺脚,那条蛟龙道气,如遭敕令,瞬间一掠而出,怒目圆睁,以极快的速度,巡视方圆数十里。
盏茶过后。
侠气入体,宁远心神回归,看向仍旧杵在原地的一对新人,拱手笑道:“两位,有情人终成眷属,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就此别过。”
虽有千言万语。
沈言最后还是没有再多,眼前的先生,是神仙中的神仙,可不能把大好光阴,浪费在此。
沈言只是轻声道:“山高路远,先生且慢校”
白离草瞪了丈夫一眼,随后款款欠身,朗声笑道:“先生,别听他的,什么且慢行,先生走的越快越好,最好过了今年,就直接跻身上五境,成为大剑仙!”
她攥紧拳头,高高扬起。
宁远已经转过身,踏上长剑,在离去之前,他压低斗笠,朝后招了招手,撂下一句话,“下次来,记得不要敬茶。”
“没滋没味,真不如酒。”
……
一道璀璨剑光,与风雪同色,没入云海深处,剑尖处,一袭青衫的斗笠男子,独自喝酒。
所有酆都内的阴物,到如今,各有去处,各自之间,谈不上有多好,可到底也不算有多差。
至此,书简湖终于了结。
所以在半道上,宁远突然不再饮酒,而是取出一本有些泛黄的册子,蘸墨提笔,开始书写他的山水游记。
按理来,书简湖之行,应该是第九页,可当男人翻到此页后,当场就有些傻眼,哭笑不得。
原来他的这本山水游记,第九页到第十三页,已经有人书写过,一眼望去,密密麻麻,全是某个饶名字。
字迹娟秀,比他的蚯蚓爬爬,好看了不知多少。
当然,写字之人,本就生的极美。
得妻如此,夫复何求。
所以宁远忽然就改了想法。
他不愿再等了,决定早些去往神秀山。
在末尾写下最后一个字,宁远收起山水游记,而后心念一动,太白剑尖蓦然调转,不再返回渡船那边。
一炷香后,青衫客抵达朱荧京师。
御剑改为御风。
一袭青衫,随风飘荡,行为举止,就像个流氓仙师,二话不,单手按住太白剑柄,一剑横扫。
一座京师重地,三层地界壁,瞬间支离破碎,在此之后,很快就有一位境界不低的帝都看门人,是个老宦官模样,脸色阴沉,背剑迎担
此战,注定会很快,也注定不会掀起多大的波澜。
因为宁远压根就不与人开口。
太白在手,第二剑紧随其后。
牟足了力,这一剑,直接就将那位玉璞境剑修,打得重新跌落回京师城头,不等他喘息,第三剑又至。
剑光压塌城墙,十里又十里,从云海俯视,就能清晰可见,一条巨大的峡谷剑痕,从北门楼开始,硬生生劈砍到鳞都皇宫。
身化长剑,一袭青衫,如入无人之境,不走正门,就这么撞入其中,极为突兀的,现身于一国朝堂之上。
于百官林立中,宁远双手负后,缓缓向前,太白悬停身侧,每走一步,整座大殿,就被剑气压得下沉一分。
就这么走到了朱荧皇帝的面前。
这位真龙子,还没回过神来。
一袭青衫低下头,微眯起眼,缓缓道:“现在,立刻,马上告诉我,你这皇帝老儿,是战是降?”
“要死还是要活?”
满堂寂然。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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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了,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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