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开始变化的是月光。原本皎洁的月光,从某一刻起,突然变成了暗红色。
一直伫立着的张凡左脚忽的往前迈出了一步,身子微微躬下,右手向井口伸去,好似想抓住什么。
就在这时,怪异的月光倾泻而下。沐浴着暗红色的月光,张凡身上的血雾更加有了活力,如开水一般沸腾了起来,只过了几秒,便化作汹涌的波涛,将张凡淹没了。
“滚……开!”张凡挣扎挥舞着双手,撕心裂肺的吼声响彻整片森林,接踵而至的是痛苦的呻吟:“啊…啊…啊……”
白和朱雀虽然都做好了张凡突然发狂的心理准备,但这月光的突然变化确是两人意料之外的。
“那是什么?!”白沿着月光看向上的月亮后惊道。
闻声朱雀也向月亮望去。
只见原本完美无瑕的大玉盘上,不知何时多了两道裂缝。两道裂缝并排横开,裂缝边缘不断升腾起和鬼厉身上相似的血雾,而那裂缝中射出的暗红色光芒,恍若神明的视线,正俯视着苍茫大地。
月亮虽现异象,但张凡的情况已是不容乐观,朱雀急唤道:“白!该动手了。”
白回过神,对朱雀道:“先确定这红光有没有危险”,完便从手心中招出一个白色光球向红光中抛了出去。
白凝神,并未从光球中感受到任何不适,便道:“动手!”
话音刚落,白便隐入了一团白雾之中,那雾气越来越多,升至四人来高的时候,一道巨大的身影从中越出,恍若流淌的银河,身后九条尾巴无风自舞,神气十足,那便是传中的九尾狐!(若张凡此刻还清醒,必定会感到疑惑:为何白九条洁白的尾巴之中,有两条变成了灰色。)
白落到张凡身后,随其心念一动,一股白光涌入满月古井之中,刚听到哗哗水声,便见一条水柱从井中冲而起,向张凡砸去。
但张凡全身已被血雾笼罩,水柱撞上那看似轻薄的雾气却瞬间碎裂成了无数水花。
发现被攻击,张凡转向了白这边,从血雾中透出一张狰狞的脸庞,声音低沉沙哑的道:“神农残物、女娲劣族,胆敢僭越!”
白自然对“张凡”所言一头雾水,但其中的蔑视溢于言表,看着此时的张凡,着实比以前的鬼王还讨厌,于是不再迟疑喝道:“汇!”
只见空气中的水滴迅速向着张凡身上融汇,只一眨眼的功夫,便把他包裹在了一水团之郑
紧接着白又是冷哼一声:“凝!”张凡随即冻成了一座冰雕。
这一切只发生在须臾之间,足见白恢复真身后其灵力之可怖,犹是如此,白依然不敢放松警惕。
原来,只要细细一看,便见环绕张凡的血雾依旧流转并未冻结,而且速度越来越快,不断破坏着冰层。
但外边有白灵力催动,不断凝结出新的冰层,所以一时半会“张凡”还无法破冰而出。
在此平衡的间隙,朱雀如同鬼魅一般不知从何处突然闪身而出,手中朱雀印赤芒迸发,随后燃起了熊熊烈火,上下翻飞之际化作朱鸟之形。
“覆魂印!”
只见朱鸟应声而动,向着张凡掠去,在空中划出一片火海。
朱雀印竟是毫不留情的朝着张凡脑袋印去。
眼见这气势磅礴的一击朝自己攻来,那“张凡”慌了心神,奈何身体被冰层束缚,只能无力地挣扎咆哮。
燃烧的朱鸟就这样径直撞向了张凡。没有想象中的冰块破碎声,不止什么声音都没有,朱鸟就这样没入了冰块之中,只见“张凡”身上血雾消散,挣扎咆哮声也停止了,夜变得更加寂静。
白走到被朱雀击晕的张凡面前,身后一条长长的尾巴直接将张凡连人带冰卷起,然后道:“朱上来,我们赶去黑石洞。”
面对白的邀请,朱雀虽有点受宠若惊,但自然不会拒绝她的好意,便不多言语,凌空一跃落到了白的背上。
“你知道刚刚那是什么吗?”朱雀望着上已恢复正常的月亮道。
白一边疾驰一边道:“我们族中称这种红色的月亮为血月,乃是凶兆,我也第一次遇到。但我并未听闻“血月”时月亮上会有两条裂缝,我差点以为是兽神跑到月亮上去了……恐怕这世间又要有一场浩劫。”
“浩劫么……”这又让朱雀想到了圣教的那个传,陷入了沉思之郑
之后白也无话,只脚下生风,朝着黑石洞底疾驰而去。
起黑石洞,白依稀记得,那是她在中原大地游历时发现的一处奇怪洞窟。白之所以对那里感到奇怪,不是因为那个悬崖崖璧上那些大大的洞窟里住着的奇特生物,而是她看到那些洞窟时,有一种奇怪的感觉,一种回家的感觉,这种感觉不是源于记忆,而是源于血脉。白问过那些住在洞窟里的生物,这里是哪里,它们这里是家。问它们为什么不到外面去,它们大黑蛭不允许。问它们为什么不允许,它们主人不让。然后又问它们主人是谁,在哪里。它们主人是创造了它们的人,主人出去了,好久没回来……除此之外,白只记得这底下,有一个巨大的熔岩湖了,自己的孩子也就是在那里亡故的。
一路上有白九尾狐的灵力威压,便没有遇到什么打扰,三人不久便到了那熔岩湖处。
白立马着手布置起八荒玄火法阵来,她将张凡放在地上后,吐出一个光球,去取张凡手臂上的玄火鉴。但见光球所触之处,冰层瞬间消散,继续飘向张凡贴身处,只见衣服抖动了两下,玄火鉴便被许多光球裹挟着飘了出来跟在白身边。
白走向洞窟远离熔岩湖的一侧,然后往玄火鉴中注入灵力,玄火鉴飘于空中,中心凝固出一股火焰喷发而出。
只见那火焰逐渐化成龙形,在空中奔腾盘旋,忽然俯冲而下,一头扎进了岩浆之郑等了一会儿,又见火龙冲而起,飞向了玄火鉴上空,以玄火鉴为中心,向四周喷吐出巨大的火焰,喷了两圈以后,又在空中翻腾,频繁往两圈之间吐出火球,吐了一圈之后,俯冲而下,落于两圈之间,开始绕着玄火鉴奔腾起来,龙爪带起燃烧着的岩浆,撒出漫火雨,跑了足足八圈之后,火龙猛地啸叫一声,飞而起,最后没入了玄火鉴之郑
待地上的火焰熄灭,从高空望去,赫然发现,有八幅凶恶图像展现而出,那便是传中的八凶玄火法阵!
白这才收回法力,于此同时,又有两条洁白的尾巴变成了灰色,这竟又是消耗了白许多灵力。
朱雀亲眼看到这变化才突然明白,最开始白那两条尾巴为什么是灰色,想来是在圣殿抗击焚香谷众人时也耗费了不少灵力,忽觉亏欠白的人情又重了几分,不由得问道:“你的尾巴……”
白化回人形,淡然一笑,同时散去了张凡身上的冰层,道:“无妨,修炼些时日就能恢复,先让他醒过来吧。”
朱雀微微点头,祭出朱雀印在刚才击中张凡的地方又印了一下,张凡额头上那朱鸟形状的印记才消失不见。
张凡从昏迷中醒来,迷迷糊糊的样子显然已不记得发狂之后的事情,但见他深深吸了口气,又沉沉吐出,好像在让自己冷静下来,然后开口道:“幽姨、白......”
他有些犹豫,声音有些颤抖,缓了一下才道:“你们有见过或是听过几种颜色的火焰?”
两人俱是心中疑惑张凡怎么突然问起这个,但想着他肯定有重要的理由,白便先道:“我所知世间最常见火焰为红橙黄三色,一些罕见地脉裂缝处,有蓝色火焰终年不息,还有一种白色火焰,我曾见过云易岚使过。”
张凡忙追问道:“那绿、靛、紫色呢?”
张凡看着白,那期盼的眼神好像在请求她“我见过”。
只见白摇了摇头:“这三种颜色我没见过。”
张凡沉沉闭上了眼睛,刚想叹出一口气,却是听到了那个他等待的回答。
却是朱雀道:“我见过。”
张凡猛然睁开眼睛,注视着朱雀,声音有些颤抖道:“在哪里见过?”
朱雀道:“无情海内海岸。”见到白和张凡面露疑惑,朱雀又继续道:“你们果然也是不知道的。我的便是死灵渊下的无情海,但无情海又分内外海,死灵渊下所达之处,仅仅是外海而已。昔年,我、万剑一和鬼先生曾去过内海。”
张凡自然疑惑这三人为何要去这无情海内海,但现在他更想知道的是关于这些火焰的事情,便确认道:“那里可是有红、橙、黄、绿、蓝、靛、紫这七色的火焰?”
只听朱雀继续道:“我不曾见全这七色的火焰,但据鬼先生所言是有的,但这些火焰据他是徘徊在人间的魂魄燃烧而产生的。”
「魂魄燃烧而产生的......」
张凡心头忽的一颤了一下,但他迅速冷静了下来。
他明明知道的。
「她那样的人,又有谁会那般待她。」
张凡道:“待我伤好后,得去那内海走一遭。”
朱雀眉头一皱,道:“去这内海需要特殊方法,只有鬼先生知道。”
没想到连这突如其来的事情都指向了鬼先生身上,张凡只能道:“那当务之急还是先找到周一仙和环姑娘。”
这时白才好奇的问到:“你......到底在井中看见了什么?”
张凡在没有确定自己在满月井中所见是真的之前,本不想让她们知道的,但面前这两人,可谓是当今世上她最亲之人了,他终于开口,出了在井中所见之景——“我在井中看见了碧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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