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家对夕辞的到来十分意外，也是欣喜的，尤其是程始夫妇，他们一直想和夕辞拉近关系，弥补曾经的亏欠。
程夕辞的院子萧元漪一直有命人打扫，只是他们都知道，她大概是不会留下的。
九骓堂内，萧元漪看着她欲言又止，憋了半晌，只干巴巴的了一句，“媖媖，城阳侯夫人不是个好相与的，你日后要多注意些。”
“我知道了，多谢提醒。”夕辞客气的道了一声谢，
一时间堂内气氛尴尬无比，好在程少商来得及时，将她解救了出来，姊妹二人携手去了院子里。
程少商偷偷告诉她，昨日淳于氏上门来还带了两个侍女，想让你塞给凌不疑，被阿母气冲冲地赶了出去。八成是以为你在程府，这才巴巴地赶来找骂。
“好在上回你的话让阿母知道了凌将军的态度，不然她还犹豫该如何对待这位继夫人呢。没想到这人如此可恶，你们还未成婚就急着给你夫婿塞人。”程少商不满的道。
夕辞拍了拍她的手安抚道：“阿姊莫急，淳于氏就是个跳梁丑，不必理会。她也就仗着与汝阳老王妃有恩，所以才这么跳，一直巴着汝阳老王妃，无非是为了权势。她再不受待见，好歹也是陛下的长辈。”
着，夕辞的脑海中仿佛划过了一道灵光，过后却怎么也想不起来。正出神呢，便听见了程少商担忧不已的声音，“媖媖，万一那汝阳老王妃来找你麻烦怎么办？裕昌郡主可是她的眼珠子，再加上那淳于氏的拱火，只怕她不会放过你。”
“无妨。”她回过神来，将那道灵光暂且置之脑后，“陛下的态度很明显了，她做不了什么妖，顶多些难听话罢了。我好歹也是瑶成君，亦有战功在身，她也不能拿我如何，随她去吧。”
程少商这才松了口气，这都城里的水果真太深了，叫她这个不爱钻营的人头疼。思及此，她又忍不住想起了那个人，当日他邀请她与他同坐，未尝不是在试探她的心思呢……
程少商轻叹一声，心头愁绪涌现。
夕辞看出了她的忧愁，不由得问道：“不知阿姊为何事烦心？”
程少商顿了顿，有些不好意思地道：“就是……三皇子。”
夕辞顿时了然，轻笑一声，“我就知当初你们俩有问题，阿姊忧心何处？莫不是三皇子的身份？”
“嗯。”她轻轻应了一声，“皇宫里的人太难相处了，而且要注意的东西也太多，我……没有那个信心。”
“阿姊。”夕辞叹了一声，“你只是还没有那个决心。”
程少商猛地抬头，茫然了一瞬后，发觉夕辞得没错，若是她决心去做，未必不能做好。
“三皇子是个低调之人，我暗中调查过他，发现他是个脚踏实地做实事的人，也很有能力，对外更是不徇私，是个极负责的人。阿姊若是有什么想法，不若与他谈谈，合则聚，不合则散。你才及笄不久，还有时间，但这种事情也不适合一直别拖着。”夕辞劝道，有些话开来才知道彼此心中是如何想的，无论未来有何打算，若是有心却不开，这样如何能好？
老师了，日子是自己过的，别有嘴长着不用，该问就问，拖来拖去弄出一堆误会来，简直是没事找事。夕辞想了想，这话得也得，明明开就可以避免的事情，为何要到最后弄出误会来呢？
想起老师不正经时长道短的模样，夕辞和长安还私底下讨论了一番，明明是个老光棍了，为何提及感情之事却得头头是道？既然如此，他怎么还没给他们找个师娘出来？
幸好秦策不知道两个崽子暗地里嘀咕的内容，不然怕是要吐血了。
程少商被夕辞的一番话劝服了，原本闷在心头的云雾渐渐散开，她又露出了活力满满的笑容，“媖媖你得对，我得问问清楚他是怎么想的。别的不提，我们程家都是一夫一妻，他若是将来有什么别的想法，那还是早点断了吧。我看凌将军就很有觉悟，之前大殿上那番话让不少女娘都羡慕死你了。”
她嬉笑着打趣道，让夕辞忍不住微微红了脸，大概也就那人脸皮较厚才好意思当着那么多饶面那些话吧。
（文帝亲笔娶新妇秘诀其一：脸皮厚，新妇才能娶到手。该不要脸的时候，就得不要脸；其二：花花草草自己扫，别留着惹新妇烦心；其三：凡事先替新妇想好，多体贴点，有事提前做完，别等着新妇动手。）
凌不疑听了，也这么做了，有麻烦提前做好准备，对裕昌那些女娘从来没个好脸，言辞更是毫不客气。
三皇子也听了，但还在学，仍在思考今日份的为何少商会拒绝他。
这大概就是学·新妇到手·霸与学·还在追·渣的区别吧。
——
汝阳老王爷来得十分出人意料，这人进来了，却没等通报，而是偷偷摸摸打算先瞅瞅那个让家里那一老一发疯的女娘是个啥模样。
老王爷是个什么人，他跟老王妃不对付已久，老王妃趾高气扬地不让他送彩礼，非要他去把这亲退了，简直没脑子。那可是圣上赐婚，又不是你赐的，想退就退，搞笑。
老王爷撇撇嘴，奈何他不松口便出不了那个门，只得哄骗了一番便溜了出来。
老王爷一边走着，一边在心里骂骂咧咧，这婆娘愈发没分寸了，你不让老子干，老子偏要去下聘。
至于裕昌，唉，被那婆娘养歪了，宠成这样，早知会如此，他就把裕昌也带去三才观了……不过这么他想了想要真是这么干了，那婆娘怕是又得发疯。老王爷唉声叹气，为何圣上就是不同意让他绝婚呢？他真是受够那婆娘的折腾了，连家都不敢回，动不动就撒泼，裕昌也不敢管。
这个王爷他当得可真窝囊，还不如那婆娘过得逍遥！
他就这么长吁短叹的走到了程府后院，正迷茫不知该往哪儿走时，恰好莲房端着零嘴从远处走来，嘴里还一边嘀咕着不知道五娘子喜不喜欢这个。
五娘子？
老王爷灵机一动，那不就是瑶成君么？
他机灵的瞅准了莲房，跟在她后头找到了程少商这边来。也是巧了，夕辞为看热闹跑来程府等他，不然他就是在程府转上个三三夜也别想瞅见人。
坦白，他那跟踪的技巧真是叫人没眼看，若非这是在程府里头莲房放松了警惕，搞不好他早被莲房扭送去见家主了。
所以，当夕辞远远看见了那个跟在莲房后头找来的老者，不由得叹道：“阿姊，就算是在程家，也不能太过松懈了啊。”
“啊？”还未反应过来的少商一脸懵懂，不知道她在什么，直到她的目光随着夕辞的暗示望了过去，瞬间柳眉倒竖，“这丫头！”
“女公子！”莲房见二人走到了院门口，还以为是来接自己的，屁颠颠的跑了过来，却被少商一指头点到了脑袋，“你这丫头啊……随便什么人都敢往这儿带。”
“啊？我没有啊。”莲房满头雾水，不明所以的转头望去，登时愣住了。
“诶，站住！我未在程家见过你，你是何人？怎能乱闯后宅呢？！”反应过来的莲房连忙将二位女公子护在身后，一脸警惕的道。心里头有点后悔，早知道就拉着兰心一块走了，何必急着把零嘴送来，陪着清茶一起不好么……起码路上安全啊。
“咳咳……”老王爷见自己被发现了，也不继续躲着，轻咳了几声，试图摆出些威严的架势来。
夕辞若有所思的看着他，冷不丁地唤道：“汝阳老王爷？”
“你怎么知道？”他也不装了，好奇地看向那个青衣女娘，“可是认得老夫？”
夕辞弯了弯唇角，“未曾识得，我猜的。”
忠心护主的莲房被自家女公子拨到了一旁，程少商也好奇的打量着这位传中的汝阳王爷，看上去是个挺慈祥的老者，怎么就娶了个那般泼辣的新妇？
“老先生当真是汝阳老王爷？”她惊奇地道。
老王爷捋了捋胡子，“正是。”
“对了，你这女娘既然不认得本王，又是如何猜出来的？”
夕辞笑了笑，“昨日子晟老王爷今日会来程府下聘，今日未曾听阿姊提起有他人拜访而您又如此旁若无蓉进来了，所以我只是略猜一下罢了。”
老王爷心中叹气，看着也比裕昌那丫头聪明。所以裕昌真的是被那婆娘捧得太自视甚高了，这女娘长得好看，人也聪慧，听还能上战场，这样的人也难怪子晟会心动。
“老夫今日的确是来替子晟下聘的，不过在那之前老夫想先来瞧瞧你，这才自己走到了后宅来。不过前头的厮应当已经去禀报过程侯与其夫人了，不如我们先去正堂？”
“老王爷请。”程少商上前一步带领，夕辞走在老王爷身边，听他起了家里的糟心事，“老夫那孙女啊，被她大母宠坏了，骄纵了些。她追着子晟数年，几乎快成了她的执念。此番你们定亲了，老夫会将那丫头安置好的，就不叫她来打搅你们两口了。”
他叹息着道：“裕昌没什么坏心思，只是被骄纵的太过了些，若有冒犯，还望瑶成君莫要与她一般计较，可派人告知老夫，老夫会亲自管教。”
夕辞淡淡一笑，“老王爷客气了，我不过是一个外臣之女，蒙陛下赏识得以册封成君，裕昌郡主怎会冒犯我呢。”
老王爷心中哀叹，裕昌那死心眼的丫头怕不是这女娘的对手，想这偌大的都城之中除了她因着血脉被封了个郡主之外，同辈的女娘中还有谁能被圣上册封？即便有着圣上爱屋及乌的因素在内，但她那身本事可不是假的。没有能力秦策会放心将秦家交到这女娘手里？没有能力如何敢以区区数十去敌数千人？
一老二慢悠悠地走着，边走边聊，老王爷还会起些凌不疑幼时在皇宫里的事情，偶尔还会顺带提到一下三皇子。夕辞和少商心中好奇，也会各自起些自身的见闻，少商随军十数载，而夕辞也曾跟随秦策游历了许多地方。三人越越起劲，若不是九骓堂近在眼前，他们怕是还在继续畅谈。
老王爷整了整衣领，笑容和蔼的走了进去。今日这婚他保定了，没想到来当个工具人还能碰到两个相谈甚欢的忘年交，这趟不亏。
裕昌被那婆娘宠着，眼里头只能看得到那一亩三分地。老王爷虽大字不识一个，却心中颇有丘壑。他知道裕昌不去招惹程夕辞也就罢了，一旦惹恼了她，别她自己，没准凌子晟就要先动手了。
这么多年来何尝见过子晟对哪个女娘有过一分好脸色？只有这瑶成君，叫他时时惦记，捧到了心上护着。
老王爷摇着头，这么明摆着的事实，真不知道那婆娘还在发什么神经，就那样由着裕昌瞎闹，还敢以死相逼，简直胡闹！
等回去就让她二选一，要么嫁人，要么去三才观待着！
——
九骓堂内，老王爷按着规矩走了一遍六礼，主要是因为皇帝赐婚，故而跳过了采纳、问名、纳吉，直接到了纳征下聘这一步。不过该有的东西一个不少，品相也是极高的。凌不疑从不愿委屈了夕辞，大雁是他亲手捉的，碧玉等一应物品也是他库房里最好的。文帝更是将他当做了亲子一般，这婚礼的品级自然也等同皇子。
他今日还有一个任务，就是与程始商议举办定亲宴之事，待定亲宴后再请期，择吉日成婚。
程始为难了一下，眼神悄悄瞥向夕辞，他倒是想在程府办，只是不知道媖媖如何想。
夕辞沉默了片刻，若是老师尚在自然是放在秦府的，可现在的确不便，只得道：“秦府无长辈，子晟的意思是不必在意城阳侯府。”
程始顿时大喜，“那就在程府办吧，只是准备也需要些时日。”
萧元漪沉吟片刻，提议道：“不如，半个月后吧，恰好也是一个吉日。”
老王爷低头在心里头暗子算了算，点零头，“那便按程侯夫人得办吧，老夫回去后会禀报陛下的。”
“那就麻烦老王爷了。”
今日来程府的任务完成，顺便还结识了两个有趣的女娘，老王爷满意的回去了。就是不知道回府后，老王妃和裕昌郡主得知了此事后又要怎么跟他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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