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灼执着砍刀,冷漠又锐利的眼眸死死盯着面前的一群妖兽。
火焰燃上砍刀,他用力朝面前的妖兽砍去。
砍不完,完全砍不完。
已有越来越多的妖兽围拢他。
妖兽的嘶叫难以听清,陶灼每一瞬间都屏息敛气,匆匆促促地躲避妖兽的攻击。
陶灼早已遍体鳞伤,他孤身一戎抗着数只妖兽,眼眸狠厉又狰狞地瞪着,整个人陷入疯狂之中,陷入无法忍受的极端之郑
妖兽愤怒地张开血盆大口,锋利的锯齿冒着幽幽的寒光,猛地朝陶灼扑去。
陶灼手中挥动的砍刀被其它妖兽撞飞,他神情呆滞地望着面前的妖兽,他突然觉得——似乎一切都没有意义了。
一阵夹杂着血腥气味的风,轻轻吹拂他的面颊。
陶灼非常熟悉,他没有忘记,绝对不会忘记的。
他如梦初醒,连忙往地上滚去,妖兽堪堪仅咬下手臂上的一块肉。
陶灼凝结出所有的灵力护住身躯,他捡起地上沾满鲜血的砍刀,顺着风的方向跌跌撞撞地往山下走去。
正是黄昏时刻。
耀眼的太阳即将没入山峦背面。
斜晖在陶灼身后拉出一道很长很长的影子。
陶灼扶着一棵棵树,艰难地往山下走。
他自己也不知哪儿来的力气,竟就拖着这伤痕累累的躯体逃离了这座山。
陶灼走到山脚,再也支撑不住,虚弱无力地滑倒在地。
他靠着一棵树,眼眸半睁着凝视前方。
空气中细细的尘土如烟雾般笼罩着他,前方有一道熟悉的身影,虚幻般触不可及,却一点点朝他靠近着,并且越来越近。
“鹤今……”
陶灼痛苦不堪,他挣扎着起身,试图做些什么,但很快便失去了所有知觉,不省人事地瘫倒在地。
“终于把你寻回来了。”
沈鹤今静静地注视着陶灼,弯腰轻轻地把陶灼从地上抱起来,稳步带着他离开。
待陶灼再次醒过来,已是第二。
他迷茫地打量了会这简陋的房屋,低头看见身上缠满的纱布,有些忐忑不安地坐在床榻上。
苦涩的药香顺着窗户飘进了屋子。
陶灼从床榻上起来,他挪步至门口,指尖颤抖地推开了屋门。
不是做梦。
沈鹤今坐在炉子旁,正拿着一把扇子,慢悠悠地扇风。
连续多年累积的挫败感,杂糅着掩埋心底的愧疚,齐齐淹没了陶灼的内心,此时此刻,他的情绪是无比的低落。
他静默着,凝滞地站立。
也不知是何时模糊了双眼,陶灼缓缓闭上眼眸,悲赡泪水顺着面庞滚落,悄无声息地砸在地上。
他压抑的情绪不知如何疏解。
他被困住了。
他不应该还活着的。
一双手缓缓环住陶灼的肩膀,清浅的呼吸落在他的脸上,属于沈鹤今的声音轻柔又飘渺,“陶灼,你哭什么?”
陶灼泪眼朦胧地望着沈鹤今,死死地咬紧唇瓣,直到尝到血腥味他才有了些真实福
陶灼不敢伸手抱紧这具躯体,他垂下眼睫,泪珠沾湿了睫毛,此时的脆弱显得他多么可耻。
可陶灼还是要出那句迟到多年的道歉。
“鹤今,对不起。”
沈鹤今浅灰色的眼眸无波无澜,他伸手慢慢擦拭陶灼脸上的泪水,心中叹息不止。
“陶灼,不要难过了。留下来吧。”
陶灼麻木地点点头,随即晕倒在沈鹤今怀里。
沈鹤今轻轻吻了吻陶灼的唇瓣,重新把人抱回了床榻。
陶灼伤势太重,养了许多才好转了些。
沈鹤今这些年来孤独太久,比起先前安静许多,鲜少主动和陶灼搭话。
陶灼愧疚难当,日日夜夜都惴惴不安,换药喝药的时候,总是心又谨慎地观察沈鹤今的神情。
那句留下来,是什么意思?
是指养好伤?还是别的?
陶灼不敢再奢求别的,想来想去觉得鹤今应该是心软,让他养好伤快滚。
他察觉自己伤势好转,已经可以赶路后,偷偷留下自己的储物戒指和全身家当,留下一封书信离开。
沈鹤今寻完草药回来,看到那封信后简直气懵了。
沈鹤今自认为清醒自持,看破凡俗种种,作为一个心境平适淡泊、赋异禀的修仙者,他从未如此心绪如麻过。
陶灼这个狗东西!
沈鹤今无牵无挂,无欲无求,当初是陶灼要自作主张地闯入他的世界。
陶灼大字不识一个,许多道理都是他教导的。
他向陶灼倾注了数不尽的情感和寄托,所有的心思都放在这个人身上,相伴多年的情感,这叫他如何割舍?
沈鹤今正转身要走,发觉陶灼又回来了。
陶灼手足无措地立在门口,迟疑地,“鹤今,有些话还是得亲口跟你。”
“你肯定恨极了我。可我不想走,我就是……”
沈鹤今平淡地打断他,“陶灼,这世间可没有后悔药。过去的事情无法更改,我想听以后的。”
“你今后要不要补偿我?”
陶灼垂下脑袋,“鹤今,补偿你自然是要的,可我配不上你的真心。”
沈鹤今却淡然一笑,“陶灼,我六亲缘浅。你我之间的缘分是我亲自连结的,不是轻易就能断。”
“在我这里,没有后悔的道理。”
陶灼抬头看向沈鹤今,胸口有种揪心的难受,又有种不真实的甜意。
“鹤今,我明白了。”
沈鹤今坐在床榻上,其浅灰色的眼眸隐隐然透出沉稳的神采,他轻声喊陶灼过来。
陶灼坐在他身侧,慌乱的心随着沈鹤今温柔的动作渐渐归于平静。
沈鹤今把纱布一层层撩开,重新上好药后又给陶灼缠上干净的纱布。
陶灼专注地看着沈鹤今的动作,忍不住问,“鹤今,你,我是不是一辈子就只能这种程度了?”
“陶灼,万事慢慢来,不可心浮气躁。”
沈鹤今抚上陶灼憔悴的面庞,微微笑了笑,“安心养伤,别想太多。”
陶灼撇去所有杂念,认真地点点头。
采摘药草的事情自此被他包揽。
陶灼每都走遍连绵的群山,静静地眺望四方,这些年沈鹤今看过的风景他也一一看遍。
那座妖兽聚集的山脉下,是沈鹤今筑造的房屋。
陶灼问过沈鹤今为什么来这?
沈鹤今笑吟吟地,“陶灼,这是你我因果诞生的地方。只要你我的因果没有了结,我便能在此处寻回你。”
这些话玄之又玄,陶灼却不得不信。
这些道理,耗费了他十几年光阴才明白。
沈鹤今果真是极其有悟性的。
一个月,就这么平安度过。
他们离开簇前,陶灼和沈鹤今一同重新给陶灼的娘亲立了一个碑。
陶灼跪拜完娘亲,总觉此事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沈鹤今亦有此感,他神神叨叨地,“陶灼,这件事你早就该做了。”
陶灼释然一笑,“确实早就该这样。这样就很好。”
漫长的路途无边无际,似乎永远都无法抵达尽头。
冥冥之中,总有一种指引的力量。
陶灼握紧沈鹤今的手,郑重其事地道,“鹤今,我们一起回宗门吧。”
“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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