俊伯怀疑自己不是耳朵听错了，就是脑子有点问题，如果眼前这人是公主的夫君，那他家三殿下算什么？他站在这里又算什么？
如羽见俊伯如被雷击的表情，有些不忍心欺负老人家，云袖轻扬之间指着他身后的车队道：“且将妆奁暂存偏院。”
俊伯躬身退下的刹那，闻得那人喉间滚动的轻笑，他不敢多问一句，生怕那人再出什么了不得的话。无论如何今日他不能坏了三殿下的好事，一切皆等明日过后再。
成铉冷眼看着他们将马车赶往偏院，不满地冷哼一声。如羽转身从他身边经过，冷声道：“你可以滚了。”他一伸手修长的指节掠过如羽鬓边抓住她的胳膊：“明日朱雀桥头的红绸若敢沾你的裙裾——”
话音被檐角惊起的寒鸦截断，“与你何干？”如羽挥袖震落他指尖的温度。
霜影紧跟在她身后也进了屋，今日她找了一圈也没瞧见影月，估计忙着在平阳城内到处纵火。
成铉玄色衣角掠过十二棱月洞门时，檐角铜铃忽地漫出伽蓝梵音。“今夜确是宜静...”他的低笑震落满树合欢。
如羽推开雕花槛窗时，正见那人背影溶入满目青色林郑腰间狼首铜符忽地漫出赤色流光，竟将曜灵辉华化作赤玉相思子。
她怔怔地望着他消失的方向看了半。直到霜影将错金弩机横在更漏上方，鎏金箭矢正卡住浮箭：“公主，明日卯初要过九鸾金根车，辰时三献礼需穿翟鸟十二章纹，巳正……”
“好了，我乏了，要眯一会。”如羽打断霜影的话，她当然知道明日婚嫁礼节之繁琐，可她现在不想听。
她突然扯断九鸾衔珠钗掷向铜镜，东珠撞碎的镜面里，十二幅缂丝屏风上“琴瑟和鸣”几个字变得支离破碎。
霜影有些不明白平日里一贯冷静持重的公主怎么就发了怒，菱花镜突然迸裂的脆响惊得霜影倒退半步。
鎏金烛台晃动的光影里，如羽扯过百子千孙被的动作竟带着沙场斩旗的狠绝。那床尚宫局绣了半年的锦缎，此刻在她指间仿佛皱成诏狱刑架上褪色的血绸。
十二幅缂丝屏风将如羽的背影切割成碎片，霜影望着锦被下蜷缩的身影，默默退出了房间。
子夜铜漏将尽时，沈修谦青色大氅卷着浑身散发的硝烟味进了月洞门。俊伯手中的青铜灯树应声点亮，将白日里发生的种种描述了一遍，一边讲一边心翼翼观察主饶脸色。
沈修谦指节攥得玄铁护腕迸出火星，脑海中浮起那人青铜面具下的冷笑。他早应该知道那人心中不痛快也不会让他好过。
“知道了，你先下去吧。”他挥手让俊伯早些休息。
“好一招烽火戏诸侯...”，他只是有些不太明白，他是如何调动人手四处放火的，今日派出去查探的十二支令箭齐齐折断。
沈修谦墨色战靴碾碎青砖上的月光，十二扇琉璃屏风在他身后轰然闭合。如羽蜷在百子千孙被下的身影，令他屏息——那床尚宫局绣了半年的锦缎，此刻正随着她的呼吸起伏，恍若月下银狐舒展的尾尖。
“三皇子。”闻声而来的霜影刚张口便被沈修谦抬手制止。
他指尖掠过她散在枕上的青丝，只要她没走。
“明日过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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