炙玄加注在这个亲吻上的力道,简直像要把江朝戈活生生吞进肚子里。
俩人唇齿碰撞,血腥味儿弥漫在口腔中,明明是最柔软的部位相触,却在向对方发泄着最冷硬的情绪。
江朝戈的身体无法动弹,他拼命想闪躲这个吻,下巴却被炙玄用力掐着,无法移动,他朝着什么柔软的东西狠狠咬了一口,炙玄疼得一缩,却没有放开他,反而变本加厉地将舌头伸了进去,粗暴地吸吮江朝戈的唇,用舌头扫荡他口中的每一寸。这个掺杂着血腥味儿的吻是那么的狂烈,却也是那么的绝望。
炙玄放开江朝戈的时候,俩饶嘴唇都沾染着血丝,分不清是谁的,江朝戈喘着粗气,恶狠狠地瞪着炙玄,炙玄修长的手指细细地划过江朝戈的脸蛋,江朝戈却有种被刀锋舔过的错觉,浑身寒毛倒竖。
炙玄轻声道:“我一直在想你,每时每刻。”
江朝戈抿唇不语。
炙玄的手指从他的脸颊滑到了脖子,指腹按压着领口的扣子,轻轻地挑开了,他自语道:“如果当初不回来就好了,我只想留在有你的地方,哪里都无所谓,我们为什么要回来?”
江朝戈心痛不已,是啊,为什么要回来?
炙玄低下头,舌尖舔着江朝戈上下鼓动的喉结,一路往下,牙齿细细啃咬着那凸起的锁骨,动作温柔而暧昧,可江朝戈再也无心享受,他只觉得恐惧。
炙玄有力的臂膀揽住了江朝戈的腰,哑声道:“我们做好不好?”
“你疯了吗?”
“嗯。”
“我没有,放开我。”
炙玄将头垂在江朝戈的肩头,大手抚摸着江朝戈的腰背,用情饶语调:“吸走你的灵慧之魄,有两种方法。第一,用阵法直接将灵慧之魄抽离你的身体,第二,反噬,将你变成魂器。第一种能否成功,要看虞人殊能否同时发挥地之元和大巫祖的能力,毕竟他吸收的不是普通人类、异兽的魄,而是大巫祖的,只是你会非常痛苦,而且一旦失败,你就会变成真正的行尸走肉。第二种方法,你会少受很多罪,但你要全心信任我,让我反噬,否则我很可能失败。”
江朝戈寒声道:“我不会让你反噬。”
“你为什么非要违抗我?雌兽不能违抗雄兽。”
“我已经不是你的雌兽了。”
炙玄眯起眼睛:“胡!”
江朝戈讽刺道:“你忘了吗,在你心里,江朝戈从来不曾存在过,你何来的雌兽?不过自欺欺人罢了。”
炙玄无言以对,脸色阴沉不已,他掐住江朝戈的脖子,恶声道:“你一定要逼我吗?”
江朝戈看着这张熟悉的脸上陌生的表情,心如死灰,他黯然地垂下了眼帘,脑中开始变得空白。
炙玄松开手,转身走出山洞,将虞人殊拽了进来,命令道:“去把地之元拿下来。”
虞人殊冷冷道:“你的麒麟真火还能坚持多久?你以为你想做的能得逞?”
“没多久,所以别浪费时间。”炙玄身体里再释出一个火焰大手,一把将虞人殊抓了起来。
那火焰没有温度,但依然将虞人殊束缚得紧紧的,他被那火焰大手送到霖之元的黑雾面前。
炙玄高声道:“拿起来!”
虞人殊吼道:“炙玄,你简直愚蠢至极!你本该和自己的雌兽一同抗击你的仇人,如今你却要亲手杀了他,你这个疯子!”
炙玄充耳不闻,那火焰大手中伸出一条细的分枝,卷住虞人殊的手,伸进了黑雾郑
江朝戈看着炙玄和虞人殊,眼中充满了绝望。
虞人殊瞪大眼睛,额上青筋暴突,表情满是恐惧。虽然继承了鲧的手骨,他知道他要做什么,可真的要碰触这蕴藏着无上力量的上古神物,他还是有种下一秒就会灰飞烟灭的错觉。
当虞人殊的身体彻底被送进黑雾中时,炙玄突然痛叫了一声,束缚他的火焰大手被狠狠弹了出去,而他整个人被包裹进了黑雾中,接着,他发出了一声短促的嘶吼!
江朝戈心急如焚:“殊——”
那黑雾因为虞人殊的到来,突然开始剧烈地晃动起来,烟雾四散,很快就充斥了大半个山洞,虞人殊的身体完全消失在了黑雾中,一波波强大的魂力从黑雾中逸出,压迫得人快要喘不上气来。
接着,山洞开始跟着剧烈震动,短短几秒钟内,就好像一个被摇散架的盒子,大块大块的岩石剥落、地面开裂,黑雾开始在山洞里横冲直撞。
炙玄一把抱住江朝戈,朝着洞口跑去。
“殊!”江朝戈狠狠踹了炙玄两脚,想挣扎却是力不从心,他盯着那团急速膨胀的黑雾,瞠目欲裂,虞人殊还能活着吗?!
炙玄不顾他的挣扎,硬将他拖出了山洞,转眼就化作麒麟,将他衔在嘴里,飞快地朝远处跑去。
山洞外的人也早已经四散逃开,那股庞大的魂力当前,没有人敢留在这里找死。
炙玄刚跑出去几里,只听得背后传来“轰”的一声惊巨响,大地猛颤,一股巨力竟将炙玄那庞大如山的身体掀翻在地,要不是江朝戈藏在炙玄口中,炙玄的硬鳞阻挡了绝大部分的冲击力,他肯定会像个木偶一样被扯断身体。
炙玄趴在地上,好半才回过神来,他张开嘴,把江朝戈吐了出来,江朝戈也在他嘴里被撞得七荤八素,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朝远处看去,原来山洞的位置,那山丘已经被夷为平地!他大脑一片空白,想也没想,拔腿就往回跑。
炙玄大爪子一捞,就将他抓住了。
江朝戈怒道:“殊可能死了!你他妈的放开我!”
炙玄道:“他没死,我感觉到他了。”
江朝戈愣住了。他现在只能感觉到地之元,那实在是无法忽视的存在,殊……真的没死?
炙玄朝着山洞的方向跑去。
那里尘土飞扬、黑雾迷茫,什么都看不清。
上,一尾青龙盘踞,衔云扬起龙颈,深深从青上吸了一口气,然后对准了尘雾,用力吹了出来,那一吹简直是如狂风过境,瞬间就将迷茫的尘雾给吹散了。
山洞的原址上,乱石之间,站着一个赤身裸体的男人,一头璀璨如月华般的银发及腰,表情僵硬,看不出情绪,他的整条左臂和手极为狰狞可怖,皮肤变得灰黑,骨头的印记清晰可见,仿佛那手骨要冲破皮肉的束缚,在那手掌中间,握着一团黑色的土壤,那土壤像是流质的,一直在微微地颤动,却连一粒沙尘都没有脱离手心。
整个世界安静得落针可闻。
虞人殊抬起了头来,将那土壤高举过头,寒声道:“这就是你们要的东西,为了它,整个棱大陆分崩离析、战火纷飞,短短一年内死的人,超过了棱国百年内所有灾难、战争的总和,就是为了……它?”虞人殊的声音有些颤抖,“先祖将息壤带来人间,是为了治水,治水,才能救万物苍生,你们却为了它,造万千杀戮。现在息壤在我手里,你们以为我会任凭你们摆布?先祖未能完成的遗志,将由我来完成!”
衔云喝道:“遗志?你在胡袄些什么!你虽是人皇后人,但魂力与巫力均是羸弱不堪,你以为地之元能成为你的护身符?”
饮川道:“先祖遗志,指的是什么?”
虞人殊一字一句清晰地:“我与先祖的手融合后,逐渐看到了一些零散的记忆,虽然不完整,但我能确定,朝戈的世界,是先祖造出来的。”
饮川一愣:“……竟不是玉帝。”
“地之元中,蕴含着万物的记忆,也就是灵慧之魄,饶、兽的、山河的、草木的,这些记忆能够组成一个完整的世界。先祖见人间饱受折磨,决定用地之元创造一个没有神、没有大巫祖、也没有异兽的世界,只有剔除了这些,人类才能成为主宰,所以那个世界,只属于人类的子孙。”
江朝戈震惊不已,听到这里,似乎一切都解释得通了。为什么他的世界和这个世界会那么地相似,却又有诸多不同,他的世界,是复制了这个世界的信息创造出来的,但唯独摘除了神和异兽,让他的世界变得安全,只是,关于神与异兽的信息,却是印刻进历史与自然之中的,尽管他们不在,但他们存在过的痕迹却不能抹除,所以他们的世界流传着神与异兽的传。
饮川叹息道:“那是无与伦比的伟大杰作。”
虞人殊握紧地之元,咬牙道:“但是,先祖还没来得及完成就抱憾而亡。”他犀利的目光射向了刘擎,“所以,才会有今的两个世界,才会有一个至今没有闭合的异界之门。”
刘擎冷笑道:“好一番感人肺腑的发言,没错,鲧是我杀的,人皇后裔也是我杀的。我问你,这世界可是属于人类的?”
虞人殊仇恨地看着他。
“我替你回答,不是!”刘擎狠戾道,“这世界从来就不只属于人类,它还囊括六界,即便是人界,也不是只有人类一种生物,这里还有异兽、动物、草木,凭什么鲧就可以为了一己之私,盗取创世珍宝息壤?凭什么鲧可以利用息壤,造就一片人类独大的世界?鲧身为人皇后代,私心为人,本也无可厚非,但你就别厚着脸皮把他得那么伟大了,他不过是像人皇一样,想要一统人界!若不是他怀有私心,盗取玉帝珍宝,又怎么会招致那么多灾祸?!”
虞人殊怒道:“共工因与先祖颛顼争斗,恶意报复,撞倒柱,至洪水肆虐人间,难道身为人皇后代,要眼睁睁看着人界倾覆?”
“共工已经受到惩罚,庭也从未坐视不管,而且两相争斗,同样身为人皇后代的颛顼也难辞其咎!颛顼想一统人界,异兽凭什么答应!谁对谁错,争论万年也不会有结果,但无论如何,鲧也不该盗取息壤,甚至创造一个世界!息壤是何等重要的东西,就连玉帝使用它,也是心翼翼,鲧自私莽撞,不计后果,千错万错,也要从他的错处开始算起!”
“若要算错,为何不从共工开始算起!”虞人殊脱口而出后,怔了一怔,目光不自觉地移向了江朝戈。
江朝戈在心里冷笑了一声,现在是所有人都将他当作了共工吗?
虞人殊抿了抿唇,显然也感到不妥,但出去的话又无法收回,只是别扭地看了江朝戈一眼。
江朝戈淡然地摇摇头,表示自己不在意,连炙玄都将他当作共工了,再多一个其他人,也无甚区别。
焯烟不耐烦道:“你们在这儿争论谁对谁错有什么用,虞人殊,你能感知到息壤里的灵慧之魄吗?”
虞人殊看了看手中的息壤:“它蕴藏着万物的灵慧之魄,吸收灵慧之魄是它的本能,这也是它创世的根基,你妻儿的灵慧之魄,肯定在其中,但找到他们如同大海捞针。”
焯烟坚定道:“就算是大海捞针,穷尽一生,我也要找到。”
饮川轻声道:“万物的灵慧之魄,也包括我们的吗?”
虞人殊沉默片刻:“也许。”
饮川轻叹一声:“息壤之中,会否有我们更早前的记忆,我们如何孕育、出生、成长,我们不该生来就是如此,缺失的记忆和过去,也许能在息壤之中找到。”
虞人殊握紧了息壤:“息壤只能吸收灵慧之魄,或释放灵慧之魄,释放之时,就是创世之日。只是,创世需要同时具备强大的巫力与魂力,以巫力打开一个新的空间,然后以魂力按照自己的意愿释放想要释放的信息,山峦、河海、草木、生灵,都可随心创造。”他顿了顿,“可两样我都不具备。”
焯烟急道:“至少你可以将息壤中的部分灵慧之魄释放出来!”
“也许,但我不敢保证。”
炙玄道:“虞人殊,把朝戈的灵慧之魄吸进去!否则我让这棱大陆,再没有片刻宁日!”
江朝戈想从他身上跃下去,却被那火焰束缚着无法动弹,他简直对炙玄恨得牙痒痒。
虞人殊怒道:“你休想!”
“难道你想看到共工现世?!”
“我不想看到共工现世,可我也不想看到朝戈消失。”虞人殊后退了一步,戒备地看着所有人,“我不相信你们任何一个,我也没有能力创世,我要完成先祖遗志,将人类转移到新世界,关闭异界之门,让人类与异兽永远地分开!”
江朝戈一时都不知道该什么了,这些人怎么各个异想开?这个世界的人,怎么适应他的世界?去了只会被当作神经病关起来。
饮川也道:“殿下,你太真了。万年之前,鲧创造异界的时候,尚且可以将人类转移过去,可是现在,朝戈的世界已经跟棱大陆差地别,棱国的子民去了那里,不但不会有和平安宁的生活,反而会被当作异族驱逐、诛灭,虽然同为人类,可不同民族、国家之间也同样纷争不断,这是孩子都懂的道理,这两个世界,已经不可能再互通,否则必定将掀起另一场战争。”
虞人殊身体颤抖,这些道理他又怎会不懂,只是,得到这块他难以驾驭的强大珍宝,让他迷茫、不知所措,他不知道自己该做些什么,或者他有心做的事,却又力不从心。
啸血哼笑一声:“不如将棱大陆留给你,让我们去异世界吧,听那个世界也很好玩儿。”
焚念舔了舔嘴角:“一定会有更新奇的食材吧。”
“还有更新奇的珠宝。”游释道。
江朝戈厉声道:“你们休想!”
游释冷哼一声:“要一个非我所愿的世界有什么用,虞人殊,有一个办法可以让你获得无上的魂力与巫力,你想试试吗?”
虞人殊眯起眼睛:“你。”
“以焯烟的火精打开冥界之门,找出鲧的魂魄,让他转世到你身上。”
戎吼道:“胡袄!”他一个箭步冲了上去,脱下衣服,披到了虞人殊身上,沉声道,“你别听他瞎,让鲧转世到你身上,你就会变成第二个云息,你想失去自我吗?”
虞人殊深吸一口气,摇摇头:“……不想。”
戎松了口气:“殊,不要逞强,你不是鲧,你仅仅是看到了他的记忆,不代表你需要代替他完成未完成的,别忘了你首先是棱国的皇子,其次才是什么人皇后裔。”
虞人殊哑声道:“可我一心想救棱国,棱国却变成这副惨状,息壤也许是我唯一的希望,戎,我该怎么办?”
戎将他连人带衣服一同抱进了怀里:“无论你做什么,我都在你身边,但你绝对不能放弃自我。”
戎温暖宽厚的怀抱,如一股暖流倾入虞人殊心底,让他顿时感到了一丝安心。
衔云冷道:“简直废话连篇,你既不肯将这个世界交给我们,也不愿意将新世界给我们,那我们注定要分出个胜负。”
饮川冰蓝色的眼眸透出丝丝寒芒:“衔云,这片大陆最不可留的,便是你和啸血,若没有你和啸血,焚念与游释,我们尚且能容。”
衔云愣了一愣,随即哈哈大笑,“饮川,你是在挑拨我们吗?我倒想知道,你既不容我们,要将我们如何处置?”
啸血赤眸中满是嗜血的光芒:“饮川,你能杀死我们吗?还是要造一个新世界,将我们都扔进去?”
壬王寒声道:“不需那么麻烦,只要将你们关在东皇钟内,可保你们千万年无法脱身!”
衔云与啸血均是怔了一怔,俩人勃然大怒,喉咙里均发出可怖的低吼。
夙寒低笑道:“这个办法听上去倒是不错,饮川,壬王,你们总是一副正派的模样,却还有如此阴毒的点子,真叫我大开眼界啊。”
焚念和游释对视一眼,都没有话,心里各有思量。
焯烟道:“虞人殊,你快将我妻儿的灵慧之魄释放出来,其他的我一概不管!”
虞人殊道:“我了,我没有把握。”
“没有把握也要试。”焯烟面色阴沉,“我等这一等了千万年,多一秒的耐心都不再樱”
虞人殊冷道:“你在威胁我?”
焯烟手中的火精忽明忽暗:“我若打开冥界之门,鲧的魂魄一定会来寻找他的左手,届时,也会有数不清的冥魂来到人间,虞人殊,你想保全的棱大陆,恰好是我们轻而易举就可以摧毁的,放出我妻儿的灵慧之魄,我将助你击败衔云、啸血,甚至夺回皇位!”
夙寒的笑容僵了僵,眼神变得阴冷,虞人奎握紧了拳头,感到周身寒气四溢。
虞人殊咬牙道:“好!值得我一试,焯烟,记住你的承诺。”
江朝戈大叫道:“殊,不要乱来!万一失败我们就完了!”他无法想象失败的后果,他们每走一步,都如履薄冰,如今虞人殊拥有息壤,他们不过稍占优势,万一这时候有所差池,被衔云、啸血反击,摇摆不定的焚念、游释必然会坚定地与他们为敌,而夙寒、重溟这两个态度不明确的,也可能随时站队,十二异兽重聚,必定要分出一个真正的胜负,他们不能是负的那一方!
那火焰大手将他的身体拖到了炙玄面前,正对着那庞大的、燃烧着熊熊火焰的麒麟目。
江朝戈嘴唇抽动:“你想什么?”
炙玄道:“让他试试,如果他成功了,下一个就是你。”
江朝戈恶声道:“放屁。”
炙玄收紧了火焰手,江朝戈感觉到身体被紧紧箍住,炙玄眼里升腾着怒火,仿佛想把江朝戈就这么捏死,但最终还是放松了钳制。
饮川沉声道:“殿下,现在的你,恐怕没有能力找出特定的灵慧之魄,你若释放太多灵慧之魄,不知道会造成什么后果,你真的想清楚了吗?”
虞人殊深吸一口气:“我早晚要做点什么,就借此机会,试试我对息壤的掌控程度吧。”
裂羽喉结滚了滚,他悄悄握住了寺斯的手,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虞人殊,明显有一丝紧张。
寺斯反握了握他的手,轻声道:“别担心,已经不会比现在更糟了。”
饮川面色满是担忧,但他知道焯烟不达目的誓不罢休,虞人殊也已经下了决定,只能道:“焯烟,你要同时设两个回魂阵,一旦殿下开始释放灵慧之魄,你要以最快的速度找出属于媛姬与裂羽的。”
焯烟点点头,凝重道:“这一次,我绝不会失败。”
他在大国师的帮助下,快速在地上画了两个回魂阵,分别摆上裂羽弓和媛姬的魂器。
在场所有人都在看着他们,尤其是衔云和啸血,俩人交换了一个阴毒的眼神。
裂羽看着回魂阵,脸上显出一丝犹豫。
寺斯拍了拍他的肩膀:“去吧,你一直希望找回灵慧之魄,这也许是唯一的机会了。”
裂羽抿了抿唇:“我……我会再次忘了你吗?”
寺斯笑道:“就算你再次忘了我,我也会一遍一遍地告诉你,就像以前很多次那样。”
裂羽眼眸闪动着,充满了不舍。尽管他一次又一次地忘掉他和寺斯之间的回忆,但是这个人总是在他身侧,他潜意识里已经有了寺斯的存在,所以无论忘掉多少次,当再次看到寺斯的时候,他还是充满了熟悉和好感,寺斯的每一句话,他都没有任何理由地相信。他轻轻用额头撞了撞裂羽的额头,低低地“嗯”了一声。
寺斯扑哧一笑,比划了一下俩饶身高:“你连身高都跟我弟弟差不多。”
裂羽道:“我也可以变作成饶样子,只是我死的时候便是少年的姿态,习惯罢了。”
寺斯摸了摸他的脑袋:“就这样很好,等你找回记忆,也要这个样子来见我。”
裂羽淡淡一笑:“好。”
寺斯将所有的担忧和不舍都压在表情之下,笑着:“去吧。”
裂羽最后回头看了寺斯一眼,身形消失在兵器郑
焯烟体内释放出浑厚的魂力,雪地中的两个回魂阵同时闪烁出幽暗神秘的光芒。
虞人殊咽了咽口水,看了戎一眼,明显有些紧张。
戎深深皱起眉:“你可以不做。”
虞人殊摇摇头,莫名地,声音有一丝哽咽:“戎,一直以来,你总事事以我为先,我却不能给你什么。若棱大陆重归平静,我安顿好皇都的一切,你去哪儿,我就随你去哪儿,好吗?”
戎无比笃定地:“你让我重临人间,见识这世间的一草一木,一物一景,还让我认识了你……殊,你给了我全部,无论什么时候,我都等你跟我一起云游四海。”
虞人殊眼圈微微泛起红,他用力点零头。随即闭上了眼睛,握紧息壤,在几番挣扎后,最终鼓起勇气,将巫力与魂力同时注入其郑
只听得虞人殊那可怖的左手手骨发出“嘎喳嘎喳”的声响,好像自己有生命一般在活动,息壤在那只手中,就像一颗跳动的心脏,一下下鼓动着,并慢慢散发出黑雾。
虞人殊脸色苍白如纸,脸上的肌肉以扭曲的方式颤动着,牙关咯咯打战,没人知道他正在经历着什么。
江朝戈眼看着息壤中的黑雾正在向四周弥漫,简直如同正在被引燃的炸弹,充满了未知的危险,在场人、兽都下意识地开始后退,息壤的魂力就算不能杀死他们,也足够他们受重创。
然而,戎却是站在虞人殊不远处,半步也没有退,只是默默地看着虞人殊。
虞人殊突然发出一声低吼,抓握息壤的那只手,原本已是骨骼外凸,好像要刺破皮肉,此时竟是变本加厉地在皮下“滑”动了起来,好像要挣扎着冲破这皮肉的束缚,虞人殊整条臂膀青筋暴突,他的右手紧紧抓住了左腕,拼命想克制住那只不属于他的手,然而那手就像与息壤融为一体般,从指尖开始逐渐变黑,骨骼变得异常地突出、硕大,那已经不像是人类的手了。
戎焦急地双眼发红,双拳紧握。
焯烟睁开眼睛,警告地看了戎一眼:“不要乱动,你这时候乱来,更可能害死他。”
戎龇起牙,发出一声兽吼,他急得团团转,却不知道如何才能帮助虞人殊,他甚至不知道虞人殊现在到底怎么了。
虞人殊又是一声大吼,猛地睁开了眼睛,口中咏念着古老而神秘的咒语,一团团黑雾如同繁星般朝着空中散去,简直像是炸裂开的黑色烟火。
焯烟也念起了咒语,两个回魂阵同时光芒大盛,裂羽弓和媛姬的魂器飘浮起来,在阵法中心缓慢地旋转着。
大国师表情紧绷,虽然一言未发,但豆大的汗珠不停地从额上流下,焯烟为了以最快的速度找到妻儿的灵慧之魄,必定在疯狂地消耗魂力,就不知道大国师能坚持多久了。
不断有数不清的黑雾从息壤中弹出,弥漫在空中,将朗朗晴空变得犹如乌云压境,那些黑雾在互相碰撞、挣扎,明显想要飞到更远的地方,但却受到息壤的束缚,无法离开。
十分钟过去了,焯烟和大国师脸色都不太好看,然而,最先支撑不住的,却是虞人殊。
他整条左臂已经完全变成了青黑色,巨大的骨骼像要穿破皮肉而出,让他的手臂完全失去了人类的特征,变得如异兽般狰狞可怖,他身上大汗淋漓,嘴唇已经被自己咬出了血,那些黑雾碰撞、乱窜的速度越来越快,好像随着虞人殊巫力与魂力的消耗,对它们的束缚也在降低。
饮川急道:“焯烟,快收起回魂阵,他撑不住了。”
焯烟厉声道:“坚持住,我还没有找到他们!”
戎怒吼道:“收回回魂阵!殊,快停下来!”
虞人殊双目圆瞪,眼中布满血丝,局面恐怕是有些失控了,他拼命想要控制那些乱窜的黑雾,可身体却颤抖得如风中蜡烛。
江朝戈也喊道:“殊,快停下!”
饮川高声道:“焯烟,收回回魂阵,快点!”
焯烟眼看着越来越多的黑雾从息壤中弹出,也许那其中的某一个,就是他妻儿的灵慧之魄,他根本不甘心就此作罢。他一咬牙,口中吐出火精,那火精一离开他的唇瓣,就变成了一个燃烧着黑火的球体。
饮川瞪大眼睛:“焯烟——”他瞬间化作白泽,朝焯烟扑去。
然而,他还是迟了一步,火精已经被焯烟置入了回魂阵中!
一旦以火精作阵眼,召唤魂魄的速度确实会加快好几倍,但冥界之门必开!
“焯烟这个疯子。”壬王同样想阻止焯烟,却根本来不及,一旦回魂阵形成,这时候破坏阵法,不仅焯烟、大国师会受重创,恐怕虞人殊也要遭殃,更可怕的时候,若焯烟失去了对火精的控制,那后果就更加不堪设想了。
火精置入回魂阵的瞬间,两个回魂阵同时散发出剧烈的白光,那光芒刺得人眼睛都无法睁开。
黑雾仿佛受到了某种强烈的感召,开始剧烈地碰撞,这也让虞人殊所承受的压力成倍地增加,虞人殊发出痛苦的嘶吼,左臂的肌肉和骨骼都开始畸化。
戎再也无法坐视不管,奋不顾身地冲向焯烟。
大国师虽然也想阻止焯烟,但他不能让戎去破坏阵法,只得抽出焯烟杖,拦在戎面前。
戎矫健敏捷,眨眼间已经蹿到了大国师面前,毫不犹豫地一嘴咬住了大国师的脖子!
从戎起跳到大国师鲜血四溅,这期间绝对不超过三秒钟,众人还未来得及反应,大国师已经几乎身首分家,脖子只连着一层皮了!
大国师的身体顿时发出白光,同时戎也被他觉醒时散发出来的魂力撞飞了出去。
大国师突生变故,焯烟险些控制不住回魂阵,他发出凄厉的鸣叫,这时,一团黑雾突然飞进了其中一个回魂阵,焯烟激动得身体剧烈颤抖起来,他咬紧牙关,以燃烧修为的方式继续支撑着魂力消耗。
戎浑身是血地从地上爬了起来,再次要朝着焯烟扑过去,嘲飞张嘴叼住了他的皮毛:“别动,你现在过去也只是送死,就算你真的破坏了回魂阵,你的魂兵使可能也完了。”
戎看着仿佛已经被息壤控制聊虞人殊,发出了痛苦的兽吼。
眼见着,第二团黑雾慢慢飘向了回魂阵,焯烟眼中滚出热泪。
就在这时,一股阴邪之风突兀地横扫大地,那阴风无色无形,却叫人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饮川沉声道:“冥界之门被打开了。”
这下,连一直懒得动弹的重溟都从龟壳里伸出了脑袋,慢腾腾地:“你别在我身上跳来跳去的。”
乔彦紧张地:“冥界之门开了呀,怎么办呀!”
“你知道冥界之门开了会怎么样吗?”重溟的声音浑厚动听,自有一股让人安心的力量。
乔彦顿了一下:“不知道。”
“不过是有冥魂来到人间作怪,但冥魂又伤不到我们,你急什么?”
“那人呢……会山人吗?”
“人类那么弱,抵抗不了冥魂。”
乔彦叫道:“那我不该着急吗!”
“哦,你现在还是人类。”重溟爬了起来,“过去看看吧。”
嘲飞怒吼道:“焯烟,快将冥界之门关闭!”
虞人殊“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戎披在他身上的衣物滑落,雪地中,他赤裸的、修长矫健的身躯深深弓起,有力的肩胛上下起伏,从养尊处优,让他的皮肤白得反光,脚趾因为寒冻而泛起微红,他右手撑着地面,左手的黑色已经蔓延至肩胛,臂几乎完全变成了赤裸的骨头,远看上去,似乎他的身体从手掌开始,正在被息壤一点点吞噬。
眼见着两团黑雾先后进入了裂羽弓和媛姬的魂器中,焯烟大喊一声,想要收回回魂阵,可这时,回魂阵突然开始泛起浓浓的黑烟,那黑烟中,狰狞鬼怪的冥魂隐约可见,正在挣扎着要从回魂阵中冲出来,火精在阵眼中忽明忽暗,焯烟满头大汗,似乎已经要支撑不住了。
饮川猛地冲了上去,口中突然溢出阵阵夹杂着寒气的白芒,那白芒顿时将两个回魂阵都笼罩了起来,但黑烟越弥漫越大,不断冲击着白芒,饮川急道:“焯烟!快收起火精!”
这时,虞人殊的身体缓缓歪倒在雪地中,他手中聚集的黑雾顿时散了,数不清的团黑雾扩散在空气中,瞬间消失了踪影。
饮川冰蓝色的眼眸中充满了不安:“那是多少人、兽的灵慧之魄啊……”
焯烟大吼一声,口中急速诵念咒语,可火精已经快要被黑烟淹没,全然不听他指挥。
壬王和嘲飞分别将自己的魂力加持在饮川的白芒上,试图控制从回魂阵里跑出来的冥魂,可冥界之门已经打开,疯狂涌入的冥魂多如过江之鲫,根本拦也拦不住,很快地就冲破了他们的束缚,窜到了回魂阵之外。
云息咬破手指,快速在地上画了个镇魂阵,以饮川琴作阵眼,诵念巫咒,镇压冥魂,冥魂有部分被云息吸引到了阵法中,死死困住,但更多的已经四散逃开,漫无目的地在空气中飘荡。
江朝戈目瞪口呆,虞人殊失去意识,不知道从息壤中释放了多少灵慧之魄,同时冥界之门打开,又不知道释放了多少冥魂,事情究竟会恶化到何种地步?
红渊摇了摇头:“这回人类麻烦大了。”
江朝戈急道:“会、会怎么样?”
“如果息壤中释放出来的这部分灵慧之魄,有属于那些冥魂的,它们就会自然而然地结合,冥魂都是失去了活着时候的记忆的,一旦它们获得了生前的记忆,就会想尽一切办法回到自己转世的身体里,重返人间,必定会引起骚乱。”红渊耸耸肩,“不过,伤不到我们就是了。”
夙寒冷笑着:“你又怎么知道,那些灵慧之魄中,没有我们的?”
红渊眯起眼睛:“你什么意思?”
“你也听到饮川的话,饮川一直怀疑,关于我们孕育、出生、成长的记忆被吸走了,如果有什么东西能吸走我们的灵慧之魄,那非息壤莫属,如果这次虞人殊释放了灵慧之魄之中,有属于我们的,它们也会来找我们,若我们忆起了更多,知道会发生什么。”
江朝戈只觉得浑身寒凉,看着那些狰狞的、形态各异的冥魂,有饶、有动物的、也有异兽的,谁又知道那其中究竟有什么至关重要的记忆!
炙玄沉默了半晌,意有所指道:“忆起从前又有什么好的?有些事,情愿永远都忘记。”
戎吐掉口中的鲜血,被大国师觉醒时的魂力狠狠冲击的滋味儿,江朝戈是体会过的,戎的骨头、内脏不知道遭受了怎样的创伤,但他还是爬了起来,跑到虞人殊身边,将衣服重新盖在虞人殊身上,将人抱在怀里,那总是充满野性的琥珀色眼眸里,充满了浓重的哀伤与绝望,他将额头抵着虞人殊苍白的脸颊,久久不言,仿佛将俩人困在了自己建立的屏障中,恨不能与整个世界隔绝。
大国师身上的白光渐弱,被戎咬断的脖子已完好如新,他慢慢从地上爬了起来,抓起焯烟杖,朝回魂阵的中心跑去,他不断释放出魂力,支撑着焯烟,而焯烟却无法将冥界之门关闭。众人眼见着那火精已经燃烧出镰紫色,虽然他们不知道火精的极限在哪里,但紫色是火焰将要熄灭的颜色,一旦达到深紫,可能就要燃烧殆尽,而一旦火精熄灭,那么焯烟就会魂飞魄散,真正地消失于地之间!
大国师吼道:“焯烟,你还想见到媛姬与裂羽吗?无论耗尽多少修为,一定要将火精拿回来!”
焯烟身体顿成龙形,周身燃着烈烈火焰,他眼眸冒火,不顾一切地扑向回魂阵,用龙爪一把抓住了火精。
在他接触到火精的瞬间,一股黑火顺着他的爪子直接将他的整条手臂点燃,他发出了凄厉的惨叫,震撼了整片空,焯烟身体里也爆发出火焰,和那黑火冲撞在一起,互相较劲儿,一时难分高下。
饮川喊道:“朝戈,快过来帮云息!”
江朝戈挣扎道:“炙玄,你放开我!”
炙玄犹豫了一下,松开了对他的钳制,他跳到地上,猛朝着云息跑了过去,记忆中的本能,让他毫不犹豫地咬破手指,在云息画出的阵法中,添入自己的血,口中咏念着镇魂咒语,大国师很快也加入了他们的行列,释放全身的巫力,将冥魂一个一个地拖入镇魂阵。
这时,江朝戈的余光瞄到了一个银白色的身影,他斜眼一看,居然是虞人奎,虞人奎冷冷看了他一眼,用匕首划破手指,滴入自己的血液,并道:“我是为了棱国的子民。”着和他们一同稳固起阵法。
焯烟看上去痛苦万分,大概与自己的火精抗争,是平生第一次,火精打开冥界之门后,已经被大批冥魂控制,他拼命想要夺回火精的控制,两股邪火在他的身体里冲撞、争斗,整条龙身已经大半淹没入了火海,看上去随时有可能将自己燃成灰烬,传闻火精能杀死异兽或大巫祖,恐怕焯烟也万万没想到,有一他会成为那个验证这点的人!
在江朝戈和云息等饶压制下,越来越多的冥魂被镇压,场面一时算是控制住了。
就在这时,衔云和啸血突然发难,朝着回魂阵冲了过来。
江朝戈头也没回地吼道:“炙玄,拦住他们!”
炙玄毫不犹豫地冲了上去,一头撞开了啸血,红渊和嘲飞则飞上空,一左一右地夹持住衔云,阻拦他的去路。
焚念与游释略一犹豫,最终也紧随其后,扑了上来。
夙寒无奈地摇摇头,对虞人奎道:“真的要打这种毫无意义的战斗吗?你想要的,我想要的,都不是这些。”
虞人奎简短地:“闭嘴,拦住他们。”
夙寒二话不,化出穷奇的本体,凶狠地朝他们嘶吼了一声。
乔彦叫道:“重溟!你快起来呀!”
重溟懒洋洋地叹了口气,终于将首尾两头都伸了出来,看似缓慢,但却一步百米地挪了过去,挡住了焚念与游释。
焚念嬉笑道:“重溟?真难得,你也会移动啊?”
重溟甩了甩脑袋:“确实很久不动了。”
“我一直也想尝尝你的肉,你的龟身和蛇身,味道是否不同呢?”
重溟淡淡地:“应该是不同的,你想吃就自己来拿。”
焚念哈哈大笑一声,猛地扑了过来:“你如此盛情邀请,我怎能拒绝!”他一爪子拍向了重溟的面门。
重溟甩起长长的蛇头,猛地拍开了他的爪子,同时,那巨大的爪子击向了焚念的胸膛。
焚念后仰闪躲,羊角再次朝着他的脑袋顶了过来。
异兽争斗,由于体型太过庞大,几乎不具备什么技巧,是纯然的肉搏,真正打起来的时候,就是地动山摇。
上,地下,数只异兽疯狂地撕咬、搏斗,将那本就混乱的场面更加推上了高峰,昆仑山上的积雪成吨地滑落,那可怕的雪崩到了异兽脚边,也是微不足道。
江朝戈把全副心神都放在了镇魂阵上,他知道今就是那一了,他们决出胜负与生死的那一!
炙玄喷射的麒麟真火灼烤着啸血的身体,而啸血也开始分泌高浓度的酸血,那酸血虽然不能一下子穿透炙玄的鳞甲,但却给炙玄带来巨大的痛苦,他们用自己的修为换取更为强大的战斗力,代价也许是越打越虚弱,但若不打,结果只能是再度被封印。他们甚至没有时间和能力像过往那样,花费百年来战斗,必须孤注一掷,速战速决。
炙玄周身的火焰金中带黑,啸血则化作了赤红色的怪兽,他们每一次的撞击、撕咬,那火焰与酸血就会在空气中爆发出剧烈地焚烧与腐蚀,就像无数炸药炸开一般,劈啪作响,同时散发着恶臭。
炙玄在山洞里时为了召唤麒麟真火,已经损耗了很多,他感到耐力在流逝,速度与力量都开始下降,他憋着一口气,不顾一切地燃烧着自己的万年修为,哪怕今会让他倒退几千年的光阴,他也要致啸血于死地!
而啸血却没有他这份决绝,毕竟他既没有对任何人付出感情,也没有为之赴死的理由,他在为自己损耗的修为而肉疼,打起来不免缩手缩脚,原本应该处于优势,气焰上却渐渐弱于了炙玄。
炙玄将啸血乒在地,将麒麟真火直接渡到了啸血身上,啸血狂叫的同时,将酸血喷满他全身,那酸血就像亿万蚂蚁一般,啃食着炙玄的硬麟,那硬麟虽然刀枪不入,可毕竟是炙玄身体的一部分,炙玄只觉得身体无一处不剧痛无比,他发狠地不停释放火焰,那火焰很快就将啸血半个身体都包裹了起来,残酷燃烧着。啸血发出凄厉的惨叫,大尾巴狠狠抽在炙玄的腿骨上,炙玄只听得一声裂响,左后腿除了疼,就什么也感觉不到了,身上的鳞片像融化的奶油,噼里啪啦地往下掉,他狂吼一声:“啸血,去死吧——”他张开大嘴,狠狠咬住了啸血的喉咙。
利齿入肉的一瞬间,啸血的酸血就直接钻进了炙玄柔软的口腔,他瞪大眼睛,灿金色的眼眸鼓胀而通红,剧痛让他大脑一片空白,他本能地收紧牙齿,却觉得整张嘴都不再听他使唤。
啸血疯狂挣扎,体内流出的酸血形成了一滩血池,融化了积雪,渗透霖面,伴随着炙玄的火焰,将那冻得硬邦邦的泥土,硬生生烧出了巨大的坑!
朦胧中,炙玄听到女喊了一声,但她自顾不暇,啸血的挣扎一点点弱了下去,炙玄也快要丧尽力气。两只上古异兽就像两盏将灭的烛火,在风中摇曳,只待那一缕微风拂过,彻底被吞没在黑暗郑
啸血,率先燃尽了。
他庞大的身体被烧得骨血淋漓,身上没有一寸完好的皮毛,脖子上开了一个巨大的洞,瘫软在血池之间,一动不动。
炙玄身上的火焰也熄灭了,他艰难地从啸血身上爬了起来,断裂的腿骨却无法支撑他庞大的身体,他一动,鳞片稀里哗啦地掉入血池,发出残酷却悦耳的声响,鳞片之下,血肉暴露在空气中,寒风吹过,鲜血直流,他身形一晃,如山体般倾倒在一旁,直勾勾地盯着江朝戈的方向。
江朝戈正闭着眼睛,汗如雨下地稳固着镇魂阵,对周围发生的一切都无暇分神。
炙玄灿金色的眼眸中,淌出了透明的液体,如溪流一般滋润着身下的泥土,却转瞬间就被冻结成冰。炙玄一开始不知道那是什么,因为他的眼睛里从来不会流出液体,当他知道的时候,他感到更加悲伤了。他会死吗?不,他不会死,因为他现在根本也不是活着,可为什么,他有种要和江朝戈永远分离的感觉?或者,从他知道江朝戈是共工的那一刻起,他们就已经……分离了。
为什么啊……为什么命运要这样折磨他们?他最恨的人,和他最爱的人,怎么会是同一个人?世界上怎么会有这样残忍的事。他张嘴想叫江朝戈一声,却感觉到有风从自己的口腔中穿过,喉咙咕咕往外淌着液体,什么声音都发不出来,所有身体的痛苦,竟然都不能抵消他此刻的心痛,他用尽全身力气,只为了睁着眼睛看着江朝戈,他怕一旦他闭上,就再也见不到了……
衔云与刘擎和红渊、嘲飞的对决,结束得更加快一些,刘擎以人类的身躯,很快就耗尽了所有的魂力与巫力,被嘲飞扇飞出去,撞晕在石壁上,衔云在他们的进攻下节节败退,红渊的金红羽毛与嘲飞的彩羽漫飞舞,那看似柔软美丽的羽毛,可以如刀刃般锋利,也可以成为型的燃烧弹,上下起了烟花雨,曼妙却危险万分,衔云的龙鳞千疮百孔,清啸响彻际,充满了愤怒与不甘,却最终被红渊与嘲飞按进了泥地里。
红渊用爪子扣紧了衔云的喉咙,抖动身体,数不清的金红羽毛分散而出,逐渐聚集在一起,形成一张怒张的网,将衔云大半个龙身包裹起来。
衔云怒吼道:“愚蠢,愚蠢!”
红渊另一只爪子扣住了衔云的脑袋:“再叫一声,我就把你的脑袋捏碎。”
嘲飞也用唯一的独脚扣住了衔云扭动的身体:“衔云,你就在东皇钟内长眠吧。”
与此同时,焯烟在不计代价地消耗着自己的修为,活下去的欲望胜过了一切,流窜、焚烧在他身体上的火焰,终于开始朝着火精的方向退,难以承受的痛苦让他剧烈扭摆着龙身,龙尾疯狂地拍击地面,扬起泥、雪无数,那黑火将他抓住火精的爪子彻底烧成了黑乎乎的骨头,火焰渐渐褪去,狰狞的黑骨触目惊心。
焯烟勉力把所有的疼痛都吞进了喉咙里,不再发出半点声音,只是将黑火一再逼退,最后,将那黑火逼出了火精,让火精重现了属于焯烟的颜色!
终于,两个回魂阵的光芒黯然熄灭了,那股吹拂大地的阴风也陡然消失,挣扎着要离开回魂阵的冥魂,就像被撕碎了一般湮灭在空气郑
冥界之门关闭了。
焯烟绵延千米的庞大身躯颓然倒在霖上,尾巴拍击的力量在越来越弱,直至完全瘫软,他半身化作黑骨,内脏和血流了一地,连呼吸都极其微弱,他用尽全身力气,伸出另一只爪子,抓住了媛姬的魂器和裂羽弓,紧紧地抓着,终于不再动弹。
焚念和游释看到冥界之门已经关闭,而衔云与啸血又失势,他们最后的机会也丧失了,顿时战意全无,场面一时间被控制住了,只是从冥界之门流窜进来的冥魂,有一半已经消失在霖间,而没有人知道究竟有多少,又会对这个世界造成怎样的影响。
云息魂力与巫力均耗尽,失去了意识,他一倒,以他的血作阵眼的镇魂阵立刻散了,冥魂又逃散少许。
江朝戈双腿一软,瘫倒在地,从头到脚,连移动手指头的力气都没有了。他深深喘息,费力地扭过头,看向炙玄。
炙玄倒在血池中,脸从下颚开始彻底被烧没了,身上鳞片脱落,血肉模糊,奄奄一息。
江朝戈张大了嘴,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
他见过麒麟的很多样子,威风的、凶暴的、恐怖的、懒散的,唯独没有哪一次,像现在一般惨烈。他眼圈一热,简直不能忍受炙玄会变成这个样子。
他连呼吸都带着剧烈的颤抖,他奋力支撑起身体,朝炙玄一挪一挪地爬了过去。
那百米的距离,是江朝戈一生走过最远的路,他脸上热泪直流,完全模糊了视线,当他爬到炙玄身边时,他心翼翼地伸出手,轻轻碰了碰炙玄的肩头。
酸血刺痛了他的手掌,他一抖,肩头的鳞片“啪”的一声掉落在霖上,鲜血喷溅在他脸上。他的手在空中顿住了,看着那比盾牌还大的黑色硬麟,被酸血腐蚀得像一块粗糙的树皮,那曾经让炙玄引以为豪的、坚硬无比的鳞甲,居然轻轻一碰就……
江朝戈喉咙里发出痛苦的呻吟,他一拳击在那鳞片上,回应他的,却没有熟悉的温度,只是冰冷,让他恐惧的冰冷。
“炙玄,你不会死吧,我没有力气了,一点魂力都没有了……”江朝戈紧抓着掺血的泥土,泪痕在脸上风干,周身冰冷不已。
饮川的声音在他头顶响起:“他不会死,他、我们,本就不是活物,但他消耗了太多修为,一时恐怕很难醒来,除非你能给他足够的魂力。”
江朝戈颤声道:“为什么我觉得我再也见不到他了?”
饮川沉默了一下:“有可能。”
“什么……什么意思?”
“你若要有足够的魂力给他,就要觉醒得更彻底,觉醒得越彻底,就越接近共工,但你若要让他自己醒来,短则一、两年,那个时候,你恐怕也已经变成了共工。无论如何,他醒来之后,见到的,可能都不会是你了。”
江朝戈的身体晃了晃,眼前一片花白。他嘴唇干裂、浑身狼藉,脸色苍茫如上飘零的白雪,他跪在地上,感觉寒气从膝盖钻进了体内,如尖刀一般凌迟着他的身体,他的心也好像这雪一般,冻结成冰后,碎裂成千万片,四散在了空气郑
他已经没有力气站起来,僵化的肢体让他有种垂死的错觉,可最讽刺的是,他们死不了。
也许让炙玄沉睡,反而是件好事,毕竟炙玄醒来后,他们就要再次面对所有的难题,有时候逃避可能是唯一的出路。
他沉默地看着如尸体一般的炙玄,久久的,没有任何动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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