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7章 执念化灵，兰花开
事务所。
四人端坐，婵姐吃果果。
金荞、老张都是可信的伙伴，去年中元节以来发生的事，可以请两位专业人士帮忙分析，站在旁观者立场或许能有一些发现。
窦迟理顺思路，将那位便宜师傅的所有线索，以及从北都殷安澜口中了解到的消息，慢声讲述一遍。
等金荞一一记录完毕，他倚在靠背吐出一口浊气，“联系异调局那边，还有稽查署的人脉，看能不能找出那个家伙。金荞，他有可能是已经注销户口的人，韩姓也做不得准，有什么消息及时联系。”
“好，我知道。”
“另外，珠城有一位唐云蔺的医师，去年九月……”
桃溪柳抱着窦晓婵坐在一旁，她有点搞不明白窦迟的思路，这些玄门中事，金荞和张千里能帮上忙吗？
何况在北都时，异调局那位江队都没找到韩老头的行踪。
“老板，您那位师傅的行为确实古怪，他在蓉城的时间太早。可是，去年离开灵州的时候，一点线索都没查到吗？”
“去年曹先生调查过，他在水街使用过茅山阵法，跟郑氏发生产生纠葛，郑娇也调查过，韩老头跟那位二师兄离开了。”
窦迟思索片刻，继续道：“在北都的时候，江队调查过他们，同样没有查到什么线索。”
“他们……”
金荞推了推架在鼻赌眼镜，平静地：“有没有可能还在灵州？假设韩老头注销户籍，即便重新办理身份信息，异调局那边总会发现一些端倪。”
“还有您那位二师兄刘博福，半年多来没有查到他的任何行踪……除非强占别饶房子居住，所以我猜测他们中元节那离开，又回来或是就生活在灵州附近……”
见窦迟沉默着没有话，她看了看自己记录的内容，“至于唐云蔺的情况，等我调查过后，再给您讨论具体内容。”
“好的。”
……
屈笑嫣坐在床边，望着酣睡中的妹妹心里满是愁绪。
她甚至想跑去医院，把自己弟弟的另一条腿踹断。但转头想想，如果没有发生之前的事情，窦迟会不会产生跟屈氏合作的念头？
“姐姐。”
屈瑶睁开眼，望着坐在床边发呆的姐姐，“你昨去哪儿了，怎么看起来心事重重的样子？”
“瑶瑶，昨是你闹着在游乐场玩，发生了什么事？”
“……”
“老实交代，窦迟兄妹没欺负你吧？”
算不算欺负？
需要回答问题的旋转木马，会产生思维混乱的巨象滑梯……
屈瑶脑袋有点懵，窦迟没让自己玩那个碰碰车，当时还嫌他气，现在想想……
可是，为什么窦晓婵那么点的娃娃，做木马、滑滑梯都不会害怕？
听罢妹妹的描述，屈笑嫣哭笑不得，抬手在她脑门点了下，“还不是你自找的，异境游乐场哪会那么简单，看你以后还贪不贪玩~”
“生气！生气生气！”
屈瑶坐起来双手在床面捶打，忽然感觉体内的韵气变得紊乱，她脸儿一变，惊呼道：“姐姐，我、我好像要晋升四境啦！”
望着盘腿而坐的妹妹，屈笑嫣面色紧张的护在旁边，直到她进入修行状态，悬着的心终于落回了肚子。
作为屈氏赋最为出众的女子，屈瑶在家中备受宠爱，而且她性格极好，娇而不傲。
屈笑嫣走到窗边，拨通爷爷的电话，等接通后开口道：“爷爷，瑶瑶开始参悟四境了。”
“唔？”
对面沉默许久，传来苍老的声音，极为严肃：“瑶瑶的伴生灵草……她怎么可能参悟四境，你们在灵州这两发生了什么事！”
在游乐场被吓到，然后……
屈笑嫣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自己的猜测，只能将昨晚的情况讲述一遍，随后跟爷爷提起滇池灵园，以及跟江陵云氏合作的可能性。
晋升四级的成功率极低，有些人修行一声或许都没有遇到机缘，即便有机缘参悟，也不是晋升就能晋升。
屈瑶才十七岁，即便这次失败也没有关系。
再加上屈瑶的伴生灵草极为特殊……
爷孙俩都没当回事，开始商讨跟江陵云氏合作，以及滇池灵园易物的计划。
“笑嫣，只要窦迟有心易物，不管付出任何代价都可以争取，至于跟云氏的合作，既然曹蕊那样，如果有窦迟在旁促成，还是有希望的。
这段时间你和瑶瑶就待在灵州，让那个混蛋出院，马上给我滚回临安。”
“好的爷爷。”
“爷爷老了，瑶瑶性子单纯，以后屈氏总是要交给你管理，这两件事成或不成，就看你的啦。”
“好。”
屈笑嫣挂断电话，总感觉爷爷话里有话，走进卫生间望着镜中的自己呆滞许久，轻叹一声给前台打电话，让服务员送些吃食过来。
这会儿，她必须时刻守在屈瑶身边，其他事情只能等参悟之后再。
……
林燕住进了医院。
虽然预产期还有半个月，早些住进来有医生护士，所有人才会安心。
病床上的孕妇安然入睡，窦迟、桃溪柳两人走出病房，坐在走廊的座椅。
“阿迟，我也想要个孩子。”
“溪姐，这事儿不着急……”
桃溪柳仰头看了他一眼，嗔怪道：“怎么不着急，我现在这个年纪还不适合？”
适合……
窦迟无言，问题是他都没做好心理准备啊。
可这事儿能怪得了谁，他点零头，“总得等燕姐身子好转，不然你有了身原…”
“傻子嘛！”
桃溪柳抬手扭了下他的手臂，“即便现在怀孕，十个月后燕姐的孩子都快一岁呢，什么都耽误不了。”
“……”
“还有，青鸢……”
“我知道，我知道。”
窦迟急忙打断，跟青鸢圆房的事儿，时不时就会提上两句，“我都记着呢。”
“哬。”
桃溪柳侧首瞥他一眼，“且不跟青鸢感情如何，她整日一人待在院……若是能让她脱困，身边多个人总是好的。我知道，一直以来你都有心结，旁人不提青鸢你还不肯接受吗？”
见窦迟不接话，她沉吟片刻道：“燕姐，等孩子出生想让我陪她会黔南住一段时间。”
回黔南？
黎珍的父母、哥哥已经过世六年，她这几年过得平安，林燕回去应该也不会有什么危险。
“好，那咱们……”
“你不许去，有我陪着还不放心吗？”
桃溪柳伸了个懒腰，目光落在窦迟脸上，轻笑道：“好了，有我在这儿陪着就行，你先回去吧。”
“嗯。”
离开医院。
窦迟走在路上，看到路边的蛋糕房转身走了进去。
过了会儿，他拎着两盒甜点出来，找个偏僻巷子回了院儿。
篱笆门半掩，院中静悄悄的。
远远看去，可以发现有一位女子端坐太师椅，只露出半个身子。一位地只斩落的执念，日复一日、年复一日，坐在那儿痴痴等着。
窦迟脚步沉重，不敢往前一步。
他的心不大，容不下那么多人，可是青鸢……就该一直守在这个地方吗？
一个时、两个时……
不知时间过了多久，端坐太师椅的身影分毫未动。
窦迟轻叹口气，推门走了进去。
听见脚步声，青鸢身躯微颤，俏丽的桃花眸如同有石块投进水中，荡起了片片涟漪。
能进院子的只有一个人。
“夫君~”
青鸢穿着牛仔裤、白t恤，黑两侧长发披在肩上，福身一礼，举止端庄又透着几分古怪。
窦迟拉着她的手，坐在院中石凳，打开盒子里甜点，“来，尝尝合不合口味。”
“唔~”
青鸢眼中带笑，葱白手指捏了一块，轻咬一口眉眼半弯地点零头，“好吃，这是什么？”
“蛋挞。”
“嗯嗯，夫君要尝尝吗？”
“好。”窦迟抓着她的手，把半块蛋挞塞进嘴里。
青鸢呆了呆，脸儿泛起些许红云，急忙低头去看另一盒糕点，“这个呢？”
“老婆饼。”
“诶？好似团圆饼呢，因为是婆婆做的吗？”
“团圆饼的一种，粤地特产，老婆……就是娘子。”
窦迟蹲在她面前，笑着：“吃了老婆饼，青鸢以后就是我的娘子，嗯~以前虽然也是，但是以后会是真正的娘子。”
“唔~”
青鸢脑袋微低，怔怔望着手中的甜点，睫毛眨动间泪水滴在了手腕。
窦迟靠近帮她擦拭脸颊的泪水，轻声：“青鸢很美，在我眼里你和溪姐都是世间最美的女子，只是……以前我不敢接受，因为从产生的观念，就是只能有一位娘子。”
“我、我知道，夫君从前讲过。”
“如果青鸢生活在人间，这般好看、善良的女子，是不会看中我……”
“不。”
青鸢抬起头眼眶里含着泪花，嘴角微微翘起，“我现在、喜欢夫君，就跟溪姐一样喜欢，奴家只会是夫君一饶娘子，此生不变。”
手指拂过她白皙的脸颊，窦迟轻笑着：“娘子从前也讲过。”
芙蓉帐暖玉娇娘。
执念化灵雨打窗。
……
轰隆隆~
傍晚时分，晴朗的空惊雷炸响。
盘腿坐在床尾的屈瑶娇躯一震。
坐在床边的屈笑嫣同样心头一震，虽参悟四境的过程极少出现意外，但面对最疼爱的妹妹，她一直提着心劲儿。
“没事没事，瑶瑶不怕，只是打雷呢，姐姐哪儿都不去就在旁边守着你。”
“参悟失败也没关系，以后还有机会。”
“爷爷打了好几次电话，他也在担心你。”
“……”
明知妹妹听不见，屈笑嫣依然不停地念叨，只是声音很，担心会打扰到屈瑶。
窗外雨骤风急，豆大的雨点打在窗外簌簌作响。
她站起来在房间来回踱步，心里咒骂着早不下雨晚不下雨，非得在妹妹参悟的时候下雨。
贼老！
轰隆隆~
声如闷雷，吓得姐妹俩同时身体颤抖。
房间慢慢暗了下来，屈笑嫣想去开灯又按下了这个念头，手臂绷紧望着床尾的娇身影。
幽暗中，屈瑶的头顶亮起一道微光。
浅绿色光芒中，一支嫩芽冒出，像是长在她的头顶一般。
屈笑嫣面色呆滞，低声喊道：“这……”
屈氏的修行法门与其他玄门不同，每一个幼童在抓周的时候，族长都会将各种灵草的种子放在幼童周围，抓到哪一粒就会成为他的伴生灵草，从那时起必须时刻贴身温养。
而屈瑶当时抓的是一粒兰花种，四君子之一的兰花。
当然在场的族人还以为她没抓到种子，正要让她再抓一次……
屈氏族长低声叹息，拿着袋走过去在屈瑶手心拨了两下，系好袋子挂在她的脖子上。
因为兰花的种子为白粉末状，常人肉眼难以辨认，当时是院中的百年春兰果实落地，几缕种子飘进了堂屋。
在屈氏的先辈中，从没出现过以兰花晋升四境之人，因为兰花繁殖困难，而且种子内没有胚乳，只有一个发育不完全的胚，必须达成极为苛刻的条件才能成活。
可当时屈瑶已经做出选择，再无更改伴生灵草的可能性。
这些年即便她赋极好，即便去年地间气韵再现，身边的家人都瞒着这件事。
——晋升四境无望。
而此刻……
屈瑶的头顶，嫩芽不断成长分出了几根草叶，其间开出了一个花苞。
虽只一颗，根茎似乎无法承受花苞的重量，带着它轻轻晃动。
“怎么可能？！”
屈笑嫣跪坐在地，双手捂住嘴巴呆呆望着眼前的诡异状况。
她抓起桌上的手机，颤抖着想要拨打电话，“不、不行，先等等看，就算现在跟爷爷，他也帮不上忙。”
“为什么，兰花也可以成就四境吗？”
“是典籍记载有误，还是瑶瑶的体质特殊，她昨跟窦迟兄妹在游乐场……”
“不可能，他们两个跟屈氏没有任何关系，怎么可能对瑶瑶有所帮助！”
那株花苞渐渐长大，淡黄色花瓣缓缓张开，好似蝴蝶围绕在花蕊翩翩而动。
屈瑶面色通红，光洁的额头不停冒出汗珠，嘴唇微颤好似正在忍受着无尽的痛苦。
“嘤咛~”
屈笑嫣靠过去却不敢出声打扰，攥紧拳头，默默给妹妹加油。
不知道过了多久。
淡淡的香气在房间逸散开来。
淡黄色花瓣微微卷曲，飘摇着从叶茎脱落。
屈瑶缓缓睁开眼，目光呆滞地眨了眨，哇的一声大哭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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